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迟到不迟到的问题好吧。许汶满脸黑线。
就这么拉扯了半天,许汶最终没敌过顾劭臣的死乞白赖,败下阵来。
打了电话回家,向母亲交代了一声后,转身,许汶就对上了顾碇翰颇具深意的目光。
“没想到这小鬼挺黏你的啊。”顾碇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许汶,道。
“呵呵,是吧。”许汶笑了笑。
还没等顾碇翰再发表意见,许汶就被顾劭臣拉去一边玩去了。直等顾劭臣上床去睡觉了,许汶才得以松口气。
今晚,他深深地体会到了那些保姆与小学甚至幼儿园教师的痛苦,陪小孩子玩真的是件累人的事,这么多年来,哪怕再苦,他都没觉得像今晚这么累过。
“陪那小鬼玩很累吧?”顾碇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转身看向顾碇翰,许汶无所谓地耸耸肩,片刻,又有些揣揣不安地道:“那个……我住在这里,还是有些不太方便吧……”
“没关系啊,反正是那小鬼要求的,再说这里客房多,随便睡。”顾碇翰摸着下巴,道:“既然你住这了,那今晚我也在这住一晚好了,明天一起去上学。”
听到顾碇翰也留下,许汶心里稍安了些。之后与顾碇翰一起做完功课,又闲扯了几句后,就各自回客房歇息去了。
许汶被宋伯带到客房时,稍愣了愣。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间客房的隔壁应该是……
“是小少爷之前吩咐,让您睡他隔壁的房间。”宋伯看着面露疑色的许汶,适时道。
“哦。”
这小鬼看来果然是黏上他了,连房间都得挨着。
宋伯有礼地道了声“晚安”,轻带上房门,退下了。
洗过澡,许汶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好一会才睡着。直到睡着前他心里还一直想着:明天给小鬼送烤饼时,一定不能再被他缠上了。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许汶忽然感觉床晃了两晃,接着有人钻进了被子,他蓦地惊醒过来,回身看去。
借着月光一瞧,竟是顾劭臣那个小鬼头。
许汶当下有些无语,这小鬼居然半夜摸上他的床。
“小臣,你怎么……”
“我一个人睡不着,想和你一起睡。”顾劭臣一边说一边往许汶怀里拱。
搂着顾劭臣,许汶哭笑不得地想:这小鬼……到底……还是个小鬼吧,这大半夜的,也不好把个小鬼赶出房吧,算了,只要他睡着了不瞎踢腾就行了。
无奈地笑了笑,许汶轻拍着顾劭臣的后背。
少顷,却听到顾劭臣的声音从胸口传来。
“你明天记得给我送小烤饼过来。”
“……好。”许汶失笑道。
在他以为顾劭臣该睡着了时,又听到小鬼闷闷的声音传了上来。
“我一直都很讨厌过生日,我觉得生日是最无聊的日子。”
不知不觉间,许汶拍着顾劭臣后背的手停了下来。
他不懂这小鬼怎么会讨厌过生日,更不懂生日怎么就成了他眼里最无聊的日子,小孩子不都应该喜欢过生日的吗?不仅有大大的生日蛋糕吃,还能收到许多的礼物。许汶从来不觉得会有小孩讨厌过生日的。
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不是滋味。
就在许汶不知该如何接话时,又听到顾劭臣道:“不过,今天我很开心,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顾劭臣环着许汶的胳膊收拢了几分,“我开始有点喜欢这个日子了,等明年我过生日的时候,你还要来陪我玩,不,以后我每年的生日,你都要来帮我庆祝,好吗?”说着,顾劭臣抬头望向许汶,眼睛里带着期许。
许汶怔了怔,他没想到这小鬼居然提出这种要求,可对着一双澄澈期待的眼睛,他又狠不下心来拒绝,顿时觉得有些无措。
见许汶半天没有回答,顾劭臣眨了眨眼睛,小嘴一瘪,带着哭腔道:“求求你了,答应我,好吗?”小手抓着许汶摇了摇。
默了默,许汶点点头,道:“好。”
“真的?太好了!”顾劭臣瞬间笑开了花,一头扎进许汶怀里。
“不过,你以后得乖乖的,不能再像今天一样让大家担心,”许汶摆出一副说教的腔调,道:“你同意了,以后你每年的生日我都陪着你过,怎么样?”
