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请教不请教的?奴家叫夷忧,是特地来此为应爷弹曲助兴的。”
“奴家?弹曲助兴?”祁梧栖面露茫然。
祁梧栖实则在心底一个劲的鄙视自己,装吧,要装就装到底。
“知道是来干什么的,那还愣着作甚?”应青录却与他的目光错开,转头看向夷忧。
“爷难得到津砉,那奴家就献丑为爷弹上一曲前几日才谱出的新曲儿。”夷忧微微福身,便走到早已架好的筝前坐定,而祁梧栖这才发现筝的存在。
只见夷忧将轻轻拨动筝弦调试了一番,一首他充满柔软风情的调子从筝弦上流淌了出来。
“你到是有福气,夷忧可是津砉的沁香园的青魁,他的曲儿可是千金一求。”
祁梧栖回过神来,“那沁香园到底是什么地方?青魁二字又是何意?”
“你认为呢?”
“梧栖初离壅戌,哪知道你们大应的东西。”祁梧栖无奈的叹气。
应青录挑眉轻笑:“那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若是有机会,爷带你去长长见识可好?”
祁梧栖的脸顿时一沉。
shite!……应!青!录!你他妈的就是个混蛋!!
第十五章
那夷忧倒是祁梧栖的不解风情之下离开了应青录的府邸,这一天也够他累的了,夷犹这个路人甲一离开,他便找了个理由回了房。
明明累得眼睛已很难睁开,可是大脑却异常清醒,这让他怎么也无法安然入睡。稀里哗啦的声音传来,躺在床上的祁梧栖在黑暗中翻过身面朝房门。
下雨了。
一场春雨一场暖,这大应的天看来又要比前几日暖和一些了。
应青录在他们离开后,段靖便悄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他。看过其中的内容之后,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老五他们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以为他应倾允真不回去了?竟敢明目张胆的肃清他留在京都的那些人。
“主子,不管?”段靖站在一旁见他不说话,便出声询问。
应青录起身,走到窗户前沉吟了一会儿才道:“那些人可是朝中之人,老五他们的动作如此之大也不见上面的那个人有什么动作,想必那个人也是在观望。若是这个时候我插手相救,那个人势必会怀疑到我。这个时候只一个字——忍!”
这话说得倒是轻松,可是一个忍字,丢掉的有是多少人的性命?那些人忠心与他,他又怎不心痛?可是如今的形势除了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吞他还能怎样?
好,真是好得很。
待天一亮,一行人便上了路。
马车的前行让一夜未睡好的祁梧栖忧心忡忡,虽然心中已有阻止青录去见那个人的办法,可是成不成还是另外一回事。
而一旁的应青录见祁梧栖眉头深锁的样子,面上虽然没什么,而心却是也跟着发沉,不知为何,他很想伸手将他眉头抹平。
这个人明明是自己亲自将他从那祁庄带出,可偏生给他一种与他相识已久的感觉。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这个叫祁梧栖的便能知晓他在想什么或是想要什么,这种默契,即便是跟随在他身边多年的黑子也无法做到这一步。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正在走神的祁梧栖回过神来,“怎么了?”
“卑职无酒参见四殿下。”
“卑职兆云参见四殿下。”
马车外传来两个人的声音,祁梧栖闻声后顿时知道这二人是谁,不过此时他应该做的,而是【惊讶】。
“四殿下?”祁梧栖吃惊的看向应青录。
应青录对着他慵懒一笑,祁梧栖便乖乖的便闭上了嘴。
“你们来得倒是快。”
“四殿下,请随卑职回去吧。”跪在马车前挡住去路的无酒哭着一张脸开口道。
“爷为何要跟你们回去?不过你们来得倒是好,把这个东西带回去。”应青录拿起一旁的长盒丢了出去。长盒里的东西,便是祁梧栖补的那幅画。
无酒接过长盒,“四殿下,求求你体谅提下卑职吧。”
“当初爷离京时没人来阻拦,尔等现在出现意在何处?”话语中,应青录从棋罐中拿出一颗棋子,袖手一挥,棋子便穿过车帘直直的击中无酒的眉心处,“别再跟着本大爷,若是把爷惹怒了,小心爷一个不小心要了你们的命。黑子。”
马车外的黑子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只见黑子马鞭一扬就要打在拦住去路的二人身上,兆云一把拉过无酒往边上一滚躲开了马鞭。
没人挡住去路,黑子便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嘶叫一声,马车又继续往前行驶。
“刚才不是惊讶爷的身份吗?为何现在却成哑巴了?”应青录翘起二郎腿一个劲的晃着,见祁梧栖还是不开口,于是又道:“一般人若是遇到这种事定会诚惶诚恐的向爷下跪说小的不知殿下身份,若之前有所得罪,还请殿下饶恕。”
“四殿下难道不知小人在祁庄关得太久不懂这些世俗之礼吗?”
“哟?这么快就叫上四殿下了?”
