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座,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云千月手中剑架上他的脖颈,又说了两个字,“让路。”
容未离小心地避开人群,已进入了子午塔,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极细微的刮扰声,屏住呼吸向前方看去。塔中不大空地上摆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棺材之上正盘腿坐了一个人。
容未离就着映入塔中的月光,看清那个人的脸。
叶君秋正睁开了眼睛,冲着他唇角一动,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容未离转身就逃。
塔高数十丈,梯盘旋而下,容未离逃出数十步,就感觉身后鼻息吹拂在脖颈。
还会呼吸,那还是人?
“他进塔了,走。”容未离手中枪连发数十响,叶君秋仿若不觉,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一手搭上塔沿,就拎着他翻塔而出。
云千月此刻正步入塔中,他跨过门槛时,突然心生警兆,头顶轰然声响,一口巨钟向他兜头罩下。
那口巨钟周沿梵文缭绕,云千月冷笑,好个从小养大的花妖,这样的钟要困得本来就是他这只魔。
钟轰然落下,密密匝匝的梵文金光大盛。
云千月手中剑一动,却如砍在棉絮之上,钟声翁然一震。
“唉,现在的人啊,耐性真差。”苏富贵和林文强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苏富贵摇头叹息了一声,不知从哪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符贴在钟上,对林文强说,“你按我说的做,把钟拉起来。”
林文强苦着脸,“为什么又是我。”
苏富贵按着腰,“难道是我这老人家?”
云千月脱困而出时,看着眼前的出现在眼前的苏富贵,心情有些微妙。
苏富贵,“咳咳咳咳。”
云千月一身冷气未散,表情有些僵硬,“苏先生,小容呢?”
苏富贵横了他一眼,“君座是在向我要人?”
云千月很有礼貌地说,“苏先生出现在这,刚好助我脱困,我不由得就想多了。”
苏富贵又横了他一眼,“算你不笨,小容让我们在这等你,他去当鱼饵了。”
云千月说,“走吧。别告诉我你没有找到鱼饵的办法。”
苏富贵忍不住叹息,这两个用不用这么心有灵犀,让人觉得拆散他们都没有理由。“我觉得……这回他是都想起来了,你……”
他想起方才,车飞跃山谷落在平地上。
“先生。”
苏富贵摸着快闪了的腰,转头看去。
“先生,当日我一念不忍,埋下今日的祸端,是我辜负了先生期望。”
容未离坐在晨风中,青年锋锐的目光如晨光破晓。苏富贵突然有点怀念,那个迷糊得有点二的容未离。
云千月笑了,“苏先生,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
苏富贵讶异地问,“你打算怎么做?”
云千月望向黑暗的凤眼危险地眯了眯,如看见什么猎物般,“我要他。”
苏富贵,“……”
这种话也能到处乱说的么,年轻人一点都不含蓄,真让人类羡慕。
黑暗之中静得可以听见足音。
容未离又在黑暗中走了一个来回,借着窗口映入的隐约的一点莹绿的灯笼幽光,他可以看清他所待的这处地方。一张雕花的古床,围着纱织的帷幔,屋子中间摆了一张红木圆桌。
古风十足,刚才进来的时候,从外型看,容未离知道他到了什么地方,苗寨上那个从水潭起升起的魔殿。
叶君秋把他带到这个魔殿,关进这个斗室,阴恻恻地抓着他的头发,气息喷在他的耳边,“在这呆着,别乱跑。否则,我不保证会出什么事。”
容未离看这人的神情,似乎有很重的心思。
他坐在椅上,魔殿之中没有更漏,没有黑白昼夜更替。容未离坐在那想,云千月是怎么渡过那些年的,想着便觉得有点天地不仁。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门被猛地推开,叶君秋一脸堆满了阴云。
容未离看着这俊俏而阴郁的男子向他一步一步走来,然后一把把他扑倒在桌子上。叶君秋压在青年身上,一把撕开他的衬衫。容未离大半个胸膛裸露在空气中,双腿为叶君秋分开。
容未离手肘一沉,磕上他的胸膛,叶君秋皱了眉,被激起了怒火,猛然扭过容未离的手。
一串让人齿冷的关节错位声中,容未离疼得脸色发白,这具肉身的力量实在弱爆了。
这么近的距离,叶君秋的脸贴在他的脸上,手滑进他的衣襟,摩挲着他的腰线。
容未离偏过头,咬着牙,忍耐着喷在脸上的鼻息。
“好美的眼神,就是这样……雪袖横刀怒斩眉的眼神……”叶君秋揉捏着身下的人,指尖和鼻息冷得像毒蛇。
容未离脸色发青,他虚握的手掌凝着劲气,他只有一击出手的机会。
而暗处还有一个朱炎。
他握了握手,目光转向别处,眸光渐渐变冷,罢了……
容未离越过叶君秋的肩膀,看见一个人正在门口处,披着黑色的长袍,灰色的眼眸冷得像冰。那个人目光落在二人纠缠的身体上,又如火在静静地燃烧。
是朱炎……
朱炎手微张,容未离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一轻,叶君秋已为朱炎抓在了手中。
叶君秋在他怀中挣扎,“我恨他,因为他,我才会练那让人人不人鬼不鬼的魔功,朱炎,朱炎让我报复他一次。”
朱炎神色不动,盯着他。“君秋,我把你从棺材里救出来,不是让你在我面前和别人做这种事。”
叶君秋几乎吼出来,“以后,你要什么,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朱炎似乎为他说动了,目光转向容未离。虽然危险就在眼前,容未离还是感觉他成功地被愉悦了。
他一笑,积攒已久的力量就在这个时候出手。
轰……
光华在飞速地流转,魔殿如积木一般崩毁。
巨响之中,两道身影一先一后快如闪电一般抢入屋中。
云千月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他手一扬,将手中的剑抛给容未离。
“我没事。”容未离心底有点属于容未离的,对云大队长的发自阶级关系的畏惧。他随手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服,身上衬衣开到胸膛,扣子已经不知道飞哪去了。他并不在意,握了剑在手,不见狼狈,反而有洒然随意的气度。
容未离接了那柄剑,剑似有灵,在他手中光华暴涨。
云千月手中握了一把如雪的软剑。
“你我共进退。”
迅若奔雷的剑光袭向朱炎二人。
“此战容未离与云千月共同进退,朱阁主可敢接?”