“嗯。”顾劭臣使劲地点了点头,伸出小手,道:“我们拉勾。”
“好,拉勾。”许汶勾上顾劭臣的小指,两根大拇指紧紧地碰在了一起。
皎月下,少年与小男孩许下约定。
5. 回避
顾劭臣发现,自从上次疯狂的一夜过后,许汶开始回避他了。
那天早上的气氛一度弄到很僵,不过最后看着不知所措的许汶,顾劭臣还是心软答应了。
他有他的考虑。
他想反正都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再多坚持段时间,而且两人之间已经有了这种关系,纸也都捅破了,剩下的不过是给许汶一个适应与转换心理的时间,没必要一次就把人逼入死角,他有大把的时间去慢慢攻陷他。
只是顾劭臣没想到,自从那天早晨两人不欢而散,至今已近半月的时间里,他居然连许汶的面都没见到一次。
从他和许汶熟识以来,还没试过半个月不见面的。不说大学以前,两人几乎天天见面,就是上了大学以后,两人一个星期最少有5天是要碰个面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剩下的那两天,还是因为他学校里课程排的太满,实在抽不出时间。而许汶也向来宠着他,由着他。哪里像现在,打个电话给他,不是推脱工作忙就是已经和人有约了没时间。
一开始他还没觉得什么,可次数多了,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时至今日,顾劭臣已经有些暴躁了。
又一次狠狠挂上电话,顾劭臣愤愤地把手机丢在面前的小桌上。
清幽舒缓的音乐回荡在宽敞的空间里,微亮却不刺眼,暧昧却不色情的灯光,将空间里的气氛烘托的恰如其分。
如果忙累了一天,来到这里,在不至于昏沉的灯光下喝上一杯调酒师特制的Cocktails,听着舒缓的音乐,确是能扫走疲累,让烦郁的心情放松下来。
这间环境清雅的酒吧名为朝夕。
朝夕,是一间Gay吧。
顾劭臣有时会和几个狐朋狗友来这里坐坐,喝上几杯,他喜欢这间酒吧清淡雅致,不乱不闹的氛围。
他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从网上知道这间酒吧的。这间Gay吧在网上,是唯一一间圈里人只褒无贬的酒吧。可具体是间什么样的酒吧,却又没人深入描述,所有去过这间酒吧的人嘴里只有一句“去过就知道”,这句话曾一度成为朝夕在圈内人之间流传的广告词。
那会,顾劭臣刚刚高三毕业,便在网上找了这间酒吧的地址,准备来此试试。
出于好奇,也出于学习。
初到朝夕时,顾劭臣是真的诧异了。
酒吧的招牌是一副不知是破晓还是黄昏的水色画,画的一方草书着“朝夕”二字。淡淡的柔光投在招牌上,将巨大水色画的意境衬得更是淋漓尽致。
没有浓艳的颜色,没有繁杂的装饰,没有刺目的灯光,清清淡淡一席水墨之境,顿时让人心境舒朗开来。
后来在与酒保的闲聊里,顾劭臣知道了酒吧老板设计那副招牌的意思。
朝夕,朝,夕。
是朝是夕,全由来者心里自明。不同心境的人,所看到的自有不同意境。
老板说,这里是给他们这个顶着社会不同层面压力的小圈子的人放松、消缓烦郁的地方,哪怕所有人进来时看的都是夕,只要在离开时,看到的是朝,那么他这间吧就算成功了。
当时听过,顾劭臣只觉得这个老板挺有意思的。再那之后,他也流转过不少酒吧,可最喜欢的还是朝夕。
这里,真的是个能让人静心放松的地方。
只是这会,在如此清净雅淡的环境里,舒缓的歌曲却是怎么也抚平不了顾劭臣心里的那丝躁意。