“……”祁梧栖无奈的看着他。
应青录在接受到他的眼神后伸出手指了指车外,“你看看这天下何其美哉,青录活到如今已有二十三年,可是这还是青录头一次如此的逍遥自在。”
祁梧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交叉在膝的手,他深知青录说的是实话,也深知他此话中的无奈,在那朝堂之上人人都在算计,即便他身为皇子一样是如覆薄冰。在那个地方,若不成王便会成寇,自古以来皇家之子为争皇位而相互残杀的事比比皆是。青录身为皇子,离那个位置本就一步之遥。别说青录,即便是换了一个人站在他的位置上,如此的诱惑又有几个人抵挡得了?
“那京都你还回吗?”心底苦笑道,他这般去问这算不算是自虐?他明明是知道答案的……
应青录不知道从那儿摸出一把扇子,哗啦一声打开后装模作样的扇了两下。“回,为何不回?”
果然啊!
回吧回吧,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拦不住你,可是青录,不管你在哪里,梧栖都会想尽办法的待在你的身边,护你一世周全。
经过一个小镇时,祁梧栖寻了个理由下车买了把匕首藏在身上。若是没记错,过了这个小镇便是商行要道,而那里更是山匪频繁出没之地。
上一世他随青录经过那里时曾遇到打劫的山匪,不过因青录等人武功高强而幸免于难,而这一世,他定要借助此事阻止青录赶去见那个人。
青录,为了你……梧栖真是伤神又伤身啊,望你莫辜负了才好。
日落夜兴,车子眼看就要抵达那边的三头,藏在袖口里的手便不断的浸出冷汗来。祁梧栖就心情就如英雄就义豁出去一般紧张的等待着,就连一旁的应青录也感受到他的不安。
连连看他几次后,应青录再也忍不住开口了,“你这是在紧张什么?”
被他一问,祁梧栖知道自己失态了,心里一转,干脆道:“我心里不安的很。”
“不安?为何?”
“我怎知晓?”为何?怕那些山匪不来!来了又怕自己处理不好把命给丢了!上一世跟着应青录学了一点拳脚功夫,但那已是上辈子的事,虽然还记得一部分的招式,可如今这身体不给力的瘦弱身子只怕自己记得的哪一点也使不出来,在着舞刀弄枪之中,像他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要弄出点名堂来,更是难上加难。
“想你在祁家二十多年未出,如今却随着我日夜赶路,心有不安也是自然的。来,做爷的身边来。”应青录招手。
祁梧栖忍住对他嗤鼻的冲动,“你这是把梧栖当不懂事的孩子哄?”
“得,那换你哄爷成不成?上次的无根树爷很喜欢,那这次你换一个说给爷听听。”
“……”以前都是青录哄着他,如今两人行为颠倒,这算是还他上辈子的疼爱不成?祁梧栖苦笑,他倒是不介意这些,可是现在他没有心情逗他开心。
应青录见他不语也懒得自讨没趣,他换了个姿势便开始哼起不成曲的小调来。
这条路本就不平,如今天又黑,马车自然放慢了速度。这是一条林中路,四周都是树林,白天还好上一些,如今入夜,这条路便显得更加阴森。
为了看清前路,黑子在马车车门两侧挂了两个灯笼。眼看马车就要过上一世事发之地,祁梧栖便不由自主的将藏于袖中的匕首悄然握在手中。
然而在这个时候,本来闭着眼的应青录突然睁开了眼,嘴角在黑暗之中慢慢上扬。
“梧栖啊……”
“恩?”听到应青录那慵懒的声音,祁梧栖本能的回了一声。
“待会儿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马车。”
祁梧栖握着匕首的手不觉的又是一紧,“为何?”他的话刚落,便被应青录一把见他拉了过去。
“嘘……”某人在他耳边吹了一口热气,然后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道:“你才从那小小的祁庄出来,自是这个世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你瞧见外面的灯笼了吗?晃得如此厉害,定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要出来了。”
祁梧栖本来还有些紧张,结果听到他这话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甚?爷可不骗你。”
祁梧栖现在真的很想在应青录的脸上捏上一把,这人忽悠起人来怎能如此可爱?
“鬼神之说梧栖倒是听过不少,常人道眼见为实,若是外边真来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那梧栖定会亲眼瞧瞧。”
应青录笑:“劝君莫要好奇,有些东西存于脑中便好,若是亲眼见了,只怕此生都不得安宁。”
黑暗之中,祁梧栖的心又沉了下来。
他明白应青录的话中之意,上辈子,就在此地,他一次认识到青录的狠辣与无情。那时他才从祁庄出来,又何时见过那等血腥场面?从那以后,他对青录处处小心,能避则避。虽然两人在两年后意外的走到一起,可是每每青录用他那双沾满血的双手抚摸自己时,他就会忍不住想逃,这也是为何两人在一起后浪费了足足三年才改善关系的原因。
如今他又试问自己,若是旧事重演,他还会像上一世那样惧怕青录吗?
