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很快靠近小声说：“不必怕他。”

厉霆宴也小声回道：“不是怕，只是……”

“没有只是！自然些，他不会看出什么的。我们住在一起，一起出来买东西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放心。”不论何时何地，白川说的话都能很快令厉霆宴平静下来：“嗯。”

正在这时，厉霆宴身旁的一个冒失鬼忽然撞翻了货架，成山的罐头“哗”的一下倾泄下来！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白川脚下连踏三步，长手一伸就将正举步外撤厉霆宴往他退走的方向拉去。温柏眼前一亮：这步伐！

白厉二人因为正绕过满地乱滚的圆罐头，所以并没注意到混乱的另一边，温柏笃定的眼神：就是他！

第五十章：无名尸案（三）

由于根本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就算因为白川有作案能力和作案时间，哪怕拥有他认罪的口供，可是作案动机呢？最关键的是，死者身上的伤口虽然都出自名家不可作伪，可是都不足以致命。那最关键的致命一击作用面覆盖了死者的整个面部，如此大的创面不可能是双拳双脚所致。那么，凶器何在？这么庞大的凶器，白川又是如何携带？或是如何在杀人现场取得？又是如何处理的？这些问题都还悬而未决。难不成是一屁股坐死的吗？

温柏还不知道他已经太接近真相，只是从直觉上判定白川就是攻击死者的人。但现实实在残酷，按手上掌握的资料来看，根本没有制裁他的可能。

温柏好不甘心！

好不容易案情有所进展，就这样眼睁睁的放弃？可是不放弃又能怎么办呢？

温柏愁眉不展。

“组长，组长？”一个警员说，“那现在怎么办？没法儿申请逮捕令啊。”

温柏的思绪从三天前的超市拉回，拿笔在白川的照片上点了又点：“是啊……最多控制他24小时，可这点儿时间哪里够！”温柏丢开笔，揉了揉太阳穴。真烦，这生活怎么跟电视剧似的？明明知道凶手是何许人，却因为各种原因拿不到重要的证据而不能将犯人绳之以法。明明已经能确认凶手了！这个案子却还要定成悬案吗？

“关键是凶器和动机。动机其实，是有的……”一直默不作声做记录的林文度头也未抬的说。

“嗯？”小组内所有成员都齐齐将视线转向林文席的方向。

林文度这才抬起头来，平静的看着大家：“如果白川是为了厉霆宴报仇呢？”

“开，开什么玩笑！”一贯比较激动的小陈首先跳起来，被老王一把拉回座位：“听听小林说什么。”

“戈多那个案子正是我们小组办的。当时虽说后来成功侦破，犯人也得到了制裁，但我们抓到的犯人是真的犯人吗？”林文度在一片平静中又抛下一枚炸弹。

“小林，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吧。不要卖关子了。不过，我希望你能对你的言论负责。”梅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

“当然，梅姐。”林文度将视线转向梅姐作出了认真的保证。然后继续面向大众说：“其实戈多的案子，原本是要定义为悬案的，大家没有意见吧？”

众人都表示同意。

“可为什么在当初的嫌疑人，我们的前队长厉霆宴被停职后，这个案子就宣布告破了呢？”林文度循循善诱。

“说重点，不要再诱导了！”这回开口的是老王。

“好吧。我有理由怀疑白川和厉霆宴有不正当的关系，所以上次为其开脱。甚至这次为他杀人。”林文度做出了个摊手耸肩的动作，表情十分不以为然。

会议室一片哗然。

还是小陈最先跳出来：“林文度你说话要凭良心！厉队平时对我们如何大家心中有数，你不要……”

“我正是凭着良心说话！”林文度声调并不高，但却显得非常有力，“才不会因为他是我们从前的队长而特别对待！他对我们怎么样也不能成为洗脱嫌疑的理由！”

静，一片静默，所有人都暂时失语。

小陈颓然坐下，老王狠狠的摁灭香烟，梅姐则无力的闭上眼转过头去。

“咳，我说句话吧？”温柏打破了静默，“我觉得小林的怀疑是有依据的。当然，目前只是怀疑阶段！在事情没有盖棺定论以前，任何人都有嫌疑。我不知道厉霆宴这个人以前对我们队的队友如何，我只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凶手！另外，小陈。”温柏转了个方向面对小陈，“我希望你明白，现在二队的队长，是我。”

“这是我们拍到的，白川和厉霆宴的照片。大家看一下。”林文度适时接口，将这几天跟踪拍摄到的照片用幻灯片自动播放的方式放了一遍。

整面墙上都是厉霆宴和白川牵手、拥抱，甚至还有几张距离特别远特别模糊的，亲吻的照片。

小陈一脸难以置信，喃喃的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老王和梅姐则死死盯着桌子，显然对于照片上的内容并不陌生。

其余两位新晋警员则小声讨论起来：“哎哟，一个大老爷们儿，却去做……！难怪……”

“啧啧，这世界真是堕落！”

小陈却红着眼拍桌：“你们闭嘴！”

那两个新人吓了一跳：“凶什么呀，不说就不说呗……”

“他卖屁股你着什么急？”

