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弄月 上——逍香妃子
逍香妃子  发于:2015年0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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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漫的香味氤氲了墨香樟的角角落落,好像积淀了上千年之久,随着蒸腾而起的瘴气,迷蒙不实。

古木上挂了只蝴蝶,鲜艳的颜色早都焦黑一片,风一带,便成了灰,散了。

古林深处,露出一点屋角来……

纤细的指节,自一方方形人高的紫斑青铜鼎中端出一个海棠红釉面瓦罐,罐口蒸腾着缕缕白气……随着足踝上银铃窸窣的声响,跨过两道红顶白杏花释纹的圆角门,额心一朵花影的侍女屈膝而下,抬高手中依然白烟不断的海棠红釉面瓦罐,门内站着额心三朵花影的女子,着一身淡蓝短衣,一只肩膀上刺着水蓝蝴蝶,慢慢打开瓦罐盖子,伸手端出一只葱翠青大瓷碗来,转身进了内侧小门,绕过蜿蜒回廊,垮了三道白顶红花紫荆菱角形门栏,上递给额心五朵花影的红水袖凤目女子,自那葱翠青大瓷碗内取出一个宝蓝三角樽,上面隐约能看到冻结的霜花。白皙的手掌之上垫着帕子,跨过三道芙蓉做顶凤尾溜边的尖角古祠,跪地埋头呈上……

门内的女子带着面纱,就着百圾碎洗了手,才去宝蓝三角樽中取了一个月白色的小巧酒杯放在桌上,倒了九九八十一种花蕊泡制的‘百花盛放’后,月白色的小杯慢慢呈出翠色。微微一笑,自身后的花木漆小柜中,拿了一红木锦盒出来,打开来,半颗小巧的血红色珠子躺在里面,取了勺舀进月白酒杯之中,不一会儿无色的百花酿便成了鲜艳的血红。

“珠玑姐姐,原来这个东西,就是玲珑血玉啊。”名唤珠玑的女子只是淡淡一笑,轻轻摇捻着手中的酒杯,待里面的液体慢慢从鲜红变成了玫瑰紫,将小杯乘在一黑楠木盏中,递到了刚刚说话的女子手中。

“携玉 ,把这个呈上去吧。”

“嗯”名叫携玉的女子小心的在木盏托盘中盖上一层素纱禅丝巾,慢慢垮了一道小门,进了里间。

“下去吧”珠玑叫还在地上的红水袖侍女退下去了。转过头看看进去的携玉,手撑侧耳,闭目,额心上一朵九瓣梅花。

携玉脱了银花缀穗绣鞋,赤着脚,端着盏,进了半人高的樱花纹拉门,而后又继续往里面走,半盏茶的时间,终于看到了紫红玉做边蝉翼轻纱为面的大屏,里面塌上模糊可以见到一个侧卧之人

“主上,药端来了。”

“……”

“主上?”

携玉抬眼,半晌,看到里面的人抬抬手腕,示意她可以退下去了。

“……是”

出来之时,又回头看看,模糊的人影依然半侧卧,没动分毫。

叹了口气,携玉走到珠玑身边。

“喝了么?”珠玑坐起身来,探寻着携玉的口气。

“没……也不知道公子最近是怎么了。好容易寻来的宝贝,怎的就不喝了,那可是治病救人的东西。”携玉撅着嘴,语气里还是担心埋怨的多些。

“我也正为这事担心呢”珠玑拉过携玉坐下“你说公子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近日一直心声不宁的。好像在担心什么一般。”

“对啊,珠玑姐姐”携玉拉过珠玑的手,小声道“你发现没,公子最近老是这样……”话未完,携玉就势半躺下,手撑着侧颊侧卧,而后拿过一旁的酒杯,半眯着眼,慢慢摇晃着手中杯里剩的一点百花酿。

“嗯,确实是。呵呵……”珠玑看着携玉学的像模像样的,掩了袖轻笑起来。

“还不止呢。”携玉遂放下酒杯,勾起指节,慢慢开始摩挲自己的嘴唇,淡漠的神情透出一点异色,清浅的几乎察觉不倒。而后又拿起酒杯,浅酌了一口。

“你,你说的可当真?”珠玑一愣,拧紧了秀眉。

“那还有假,我亲眼看到的。”携玉坐起身来“公子最近茶饭不思的,这会子连药都不喝了。我怕是……”

“怕是什么?”

“怕是,公子心里面……”

“住口!”珠玑拍案而起,桌上的酒杯碰在了地上,碎了。

“你可知乱说的下场?”

“珠,珠玑姐姐……”携玉变了脸色,一下子跪在珠玑面前。

“公子向来冷心冷情,敢问这世上哪里会有叫公子动了半分心思的人物,别说是人间,便是那天庭之上,也不可能有一个半个……况且,公子也不可以动心思,他根本……”珠玑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携玉已经猜到了一二。

“小奴知错了,请姐姐责罚。”说着便递上了缠着金丝的鞭条。

“起来吧。”珠玑扶起携玉,两人无话,只是各怀心思。却都隐隐担心起来,好像有事要发生了。

第二十三章:入赘鲁门

江湖本就风波多,

腥风血雨英雄殁,

不问当朝谁主宰,

只惧,龙皇醒,花葬薄。

江湖似湖,无风便起三层浪,更何况,水拨杨花,起涟漪。

黑道、白道、官府三者制衡由来已久,几千年的平静意外被打破,就意味着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自那夜邪教之首的上善老祖死因不明,江湖四魔一死,其他三人踪迹全无。一夜之间,四大邪教几乎全部丧生,死的死,疯的疯,唯一留下的便是尸首和满地的花瓣。

