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纹 上——水小楼
水小楼  发于:2015年0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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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痕的病房在十八楼,是一个单间。房间是蓝小眉特别安排的,环境自然不会差。

霍真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靠在窗边望着外面的天空出神,右手整个手臂打着石膏,穿的

也是病院的灰色病服,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淡淡的宁静中,仿佛远离尘嚣。

听到门开的声音,卫痕将脸转了过来,看见霍真,他并没有什么意外,依然眼波淡然如烟,只是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霍真倒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面对他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一咬牙,双手将花送出,小声道:“我是第一次探望病人,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要是不合适,你就扔了吧。”

卫痕接过花,看了一眼,出人意料地嘴角向上弯起。

这是霍真第二次看到他笑,而且是毫无掩饰的笑容,那样的笑容出现在卫痕脸上,实属难得!

“你的手没事了吧?”霍真问。

卫痕摇摇头,没有说话。

房间里一下陷入寂静,霍真心道:和这种寡言少语的人单独相处,还真是有压力啊!不像叶赫风,只要有他在,哪怕其他人全是哑巴,也绝对不会冷场!

这种冷场让霍真感到有些尴尬,见床头有个水果礼篮,便顺手拿了个苹果,又找了把水果刀削了起来。

“我削得不好,你可别介意,那天看你给曾希削苹果,动作真漂亮,不过我可学不会!”霍真一边削苹果一边说。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从他手中拿过削到一半的苹果。

霍真抬头,只见卫痕用受伤的手握住苹果两端,左手拿过水果刀快速地转了两圈,苹果皮便优雅地一圈圈滑落,直到一个完整光滑的苹果呈现在眼前。

卫痕将苹果递到霍真面前,见他半天不接,便问:“不吃吗?”

“我……我是想削给你吃的!”霍真忽然脸上有些发烧。

卫痕看着他,没有言语。

这时,桌上的手机很突兀地响起。

卫痕走过去看了眼手机,道:“是曾希,叫我马上回去!”

“发生什么事了?”霍真问。

“回去就知道了。”卫痕一边说,一边拿了衣服去洗手间更换。

霍真见他行动不便,本想进去帮忙,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卫痕换好衣服后,两人出了医院,霍真开着车很快便来到曾家的省园。

前厅中,曾希坐在正中央的红木圈椅上,一脸肃穆。他的身边,叶赫风和蓝小眉竟然也都在!

叶赫风斜靠在沙发上,见到卫痕,半开玩笑地说:“大师兄,你总算回来了!师父不见了!”

“你说什么?”霍真不解地问道。

曾希眼眶有些红,他站起身,哽咽地对卫痕道:“卫哥哥,爷爷失踪了。”

3.

“出了什么事?”卫痕皱眉问道。

叶赫风刚想插嘴说话,被霍真瞪了一眼:“你闭嘴!”

于是他只得挑挑眉,乖乖地退到一边去了。

霍真转向曾希,温柔地说:“曾希,不要急,慢慢说。”

曾希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地把事情说清楚。

原来,曾爷爷这次是去云南察看自己的生意,本想让卫痕陪着去的,谁知卫痕去了一趟白

石村,竟然弄断了手臂,所以才不得不自己带着几个公司职员去。

一开始还陆续打电话回来,告诉曾希自己的行程,可就从两天前起,他的手机似乎一直都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连他身边的助理也同样联系不上。

今天一早,助理的电话总算打通了,可那年轻的小助理惶恐不安地告诉他,曾老板失踪了!

“爷爷是在哪里不见的?”卫痕问道。

“听那小助理说,爷爷是和他们一去腾冲,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他们发现爷爷不在房间,但也没有退房。他们四处不停地寻找,但一直找不到人,也不见他回来,这才知道事情严重。”曾希道。

“爷爷不是去看曾家盘口的吗?应该往德钦去才对,为什么会去腾冲?”卫痕觉得奇怪。

曾希回忆道:“之前爷爷打电话给我时,的确说过他的风湿发作,酸痛不已,所以想中途绕道腾冲,泡两天温泉。他这次去云南,一半是为了工作,一半也是想借机休养一下,所以日程安排得很空闲,在腾冲耽搁几天也完全没有问题。”

卫痕没有再多问,对他说道:“我去准备一下,晚上出发。你联系云南那边,说我们在昆明和他们会合。”

曾希嗯了一声,正欲离开,蓝小眉开口道,“卫痕,你不会想把我们撇下吧!”

霍真也接着道:“是啊,我也要去,多少有个照应啊!”

卫痕看了他一眼,冷淡地道:“不用了,我和曾希去就够了。”

蓝小眉不服气地道:“你带着剑,不可能坐飞机火车,只能开车去,就算不歇不睡,也要一天一夜,你怎么顶得住?我们去至少可以轮流开车啊!”

“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可开车没有问题!”霍真很同意蓝小眉的说法。

“卫哥哥,多一个人帮忙的确比较好一点。我也想早点找到爷爷。”曾希道。

卫痕见他们执意如此,也只好同意,“那好吧,你们可以去昆明。不过,如果之后可能有危险的话,你们就立刻回来。”

霍真心想,有没有危险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老子偏要跟着,你又能怎样?