眼看再说下去场面就要失控，最后还是温柏叫了停：“好了！都是同事，像什么话！讨论案情而已，小陈，不要带太多私人情绪。你们两个也注意素质！无关案情的话就不要说了！”却是各打五十大板，谁也没落个好。

温柏自认为自己处事公正，没有倾向性，非常满意。却不知小陈本就对他无甚好感，不领他的情。另二位新来的更是觉得他嘴上无毛，明明是一般年纪，凭什么他管着他们听着？因此心生愤懑。

老王眉头紧锁，这情形看来不妙啊！这栗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唉！

老王是厉霆宴父亲的旧部下，于情于理都会照顾厉霆宴一二。但他学历不高，这么多年一直在基层混着。上回的事群众影响太大，闹的确实有点收不了场，老王人微言轻，也只能默默接受安排。只是有些事，他还是力所能及的……

厉霆宴很快就接到了老王的短信。他沉默的看了手机好久，才慢慢回复：我知道了，谢谢王叔。

白川刚洗好澡出来，见厉霆宴微躬着背坐在床沿，似乎垂头看什么，便走过去俯身环住他肩：“在看什么？”

厉霆宴将早已漆黑的屏幕摁亮，白川一目十行的扫完信息，站直身体：“我没杀他。”他可没有说谎。

“我信你。但是他们不信……”厉霆宴只觉得一阵疲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陷入了泥沼，每回奋力爬出来，却是掉进另一个泥沼，绵延不绝，没有尽头。总是这样，在他感觉到此为止的时候，总有些人有些事让他不得消停。

“……需要我做什么？”白川的声音很轻。

“别被弄进去。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凭曹先干的心胸，不会让你平安出来的。”厉霆宴认真的说。

“我知道了。放心，我不会离开你。”这话说的极其轻柔，全不似白川一贯的作风。

厉霆宴心中一震，原来白川知道我在害怕什么，第一句话就是不会离开我……什么时候自己这么害怕一个人了……厉霆宴无力的将自己投到柔软的床上：“腰好酸。”

“给你做个按摩，嗯？全套的那种……”话音未落，白川的大手已经覆上来，按压揉捏，恰到好处，把个厉霆宴舒服的真哼哼。

直按到厉霆宴全身酥软，白川才把手掌从他腰间一滑，插进厉霆宴身体和床垫之间。

那身体光裸，床垫软柔，白川的手很容易就顺势拧住了厉霆宴胸前的两个突起：“啊，已经硬啦……”白川笑道，右手下滑到那关键部位，果见厉霆宴的肉刃已昂首而立，他正待动作，却被厉霆宴一把阻住：“白川。”

白川的手顿了顿，柔声说：“别紧张。我不会有事的。”说着俯身而上，细细吻他背脊，只听身下之人重重吐了口气：“嗯。我信你。”

且不说白厉二人如何颠鸾倒凤，温柏觉得明的不行得来暗的，因此与同有此想法的林文度一拍即合。

话说这林文度有个好友名叫张明，名字不咋出奇，人也不咋出奇，只是开了间小公司，养家糊口罢了。这张明公司里有个员工叫做卢万山，算是公司元老，和张明的私交亦不错。张明还有个好朋友叫曼柯，咱甭管他是哪路神仙，总归是个恐同分子。

这一群恐同分子聚在一起，就容易干出点儿恶心人的事儿来。

某天赶巧儿都在张明的公司碰上了，聊吧聊吧就聊到现在的网络文化。每个人都一脸痛心疾首，觉得现在的小姑娘都有神经病，看见俩男的在一起还支持，还喜欢，还各种尖叫，什么捂心口倒地。太恶心太反人类了。男女之情，才是天作之合。不能繁衍后代你谈恋爱干嘛？这不坑爹么？

这曼柯有个辉煌的职业：记者。还是这二线城市里的三线报纸的三流小记者。平时没事编点花边新闻的那种。这听卢万山吐槽突然抓到了精华，觉得这刑警队二队前队长还真有写头。回家后冥思苦想闭门造车，精心炮制了一篇才华横溢字字珠玑的反同文章来。洋洋洒洒一长篇，字字有所指，句句诛心。

主编大人一看，哎哟，这主题现在火啊，反正他们社也没什么真材实料，都是花边再花边，瞎编乱造都能上头条，何况人这有理有据有内容的呢？第二天就给刊了。

第五十一章：厉父的期望

毕竟是一个小报纸，总归没造成太大影响。但曼柯一常年豆腐干的三流记者能占个这么大篇幅，着实得意了一把。

可得意总也不能长久，没两天竞争社就刊发了一名名叫袁风的记者的评论文章。

虽然没有引用原文，但曼柯就是知道，这篇文章是针对他的。

坐在办公室里，曼柯看着袁风的文章，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袁风的文章，评的那叫一个犀利，读起来真心令人酣畅淋漓无比痛快。跳出立场，单从文笔上来看，确实比自己高了一筹。

