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骨匠 下——新品蟠桃
新品蟠桃  发于:2015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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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冯先生,我们可以开始了吗,你想让我看些什么呢?”连元帅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冯家双与方丽娟对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说:“元帅,既然你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剔骨匠,最好的证明方法就是将我们剔骨匠的刀法和温养灵骨的过程展示给您。虽然这是我们密不外传的师门技艺,但是为了大局着想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哦?那么请表演。”连元帅端正了坐姿,真像看演出般兴致勃勃。

“好。”冯家双撩开白布露出下头的赤裸尸体。

阿华悄悄拉着程欢转过头去。

冯家双没有再多废话,面对尸体突然正经了表情。

“净刀法第一式:剥骨通经。”随着冯家双一声大喝,两把小巧剔骨刀翻入掌心,在尸体锁骨、手臂和大腿小腿、脚脖子处划出伤口,众人还没看清动作,花白的臂骨和整条腿骨就突然出现在冯家双掌中,不带一丝血肉,被小心放置在尸体旁。整个过程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连元帅只对他的速度和干净利落的手法感到惊讶。

但是很快,连元帅就张大了嘴震惊得忘了呼吸。

冯家双边喊着:“第二式:秃鹫天葬”。一边启开了尸体胸腔,冯家双手里的剔骨刀不断轮换着,反复送入尸体胸腔和腹腔,没有任何预兆地,肋骨完好无损被取出,连着垫在内脏下方的脊椎骨大手一捞也被堆放出来,冯家双双手指甲带着血丝,其余皆是干净白皙。失去支撑的内脏瞬间瘫散在肚子里,尸体干瘪下去,就是没有血液从伤口流出,整个地面干净如初。

冯家双是有所考虑的,不会真的把人吓坏,再说,剔骨过程原本就是极具艺术性的,过于血腥是技术不到家的表现。但是,也准备给老元帅一点“惊喜”,叫他来个视觉盛宴。于是摒弃了一贯剔骨保留面部肌肉的做法,直接一招“鬼莲送葬”,尸体整个头面部顿时血肉横飞,跟放烟花似的,撒得满屋子都是,甚至两颗眼珠子落在连元帅腿上,将他吓一跳。

“收工!”冯家双取过毛巾擦干净手,毫不在意大厅内刚下过一场肉雨,指着尸体剔出来的完整骨架,说:“剔骨完成,用时2分27秒。”

地上一具乳白色人类骸骨出现在瘫软人型肉堆旁,原本一具完整尸体顷刻间骨肉分离,在场众人都颇为震惊,很难相信自己的眼睛。

胡飞下意识看了手表,果然,分毫不差。他转头看向连元帅,老人家没有惊吓过度,但也是脸色苍白表情僵硬了。两颗眼珠子在腿上留下潮湿的印记后被拍落,滚在地上依然瞪视连元帅。

冯家双对方丽娟使个眼色,方丽娟打开铁皮箱子,里面瓶瓶罐罐和工具一堆,另加一大包肉色面团。

冯家双介绍:“连元帅,时间匆忙我准备不足,只能先做个简单骨床给您看看,至于造型外貌就不讲究了哦。”

连元帅咽了下口水,愣愣道:“什么骨床?”

冯家双笑着解释:“叫傀儡比较好理解点,您看了就知道了。”

连元帅脑中浮现出人偶,皮影戏,赶尸等概念。

冯家双一边点燃方丽娟拿出的熏香插在骸骨头顶,一边在手上涂抹类似精油的液体,跪在地上挨个把骸骨部件涂抹一遍,手法轻柔表情专注,像个按摩师。

那柱点燃的熏香紫色烟雾弥漫在空气中,闻着有种酥麻辛辣感,叫人神智迟疑,懒散不爱动。但并不妨碍两位军人观看冯家双制作骨床,他们透过薄莎般的烟雾,看冯家双从塑料袋中揪出大块肉色面团,镊子、小刀、擀面杖挨个上阵,将面团擀匀了修剪好,覆盖在骷髅头上头,揉捏成型,用锥子扎出鼻孔,眼部和嘴巴。

