“那……你为何要去战场？”罗伊实在猜不到。

“我父亲是开报社的，我是名战地记者，我视相机为命，真想把你现在吃惊的脸给拍下来，罗伊。”玛蒂娜带着笑容看着罗伊脸色的变化。“你可真有趣。”

“不，你很了不起。我是说……我真心不会说什么恭维的话，可……你真厉害。”

“多谢夸奖，罗伊。你瞧，女人也不难哄，只要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笑了，不是么。”玛蒂娜突然为自己身为女性的身份辩驳着。

“恕我冒昧，玛蒂娜女士，你为什么……我……恩……为什么到头来和莫拉先生结婚了？你知道的，爱着佩科里先生，却和另外一个男人结婚，这真是令我费解。”

“哦，你一定不想知道答案，因为答案就和天下所有小说桥段一样庸俗。”玛蒂娜用蓝色的眼睛通透的看着罗伊的眼睛，她的眼里含着笑意，她回他：“因为我爱的永也得不到，所以我要夺走他的最爱。”

玛蒂娜说完，抿了抿嘴角，笑着看着罗伊，说：“这个答案你满意么，罗伊。”

罗伊不说话，只是闪着灰色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就像一个少女一样美丽，她身上丝毫也看不出嫁为人妇的臃肿。她无疑是清澈如水的，即使她穿着艳红的礼服，可她骨子里面散发的是少女的气息。即使张狂也十分可爱，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

玛蒂娜看见罗伊这样拘谨，突然恶作剧的对他说道：“罗伊，你准备好和我私奔没有。”

“什么？”罗伊一脸震惊。

“我要把你从佩科里身边抢走啊。”她狡猾的笑着。

站在屋里与人闲聊的佩科里无时不刻不盯着罗伊的身影，他自然瞧见了罗伊走出去与玛蒂娜攀谈的场景，此刻，他正好走过去。

“你在和他说什么，罗伊，过来。”佩科里见罗伊站在玛蒂娜身边，叫男人走到自己身边。

玛蒂娜听了这话，表示无辜的抖了抖肩膀。“没什么，我和罗伊聊得很愉快，我只是询问他愿不愿意来给我当管家。”

佩科里听了这话脸就黑了，他往前走了一步，走到女人面前，把罗伊的身体挡在身后，他对着笑着欢乐女人说：“他才不会给你当管家，你就死了那份心吧，玛蒂娜。”

“是这样么，罗伊？”玛蒂娜问身后的罗伊。

罗伊猛烈的摇头以表达他的忠心，不过无疑那举动使得玛蒂娜觉得很有趣。

她笑着调侃儿道：“你可真有趣，我对你可越来越感兴趣了，罗伊。”

佩科里听了这话，上前拽住玛蒂娜的手臂，在女人的耳边低语道：“我不许你打他主意，你懂么。”

玛蒂娜不回话，只是笑着走向罗伊，她把手指按在唇上，然后伸向罗伊，给了罗伊一个飞吻，然后头也不回对佩科里说：“我喝多了，先走了，先生，不用送，明天见。”

她扭捏着身姿，后背露出一大块v字的肌肤，虽然很性感，不过过于隆重了。佩科里在身后提醒她道：“明天可别再穿这身来参加葬礼，玛蒂娜。”

女人只是侧过头回他：“你不觉得我穿这身很漂亮么。”

佩科里汗颜的看着女人，他觉得玛蒂娜很疯狂，他早已了解她的个性，可是她这个朋友，每次都能打破他的底线。他捂着额头，回女人：“可这是葬礼，葬礼，玛蒂娜，我可不想你被赶出来。”

“谢谢，佩科里先生的提醒。不过我爱这红色，崔丽夫人也爱我穿红色，我想她不会介意的，你知道她的，她比我爱美的多。”

就这样，女人提着黑色的晚宴包走在黑夜中，夜空只凸显了她的轮廓，她身后站着两个两人，他们并不凝视她完美的身材，而是结伴离去，一看就不解风情。

佩科里同罗伊回去的时候，开口对罗伊说了句：“以后离她远点。”

