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纹 上——水小楼
水小楼  发于:2015年0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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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曾希呢?”

“占残疾人的床?我是那种人嘛!”

“卫痕总可以吧!”

“我怕半夜里身首异处……”

叶赫风爬到床边,抱住霍真的脚,可怜兮兮地道:“小老板,行行好,收留奴家吧!奴家给你捶背按摩暖床都行啊!”

“停!闭嘴!”霍真忙捂上他的嘴,这房子隔音差,要是被别人听到,还真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爱好呢!

“你睡地上!”霍真分了一条被子和一个枕头扔给他。

“现在是冬天……”叶赫风抽泣道。

霍真一头黑线,在从身下抽了一层褥子给他。

“好了,再啰嗦一句,就把你扔出去!”霍真气呼呼地说完,倒头蒙上被子。

叶赫风摸摸鼻子,只得打好地铺乖乖地睡觉。

11.

第二天一早,蓝小眉陪曾希去田埂边散步,霍真则和卫痕在天井里吃早饭,这时,小癞痢从门外进来。

“怎么那么早来了?”霍真打了招呼问道。

“你不是说去我家上网的吗?我来接你啊,顺便给你们送两瓶杨梅酒,我妈一定要我带来的。”小癞痢提起手上两个酒瓶,道:“她亲自酿的酒,可香了!”

这时,叶赫风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下来,看到霍真就露出一脸怨妇状,道:“你昨晚那么粗暴,害我浑身酸痛!”

霍真习惯了他的无聊和做作,所以立刻转过脸无视他。

倒是小癞痢惊讶得不得了,指指叶赫风,又指指霍真,问道:“你,你们是……”

叶赫风一见有人理他,立刻就来劲了,从楼梯上一跃翻下来,搭着小癞痢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兄弟,你一人知道就行了,千万别说出去啊!你也知道,世俗对我们的偏见……”说完,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小癞痢一脸震惊,嘴张大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拍着胸脯道:“你把我小癞痢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多嘴的人吗?霍真是我铁哥们,别说他喜欢男人,就算他喜欢……喜欢老母猪,他也是我兄弟!”

他讲的太豪气干云,把霍真听傻了,嘴里的半个包子掉到桌上。

叶赫风拍拍小癞痢的肩膀,道:“好!你这朋友我交定了!癞痢哥是吧,咱们出去慢慢聊!”

说着,两人勾肩搭背地往外走去,边走还边窃窃私语,霍真听不见叶赫风说了什么,只依稀听到小癞痢回了他一句“兄弟,你要想开点……”

霍真愤愤地把筷子往地上一摔,怒道:“叶赫风,你死定了!等老子找到湛卢剑,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砍成七八段!”

卫痕看着这出幼稚的把戏,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夹了个包子放到霍真碗里,说:“吃饱了才有力气砍人。”

吃完早饭,五人随小癞痢一同去了他家。霍真拿出照片准备翻拍,叶赫风偏说他的单反精度高,让他来拍。最先拍的是一对男女的照片,共有三张,一张是只有他俩的半身近照,另一张是在华丽的厅堂里的全身照,还有一张是在厅堂里和很多人一起拍的合照。

叶赫风双手调着镜头,嘴里还不闲着:“哟,小老板,你们老霍家的人怎么长得这么丑啊!”

蓝小眉骂道:“毕竟是前辈,你积点口德行不?”

叶赫风道:“我是实话实说啊!你看这对男女,一脸干瘪,还傻瞪着眼,瞧,连POSE都不会摆,像根木头一样地杵在那儿!”

蓝小眉又好气又好笑,“看这照片里的人,还穿着长袍大褂,看样子是三四十年代的!那个年代有几个人能照相啊?还摆POSE呢!他们要真嘟个嘴,摆个剪刀手,还不得吓死人啊!”

“看这对男女的穿着打扮,他们应该是一对新人。”霍真指着那张一对男女的半身照道:“你看,这女人穿的是凤冠霞帔,男人身上还绑着花球。”

“那这张应该就是婚礼的场面吧!”蓝小眉手里拿着那张在厅堂里拍的照片,道:“这对新人男女坐在正中央的主位,旁边站的应该都是来贺喜的宾客吧!”

“来来来,把照片摆好不要动,我要拍了!”

叶赫风把镜头对准了那张半身照,突然像发现什么似地停下了动作。他拿起那张男女的半身照片,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脸色竟凝重起来,大叫一声:“不对啊!这两人……根本是死人啊!”

12.

霍真几人围上前,重新再看了那张照片。这一男一女眼角翘起的角度十分诡异,上眼皮上都有一道深深的印子,怕是用针线将他们眼皮给钉在眼眶上的。

他们的眼珠黯淡无神,凑近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放大的瞳孔。而且,这张半身照和另一张全身照,初看时以为两人是肩并肩地站着,但此时才忽然发觉,这两人其实是躺着的!拍照的人是站着由上而下俯拍的,所以看上去像是站着一般!