正像他说的,做得很是简陋,连耳朵都懒得做,甚至没有头发眼珠和牙齿,就做了个肉球疙瘩。身体部分如法炮制,冯家双摒弃了所有内脏和关节等细巧部件,只做个徒有其表的人型。然后,方丽娟替换下冯家双,对着骨床嘴巴呼出一口气,离得近能瞧见她气息中带有紫色星点,落英般进入骨床体内,方丽娟抬起身子捂住骨床的嘴鼻孔和眼睛,闭眼静静等待。

连元帅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总觉得他们的动作带着沧桑感,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周围仿佛能响起靡靡梵音,令人从心底涌起敬重之情。

程欢和阿华从未见过冯家双制作骨床,好奇心促使他们转过身来观看制作过程。当熏香点燃,香味窜入鼻中,他俩刹那无法思考了,整个身子都轻松了,失去了重量,仿佛飘到云端,五感模糊,所见世界无不扭曲变形,甚至站立不住,坐倒在地。灵骨对熏香的反应比常人更为敏感。

静待5分钟,方丽娟掌下的骨床突然颤抖起来,四周顿时一片吸气声,他们甚至听到“面人”颤抖着嘴里发出呼呼咔咔的响声。见此情形,方丽娟放开它。“面人”持续抖动,持续抖动……

众目睽睽之下,方丽娟突然给了冯家双一个脑袋瓜子,骂道:“叫你偷懒,骨床关节都是死的,他根本动不了!”

67、连元帅(下)

阿华捂着嘴背转过去偷笑。他想起以往冯家双制作骨床,也时常忘记给关节润滑,接着就看到骨床残疾似地拖着腿满屋子乱转。

冯家双尴尬地抓头发,蹲下来一巴掌拍昏骨床,割开骨床主要关节,从铁箱子里拿出另一个透明小包装,里面的物质弹性十足。切割少许揉捏成型,冯家双将它们填塞进骨缝中,再跟机器上油一般注入些许油脂,缝合伤口。

拍醒骨床,这回,明显见到骨床抖动着四肢艰难折叠大腿,茫然摆动手臂。

冯家双拍拍手,呼唤:“站起来。”

骨床颤颤悠悠弯腿,胳膊肘撑地,坐起来……

连元帅屏息以待,看着“面人”如活人一般的习惯动作,脑中突然爆发出一个想法,如果战场上死去的兵士能够用同样的手段“活过来”……

哐当一声,骨床瘫软在地,失去了反应。

冯家双摩挲着胡茬自言自语:“难道做得太粗糙,连基本动作都不会了?”

拍拍手再次下令:“坐起来。”

这次,骨床重复刚才的动作顺利很多,一下子就坐将在地上,两臂撑在身后。

“站起来。”

骨床弯曲了双腿,身体前倾,两腿用力,顺利站起,直起了腰板。冯家双看他站姿与众不同,肩膀后靠,双臂自然下垂,脚跟并拢脚尖60度分开,顿时明白了,这人生前是个当兵的。

冯家双对他下了最后一道指令:“敬礼!”

这次,骨床没有丝毫迟疑,一个标准军姿出现在连元帅面前。

连元帅猛地站起,同样的站姿和军礼向骨床回敬。元帅激动得老泪纵横,他越过骨床来到冯家双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哽咽说道:“如果……如果我们的烈士都能用这种方式复活……”

没等冯家双回答,胡飞抢先说道:“元帅请冷静,我们必须考虑社会伦理问题,还有,如果剔骨匠的这种技术泄露出去,会在国际范围内引起轩然大波,对我国不利。”

连元帅愣了一下,失望地放开冯家双,喃喃道:“是啊,是我考虑不周,太激动。”撸了一把板寸头,连元帅冷静下来,对冯家双赞赏有加:“不过你真的令我大开眼界,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令死者复生这种鬼斧神工的技术,大大颠覆了现代科学常识和医学共识,年轻人了不起啊。”

冯家双适时给他泼冷水:“元帅,这不是复生,只是暂时令死者受我支配罢了。并且要看死者剔骨完成的情况而定,真正的骨床比这个要精细上万倍,能做更多的事情。不过无论再如何出色的骨床,长则几十年,短则几分钟,就会血肉散尽打回原形。”

话音刚落,还在敬礼的骨床就从受力的手臂和腿部开始,轰然坍塌,化作一堆骸骨和片状肉色覆盖物。

连元帅点点头,说:“我明白了,我能够理解什么是剔骨匠,什么是骨床。但是这跟本次疫情有什么关系?”