罗伊不回他的话，他以为罗伊要反驳他，加大语气对罗伊说道：“离她远点，答应我，罗伊，别离开我。”

罗伊只是低着脑袋，笑着，点头。

（二十九）还没死

罗伊：雪，又是一场大雪，不知道为什么，这天好像是下不完一样的开始飘雪。我开始讨厌冬天，其实我也不是真的讨厌冬天，只是我自己心里有解不开的事，有说不出的口的话，所以我开始厌烦眼中能看到的一切事物，就连这曼妙的冬雪，我也开始讨厌起来。

天空飘着雪，但怪异的是这天明亮的白晃晃的，没有一丝云彩遮得着，可以毫无夸张的说，若不是在下雪会让人误以为这是四月的晴天，出着艳阳，春暖花开。

只是可惜，天还是寒的很，斯丹庄园的仆人站在主人的墓前，牧师正在念着祷告。语毕，大家弯腰鞠躬。

接着各自散场，仆人们匆匆赶回庄园准备晚上的晚宴。只有玛蒂娜姗姗来迟，她着了件白色的鱼尾晚礼服，由于天冷，她外面裹着黑色的大衣。她站在远处，见人散了，才走过去，没有什么话，只是把手中新鲜的红玫瑰放在崔丽夫人的墓上。

雪越下越大，不知道的人，也许认为，这样下去，这雪会淹没这个城市。

罗伊打着伞，只是那把黑色的大伞全都覆盖在佩科里头顶上。雪肆无忌惮的落满了他的肩膀，他淡褐色的头发远远看去像是白了头。

佩科里将罗伊的手推到他自己跟前。“不用替我撑伞，你自己打着吧。”

“可……”。罗伊想要辩驳，男人则猜测到了他下一步的做法，他伸手用指腹堵住罗伊的唇，不让他开口。

恰巧这幕被玛蒂娜看见了，女人优雅的揽了揽大衣，打趣着：“不该是女士优先么，罗伊，看我身上落得一层白，怎么没见你说要帮我撑伞。真是区别待遇。”

玛蒂娜这么一说，罗伊的脸“刷”一下烧的火热，就在那雪地里。他不说话，只是伸手把伞递给玛蒂娜女士，接着才结巴巴说：“玛蒂娜女士，伞……伞，您拿着吧。”

这个动作无疑惹笑了玛蒂娜，她抬着手捂着嘴巴，蓝色的眼睛则看向罗伊身后的佩科里有什么反应。

或许女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她们很奇怪，难以捉摸，就像今日的天空一样，明明是寒冬，下着大雪，也可以这样明亮通透。你永远也猜不透那些“女人”的心思，除非有一天她们想要你猜透，你才会明白。如果到了你该猜透的她们时间，你却没有领悟，等待男人的便是女人的歇斯底里。真是一种特殊的生物，不是么？

玛蒂娜没有接伞，只是看着佩科里，对罗伊道：“怎么，罗伊，你想让一位女士自己撑伞回去吗？那你也狠心了吧。”她这一举动，分明是与佩科里斗气。

罗伊迷茫的抬头看身后的男人。他想先得到佩科里的意见，只是男人没有话，也没有什么动作。罗伊觉得他很可笑，也许对方压根不在意他帮谁打伞。罗伊看见玛蒂娜女士把伞递到眼前，狠下心伸手去接。

“这样才对么，罗伊。”玛蒂娜把身体挪向打伞的罗伊，她伸手挽着罗伊的手臂，嘴角带着笑容。

佩科里一个人走在雪中，墓地与斯丹庄园离的不远，没有马车接送。罗伊和玛蒂娜紧挨着，不过他的眼睛骨溜溜的转着，为了掩饰他的不刻意，他只是用余光去瞟男人的身影。发现这一切的玛蒂娜笑得更欢了，她抬起手背，轻轻的碰在嘴角，来捂住含着笑意的嘴。