这袁风是何许人也？曼柯可是知道。老同学，因为总站在不同立场，拥护不同观点，在大学的时候就死掐，掐到现在也没个完。曼柯虽然表面上觉得对方无聊，烦人，但心里窃笑不已。这年头，没人掐自己，怎么来的话题？没有话题，怎么能红啊！为了红，曼柯觉得，这种互掐还是很必要的。因此他也不着急，反而接着袁风的话又往下驳了驳。一时间，两社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随着近年来难得的纸媒打响的第一炮，网络世界蜂拥而上，一时冷饭炒热不说，还夹带了不少别的东西。

网友A：我早就知道那JC不是什么好东西，老是吃卡拿要不说，既然喜欢男人，为什么不承认？还欺骗我闺蜜的感情！

2L：求真相！

3L：呼唤LZ下文

4L：我赶上直播了？

5L：楼楼快回来！

6L：我不讨厌同性恋，但是骗女人当同妻同女友的就要抵制到底！

7L：不好意思离开了一下。也没什么，就像LS说的那样，现在什么年代了，承认是小钙又没什么，关键是他骗我闺蜜

我闺蜜是个文静温柔的女孩子，说话都从不大声红脸的，L姓JC骗她说他喜欢她，他们同工作嘛，还经常占她小便宜，摸摸脸什么的

8L：卧槽！垃圾啊

9L：小广告已屏蔽

10L：楼楼更太慢了出贴爬隔壁楼去了

……

14L：哎我工作中偷偷上来打两句话的，亲们表催

L姓JC真的很恶劣啊，他还经常向我闺蜜借钱，说他工资不高，交了房租就没剩多少了，经常不够吃饭抽烟的

我闺蜜是独女嘛，家里宠大的，人很单纯，就信了

经常借钱给他

我们劝过好多次了，可是我闺蜜太善良了，她说既然两个人相爱，不在乎这一点钱

15L：觉得LZ闺蜜有点蠢——

16L：卧槽还借钱！楼楼继续！

……

20L：那天我和闺蜜在逛街，当面撞上了！

L姓JC还不承认，说那是他好朋友

爬楼的男性同胞我问一句，你们男人逛街会牵手的吗？

21L：突然觉得L姓JC好萌肿么破

……

25L：21L自重！

26L：我是原来的21L，25L我觉得人家萌关你P事

……

30L：垃圾NC腐女

33L：21L不是真腐女

34L：21L三观不正

……

57L：我是厉霆宴。我没有骗过哪个女同事的感情。

58L：哇！八卦真身粗线！

59L：近距离围观

60L：火钳刘明！

……

68L：火钳刘明！保持队形

……

72L：57L真SB不解释

73L：57L滚回你的小钙圈去莫害我大碧姬！

……

108L：听闻此地有欢乐事件可供我等围观，我载欣载奔的就来了，果然JMS文学造诣高深，周浩殷盘，佶屈聱牙，真是令我等自惭形秽，自愧不如

109L：这楼好高，LS是谁？

110L：有点眼熟，莫非是TA？

111L：你们太过分了，有些人根本就不上这论坛，冒充他人有意思？

112L：真不知道你们平时都在想什么，满脑子龌龊思想，有些人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谁爱上这破论坛！今天起此ID作废，再也不来了！

……

117L：111和112莫非是说108不是小泥鳅大婶？

118L：108不是小泥鳅会是谁？

119L：108小泥鳅鉴定完毕！

……

厉霆宴默默关闭该网站，一口气郁积在胸口吐不出来。

57L根本就不是他发的，谁这么无聊啊操！

108，111，112他倒是认识人真身，对他没有恶意，是帮他洗白来的。可说的话完全……被人误解了。

108的意思是：LZ说的全是屁！

111和112的意思是：57L不是真身。

可看看后面的网友们都回了啥，全围着108是不是本论坛前期特别活跃特别JP的小泥鳅大婶去了，57L的真假大家都不讨论了，几乎全员确定是真身。

可我TM的连论坛都没注册过呢！这特么都什么破事儿！

厉霆宴好想掀桌。

这天气越来越冷，快要到圣诞节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厉母有点想儿子了。

虽然儿子从小到大一直不听自己的话，这么多年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总归是没出过需要她出面的大事。厉母觉得，与其天天见面，和自己儿子互相磕，不如离开。离的远了，相见时关心都来不及，就算有再多的矛盾，也都给化了。

厉母决定突然袭击，谁想到了家里，却发现好久没有人住的样子，地上一层厚厚的浮灰，被门一开带起的空气流动激荡的上下飞舞，害得她好生生呛了一口。

厉母很生气。当下找了本市最高档的酒店住下，一个电话轰过去：“儿子，我在**酒店。下班后来一趟。”

厉霆宴心道：坏了！

厉霆宴和白川同居的事用膝盖想也知道没有告诉母亲大人，也是他俩平静的日子过了太久，这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思前想后，厉霆宴决定干脆摊牌吧！反正他也三十六了，就快要到不惑之年，未来基本上算是定型了，年轻时想不通想不透的很多事，在这年纪的他看来，都幼稚的不行，很多事情根本不在他的忧虑范围内了。厉霆宴想着，很多前辈在这年纪，全身上下都透着从容淡泊的味道，自己虽然不及，但也不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