云千月目光落在青年的身上,温柔地笑了一笑。
当日那一战,他盘中伏子,以假意赌真心。如今局中换手,诸子列阵,延续的是千年之前未尽的那一战。
战局可重开,人心是否也可重来?
一缕金色的晨光荡开乌云。
苏富贵站在晨风中,看着自硝烟中走出来的二人。
白白胖胖的林文强在地上蹲成萝卜,一脸迷茫。“小容他们赢了?”
云千月揽上容未离的肩头,感觉到搭上青年身体时,手下的肌肉线条紧绷了一下。
“未离,我不会问你恢复了所有记忆后,会怎么选择……”
容未离望进那双眼中。
“因为,我不准备给你选择的机会。”开了一言堂,不准备走民主程序的云千月,云大队长笑得邪魅狷狂。
这个人,怎么可以自私霸道得这么理直气壮?
魔殿崩毁,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已经封印回地下。
世间似乎风平浪静。
云千月为军方高层接见,B大队的番号取消已经提上了议事日程。
谢苗气得对上锋摔了桌子。
一日,云千月接到谢苗的电话,回了总部。
二人在办公室里对坐,谢苗抓着短成寸的发,“云队长,我对不起你们。”
云千月却很平静,“谢将军,遣散费怎么算?我还有队员在医院里躺着呢。”
谢苗,“伤员,国家会负责治疗。其他的人如果愿意由国家安排的,可以安置专业。”
条件不可谓不优厚。
秋天的时候,B大队解散了。散伙宴设在B大队的食堂,几个人喝得有点醉。
容未离坐在角落,合着眼睛,强忍着眩晕感。
颜菲菲推了把云千月。
云千月放下手中的酒杯,走过去伏下身,一把将人抱起。容未离挣了挣,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我先送他回房。”
众人起哄,“云队,好样的。”
云千月把醉鬼放在床上,拉过一床薄被盖好,靠在床边看容未离的睡颜。
青年睡得并不安稳,转身向墙,手脚蜷曲着。
夜半的时候,容未离睁开眼,看见云千月靠在他床边熟睡着,锁着眉,似乎梦中也不曾开颜。
他伏身过去,在云千月唇角触了一触。
怕惊醒睡梦中的人,这一触蜻蜓点水。
“晚安,云千月。”
马家义作为留守人员,没有回家,他在B大队的后山坡上围了一块地。马家义不是个浪漫的人,所以撒下的不是什么玫瑰花的种子,那块地上原来长了不少柠檬萱草,便为他围了起来,继续种着。
柠檬萱草,百合科多年生草本植物,花色为轻暖的鹅黄,又名黄花菜。
莫潇潇在沉眠中,青年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好在床边的心电监测仪上波澜起伏的纹路,标示着生命依然还在。
马家义每日都会到医院去待很长的一段时间,坐在他床边不急不躁,往花瓶里插一把黄花菜。
苏富贵、容未离和林文强合伙开了家公司,投标政府工程,再融资转包。生意并不难做,只要肯撒钱,利润抽个三成修桥铺路,牵线织网,便能和气生财。
第二年的时候,成功申请了高新技术企业,企业所得税减半征收。林文强的爹放出来了,几人努力挖社会主义墙角。
第二十三章:岂能不相依
容未离心情烦躁,把进货的小黄骂了一顿。
现在年轻人做事真没谱,七号电机也能和五号电机弄混,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苏富贵运指如飞,掐指一算,“小容……魔气衰微,就这一两日了。”
容未离打着电脑游戏,头也没抬。
云千月一身风尘仆仆地回到了G市,下了飞机打开手机就有未接来电的提醒。陌生的号码,他随手放在了一边。
等到他在家中洗了澡,靠在阳台上,黄昏的夕阳已经将天边染成胭脂般的红色。他拿起手机,又看到了那个号码,想了想打了回去。
“喂,云队。”
云千月站直了身体,“小容,是你?”
