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履奇缘之云华传 中——寒无牙
寒无牙  发于:2015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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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被牵引过来的太阴之力很快汇聚在炼缺的周身,如潮汐涌动,一层层拍打着他的经脉。这感觉十分奇妙,炼缺察觉不出一丝的痛苦疼痛,与他筑基时冲刷经脉苦不堪言的感受不可同日而语,此刻,他只觉得那股浩荡灵气绵绵不绝,又温柔娴静,在不知不觉之中扩充填塞着自己的经脉,毫无苦痛。

这大概便是辰河所说的太阴之力的好处吧,炼缺暗想。既如此,他索性放开了神识,任由功法引动真元拓宽经脉。日夜轮转,夜里,他的经脉自动吸引太阴之力填塞经脉,白天,则利用夜里吸纳的灵元拓宽脉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过程足足耗费了三年之久,他才感觉到自己已经触到了一个极致,无法再在此境界之内有所增进,此时再查探自己的经脉,竟比闭关前整整宽了一倍有余,经脉之内真元滚滚,裹挟着一股浩荡沉静之力。

他拓宽经脉的过程比常人多出了两年的时间,可见平日积累之深厚。一切就绪,已触到了冲击结丹的时机,炼缺整顿了心神,五心问天,将自己入山修行四十多年的每一个细节放在心间仔细叩门,思度自省,考问道心。这些年,他苦修不辍,从不敢有半点松懈,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得证天道,修成仙身。为了结丹,他足足做了三十年准备,为的便是此刻一击,若是一击成功,他必将继续前行绝不半途而废,若此回失败,他也要从头来过,绝不轻言放弃。

有了这样周全的思虑,他的心境比往日更平缓了些,信念更为坚韧。随之轻吐一口浊气,心神沉入丹田,见丹田之内星云密布,灵元荡荡,蓄积了力量引动周身灵元朝丹田之中猛地撞击,元液被撞击得翻腾不止,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似乎发出厉喝声。

炼缺不疾不徐,他想要成功,也不惧怕失败。眼下,若想要结成金丹,就必须冲破这层壁障。他将所有存蓄在体内的太阴之力悉数引致丹田内,丹田被涨得满满的,如同气泡,灵元裹住了丹田,一次次用力的挤压。

最初,这力度十分不好拿捏,用力过轻毫无作用,用力过甚又恐伤及丹田。炼缺小心摸索,一遍又一遍的锤炼丹田的忍受力,待丹田足够坚强时,便拿出最大的气力压缩丹田,这样类似于自伤的举动需要巨大的毅力,因为剧痛难当。一般人,若体内灵力薄弱些,或许几十个来回便结成金丹来,可炼缺的身体被太阴之力浇灌过,力量磅礴,来来回回几百次之后,丹田中的元液仅仅比先前少了一半,若要结丹,还需努力。

一来二往,他青衫湿透,神识晃荡,强烈的疼痛令他全身的肌肉牵扯纠结发出淡青色,嘴唇被他咬破,嘴角溢出鲜血,显得有些颓丧。墨云华见状,忍不住担忧起来,可炼缺正在关键时刻,他无法前去相助,也不能打搅,只得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炼缺的状况,一刻不敢挪动,头一回感到了紧张。可心情愈紧张时间也越缓慢,如同粘滞了一般,一分一秒拖着从他眼前爬走,他那余波未静的心上又再添上一丝焦躁。

炼缺晃神也不过数秒时间,他意志坚定,即便挨了这么多痛苦也没有望而却步,反倒从心底激发了一股征服的欲望。待缓过了神,他接着挤压自己的丹田,催动真元制造一波又一波的痛苦,如此反反复复足有一千多回,那层阻隔在前的壁罩终于“嘭”一声碎裂了,就见丹田内躺着一枚足有半个拳头大的银色丹丸,散发的温润柔和的光芒。

丹成之时,四周得了感应,东边袭来一阵强风,原本白日当空的朗朗晴空骤然间如天狗食日般遮天蔽日,大地陷入一片虚黑,炼缺此时若身在洞府之外,定会觉得如同身临离苑的虚空当中。

