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劫 上——伏巧书
伏巧书  发于:2015年0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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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玉帝错就错在不能一视同仁,战仙虽有能力,但是你太过于放任他。你虽然想到缔代王是战仙的师父,但是你为何就想不到缔代王因你而死,战仙又因他而记恨你?”

“司命……”

一切都在不言中,因果循环,生生不息……

这天,阳光明媚。

和煦的光线照耀着清晨的树叶,一切是安详的感觉。

装扮朴素的书生,背着书箱从绿荫下走过,后面跟的是一个女子,不施粉黛。

那女子一双红色的凤眸,长发如落在某处风景如画的水乡小瀑布。

她唇齿轻启:“相公,这里可是江南水乡?”

书生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往前走,语气冷漠:“这里不是江南,更不是水乡。”

“可这里有飞翔的鸟鹊,畅游的鱼虾,摇摇欲坠的落叶!”

女子不甘,小嘴粉嘟嘟的撅了起来。

书生只是轻叹:“这兴许只是美好的季节。”

这的确是一个美好的季节。

半红的枫叶已经半挂在树枝上,只要强风一吹它就会飘落。

可这却还不是落叶的季节,因为深秋还没有到来,可一眼望过去那么美好的景色格外怡人。

黄色的土地很柔软,就算是直接用脚接触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碰巧这书生的脚就很美,他没有穿鞋子,可脚上也没有染上任何脏东西,反而更加的白皙光滑。

“本来以为你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却不想,你一直久居深宫,却还是这么了解这里。”

女子双手抬了起来,像是要飞翔。

她的身后也立马出现了一对白色的翅膀,微微扇动。

“你莫要把我当傻子就行了!”书生停下,抬头望着那片湛蓝的天空。那洁白的云朵又像兔子,又像飞鸟。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美丽的天空,他也不由的痴了。

女子走到他身边,陪他一起看着天空。

她说:“我把你当我相公!”

书生瞧了她一眼,本以为他会拒绝,却不曾想他拉住了女子的手。

书生问:“你说,我若是进京赶考会有个怎样的成绩?”

女子想了想,然后笑道:“你若是进京赶考,定会惊呆所有考官。就连当今那个什么皇上,兴许也会佩服你到五体投地。”

“哦?”书生拉长了尾音,又问:“为什么?”

“活得久了,见得就多。见得多,经历就多。经历多,经验就多。”

书生笑了,笑容比这阳光还明媚:“可我从未进京赶考过。”

“那倒是可惜了!”

“可惜了一代才子就被埋没了么?”

“那倒不是!”女子捂嘴轻笑:“你的志向不在这里,又谈何赶考?你已经是我今生最爱的人,拥有万人之上的权利,又怎会看上小小一个书生?”

“的确不会。”落寂低眸,有些失落。只是因为屏玉,他才有人上人这个权利。

微风吹过,水面有了一道涟漪。

清澈见底的湖倒影着几棵树影,几只鱼跳出湖面,又掉了进去。

屏玉新鲜的跑到湖边,看着那些鱼儿:“好相公,你猜这些鱼儿是不是想飞翔?”

低妆哈哈大笑:“它们是看我们来了,知道我们没有吃的,特意跳出来让我们看看他们谁长得最肥!”

屏玉给了他一个大白眼,看着忽然平静的湖面。

那些鱼儿不再跳起来,而是白肚皮朝天,浮在了水面。

屏玉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的往后倒飞了几步:“看,你一说要吃它们,它们就吓死了。”

低妆道:“我不吃腥,一点都不吃。”

“忌讳么?你看这朵花好不好看?”屏玉走近一朵花前,仔细观察。像一个什么都没有见过的女孩,看到什么什么都是新鲜。

一颗枫树上,开着一朵花。

那朵花有四朵花瓣,妆点着四种颜色:红白蓝黑。

低妆没有去看,只是平淡的说:“我不吃有腥味的东西,就如你不吃荤一样。”

“那你这些年一直在吃什么?”

屏玉好奇的问,又突然莫名的大笑起来:“莫非你像兔子一样,也吃素?”

“我喝酒。”

“可你酒量一点都不好。”屏玉像是很了解他一般,知道他什么都好,唯独酒量实在拿不出手。

“再说,喝酒又不能饱!”

低妆叹了一口气:“倒是可惜了。”可惜,可惜么?

四色的花开在枫树上,显得十分的耀眼。

这的确是枫树,屏玉和低妆不会认错,尽管很少在凡间,不过一些常见的东西还是会认识。

比如说那是什么花,什么草,什么树。

可这朵花长得实在奇怪得很,一朵花上竟然有四种颜色。

低妆在凡间的时候总是比屏玉多,所以见识一定也比她多,于是屏玉又问:“相公,你见多识广,一定认识这朵花吧?”

“这朵花有四种毒!”

低妆几乎连看都没有看这朵花就知道他有四种毒?

他又续:“而且是剧毒,就连我恐怕也无能力为!只是不知道,谁有那么大得本事拿它来对付我。”

“这么没自信?”