还有一张新人和众宾客在厅堂里的合影,更能说明问题!这对男女虽然坐着,但双腿都是直直地向前挺着,而不是自然弯曲垂下的。

霍真找来一个放大镜,再细细一看,那两人的背后似乎都有一个木架子撑着两人的身体,不让他们垮下来。宾客都是一脸肃穆的,完全不像参加婚礼的样子。一开始还以为是那个年代的人不会拍照,但真正的原因应该是:这是一场冥婚!所以,当然不可能有人笑!

“冥婚在农村应该是很寻常的吧!”蓝小眉道。

这是封建时代的风俗,如果有哪家孩子死了,且还未成婚,他的亲人就会找一个差不多年纪,最好是刚入土不久的人,与他配成双,由双方家属主持冥婚仪式,让他们在阴间结成夫妻。这其实是家属的美好心愿,希望自己的亲人即使去了另一个世界也不会孤单,也有人相伴!

“冥婚是不算稀奇,但问题是,为什么要把这几张冥婚的照片藏在那样一个地方呢?”曾希问道。

“小老板,这对男女真是你们老霍家的人吗?”叶赫风也问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霍家人,但从照片的背景看,应该是在霍家老宅的前厅!”霍真道。

“不是还有两张照片吗?再看看!”卫痕道。

霍真这才想起来,忙把另两张照片拿出来。另外两张,一张是一个初生婴儿的照片,另一张则是霍爷爷和两个儿子、儿媳的家族照。

“似乎没有什么关联啊!”霍真一边看一边道:“冥婚的三张照片明显是最老的,就算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吧,这张婴儿的照片看不出年代,但应该也很久远了,而最后这张,爷爷他们的合影,背面写的很清楚,是一九八九年一月。这些照片会有什么联系?”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婴儿看着有些……恐怖?”蓝小眉突然打了个寒颤,慢吞吞地道。

“你别自己吓自己啊!不要因为看了几张冥婚的照片,就看啥都是鬼了!”叶赫风笑她。

“也许小眉说的没错。”卫痕突然道,“你们看这婴儿的手!普通婴儿的指甲会那么长吗?”

果然,这一看才发现,那个婴儿虽然外表没啥异常,他蜷缩在那里,就好像是保持着在胎盘里的姿势。但他的双手却诡异得很!十个指甲又黑又长,以和他的身体比例来看,足有四五公分长,就像小动物的爪子一样。

这种婴儿,谁见过?

“这,这不会也是死人吧!”蓝小眉道。她毕竟是女孩子,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了。

叶赫风用手指推推霍真,犹豫地道:“那你爷爷和父亲的那张合影……不会也有问题吧?他们是不是也是,也是……”

“呸!那合影里还有我二叔二婶呢!他们现在活得好好的!”霍真不由气道:“再说了,你看那照片背后的日期,是一九八九年一月!是我父母去见神秘人和另外四个当家人之前,他们那时都是大活人,我可以对天发誓!”

“好好,你别激动,我就随便问问。”叶赫风连忙讨好。

霍真是真生气了,他们怎么会是死人呢?看照片里他们笑的多自然,多生动!那是在后院里拍的合照,他们的身后还能看到那口井。照片的中间依次是二婶、二叔、爷爷、爸爸、妈妈,五个人。

可是……霍真忽然脑中一片空白,拿着照片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那照片的地上,竟有六个影子!

13.

霍真盯着照片看了良久,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五个人真真切切地多了一个人影!那个多出的影子就紧挨着他母亲的影子,仿佛一个人长了两个身子。如果排除那些超自然的可能性,唯一的解释就是:拍照时,有一个人正躲在母亲的背后,所以照相机拍不到那个人,但他的影子却永久地印在底片上了。

那第六个人是谁?如果是霍家的一员,为什么他不能和父亲二叔他们一起拍照呢?

霍真把自己的想法和众人一说,他们也都百思不解。

折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几人都有些失望。尤其是霍真,本以为这一趟就算找不到湛卢剑,但至少总能摸清一点二十年前的真相吧。没想到别说摸清了,连边儿都没摸到!

霍真收好了照片,决定先不寄给他二叔。这些照片诡异得很,让他和二婶看见,还不得吓死!

走出屋子,看见小癞痢正在天井里修摩托车,零部件散落了一地。

“你们上啥网了,怎么这么就好了?”小癞痢见他们出来,好奇地问道。

霍真摇摇头,他心情不好,实在不想和人说话。

小癞痢见他一脸郁郁寡欢,便问:“怎么了?又断网了吗?咳,咱们这里网速慢,镇上就好多了!要不我带你去镇上的网吧!”

“不用,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霍真敷衍地回道。

正说话间,阿福嫂从外面买菜回来,一进门就大声招呼:“买了两条鲫鱼,刚捞起来的,还活蹦乱跳的!中午做个葱烤鲫鱼给你们吃!”

小癞痢指着她裤腿上的泥巴,笑道:“妈,你是不是自己去河里捞鱼了啊?怎么一身泥啊!”