突发异象,上清门清修的弟子悉数步出洞府,见这怪状忍不住心生讶异,往常来说,天生异象定是有人进境的显兆,可这回既无祥云,也无雷雨,却来了个天狗食日,华夏从未有此传闻,皆不知到底是个什么境界的修为。

暗夜还在慢慢绵延,待整个合虚山脉深陷黑暗之中时,苍穹之上突然划出一道雪亮银河,从天际衍发奔流向西,漫天星斗密布,星辉冉冉,二十八宫星象图在苍穹之上熠熠生光,显示出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象图,三垣居中,紫微垣格外显耀,紫微星居于正中心,闪烁灼灼白华,众星时隐时现,照亮天际,仿若天河下界,妙不可言。

如此奇景华夏大陆两万年来从未听闻,大家纷纷猜测是不是有人已经功德圆满即将飞升天界了,否则为何现出众星临世的天象?

墨云华感到异动也走出了洞府,观看炼缺的结丹天象。他早些年便知晓了炼缺与星染的一些牵连,与今日异象佐证,作实了炼缺乃紫薇天尊托世的想法,不免感慨良多。

炼缺身在石室中,虽金丹初成,境界却异常稳固。他识海上方那些密密倾轧的星云此刻又增多了一些,想起辰河曾说过的话,炼缺决定试一试。他聚集了神念,将识海上的星云统统收束起来,那些星云被收束聚拢之后便在他的念力之下化作一把紫色的星云炼制的大刀。

“此刻便是我验明真身的时候了!”炼缺暗自道。他身怀身世之谜,到了现今仍云山雾罩,看不真切,他到底是星染托生还是辰河托生,只待劈开了紫府,一看便知!

炼缺不愿被他人的天魂控制,默默寄望着紫府之中不会出现星染的天魂。这么多年,他虽一心想要追上墨云华,却从不向往借天界神祗转世之力平步青云,他坚信依靠自己的执着和努力,有朝一日定能位列仙班。这世上还有太多他不可放弃之情愫,他的亲人,他的朋友,还有他的……师父,皆不能忘却背弃,怎能轻易让人操控自己的神魂?

那把紫色星云刀横亘在识海上端,被炼缺的神识操控着,炼缺默念辰河所授的法诀,心一横,用尽最大的力气朝识海上方的中心劈砍过去,挥刀过后,星云尽皆消散,脑中轰鸣不绝,余声阵阵,待清静了,识海之上慢慢显现出紫府的形状。炼缺忐忑不安的朝紫府之中探去,只见一具有些飘渺的元神存于此处,因为还未练就元婴,这元神看起来仍十分虚淡,炼缺凭借直觉便知这是他自己的元神,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他这才定下心来,大喜道,“我果不是星染转世托生,如此看来,确实是辰河弄错了!”

他心中大定,带动真元周游了三十六个大周天之后便从入。

第64章:陆拾肆赏赐落空

炼缺步出石室,见墨云华向他招手,才刚压下的满心欢喜此刻又雀跃起来,只想与面前人好生分享。墨云华执起炼缺的手腕,探入一道真元进到丹田之内,见到那颗比常人大了一倍的银色丹丸,眸色微暖,道,“炼儿,为师观你状况,必能在大道上走得长远,往后要更加刻苦才是。”

墨云华单水灵根,又因其常年戒欲清修,体内真元清冽温凉,以往炼缺身具木灵气之时,每每感受到这股清冽之气便觉心田隽爽,周身舒泰。此回他得太阴之力淬身之后,因自身灵气本就沉静,墨云华的真元游走在他体内时,再无法感受到墨云华真元的不同,反倒有种水、乳、交、融,自成一体的奇妙感觉。他这般想,面色就有些红,怔忡之间竟痴痴地望着墨云华,如同失了魂一般。

墨云华的真元顺着炼缺的经脉周流来到识海,刚一探入便轻呼道,“炼儿,你紫府破开了?” 旋即撤下真元移开了手,微恼道,“你怎不事先说明,若为师大意,岂不要伤及你?”