低妆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去牵屏玉。

可就在这时,那朵花散出刺眼的光芒,将低妆的手划得血淋淋的。

低妆的血是黑色的,滴在地上瞬间被挥发。

可在光芒里的屏玉虽然安然无事,却脸色有些难堪。不知是在担心低妆的伤,还是自己的处境。

32.瞧,我在嫉妒你

“本想来散散心,却不曾想还是被设计了。”

屏玉的翅膀在逆光扇动,洒在白色羽毛上的毒汁被一一扇落。

她身子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只是眼睛一直紧张的注视着低妆。

他结在手中的法力,一直抵制着这四色花流出来的剧毒,可是这剧毒又哪里有那么好对付?

而且,低妆手上的皮肉已经裂开,露出了黑色的骨头。

天下间,拥有黑色血液的不一定是魔,但骨头都被血液染黑的人,一定是魔。

魔是虚幻的,可以是虚体,摸不到看不见,可像低妆这种拥有实体的魔,不简单。这种魔一定活了好几万年,已经可以算是天下无敌。

屏玉咬着牙:“相公,疼不疼?”

“不疼。”低妆苦笑,他已经不知道疼是什么感受了。

“你总是喜欢骗我!”

屏玉也苦笑,手掌催出一道掌力,想挣开这慢慢形成的结界,可是她的力量在流逝。

翅膀想扇动,却也像是被什么牵制着,不能动分毫。

世上能牵制她力量的有很多,但却绝不可能是仙魔,因为她是魔尊,世上除了她自己牵制自己,只有道行比她更高的神牵制她。

那么这个想牵制她的神是谁呢?

是战神么?还是影子离?

屏玉望向天空,又喃喃:“相公,相公,相公。”

她连续喊了三声相公,可是都没有回应。

因为低妆已经自己张开了结界,身为魔,他本能的也会保护自己。

他听不见屏玉的呼唤,因为只有完全封闭的结界才能抵挡着四色花的毒性。

“主人!”

一道光劈了过来,将两个结界分开,低妆仅仅退了三步便站稳了脚跟。

只是结界的碎片散了一地,那个人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为他织了一道结界。

再看来人,飘然似仙,长发如墨飘扬起舞,广袖里藏着的剑若隐若现,本身温文尔雅的习性让他更出泥而不染。

这个人还能是谁,除了锦儿,世上还会有谁比他更美丽的男子?

“锦儿,救救魔尊大人。”

锦儿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跪在了低妆的面前,脑袋低着,像是认错。

他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主人,理应受到处罚。

可低妆又何尝把他当做过下人,他亲自弯下腰,扶起锦儿来。

“我被这花腐蚀了好几层道行,锦儿,赶快替我破了这阵法救魔尊大人。”低妆的声音有些颤抖,指尖已经慢慢痊愈。

神有不死之身,也有自动恢复伤口的能力,而魔也有这种能力。

可是低妆还未缓过气来,如此贸然的再去破阵,岂非容易?

他只能拜托锦儿了。

锦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眼睛里是莫名的情绪。

‘主人,你可是要我救她?’锦儿心想低妆给自己的命令是何意,但又不敢去问。犹豫了良久,拉起了低妆的袍子,身子有些颤抖。

低妆很少对他发脾气,可是这次不一样了,这么关键的时候,只要多一份犹豫,屏玉就会多一份危险。

“锦儿,你还在耽搁什么,你赶快拿出你的本事,去救他啊!”

低妆大吼起来,推开了锦儿,拿出了毫无保留的王者之风。

锦儿像是木偶摆脱了主人的线,没有生机的摔倒在了地上,像瓷器的心碎了又碎。

屏玉摇着头:“莫要强求了,他最大的弱点便是碰不得任何毒,你可是疏忽了?”

屏玉望着低妆,他能为她如此,她已经是心满意足,何必再求多。

只有她知道这个阵是谁设计的,也只有她知道这个阵不是他们所能破的,低妆明明知道这四色花是神用来对付魔的。

“若不是为了你,还不是为了你。”

锦儿讥笑,捏紧了拳头。

低妆愧疚,他差点忘记了锦儿最大的弱点,这本是多么致命的决定啊!

“锦儿!”

低妆想去扶他,可是屏玉开始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

毒已经沁入心扉,撕心裂肺。

低妆不再管锦儿,只是去碰阵,他丢掉书箱。因为魔化而变长的指甲抓在结界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锦儿从面带讽刺,到面无表情,只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

屏玉终究是比他重要。

本以为是他自己强求去救屏玉,然后低妆拼命阻挡,然后他不顾一切,然后低妆感动无比。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锦儿算到了自己和低妆的友谊,却没有算到低妆的潜意识里到底有多在意屏玉。

但是,为何低妆的潜意识里没有藏住锦儿的弱点呢?