阿福嫂拍着腿,抱怨道:“还不是那个神婆,突然从巷子里走出来,我一下没注意就撞上去了。哪晓得她力气那么大,把我一下撞地上了!”

“神婆?哪个神婆?”霍真问道。

“不就是村头的莽姑吗?”阿福嫂说。

“莽婆?她在哪里?”霍真惊道。

“我看她往家的方向去了。”阿福嫂道。

霍真忙转过头找卫痕,哪知他已经没人影了。这人一定是一听见莽婆就冲出去了!

于是,霍真来不及思考,也立刻追了出去。

另外三人还不知道莽婆的事情,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蓝小眉叹口气,道:“追吧!”三人也就跟着跑出去了。

莽婆的屋子就在村口,霍真和卫痕进村时都经过那个地方的。

那是一所破落的平房,在村里家家都盖起新楼的对比下,房子就更显得衰败了,门口长满了杂草,好像聊斋里的鬼宅似的。

霍真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就见卫痕贴着门在听里面的动静,看到他来,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霍真便不敢出声了,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用最小的声音道:“她在里面?”

“我听不到呼吸声,好像没人。”卫痕皱眉道。

“她会不会猜到我们来,所以逃走了?我们进去看看!”霍真说着,就要推门。

卫痕一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身后,道:“让我来。”

他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这门竟然没关!

霍真跟着卫痕走进屋内,仔细环顾了一圈,这屋子外面破,里面更破!就没几件像样的家具,东边是一张方桌,连椅子都没有,另一边靠墙头放了一个煤球炉,还有一个双门橱。

虽然家具都旧得布满裂痕,但房间里还是收拾得很干净,地上、桌上没什么灰尘。

“真的没有人……”霍真失望地道。

“不一定。”卫痕指指里面的房间,低声道。

她躲在里面?霍真用口型问他。

卫痕没有回答,径直往里屋走去。

霍真蹑手蹑脚地跟着他,心里紧张的不得了,就怕脚底下踩到什么东西,会打草惊蛇。

正在他小心翼翼的时候,门口响起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哇,这是谁家房子啊?怎么破成这样!小老板,是你亲戚家吗?”

霍真此时真想掐死这个说话的人!

“叫什么叫,人都被你吓跑了!”霍真没好气地骂来人。

叶赫风怔了怔,道:“原来你们是来抓人的!怎么不早说啊!”

卫痕在叶赫风话音未落前,就已经冲进里屋去了。但很快他就出来了,对他们道:“里面有道后门。”

“那还等什么,追啊!”叶赫风说着,和卫痕两人追了出去,蓝小眉也紧跟着去了。

“等等!”霍真刚想跑,发现曾希一个人留在门口,一脸茫然的样子,他一定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吧!

霍真不由心生内疚,明知他眼睛看不见,怎么都不照顾好他,还差点把他丢下了!

“曾希,他们去追人了,我们就留在这里等吧!”霍真道,心想反正有卫痕在,应该不会有事的。

“追人?”曾希很奇怪地问,“为什么要追?那人不就在屋里吗?”

14.

霍真闻言大吃一惊,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由问道:“曾希,你刚才说什么?谁在屋里?”

曾希微微一笑,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比火柴盒更小的银色小方盒,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捻,从那银盒的一端抽出一根细长的银丝,看样子像钢丝,但那韧度和锋利度是钢丝完全不能相媲美的。

霍真听说过这种玩意儿:软钢丝。一般用在杂技中,杂技演员在上面翻滚跳跃,由于软钢丝特殊的物理属性,表演难度比硬钢丝加大一倍。还有一种场合也会用到软钢丝,但实属偏门,一般人根本不知道。那就是暗器!这种暗器真是传说中的东西!霍真以前也是听鸿运茶楼的江老板提过。那人是个古董迷,尤其喜欢收藏各年代的兵器。据他所说,民国时的敌特组织特别喜欢使用这种暗器,因为外形轻巧不易被发现,又可以杀人于无形。但这种暗器现在几乎已经绝迹了。

没想到竟能在曾希手上看到!霍真刚想问个清楚,突然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他抬头一看,与一双阴森幽暗的眼睛对个正着!

是莽婆!她就躲在他们头顶的房梁上!见他们发现了自己,莽婆咧了咧嘴,直接从房梁上跳了下来,那动作实在不像一个迟暮的老人。

“啊!小心!”霍真立刻挡在曾希前面。心里暗道:糟了!卫痕他们都不在,不知道自己搞不搞得定这个人啊!

哪知曾希轻轻把他推开,摸索着走到他的身前,神情镇定地道:“霍哥哥,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只见他一扯银盒,继续往外抽取软钢丝,源源不绝,越来越长,他将钢丝一圈一圈绕在自己的手臂上。

莽婆看着他的举动,似乎失去了耐心,凄厉地叫了一声,向他冲来。

曾希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她快到自己面前时,手上的软钢丝一下套住她的一条手臂,意图将她绑住。

莽婆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用力一扯,竟然挣脱了钢丝,快速窜到墙角,一时间不敢轻易进攻,似乎很忌惮曾希手中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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