炼缺紫府初开,还十分脆弱,若冒然触探,一个不好便会伤及元神。炼缺对此倒是毫不在意,狡黠笑道,“就是为了给师父一个惊喜,我先前才故意瞒着不说。我必是全心全意信任师父,相信师父定会小心翼翼替我查探,才敢这么做,师父莫要生气了。”见墨云华仍不作声,炼缺探着脑袋笑眯眯道,“师父,徒儿还有一件喜事未来得及禀告——我先前劈开紫府,并没有在紫府里发现星染前辈的天魂,想是辰河误会了,我与前辈并无前世牵连。往后,我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操控,可以安心做师父的徒弟了。”

“哦?”墨云华疑惑道,“为师观你的结丹天象有万星现于空中,若与紫薇天尊没有关联,你这结丹的天象便有些难解了。”

炼缺并不纠结于结丹天象,只要不会被他人操控神魂失了意念,这些异象倒不值得他大惊小怪。

师徒二人还在叙话,虚空之中现出一人,乃执事堂长老管平涛,他手执一道法旨,神情冷淡,大声念道,“上清门止水峰云华真君座下弟子炼缺,近年苦修不辍,于今日结成金丹,依照本门祖制,赏赐峰头一座,自今日起,可自立门户开枝散叶。弟子炼缺,你欲选何处作自己的洞府?”

炼缺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弟子炼弟今世不欲收徒,只想陪侍师父左右,掌门的赏赐就留给他人吧。”

此回炼缺拔得了头筹,为同一批拜入内门的弟子之中第一个结丹之人,且异象四起,日后仙途坦荡,门中主事者皆认为墨云华出众,才能名师出高徒。

管平涛本就对墨云华当年收徒一事耿耿于怀,念及自己的侄女单水灵根,资质卓越,当年若能拜入墨云华门下,得墨云华亲手TJ,此回结丹的指不定是何人,想来就觉气闷,这个当口,面前的小子竟然不识好歹推拒掌门赏赐,借机怒喝道,“门中赏赐岂能容你随意拒绝?”

炼缺见管平涛发难,不欲因此再次得罪了管平涛,想了一想,随意指着止水峰旁边的一座峰头,道,“那弟子便要了止水峰旁边紧挨着的那座峰头吧。”

“那座?!”管平涛冷笑道,“那座峰头处在止水峰西侧,地底灵脉皆被止水峰阻断,毫无灵气,承蒙掌门看得起你,特意派我过来宣告赏赐,你这是要成心捉弄我吗?”

炼缺怒火陡然间升起,不服气道,“管长老,弟子欲挑哪座峰头作为赏赐不该是据自己的心意选择吗,难道门中连选峰头也有旧制?”

管平涛冷笑道,“那你得好好问你师父为何不能了!”

墨云华闻之面色一冷,“管长老,那些陈年旧事与我徒弟毫无关联,你这样牵强附会是为哪般?!”

“你!”管平涛怒瞪着两人,冷哼一声,从袖袍中甩出一块峰头令,“此令一经发出,不得悔改,你既执意如此莫怪我没有好意提醒你,那座峰头便赐予你吧,你们好自为之!”说罢,身形一隐,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炼缺选峰之事经管平涛这一闹不出三刻便四下传开了。众人先是听闻引动天地异象之人只是个结丹修士,又听闻炼缺岁不过百,皆叹炼缺天资过人。再来又探听到炼缺出自墨云华门下,便联想到当年墨云华演武场收徒之事,转而又夸赞墨云华TJ得当,更有许多筑基弟子赞叹炼缺的好运道,羡慕他投入到这样一位天资卓越万年难遇的奇才门下作了徒弟,才有了今日作为。最后又因选峰一事,与执事堂长老管平涛闹了个不欢而散,被有心人大肆渲染了一番。更有甚者,将墨云华的父亲赤松老祖当年的陈年旧事也一并挖出来横竖议论一遭。可见山中清修太久,众人谈资甚少,好不容易捉到一个够众人闲话的话题,门中上下皆议论纷纷,闹得沸沸扬扬。

原来当年赤松老祖曾在元婴期间收了一对姑侄作亲传弟子,姑侄二人分别是文浩然和他的姑姑文卓云。文卓云生得娇俏动人,天资纵横,颇得赤松子喜欢,继而倾囊相授,长年伴在身侧。