祁梧栖在心中笑答:不怕。上一世陪着青录走了那么多年,该见的都见了,该经历的也经历过了,他祁梧栖这次回来就为了这个男人,若是还像上辈子那般,那上天就真的不该给他回来的机会。
第十六章
阴暗的树林瞬间大亮,随即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坐在应青录身边的祁梧栖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微抖着手掀开一旁的窗帘一角向外看去,只见十来个人手持火把将马车团团围住。
气氛在火把燃烧时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中紧绷了起来。不,或许只有他祁梧栖心情因此而紧绷,瞧瞧车外的黑子和段靖,在瞧瞧自己身边的青录,他们却是一脸的淡定。
“可有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应青录贴过来在祁梧栖的耳边笑问。
祁梧栖皱眉,“我看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哪是不干净的东西?”
“尔等留下身上财物便可从此路通过,若不识相,休怪大爷们来硬的。”
车外传来一个人男人的声音。
黑子将手中的马鞭对空呼啦一甩,“我家主子启是你们能劫的?想要活命,现在就赶紧滚。”
站在马车前方拦住去路的壮汉想听到笑话一般大笑几声后扬起手中的大刀,“在这山头还没有大爷我不敢劫的。看样子你们是要大爷们亲自动手,兄弟们,动手。”
一听到动手两个字,祁梧栖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青录……”他欲言又止的看向身旁笑得无比灿烂的应青录。
应青录把他的那把折扇打开为祁梧栖一下一下打着扇,“这天有这么热?瞧你额头都出汗了。”
这个时候祁梧栖心里很矛盾,他不想让青录下车动手杀人,可是若他不下车,自己也不能下去执行自己的计划。
祁梧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心中下了个决定。上一辈子当了一辈子的好人,那么这辈子为了眼前的这个人,便当个坏人吧。
为了自己的私心,外面的那些人……对不起,梧栖不能救你们。
外面传来打斗声,拉车的马受惊跟着嘶叫起来,紧跟着马车左右距离的摇晃起来。
就在这时,一把刀穿透马车刺了进来,早有心理准备的祁梧栖还是被吓得不轻。
“找死。”应青录冷哼一声,用手指夹住刀身一用力,刀刃旋转直接将车厢的木壁破了一个大洞。车外拿着刀柄一方的人抵不过应青录,刚一松手,应青录便将刀往外一送,刀柄直直的打在对方的胸口,只见那人喷出一口血后便直接倒地呻吟不起。
祁梧栖在看到这一幕时第一个反应便是闭上双眼。
“吓到了?”应青录带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祁梧栖闻声睁眼看着他不语。
应青录对着他懒懒一笑,丢下一句你在车里好生呆着的话便飘了出去。
“青录。”祁梧栖叫了一声后便直接掀开飘荡的车帘向外看去。
一模一样的场景……
只见应青录身姿如舞,然而每一个动作都带走一条人命。
虽然早就经历过,可是空气中飘来的血腥味却仍旧让祁梧栖的胃一阵抽搐,他苍白着脸注视着下手狠辣的那个人,他的挥出的每一剑仿佛刺在自己身上一般,明明身上没有伤,他却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痛。特别是看着那些打在地上频临死亡的人,他就觉得要死掉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他知道,这是人类独有的意想造成的结果。
发抖的双臂将自己紧紧的抱成一团,大脑胀痛,记忆与这一幕重合,他难受得靠在车门旁闭上了眼。
祁梧栖,你不能再犯上辈子的错!
祁梧栖睁开眼准备执行自己的计划时,应青录突然转过身向他这边看来。
“进去。”
应青录的话刚落,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突然从马车后方现身向应青录攻去。
祁梧栖吓得缩进车内。
不对,上辈子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群黑衣人!
他赶紧又将身子探出马车,他睁大眼看着那群黑衣人。
祁梧栖再也无法淡定,虽然上辈子这个时候没有出现黑衣人,可是他却知道这些黑衣人的身份。
杀手!这些人可是真真正正的杀手!他们的目标是……青录!祁梧栖反应过来后张大嘴想要叫应青录小心,可是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厮杀越来越激烈,应青录知道这群黑衣人的目标是他,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灿烂。
黑子和段靖同样看出这群的人目标是自家主子,便各自向应青录靠近。
祁梧栖看着应青录脸上的笑容,心里不觉得一紧。若是以前看到青录这般笑,他定会害怕,而今见到却是心痛。
青录这般笑,想必已经猜出这群人是何人派来的。
是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还是五皇子?祁梧栖在心里分析了一遍后,便大致猜了出来。
在这个时间段和青录矛盾最深的便是二皇子和五皇子,会是其中的哪个人?还是那个隐得极深,不声不响登上皇位的七皇子?
在祁梧栖胡思乱想之时,那些还未丢掉性命的山匪眼见事不妙便手脚并用的逃窜入林消失不见。
且看应青录,只见他一招仙人指路,手中之剑犹如游龙,直逼一个黑衣人的心脏位置,手中之剑完全不留余力直直刺了进去,对方却感觉不到自己将死一般一手抓住他的剑,另外一只持剑的手直直的往应青录的肩膀处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