她的手渐渐从身边男人的手臂从抽出来，她也看向那个在雪中走的男人。金发本该如金子一般熠熠生辉的，只是白雪如尘土封藏那份光芒。玛蒂娜也说不出这个长相算不得完美，脾气烂到爆的男人那点比温文尔雅的莫拉好。但她知道，从她第一眼看到他，在他的眼睛折射出她的身影，她便爱上了他。

而这刻，那种炙热的神情，那种无比的渴望，那种抛弃所有的付出，她在她身旁为她打伞的男人身上再次看到了。罗伊看佩科里的眼神与当年的她如出一辙。

女人的手臂攀上伞柄，她的手不小心触碰到了罗伊的手，虽然她有带着手套，可是罗伊还是下意识的放开了伞。只是这放开伞的一瞬，女人就举起伞疯狂的向前奔去。

满天的大雪从天而来，罗伊呆住了，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玛蒂娜女士踏着高跟鞋跑向远方。她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而他一句为什么都问不出口。

他把眼神投向站在左边的男人，佩科里无疑也停住了脚步。罗伊收回眼神准备离开，佩科里把目光投向他，不可救药的是，男人还走向他。

他害怕的往右边躲，无疑的是那是徒劳，在他酝酿下一句要怎么和男人开口的时候，男人把脱下的大衣顶在他头上，然后什么话也没有，大步的离开了。

佩科里追上前面的玛蒂娜，他浑身是雪，冻得发颤，寒冷刺骨的手抓住伞柄，他怒气的瞪着眉毛看向女人，问她：“你搞什么？”

女人看着他那副模样，只是笑，她伸手帮佩科里抚弄了一下发白的眉毛，回他道：“我只是带走了伞，把人都留给他了，你还要我怎样。”

“我和罗伊……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哦，那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不爱他，爱我咯？要是爱我的话，你可要早点说啊，我好有个心理准备，佩科里先生。”玛蒂娜妩媚的笑着，只是从她欧式的五官里面，男人一点也猜测不出她到底是欢喜还是难过。他时常怀疑，玛蒂娜说的那些爱他的话是不是真的？因为这个女人告诉他的话，疯狂的令他无法忘怀，难以接受。虽然他不爱女人，但如果他可以，他一定爱她。

“不，我怎么可能爱你。”

“哦，看看你，亲爱的，你拒绝我的话说的多么坚定。不过你却不否认我说你爱罗伊的话。真是区别待遇，不是么？”女人这样回他。

“我……玛蒂娜女士，请你不要歪曲我话中的意思。”

“不不不，亲爱的佩科里，我怎么会歪曲你爱罗伊呢。”

半响，男人才回她：“罗伊和我不一样，他和莫拉一样，他爱……女士。”

男人尴尬的不说话，只是看着回头寻找那个人的背影，直至他看见了他想要看见的男人，他的神情与他交汇在一起，对方也看他，然后他们纷纷假装没有看见对方，一个转过身，一个低下头。

“这样么，他看您的眼神可真不像。”玛蒂娜只是说了这么一句，随后男人也不说话，他们三人就这样先后走到斯丹庄园。

可他们一进门就被眼前的人吓呆了。

眼前的女士微偻着身躯，穿着大红色的蕾丝套裙，只是身材凹凸不平，像个上了草莓酱的甜甜圈。脑门上盯着黑色的小礼帽，手中打着精致的黑色蕾丝伞，一头白发被掩藏在帽子里面，她碧蓝的瞳孔在看见他们中的一人后，变得神采奕奕。明显的她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太太，并且她还喜欢装嫩。

“哦，我的甜心，玛蒂娜，你怎么会来。我可真想你。”说着，这位老妇人，踏着碎步，伸手抱住女人，玛蒂娜也回以相同的拥抱。

只是那两个男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你还没死？”开口的是佩科里，他说这话可没有半点欣喜，只是觉得活见鬼了。

崔丽夫人拍了拍玛蒂娜的后背，再轻轻松开。

崔丽：“说我死了，那怎么可能，我还得活一百万年呢。”老太太皱着眉头一脸不可置疑的看着佩科里，冲男人道：“佩科里，你死了，我还会活的好好地，你不必为我担心。”