文卓云亦十分争气,六十年结成金丹,在一众金丹弟子之中名气颇大。本来该是仙途坦荡,前途大好,谁知文卓云在山中日久,暗生情愫,喜结金丹之日竟拒绝门中赏赐,说不打算开门收受弟子,要长侍赤松子,永居纤云峰。后因当年执事长老发话,便随意选了一处靠近纤云峰的灵气全无的小峰头,让一众同期弟子笑话了许多年,说她为了师徒道义发傻充愣,错失了一个寻得上等仙山洞府的好机会。直到后来二人东窗事发,墨云华出世,最终纸包不住火,被人揭发送进了问心池,大家才明白这过往缘由,不免感叹。

这么多年过去,往事早如过眼云烟,被众人淡忘,却不曾想在止水峰上,炼缺无意间又将百多年前的往事演绎了一回,如同轮回一般,怎叫人不错想。且当初墨云华不顾其父阻挠在众人面前立誓收徒,他明知父母前事,此回炼缺拒受门中恩典之时他却不加阻拦,还从旁维护,教旁人不免生出更多猜测,只不过炼缺同为男子,大家便少了些恶意的猜测,议论之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这些闲言碎语师徒二人并不知晓,他二人长年住在止水峰上,深居简出,一心苦修,少与外人交道,在各派势力交错的门中已处在边缘。

墨云华对炼缺择峰之事也不是全然不在意,待管平涛走后,他便将炼缺拉到身边教训道,“炼儿,你不过一个金丹初成的小修士,行为处事该学着收敛谦让些,莫再这样咄咄逼人,对尊长失了礼数!且门规森严,若被人抓住把柄,到时候受苦了为师也保不了你!”

炼缺嘟囔道,“师父,管长老因为当年收徒之事一直嫉恨在心,刚才他频频发难,弟子才不客气了些。”

墨云华淡声道,“他按门中规矩办事,你又能挑出他什么坏处来?你且自己看看你选得那座峰头,有什么用处?你这是要故意气他,还是要难为你自己?”

炼缺垂下眼眸,“我选择那座峰头,既不是为了气他,也不是难为我自己……师父……我从未想过离开师父另立峰头,选哪座还不是一样……”

墨云华无奈道,“炼儿,待你日后修为渐进,当然是要立个亲传弟子的,有了徒儿还要与为师同住止水峰么?”

炼缺急道,“那如何使得?师父不是说了此生只收我一人做徒儿吗?”

墨云华叹了口气,道,“炼儿,为师当初立誓并无阻止你收徒的意思,你收不收徒都是为师的徒弟,你现下修为长进,收徒也是水到渠成之事,毋须征求为师的意愿,明白吗?”

炼缺闻此心绪杂乱,不知何故竟有些难过,止水峰上二十多年,他一心只想随侍墨云华身旁报答当年的知遇之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本以为墨云华与他心有灵通,该明了他的一番心意,哪怕不会舍不得他离去也会成全他的报答之意,却不曾料想墨云华竟将分离之事看得极淡,并无一点强求自己留下的心念,愤然道,“师父,我若离了止水峰,哪里还会有人陪侍师父左右?我已想好了,此生必不收徒,师父莫劝我了,我是不会离开的!”

墨云华见炼缺如此执着心头沉甸甸的,偏了头,掩住了眸中颜色,轻声道,“罢了罢了,你若不愿收徒,为师也不便多说……你自己的事,自己思量好便是。”

炼缺委屈道,“师父,你就一点儿不想让弟子这辈子只留在你身边吗?”

墨云华闭了眼,道,“炼儿,你太过重情,容易被红尘情缘羁绊。你要明白,为师与你的这一场师徒缘分只不过是你大道之上的一场因缘际会,如你与你父亲那般,他日若生出变故,也不是你我能左右之事,为师只是想教你看淡了些,莫要生出执念才好。”

炼缺忍不住逼问道,“师父已是我至亲之人,这二十六年,是师父手把手的教我修炼,教我处世,但凡我有个不好,也是师父陪在身侧不眠不休悉心照料我,便是说师父融于我骨血之中也不为过,他日若生出变故,师父教我如何看得淡些?”

墨云华道,“看得淡些又不是教你全然不放在眼中,你能珍惜眼前这段师徒情分顺应本心就好;日后缘分断尽,你也不必过多伤怀。若如你这般处处强留,硬生生选了这么一座无用山头,便成了为师常说的执念,这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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