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劫 上——伏巧书
伏巧书  发于:2015年0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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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低……”

川水站在门外,正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前任魔尊。

低妆看向她,眼里是深邃的黑,脸像个小花猫似的,川水不忍的咬紧了唇。

她四处看了看,没有别人,走进了低妆面前,抱住了他的脖子呜咽:“魔尊大人,魔尊大人,你要振作起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我与冷水冲已经商量好了计策,到时候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以你们的能力,救得了我吗?”低妆不信。

“魔尊大人,这些年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吗?至少冷水冲和我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你……”

低妆打断川水的话,深吸了一口气,带着血液在喉咙里颤抖:“辰溪没那么好对付,不然锦儿也不会中他的计了。”

“你是说,一切都是辰溪计划的?”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我只知道锦儿走的那天,他来看过我,那会我在喝酒,他一直不许我喝,可是我骗了他。是不是这样,我们彼此失去了信任,他离开我的呢?”低妆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川水。

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在想以前的事情。

川水苦笑:“左使者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别多想了,听我这一次,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好不好?”

“呵!”

低妆推开了川水,头靠在墙上。

辰溪的心机,不是川水他们所能应付的,可为什么人人都要小瞧他呢。

而振作,振作是什么意思?

低妆掐指,这已经是他被控制的第十一天了。

可锦儿还没有来。

就算不靠锦儿,他也没了那份能力逃出去,不禁自嘲自己当魔尊十多万年,竟然斗不过一个后生。也是这些年,太依赖了锦儿,这回他一走,低妆就方寸大乱。

川水知道低妆难受,擦着他的泪:“魔尊大人,你再熬几天好不好,别这样样子!别说锦儿看到你会心疼,我现在都在自责没能护你周全。”

低妆一撇:“是我自己没用,怪你做什么?”

“当年是你和左使者纵横六界,是你和左使者推翻屏玉,也是你让魔界不再被仙界追杀,是你是你全是你,你怎么能说你没用呢?”

川水的手指不经意间拂过低妆背后的伤口,低妆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音。川水仰头不让眼泪流下来,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魔尊,如今已是阶下囚。

低妆和锦儿的情谊,川水素来清楚,若是有一天锦儿突然出现,一定杀掉辰溪的。

辰溪怎么可以在锦儿不在的时候,这么折磨一个人,怎么可以?

“是锦儿,不是我。我是傀儡,他才是魔尊。”低妆冷笑,那个纵横六界,推翻屏玉的人是他么?

那些不是全是和锦儿在一起才有的辉煌?现在锦儿走了,他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再也飞不了多高。就像是一棵树,没了皮过几天就枯萎。

锦儿,可是低妆的一切啊!

当初本以为锦儿只是出去办事,川水和几位长老都不曾在意。

可辰溪却像意识到了什么,吩咐手下秘密行动些什么。低妆到魔界偷来了酒,喝得大醉,翌日便宣布魔尊之位传给辰溪。

等川水意识到事态严重时,辰溪也已经上位。

他外表看起来虽然极好说话,但是却极其狠毒,对于做错事的人绝不手软。

也是众魔知道他的为人,不敢有争议。既是低妆自己让的位,外人根本没有权利阻拦。随后,低妆也消失了。

虽然最后被抓回来,但是却被辰溪控制,虐待。

辰溪喜欢锦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川水曾派人四处寻找锦儿的下落,始终没有收获。以前听闻锦儿是凭空而来的人物,这回却是凭空消失。

现在辰溪囚禁了低妆,又准备攻打仙界,引起轩然大波。他究竟是想引锦儿出现,还是想称霸六界谁都不得而知。

34.今晚,魔尊要你侍寝

“魔尊大人,你一定不要丧气,我认识的你,像是一个输不了的将军。虽然你与我们交流不多,但是我们打心底只认你这个主人。如果辰溪在位,我们魔界必然会多死伤,只有你,才能保护我们平安。所以,为了我们,也为了你自己,一定要好起来。你要知道,锦儿也在等你。”

川水用袖子擦去低妆的泪,尽力劝他振作起来,还时不时的往他脸上涂抹药。

川水用毒厉害,医术也不赖,这回看见低妆的脸,她找出了身上所有的药,哭得哽咽。

低妆曾惊为天人的脸,此时布满了伤疤,眼睛也被血块填充。这个样子虽然恐怖,可是川水不怕。她是效忠低妆的,当年低妆渡她成魔时,她就注定永生永世都奉命于低妆。

她也风流,也不羁,可在低妆面前,只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像是对待父亲那般尊敬。

低妆侧目,虽然没听进川水的话,但最后那一句‘锦儿也在等你’,他心中默念。最后问了句:“是么?”