“怎么?又被小情人拒绝了?”身旁,损友调笑的声音传了过来。
损友挑着眉,勾着嘴角,一脸玩味地看着顾劭臣,“我记得没错的话,顾小少你有将近两个月没找过人了吧,难怪最近越来越暴躁了。”说着,损友倾身向前靠近顾劭臣,低声道:“喂,别憋坏了身体,憋多了不发泄可是会阳痿的。”
“你找死是吧。”顾劭臣一副杀人的表情瞪向损友。
“哈哈……”损友笑着退开,靠在软座里,忽然换上一副哀怨的表情,道:“你知不知道你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那些小兔子们都不敢过来了,我可还指望着今晚能有个人陪陪我呢。”
“那你就找只老虎。”
“人家才不喜欢老虎呢,人家更喜欢蛇。”
顾劭臣狠狠地剜了损友一眼,懒得再理会他。
损友笑笑,也不再闹顾劭臣,只见他在酒吧里环顾了一圈后,向着吧台走了过去。
片刻,损友便楼着一名浑身散着妖孽气息的男人,向着顾劭臣扔下一个飞吻后,离开了朝夕。
“嘁。”顾劭臣冷嗤了声,仰头,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上大学的这两年里,顾劭臣也经常在酒吧找人419。他的想法很简单,一是解决生理需求,一是积累经验。现在经验不少了,他也准备对许汶正式展开行动了,所以对随便找个对眼的人玩玩一夜情也无甚兴趣了。
不过,目前的首要问题是,得先逮到许汶。
“那个笨蛋!”顾劭臣不爽地低骂了句。
“还说什么当没发生过任何事,和以前一样,现在这样哪里和以前一样了!好,你忙着加班是吧,那明天我就直接去你公司找你,我看你还怎么躲!”心里盘算着,顾劭臣拿起手机,买单出了酒吧。
第二天,顾劭臣下午没课,上午放学后,他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就直接拦车去了许汶的公司。
许汶忙完手里最后一点活后,深深叹了口气。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吃午饭的点了,可一点都不觉得饿。抬手捏了捏鼻梁,准备再找些事来做。
刚从旁边的一堆资料里抽出一份来,就被人按住了。
“事是做不完的,这些又不急,吃过饭休息会再做是一样的。”顾碇翰的沉音从头顶传来。
回头看了顾碇翰一眼,许汶拔开他按着资料夹的手,随口道:“我不饿。”翻开资料夹,准备继续做事。
“嗯,有你这样的员工,身为老板的我真是感到万分荣幸,不过……”顾碇翰笑着,话锋一转,道:“我可不想别人说我虐待员工,榨取员工劳动力啊。”说着,一把将许汶从椅子上拉起来,拖着就往外走,“事是要做的,但是,饭也是必须得吃的。”
许汶无奈,跟着顾碇翰一起进了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等东西都上齐了,许汶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铁板里的米饭,眼神呆呆地,明显在神游。
顾碇翰摇头,有些失笑。
他早就发现许汶这段时间很容易跑神,只要手头没事做,他10分钟里有9分钟都是在神游状态下。
如此精神不集中,以前似乎从来没有过。
敛了笑,顾碇翰颇具深意地看了许汶一眼。
而且……他每个周末不是都要去顾劭臣那小鬼家里的吗,这两个周末他好象没有去,而是在公司加班的样子……
果然,还是和那个小鬼有关吧……
又细细瞧了许汶一会,顾碇翰不动声色地道:“你是想要把那块铁板戳穿吗?”