叶赫风躺在沙发上朝他们挥手:“拜拜!一路顺风啊!”

蓝小眉冲上前,狠狠踹他一脚,“想得美!你也得去!”

“喂,两千多公里啊!就算去我也要坐飞机去!”叶赫风叫道。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蓝小眉怒道:“带着你那把妖剑,保证你还不等到安检,就被送到公安局喝咖啡去!”

霍真没有理会他们的拌嘴,专心地安慰曾希。卫痕在一边打电话找人打点,半小时之后,就有人开来了一辆依维柯七人越野车,车身略旧,显得非常低调。车上各种装备和干粮饮水都有,而且霍真还看到了全套的登山和露营装备,不得不叹服卫痕的心细和周到。

蓝小眉换了一身利落的装束,将披肩长发扎成了马尾,还穿了双高及膝盖的长靴。

霍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好奇地问道:“穿那么高的靴子,走路不累吗?”

蓝小眉露出一副“就知道你不懂”的表情,她将手伸到靴子中,竟抽出一把细长的剑来,比起巨阙、胜邪来,这把剑真的只能算袖珍了!但剑鞘上刻满精细的鱼鳞状花纹,宛如精雕细琢的工艺品一般。

“这是……蓝家的剑?”霍真大为意外。

蓝小眉点头道:“鱼肠剑,当年专诸行刺之剑,论锋利无法与其他四剑相比,但却能称上一个义字!”

霍真见她眼中流露出无比真实、自然的情感,心里不免有些失落,想他们四人都已拥有自己守护的剑,只有他一人,还不知道湛卢的下落,忽然有种被遗弃的孤寂感。

这时,曾希双手捧着一柄长剑走出来,剑柄上雕着星宿流云,璀璨生光,他轻轻抽出剑身,只见华光绽放,满室生辉,让霍真想到古书中形容的“华如芙蓉始出,灿如列星之行。”

“纯均……”不用说也能猜出此剑为何物。

纯均,尊贵无双之剑,清冽如寒水,华美如星辰。

“霍哥哥,给你!”曾希突然把剑递出,吓了霍真一大跳。

“你,你把纯均剑给我?”

“等霍哥哥找到了湛卢,再还我也不迟。反正我眼睛看不见,还是比较适合近身的武器,比如我的软钢丝就很称手,纯均剑在我手上也没什么大用处。”

霍真接过剑,心里有种难言的感动,曾希说过,对于守剑一族来说,剑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但他却放心将剑交给一个外人。如此的信任,让人感到欣慰却也沉重。

“可我也不会剑啊!”霍真郁郁地道。

曾希笑道:“没有关系,卫哥哥是个好老师,一定能教好你的!放心吧,我们五家的后人,都有学剑的天分!”

那天晚上,五人在省园草草吃了晚饭,然后上了依维柯,连夜向云南出发。

4.

一路上,除了曾希,其余四人都轮流开车。

霍真发现,曾希因为担心爷爷,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卫痕也变得比平时更加寡言少语,而且经常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有时候霍真和他说话,他都好像没听见一般。或者和他说到一半,他又不知魂游何处去了。

对他这种明显冷淡的态度,霍真有些气闷,但又说不出在气些什么。

这些人中,心情最好的要数叶赫风了!一边开车飞驰在高速公路上,一边大声地唱歌,从乡村摇滚到凤凰传奇,反正没有哪个歌是他不会的!简直当自己在开演唱会!

蓝小眉受不了地捂住耳朵,“拜托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什么?”叶赫风装模作样地叫道:“拜托我能不能再唱一首?哎呀,歌迷的要求,我当然要满足咯!我就唱一首你们蓝家的家歌!”

“什么家歌?”蓝小眉皱眉道。

“国有国歌,家当然有家歌咯!”叶赫风坏笑了一下,大声唱起来:“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

还没唱完一句,蓝小眉就从后排伸出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哎哟哟,泼妇发飙了!好怕怕啊!”叶赫风高声呼道。

“喂喂,你们别闹啦!”霍真急得大叫:“车开歪啦!”

只见高速公路上,一辆破旧的越野车弯弯曲曲地冲了出去,扭得像条蛇,从它身边经过的司机们都不由捏了把冷汗。

这一路向着西南不停奔驰,中途在怀化歇了一晚,等下了昆明绕城高速时,已经是第三天中午了,几人都疲惫不堪。卫痕和赫风最为辛苦,因为他俩包揽了所有的夜路和崎岖难开的路段,尤其是借道贵州时的盘山公路,既考验技术,又考验体力。

到达下榻的天恒酒店时,曾爷爷公司的手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助理小李一看到卫痕,立刻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卫先生,你来了就好了!我们真是群龙无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啊!不过看到你就放心了,再大的事,只要卫先生出马,一定迎刃而解!你们说是不是?”他身边的几个助手跟着呵呵地干笑起来,不过卫痕并不领情,冷冷看了他一眼,便径直往酒店大堂里走去。

霍真一向讨厌这种马屁精,鄙夷地看了眼小李,又转过脸看着曾希,心想这才是正主呢!怎么那帮人眼里只有卫痕?难道真像曾希说的那样,在曾家的公司,卫痕的地位远高于他?