“怎么不是?”川水反问。

“拿什么证据来让我信你呢?”低妆什么都不信,只信锦儿,

川水素来是知道他的性格,语气坚决的说:“因为锦儿是锦儿,不是别人,他那么厉害,那么聪明,辰溪又有什么能耐搞垮锦儿?不过是锦儿如今有重要的事情在处理,这番去得急,没有和你商量。”

以前锦儿做什么都不会和低妆商量的,因为他做的事情一定都是对低妆有利的。

就如川水所说,锦儿那么厉害,怎么会出什么意外,一定是辰溪骗自己的。他不会相信辰溪说的,锦儿命数已到。所以,他一定要好起来。

“那好,我一定要让辰溪付出代价,哈哈。”低妆大笑。

他眼睛里涌出的血泪,沾在了川水的指尖。

幸亏他自己看不见自己的容颜,川水这样想着,伸手捂住了低妆的嘴,再笑,再笑就乐极生悲了。但他始终是那个难以接近的低妆,川水费尽心思也没能走进他的心里。

可是就算如此,低妆也是她的主人:“魔尊大人,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好啊!”低妆貌似心情不错。

川水坐在一旁,唇齿轻启:“月光,透过窗,停留在隔着胸膛的心房。紧握的手掌,有万马千军拉扯不开的力量。请你听我唱,我会陪你地老到天荒。”

轰轰烈烈的歌,透过川水的口中唱出,无尽的源远流长。

这种委婉动听的歌,是用此刻的情景来描绘,无比的生动。低妆和锦儿也会像这首歌一样,只要握紧了双手,便有万马千军拉扯不开的力量。

低妆喃喃:“再唱一首好不好?”

低妆来了兴致,脑袋却还是靠在墙上,没有看川水。

川水应了个:“好。”

“眼泪,化了妆。想念,断了肠。篱笆外,牧笛笙箫响。我低声浅唱,有你的地方,我才觉得最安详。”

有你的地方,我才觉得最安详……

低妆咬紧了唇:“再唱……”

“相思引落寞,孤寂成了断桥下纸鹤。宁回首,望江南烟雨无定所。你一生奔波,为一曲长歌……”

一阵鼓掌,带着磁性的男性声音:“好歌!”

川水闭上了嘴,看门外的人。

那人一身黑袍,长发高高挽起,俊逸的脸刻着刀削似的五官。

不是冷水冲,又是何人?

“你来了?”川水站起身来,看向他:“是辰溪要你来的把?他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冷水冲是锦儿的人,可以相信。

在魔界长老中,他排行第四,幻术却是最厉害的存在,只要是他织出来的幻境都能真实得蒙蔽一个上仙。

当初凉伞被困,多半是因为他的幻术。

只是后来独臂仙突然而来,破了他的阵,不然凉伞不死也伤。

“是,他要我来告诉低妆,今晚……”冷水冲心思缜密,多半随了锦儿的性子,此刻忽然停住,定是些不利的消息。

倒是低妆猜到了什么,接口:“他要我侍寝?是不是?”

“是,魔尊要你侍寝。”

既然低妆都猜到了,冷水冲也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辰溪风流成性,最后把目标转移到低妆身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倒是低妆以后,定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瞧,前任魔尊的身体真脏,以前是前前任魔尊屏玉的男宠,现在又是现任魔尊的榻上玩物。男宠终究是男宠,逃不开肮脏的命运。

锦儿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犹如谪仙的他居然会辅佐这样的人一生?

但有些事情是没有理由的,尤其是爱一个人。

“这,这该如何是好?若是你,若是……”

川水神色慌张,心里乱得跟团麻花样的。

辰溪那么恨低妆,一定不会让低妆好过的,让低妆多留在魔界一刻,就会多一份危险。但是现在川水也清楚,时机未到,还不能违抗辰溪的命令。

如果低妆不去的话,就会引来更大的灾难。

至少在不能帮低妆脱离苦海时,也只能一步步跟着辰溪的步伐,另寻机会逃离。

而且此番让冷水冲前来相告,大概也是知道冷水冲是锦儿的人,想心灵上折磨低妆,然后再是身体上的……

辰溪太狠毒了,川水想来想去也没有办法。

因为低妆的法术被神器封印,若是先前不受伤,没有喝酒,现在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又不禁懊悔,没有保护好低妆。

“我也是男人,不像你们女人这般,没什么大不了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辰溪是什么东西,我还不了解,又不是怕了他。”

“对,不怕他,今日是他风光时,明日便是逃亡命。魔尊大人,你受苦了!”

川水跪在低妆面前,狠狠磕了三个响头。

这是一种歉意,从心底油然而生。冷水冲是锦儿的人,锦儿又是低妆的人,此刻也无能为力的跪在外面:“我会争取找到左使者,魔尊大人请放心。”

“我放心,我何尝不放心?”

低妆站起身来,走路有些颠簸:“人生有高低起伏,命运有美丑好坏,我上半辈子无忧无虑,这下半辈子自是要讨回来的。老四,带我走吧。我现在就要去见他。”

当了那么多年的魔尊,掌握了别人那么久的宿命,这王者风范是别人怎么学也学不来的。

川水看着他离去的背景,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悠悠然唱起那句歌词:“有你的地方,我才觉得最安详……”

可是没有你,却是最黑暗得地狱。

锦儿,早点回来吧。

那个高傲的低妆,一直在等你,宁愿被伤得遍体鳞伤,也在等候你归来的消息。

你在哪,你在哪?