冯家双笑了,程欢和阿华顿感不妙。

“程欢、阿华,你们两个过来。”两个人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冯家双抓起程欢手腕,笑说:“这次的传染病是腌骨导致的,而我这里,正好有一具腌骨。”说着,剔骨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开程欢小臂,拨开肌肉,露出里面布满腥黄血纹的骨骼。

程欢看见自己的骨头,傻了眼。冯家双手法奇快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看着手臂好像解剖图谱一样展示人前,一滴血都没有流,冯家双的技术真是登峰造极了,避开了所有血管和毛细血管。但是最令程欢震惊的是,自己骨头变异成这样自己却浑然无知,如此恶心恐怖,上头的腥黄血丝还像活物似得在流动,程欢浑身巨震,脸色泛青,如果不是冯家双抓着他的手,险些瘫软下来。

“这,这是什么?”连元帅同样震惊。

胡飞诧异得看着冯家双质问:“程欢不是恢复了吗,为什么骨头还是腌骨,你居然放他到处跑?”他感到匪夷所思,当初在云南他亲眼见识过腌骨的可怕,冯家双也是避之不及,为什么他能放任腌骨在社会上行走,就不怕传染吗?

冯家双合起伤口,手指轻抚过去。程欢惊讶地发现随着冯家双手指抚过,手臂的伤口渐渐消失直到完全看不出,抓着自己的胳膊近距离检查,真的是一丝痕迹都没有。

解释:“别紧张,一个个问题回答。首先,连元帅,这就是腌骨,你可以让医院的医生割开患者皮肉,就会看到和他一样的骨头,注意,只有活着的腌骨才会这样,死后全身骨骼焦黑发脆不复原状了。”

“我会去验证。”连元帅慎重答允。

冯家双又说:“腌骨的可怕之处在于,它除了对自身机体损害极大,致人死亡之外,还能够感染常人,将普通人变成植物人,胡飞当初带的部队就全折在这个上头。”

连元帅转头看胡飞,胡飞悲痛地重重点头。

“现在医院里出现的腌骨是新的变异品种,通过空气传染,能将人传染成腌骨。可以说,这次的传染病比传统意义上的腌骨更险恶,因为传统腌骨起码能活个几年,而医院里那些患者,只剩下几天的命。”

“至于为什么程欢不会传染人,原因要归结到阿华身上。”冯家双对胡飞说:“当初你溜得快,所以没看到,阿华为了救程欢将他变回普通人,牺牲了他自己。”

冯家双一把抓过阿华,如法炮制割开他小臂,露出里面淡青半透明玉色的骨头:“阿华是玉骨,具有净化污浊的能力。”

阿华可没有程欢那种定力,瞧着自己胳膊被猝不及防拉出这么大道口子,反应过来顿时惨叫连连。

“鬼叫什么,又不是要你的命。”冯家双受不了魔音灌耳,立刻撤手抚平伤痕。阿华满头大汗抓着胳膊,同程欢一样研究起莫名消失的伤口。

“什么,阿华也是骨床?”

“什么,他俩都是骨床?”

胡飞和连元帅惊呼,连元帅反复看着地上的那堆碎肉碎骨,还有程欢和阿华两个活生生的大活人,一阵头晕,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今后走在路上可能会把好好的活人看做骨床。与刚才即兴制作的骨床相比,这两个无论外貌行为都与常人无异,没有丝毫违和感。

68、出发黄尾屿(上)

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连元帅坐下喝口茶,等情绪平复下来后,说:“大致情况我了解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不会相信你们的说辞。如今不得不承认,你们说动我了。”

“等等。”胡飞突然打断他们,目光犀利瞪着冯家双说:“既然程欢是阿华治好的,现在爆发的疫情他难道不能依葫芦画瓢,把人都治好?”