他们生死相随数万年,如今却抵不过不到千年的屏玉。锦儿心疼的闭上了眼睛,终归是他错了,是他设计的这场局。

本以为只要害死了屏玉,低妆就是魔尊!就算屏玉死不了,也会对低妆加倍信任。但如今意识到低妆的不舍得,他竟爱上了那个为他描眉的男子。

锦儿无比的后悔,主人是他的。可每当看见低妆和屏玉缠绵,他的心犹如被一双手紧紧捏着。喘不过气,血液开始逆流。

低妆,你可知道锦儿有多爱你。

“我,我好疼。可是,可是……”屏玉已经说不出话,手狠狠的抓着自己的胸口,眼里已经流出了血。

她多么想说:够了,低妆别闹了。

神的血,据说能让任何人成为半神,虽不能拥有神籍,但是也能和普通的高仙有得一比。可是神的血却也是剧毒,因为那般尊贵高傲的神,又怎会允许自己流血?

他们的血不会像魔的血一样灰飞烟灭,会一直永恒的存在,因为神本生便是一个永恒。所以每一滴血,都会成为一块血玉。

“爱情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锦儿一步一步的站起来,拉住了低妆,又给他上了结界。嘴里喃喃,听不清楚:“自我存在以来,我的命脉里便刻下了低妆这两个字,可是他要抛弃我,我该如何是好呢?”

“他爱上了屏玉,我千算万算,又能如何?”

他神色复杂的面对着屏玉,手中的剑滴着血,不知是谁的。

低妆道行受损,而锦儿的道行也不比他差,所以他怎么反抗都无法破开这结界。

他难以想象锦儿会怎么对屏玉。

可出人意外的是,锦儿用剑劈着绑住屏玉的结界,一剑一剑又一剑。

他的魔力也在受损,嘴角流出的血像是不受控制一般。

可是低妆看不到,只看到一个疯狂的背影。他是在救屏玉,还是在害她?

屏玉的嘴角也流出了血,眼睛里是不可思议。

“莫要在如此了,这样只是会害了你自己。”

锦儿不听,剑被他砍断了,他便魔化自己,让自己的指甲长成像剑一样锋利。

一道痕迹,两道痕迹。

魔的血染上了结界,可结界上带的毒也染了他,锦儿的弱点便是毒。

谁都有弱点。

“我只是在遵从我主人的命令。”

锦儿说的义薄云天,只要是低妆给他的命令,就算死他也要完成。

“我真的很羡慕你。”

屏玉的美丽的翅膀已经生生折断,露出了白色的骨头,血淋淋的她惨目忍睹。她不应该穿白色的纱裙,因为此刻已经全部被染红。

她羡慕着锦儿和低妆,一个可以为了彼此而死,一个为了彼此而活。

而她从他们中间走过,却始终只是一个过客。

锦儿第一次这般狂妄的笑,像是已经什么都不在乎的落魄人:“可是我嫉妒你!”

33.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停歇下来的时候,风云已经骤变。

锦儿趴在地上狂吐着血,一向优雅的他难得有如此狼狈模样。

低妆费尽全力冲破了结界后,跑向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扶起他。像怕碰碎一块陶瓷一样,他细心的抱着锦儿在怀里。

怀里锦儿的唇被血染得妖冶的红,许是带着一层人皮面具,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低妆不忍的喘着气,他知道锦儿费尽了力量去救屏玉,可惜四色花终究是神物。那时的锦儿在不久以前同战神的一战里,就已经落下了病根,如今更是危险。

他本身犹如高贵的花,受不得半点污染,现在剧毒入骨,生命垂危。可他还是勉强的笑:“费了那么久的劲,才把人救出来,主人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锦儿自嘲自己的无能为力,再看向低妆时,是愧疚。

屏玉倒在地上,也已经是筋疲力尽。虽是魔尊的身子,但是此阵的设计太霸道,他也受了不小的内伤。尤其是那一对翅膀,里面沾满了剧毒,屏玉硬生生的给扯了下来。

她缓缓道:“我们回宫吧?”

捂着胸口,屏玉向锦儿伸出了手。

当时锦儿看似平淡无奇的容貌下,每个动作却透着一股优雅。

像是天生就这般,没有任何做作的元素。

屏玉也试图想了解这个神秘的人,但是却发现,他根本就是一个虚无的人,凭空而来。

而低妆本是天生地养的魔,具体什么属性他不知道,也许更接近于水。

锦儿也是一个温润如水的男子。

……

花灯挂在刑房的门口,照亮了一块血淋淋的地。

苍凉的牢房,像是很多年都没有见过光,阴冷可怖。

低妆又做梦了,梦见锦儿流着血的手指,他奋不顾身的听自己命令去救一个人。

当时,低妆不希望屏玉死。

可是在梦醒一刻清楚感觉到锦儿那时的绝望,低妆心疼了。

他卷缩在墙角,泪不停的在流,黑色的,是血。当年锦儿的血是红色的,那会他才刚刚开始过另一种血雨腥风的生活。

到现在,他停住了脚步。

低妆也放弃了一切追逐,坐在安静的地方,回味曾经的一切。

不管是忘记的,拂过脑海的,刻苦铭心的,都是一阵又一阵不舍的疼,带着努力想回到过去,告诉曾经的自己,哪些可以哪些不可以,却又被现实狠狠拉回的遍体鳞伤。

低妆知道,正是没有后悔的权利,才会疼得那般不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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