“啊?”许汶回过神,有些不解。
顾碇翰朝他面前弩了弩嘴。
许汶的脸顿时烧了起来,面前的铁板饭已经被他戳的乱七八糟,一片狼藉。许汶窘迫地清理着面前的铁板,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顾碇翰被许汶羞迫的模样逗得直乐。
顾劭臣一下车,隔着咖啡厅透亮的大玻璃窗,便看到了坐在窗旁羞红着脸的许汶与笑得颇为开心的顾碇翰。
瞧着气氛如此融洽的两人,顾劭臣气不打一处来,大步跨进咖啡厅,径直向着两人走去。
许汶被忽然出现在面前,直盯着他看的顾劭臣吓了一跳。
“小……小臣!?”在对上顾劭臣一双怒气盛燃的眼睛时,又慌忙别过头,无措地看向一边,“你、你怎么会在这?”
忍了忍,顾劭臣强压下翻缸的怒气,道:“我找你有事。”
“啊,那、那个,我……我还有工作没做完,我得先回公司了。”许汶一时有些慌乱,“我、我们改天再说吧。”说着,急忙起身,欲往外走。
“等等。”顾劭臣一把拉住许汶。
许汶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地甩开顾劭臣的手,可在看到顾劭臣惊诧间,一副不敢置信的受伤表情时,心里又是一揪,可又不知如何是好,只有硬着头皮,呐呐地道:“我……我真的有事要忙,我、我们下次再聊吧。”话音还未落,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从顾劭臣进来时起,顾碇翰就一直没出声,此时,他也只是蹙着眉,意味不明地瞧了顾劭臣一眼后,跟着买单走了出去。
看着两人先后离开的背影,顾劭臣冷“嘁”了声,愤愤地踢了椅子一脚,转身离开了咖啡厅。
朝夕一角,顾劭臣靠在软椅里,一个人喝着闷酒。
围绕在他周身,愈渐凝固的低气压使人不敢轻易靠近。间或,也有那么一两个不怕死的走过去,却都被他暴戾的眼神给吓退了。
又是一个人影挡在面前,顾劭臣忍无可忍,爆发之际,猛地抬头望去。却在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时,生生哽了一下,随即怒气愈发肆涨。
生冷的面孔,凌厉的眼神,看着就让人讨厌。
如果说顾劭臣以前如何定义顾碇翰这个堂哥的话,那么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没有任何感觉,陌生的存在。可自从那件事以后,顾劭臣对这个堂哥就是怎么看怎么讨厌了。
他是真的觉得这个堂哥讨厌至极。
顾碇翰无视顾劭臣的怒意,毫不客气地在他身旁的软椅上坐下,直接奔向主题,“你和许汶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可我警告你,别拿你在外面玩的那套去伤害他,他不是同性恋,你记清楚了。”
顾劭臣不由冷哼一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顾碇翰眯了眯眼睛,眸子里闪过一抹寒光。
迎上顾碇翰的目光,顾劭臣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挑衅地回望着他。
少顷,顾劭臣忽然探身向前,一字一句沉声道:“他不是你的。”
“是吗?”顾碇翰冷笑一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顾劭臣,冷冷道:“他最后到底是谁的,还说不准呢。”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朝夕。
6. 初吻(上)
许汶第二天放学,带着母亲烤的小饼干又一次去了顾家大宅。
顾劭臣拿到小饼干时,开心无比。
从那时起,顾劭臣越发地黏许汶了。几乎每天都要缠着与许汶见上一面。
后来许汶与顾碇翰升了高三,学习更紧张了,便没有那么多闲暇时间到顾家大宅陪顾劭臣玩了。顾劭臣也没闹,找宋伯问了许汶的住址,悄悄去了许汶家。
第一次在自己家里看到顾劭臣时,许汶真的大吃了一惊,好半天回过神,看到小鬼冲着他鬼头鬼脑地笑。最后,他也只是无奈地笑笑,由着这小鬼往他家跑。
对于顾劭臣后来总是三天两头地往他家跑,许汶到也不介意,再说,自家母亲也挺喜欢这个机灵的小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