电话那头还伴随着电脑打怪的声音,容未离懒洋洋地说,“云队这些年忙啊,找你可不容易。”
云千月拿着电话,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又舍不得放,“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我记得某人说过不准备给我选择的机会。还和我师傅说……要我……咳咳……”
容未离努力装随便,还是被自己成功地雷到。
云千月笑得有些宠溺,“小容,我那是和你开玩笑的。”
“云队,我不是和你开玩笑。”
云千月眼眸沉了一沉,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容未离心跳如鼓,泥煤……
“小容,你这么说,我可是会当真的。”
“请你看话剧,晚上八点钟,东兴路,人民剧场。”容未离飞快地讲完,在云千月说话之前掐断了电话。
云千月把车停好,就看见容未离裹在黑色的风衣里,冷锐的眉眼有点没睡醒的感觉,尖巧的小巴藏在风衣领子里。
青年站在红得像血一样的招牌下,招牌上涂着几个大字恋爱的犀牛,犀利的牛角有秋后算账的架势。
以云千月的孤陋寡闻,他竟然听过这部演了十几年的话剧。
两人坐在暗中,舞台上上演的是和打怪一样凶猛的爱情。
舞台正中一群奇装异服的人在唱着:
“爱情是彩虹,多么缤纷绚丽,
那是瞬间的骗局,太阳一晒就蒸发。
爱情多么美好,但是不堪一击。
爱情多么美好,但是不堪一击。”
云千月有点心虚,容未离在若无其事地啃着爆米花。
将近两个小时的话剧演完,月已西斜,已经快到可以做什么时间了。两人目光相接,皆是一笑。这一刻等得太久,如酿了很久的酒,还未入口,香气便已让人沉醉。
“去我那?”云千月将人拥在怀里,低头在鬓角轻轻一吻。
车如一尾游鱼滑入夜幕。
容未离披着宽大的浴袍,赤着足走出浴室。
室内亮着一盏台灯,云千月靠在床头,手上把玩着一个小瓶子,衣冠齐整,两条修长腿套着牛仔裤架在床沿。
容未离目光落在那瓶子上,心里隐约知道那是什么,润滑什么的,真是让人无语。
云千月听到声音微抬了头,目光黑而沉,带着浓厚的欲望。
容未离宽大浴袍下的身体有些发烫,却咬牙走了过去。
云千月将他抱着压到床上,容未离未着寸缕的长腿自浴袍下摆露了出来,为厚重的牛仔裤布料磨蹭着。青年脑中轰然一响,脸上一热,怒瞪着压在他身上的男人。
云千月伏在他身上,昏黄的台灯为他打上一圈虚光,强势地如天神一般。
男人轻笑,退开一点。握起他的手,带到身前,“不喜欢这样?你帮我脱。”
容未离手按在牛仔裤的扣子上,目光落在那可疑的鼓起的暗影上,脸如火烧。
云千月环着他的腰,不让他退。
脱!脱不死你!
容未离发狠地和那粒扣子搏斗,颤抖的手指找不准扣眼。啪一声脆响,扣子被拽掉,掉于地上。
容未离傻了眼。
云千月赞许,“好力气。”
牛仔裤被猛地拽掉,然后是底裤。
容未离眨了眨眼,用小指碰了碰露出来的硕大而精神的家伙,心情有点复杂。
云千月觉得再由这个人主动下去,他会笑得直接软掉。
“好了”,他将那双手按在头顶,扯开了容未离的浴袍。
火热的坚硬抵着他的下身,云千月温柔地吻他,“我有点控制不住,小容,你疼便叫出来。”
“不要紧”,容未离摇了摇头,呼吸越发紧促。
快感灭顶之际,云千月将人牢牢抱在怀里,声音低沉地贴着他的胸腔,“小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
容未离唇间迷迷糊糊地吐着字,“我,我不知道。”
云千月笑了,是的,不知道。
这一夜相拥,直到天边露出苍茫的蓝,云千月才满足地把人抱进浴室,做了清洁。青年靠在他的怀中,软得像水,任他擦拭全身,眼睫垂落留下青黑的暗影。他是累得惨了,云千月记得容未离最后在他怀中哭了出来,紧紧攀着他的手,像小兽一般的细细呜咽。
全身仿佛一百匹草泥马奔过,腰要断了一般。容未离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醒了?”
“嗯……”
云千月的笑容满足得有些扎眼,容未离气得暗中握拳,欺负我真有那么爽么。
“什么时间了?”
“五点多了。”
容未离自然不会认为是早上五点多,他竟然躺了一天。
“起来吃点东西吧。”
容未离坐在桌畔,面条整齐得码在碗中,上面还有个煎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