“这位是？”崔丽夫人无疑是看到了一旁跟雪人似得罗伊。此刻的罗伊，脑袋上还顶着佩科里的大衣，没有半点礼仪，灰色的瞳孔中呆滞的看着崔丽夫人，好像被冻住了。

“罗伊，我的管家。”男人开口回话，然后他喊罗伊回神：“罗伊，罗伊……”。

只是罗伊还是瞪着眼睛，不眨一下。

崔丽夫人撇着脑袋从头到脚审视罗伊一下，她嘟起嘴，看着佩科里说道：“哦，许久没见，品位变了。”

崔丽夫人凝视着玛蒂娜笑了笑，玛蒂娜也回以笑容，然后她们两位女士搀扶着对方进了庄园。

完全无视脸黑了的男人。

（三十）夜半敲门

罗伊：颤抖与呼吸融入他怀里，与他的身体交织在一起，我坐到他身上，双手攀住他的脖颈，就那样看着他的眼睛，现在想起来，那一刻，我简直比玛蒂娜女士和崔丽夫人还疯狂。无疑的是我勾引了他，无疑的是他没有把持住。

斯坦庄园。

崔丽夫人一进门，众多客人都讶异的看向她。

“哦，别失望，亲爱的们，宴会照办，只是我还没死而已。”

崔丽夫人的话无疑在刺激在场宾客的脆弱的小心脏。

只是她无所谓的回头冲玛蒂娜嘀咕道：“这些贵族就是不经打击不是么。”

玛蒂娜露出牙齿，只不过这话落到了佩科里耳朵里面。

男人反问崔丽夫人：“说的你好像不是贵族一样。”

崔丽夫人倒也没显出生气的模样，只是扶着拐杖走到壁炉旁边的红沙发前坐下。

佩科里在崔丽夫人面前坐下，玛蒂娜坐在身边，而罗伊则在佩科里身后站着。

“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男人掏出烟盒无顾忌的说起来。

崔丽夫人把佩科里嘴里的烟抢过手，自顾自抽起来。“难得你没有学过救生知识么。我的天，没点到你那么无知，佩科里。”

“可那时候救生船已经开走了，生源者名单上并没有夫人您的名字，所以大家以为你海葬了也情有可原，崔丽夫人。”罗伊站在佩科里身后说着。

崔丽夫人两眼放光的看着罗伊，没想到这小伙子那么能说。“是的，罗伊，是那么回事。当时情况紧急，救生艇又少又小，坐不下几个人。再加上我年纪大，体力不够，你知道，这年头没几个年轻人真有绅士风度的。她们把我们这些老年人留在船上让我们等待救援。我可不傻，直接拆掉门板就划过去了。”

“门板？”罗伊有点疑惑的问。

“对，还有床板，还有桌子，真得感谢我们的木匠先生没有偷工减料。”

“木头，大家都知道木头有浮力。”玛蒂娜解释道：“真是聪明的做法，崔丽夫人。”

“多谢你的赞美，玛蒂娜。”崔丽夫人笑着吻了吻玛蒂娜的脸颊以示感谢。

只是这一举动引来佩科里的白眼，他捂住额头，对崔丽夫人开口：“既然你没有生命危险，那么我今夜就找车离开。”

“你觉得能离开吗？”崔丽夫人道。“看外头那茫茫的大雪，佩科里，列车不会开了，多住几日吧，在斯坦庄园你总能教到好运。”

罗伊推开窗户，点头劝道：“是的，主人，外面下了很大的雪。”

佩科里不在说话，罗伊明白他的意思，他走上楼，去整理床铺去了。

客人不在滞留，只身下佩科里，崔丽夫人和玛蒂娜。

“上次来斯坦，莫拉还活着。”玛蒂娜感叹道，

佩科里不说话。

崔丽夫人接话：“这次有罗伊啊。”

佩科里还是不说话。

佩科里不愿在斯坦庄园多待的理由昭然若揭，只是他不愿承认。

他不在说话就上楼，罗伊正在房内收拾，他见佩科里来了，只是放平了睡衣，走出门，也不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