“……”冯家双微愣,道:“阿华救了一个程欢,就死了一次,现在有多少患者他要死几次才能解了现在的困局?况且他当时救人的状态非常不稳定,我无法令它重现。”

胡飞皱眉,不言语。

又听连元帅说:“既然只有黄尾屿的凡骨能解现在的困局,那么事不宜迟,准备上岛吧。”

胡飞听罢并不高兴,说:“元帅,此事牵连太大,我担心……”

连元帅摆手打断他的话头,说:“不能以军方的名义上岛,你们只有伪装成普通渔民以打渔为由接近黄尾屿,如果被发现,应该会被日本巡逻艇扣押遣返,甚至会遭到射击。我会授意我国巡逻艇对你们的船视而不见,就算你们被发现了,也不能帮你们反击日本巡逻艇。因此要达成你们的目的,就千万不能日本巡逻艇发现,顺利上岛并返回,危险性非常大啊。另外此次行动胡中校不能参与,他有军职在身,一旦被发现,性质就完全不同了,会使矛盾激化引发战争。”

“可是他们对海况不了解,仅是海上定位找到黄尾屿就很困难了。”胡飞对自己不能参与行动的事实很不满,但他知道连元帅已经尽全力为他们筹谋了,为了避免争端激化,任何军方力量都不能参与进来,连元帅分析得十分到位。

“所以,你必须找到愿意带他们上岛的真正的渔民。”连元帅说。

胡飞凝思片刻,立正敬礼,高声道:“是,我一定尽力完成任务。”

离开军部,胡飞站立在停车场上,仰头眯眼看着艳阳高照,深吸气回转身,对冯家双和方丽娟说:“我很抱歉,把你们牵连进这么危险的行动中,也很感激,你们愿意为了国家大义参与行动。你们不是军人,没有义务为了国家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而我,只能厚着脸皮请求你们孤身犯险,我,真的很抱歉。”

方丽娟叹气,说:“说什么抱歉,是我们的错,如果早点清理门户,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

而冯家双难得红了脸,摸摸鼻子扭开视线,道:“有句话叫'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好歹是个中国人,这个时候不站出来说不过去啊。你是觉得自己去不了嫉妒我们,故意膈应我们吧。”

后头跟着的两人,程欢一个箭步上来,被察觉到他意图的冯家双指头点在鼻子上,说:“你不行,老爷子等着抱曾孙,你赶紧回去播种去。”

“你,你……”程欢被他憋囧了脸,说不出话。

“哎,家双,这次也带我一起去吧,你们都以身犯险,我无法视而不见独善其身。”阿华表态。

冯家双定定看着他的眼睛,问:“那你家菲菲呢,你舍得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海上风云莫测,又有敌舰阻击是真的九死一生哦,你如果回不来了你家菲菲岂不是没人照顾了。”

阿华凝视冯家双,笑得灿烂,说:“如果我没有看好你,谁来让菲菲复活。与其抱着一具躯壳过日子,我宁愿跟你做点有意义的事。况且,你舍得让我离开你的视线?”

冯家双望天大叹一口气,瞎嚷嚷着:“这都是在干啥呢,一个个慷慨赴死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们要上战场,真不吉利。”

方丽娟捂嘴笑出声。

出海的日子安排在两天后,胡飞带来了一个真正的渔夫,黝黑黝黑的,身子骨倒是很健壮,不像整日海上劳作的枯瘦身材。冯家双总觉得他眼熟,似曾相识。胡飞看出他的疑惑,拉着人过来介绍:“这是申狮,前特战队员,由于腿伤了两年前退役,退役后在城区摆烧烤路边摊。在参军之前就是个东海边讨生活的,所以找他最合适。听说了我们的事,狮子头十分愿意给你们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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