快回来吧!

35.这是我为你做的洞房

寝宫里,辰溪已经沐浴完毕。

半江为他穿衣,脸上是如沐春风的笑容:“既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那我始终不能理解为什么凡人总是说花心大萝卜。难道,凡间的萝卜比你还风流吗?”

“怎么能这样说,你可是我最爱的人。你何曾见过我爱过别人呢?”

辰溪修长的手指抬起半江的下巴,吻了下去。舌头与舌头搅拌在一起,窒息般的快感。

半江笑眯了眼,选择推开辰溪。

“我什么都见过,只是没见过比你说谎还说得煽情的人。”

“哦?”

辰溪拉长了尾音,抱着半江的小蛮腰。

两人的身体紧密的贴在一起,半江的脸在辰溪耳朵边摩擦:“锦儿,锦儿可是神一般的存在呢。在低妆的心里扎根,却在你的心里发芽。”

辰溪越抱越紧,半江化作一阵风,远离了这个危险:“别紧张,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辰溪负手而立,眼神冰冷,看不出情绪:“一个将死之人,我拿什么来爱?”

他素来不喜欢做亏本的买卖。

“为什么你笃定他会死?”

半江质问,锦儿的道行,高于魔界任何一个人。他既有逆天的命,又怎会那般轻易陨落?但辰溪一直说他会死,他会死,那究竟是因什么而死呢?

“这都是命。”辰溪看着他,毫无情绪的说。

“辰溪啊辰溪,你就是一个胆小鬼。明明心里爱得死去活来,却不肯承认。你花了那么多心思,去害锦儿,到最后你还是舍不得他死。既然如此,你又不肯去救他,你到底再怕些什么呢?”

半江字字珠玑,刺痛了辰溪的内心深处。

可辰溪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他在害怕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你和屏玉是什么关系,你究竟和他有什么契约?还是,你和他本来就是一个人?当年低妆利用你爬上魔尊的位置,如今你来讨债了?”

半江并不是得理不不饶人的人,这次却逼问辰溪。

辰溪一向春风得意,哪里被人这般吼过,不禁捏紧了双手,大怒道:“滚!”。

半江哪里肯走,站在辰溪面前像是铁定要追问个子丑寅卯:“辰溪,别逃避了,该做什么你心里清楚。告诉我,你究竟想干什么?”

辰溪自是什么都不肯说,甩出手中如长鞭的细线,紧紧的缠住了半江的脖子,反驳:“这么多年潜伏在我身边,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半江,你又是为了什么,能不能和我分享一下呢?”

“因为快乐。”

半江被细线缠紧了脖子,并没有显现出痛苦的神情,而是笑着走到辰溪的面前:“因为你。”

因为快乐,因为你。

辰溪低眸,轻轻的说:“屏玉是我的父亲。”

半江一愣。

屏玉是辰溪的父亲。

辰溪收回了细线,抚摸着半江脖子上的伤痕:“半江,别再惹我生气了,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杀了你的。”

这句话,听起来冷了些。

但半江心里却笑开了花,辰溪是在乎他的。

明知道自己在他身边带着目的性,可是他一直不说,也一直放任这自己。

而这回辰溪的确是真的生气了,半江知道锦儿是他的底线。

锦儿就像是一种毒,提之痛彻心扉。

而解药,也是他,只要他肯臣服在辰溪的面前,辰溪就不会这样残暴不仁,也不会这般掩饰痛苦。

不过没关系,半江转身离开。

他没有告诉他,他花费了毕生的心血,才靠近了他。

他的目的,只是一直跟随在辰溪的身边,像锦儿和低妆一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羡慕锦儿和低妆之前,忽略了唾手可得的永远。

本来不应该这个样子。

辰溪看着窗外,咬紧了牙:“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的。”

夜,是安静的。

辰溪的寝宫,是黑暗的。

周围巡逻的魔兵,没人敢靠近这座宫殿。

这样的月圆之夜,是辰溪最杀人不眨眼,最狠毒的时间。低妆一直站在门外,入目的是一身红装,按辰溪的要求配办。他也知道今夜是个不祥之夜,但他能改变什么呢?

曾经给屏玉当了一万年的男宠,他已经习惯了这一身红色。他喜欢红色,不仅仅因为只有这样的颜色能衬托出他的冷艳。还因为曾经屏玉说过,将来卸去这魔尊之位,便会带着低妆浪迹天涯,然后娶他。

可是还没等到那个时候,低妆便踩着屏玉的身体做上了魔尊。

这一切都发展得太迅速,锦儿那时曾告诉低妆,他不想再让屏玉占有低妆的身子。屏玉不死,他就会死。于是低妆带着三分愧疚,七分欲望,做上了魔尊。

可是屏玉到死的时候都不明白,低妆这样做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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