曾希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由蓝小眉扶着上前,温和地道:“是小李吗?这次辛苦你们了!”

小李这才正眼看到曾希,忙点头叫道:“曾少爷也来了!我们不辛苦,都是分内事!”

酒店客房早就已经订好了,由于事态紧急,也顾不得休整,卫痕便叫了小李和其他人,就在曾希的房间里商议。

叶赫风嚷嚷着肚子饿,自顾自地拿了酒店冰箱里的康师傅,用开水泡了,一边吃一边翻看床边的云南旅游指南。

霍真气得踹了他一脚,骂道:“敢情你是来旅游的!”

叶赫风一副受了冤枉的样子,指了指胸部,道“又要挤牛奶,又不让牛吃草怎么行?”

霍真又好气又好笑,“呸!谁要你的奶!”

另一边则要严肃得多,卫痕他们正在盘问小李和另几个助手,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愈加清晰了。

原来曾爷爷的确带着他们入住了腾冲的酒店,说他关节酸痛,想在这里休息两天,顺便泡泡温泉。小李和那些手下当然是心里乐开了花,跟着老爷子的这趟出差,公费旅游不说,还能公费泡温泉,这么好的差事上哪儿找去!

当天晚上便结伴去了县中心的KTV,花天酒地了一整晚,第二天早上才醉醺醺地回到酒店。本来是约好曾爷爷早上八点半去热海的,连酒店的车都订好了,但是打电话到他房间没有人接听,打他手机也没人接。

一直等到十点钟,小李才请了酒店服务员帮忙打开曾爷爷房间的门,进去一看,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床铺叠得整整齐齐的,完全没有睡过的痕迹,行李箱和电脑就放在一边,衣橱里的衣服也分颜色深浅挂得好好的,很符合曾爷爷一贯的规律性。

小李本以为曾爷爷是等不及了,一个人先去了热海,所以也没太在意,和几个助手一起去热海找了一趟,又去了附近的几个温泉一一寻找,但都没有收获。

奔波了一天后回到酒店,发现曾爷爷依然没有回来,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了。

曾家在云南的生意虽然集中在德钦和中甸那一块,但在保山附近也有一些关系户。小李虽然人品不咋地,但脑筋还比较活络,一察觉事态严重,便立刻联络了当地的熟人帮忙。那些毕竟是地头蛇,多方打听下,很快便有了眉目。他们找到一个开私车接活儿的司机,说是前天晚上接过一个外地口音的老头,要出县城,去界头那带的山区。虽说那里是风景区,但在这种黑灯瞎火的时候,还会往山里跑的游客实在太稀罕,而且那老头一出手就是十张毛爷爷,阔气得不得了,所以司机对他印象很深。

小李将曾爷爷的照片给他看,他立马就确定了,那晚载的客人就是他!

“既然都确定了,为什么你们不沿着这条线索去找?”曾希脸色凝重,显然有些生气了。

“哎哟喂,曾少爷,你是不知道啊!”小李立刻哭爹喊娘起来,“我们怎么没去找!一得知这条线索,我们就拿着照片,和当地的那伙人一起进山去了。那山是高黎贡山的支脉,高黎贡山你知道吧,那得多长啊,一直连绵到西藏啊!那支脉的外面是自然风景区,还挺热闹的,有不少徒步的驴友。但再往里走了一天,就是零星的村落民居,我们好不容易打听到一点老板的消息,说他一个人往更深的山里头去了。那几个当地人一看他们指的方向,便吓得变了脸色,连忙说要回去,不肯找了,我拿了支票出来,说只要找到人,钱不是问题,可那伙平时见钱眼开的家伙却反常极了,一溜烟就跑了。”

“那是什么山?那么可怕吗?”霍真插嘴问道。

“是啊!我也纳闷啊!我问了住在山里的那些村民,可他们不会说普通话,那帮当地人又跑了,我哪儿听得懂!只从他们的表情和只言片语,可以猜出那山里是有些古怪的!我寻思,难道说那山里有妖怪?”小李苦着脸道。

卫痕一直沉默着,此时才开口道:“爷爷的电脑还在吗?我想看看。”

“在!在!”小李连忙说:“来昆明时,我把老板的所有行李都带来了,一件都没落下!”

说着,马上回房间拿来了曾爷爷的笔记本电脑。

卫痕打开曾爷爷的电脑,他的电脑密码是曾希的出生日期,这个他们三人都知道。电脑里很干净,毕竟是老人家,对电脑这种东西不太在行,只是拿来处理一些简单的文档,所以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卫痕将硬盘里的文件夹一个一个打开来查看,除了公司的文件,就是一些私人照片,大部分是和曾希合照的,也有出席一些活动时媒体拍的照片。

忽然,有一个文件夹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个文件夹并没有起名,点开后里面只有一张扫描图,放大后发现是一张手绘的地图,上面画着很多弯弯曲曲的线条,乍看之下不知是路还是河流,还画了好几个点,不规则地分散在图的中心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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