官府的人来查过,即便是最有名的仵作也徒有摇头的份,给出的解释更是荒诞无稽,‘他们死的蹊跷,但是死后面有微笑,可见,并不是政权夺派,仇杀暗害,或许是良心发现,集体自尽也未可知啊!’。

老百姓倒不这么想,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不管是谁或者谁们做的,这个日头,恐怕是要变色了。名门正派倒是也派了几个小分队查过几次,只是都徒劳无获。虽是这般,倒是招兵的招兵,买马的买马,扩充自身那是自然,这深一层的意思,恐怕,也没那么简单了。

耀月转着头,看着大街小巷到处的招人告示,才小二里地的路,就有不下二十个门派收小弟,见到差不多年岁的就往门里拉,光是自己就被拉了十来回,要不是齐宇轩,恐怕早都磕了十几个头,敬了十几盅茶,叫了十几句师傅了。

转头看看,苏玉白也是一脸的郁闷加不可思议,眼瞅着什么峨眉,青城的女子门派也开始招男徒弟了。这要是进去了,里边不得乱套成什么样,到时候武功没什么进展,倒是生了一堆的小娃娃,那可就热闹了。

苏玉白每次都是被拉进这种门派里,不是他生的一副保护柔弱女子的大汉样,而是……照耀月的话来说“小白白,你呀,就是长得太那啥了。他们呐,是看你骨骼精奇,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另外,嘿嘿……你这么标志,这以后要是做了掌门,那得多风光啊!”苏玉白听了这番话,使了全身的力气瞪耀月,可是耀月一副很受用的样子,把这些所谓的秋波春波夏波冬波,全部接收。理由是“小白白,你的眼神也太勾魂了,大白天的不好这样,咱晚上回去继续。”听的齐宇轩一头一身的冷汗,咳嗽了几声耀月只当没听到,继续他的。齐宇轩实在是没辙了,抬头一瞧,伸出指头一指。

“公子,你看看这名,倒是挺有意思的。”

耀月一抬头

‘鲁门大斧’

“这是啥?”耀月眯眯眼,把折扇别到腰里,一勾手“走,进去看看……”齐宇轩忙拉住“公子,万一又是个招徒弟的,你这一进去……”

耀月甩开齐宇轩“怕啥!他们招,我们就进。”

“啊?”齐宇轩还没啊完,耀月早带着苏玉白迈进人家门槛了。

门里地方不大,无非就是几张破桌子几把破椅子,外加几个拿着刀剑的人,看看那手里的刀剑,也挺破的。

没人招呼,各忙各的。

这倒是挺奇怪的,耀月边往里走,边四处打量。

“唉,你们谁呀?”说话的是个女的,声音脆脆嫩嫩的,还有几分娃娃音。

耀月抬头,正堂的右边椅子上坐了个小姑娘。

两个菱角小揪揪立在头顶,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嘴巴,圆圆的小脸,一身红彤彤的短衫水摆群,肩上还背着个鞭子。右脚跟踩在椅子上,斜着眼睛看耀月。

“请问……”

“不在。”耀月话还没完,那小女孩一挥手就接了这么一句。

“那……”

“没有。”

“我……”

“不收!!!”

耀月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深深呼吸,呼吸,吸……迅速快走几步,伸开手就要抓那小女孩头上的揪揪,‘啪’一声,手指肚上就被抽开了一个血口,还没反应过来,那女孩早都跳起身来,站在了耀月的背后,手上的鞭子好像长莽一般,吐着信子就要再朝耀月而去,就在出手的一瞬,长鞭被齐宇轩握在了手中。

刚刚还懒懒散散的几个人,迅速将耀月三人围住,小女孩和齐宇轩僵持不下,渐渐就拜了下风,只是憋红的小脸硬撑着……

“二当家,杀了他们!”几个汉子,长着张劳动人民朴实的脸,肌肉不算纠结,脸色也不好,怎的就这么坏!

“哼!你们敢!知道他是谁吗?”说这话的是齐宇轩,一副忠心护主的摸样,只是这几句话说的也太土了点。

耀月叹了口气,把玉白往身后一挡,嘿嘿笑了两声,道“我们谁也不是,路经贵宝地,瞧见招牌上的名字甚是有趣,就进来瞧瞧。谁知道,这个小丫头……”说着指了指还在和齐宇轩较劲的红衣女孩“相当不给面子啊!”耀月抖抖身子,嘴角挂了几分狡黠的微笑,绕着红衣女孩转了两圈“你这么暴力,以后谁还敢娶你?”

“你!要你多事!!”红衣女孩脸一红,就要挥鞭,无奈鞭尾被齐宇轩攥在手中不动分毫,可是把她气坏了。作势凌空翻了个身,一脚便向耀月踢来,齐宇轩将手中的鞭子一放,鞭身一下子就缠住了女孩腰身,力道锐减,耀月一招‘披星戴月’顺手就摘掉了女孩脚上的绣鞋。女孩猛的向后退了几步,待站住身子,一瞧脚下,只剩了一只鞋。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冷却,本来对峙的大眼小眼,一下子整齐划一的全部盯向了女孩只剩一只白袜的脚,又全体转向了耀月手中的绣鞋,又转向女孩的脚,又转向绣鞋……来来回回个十几次,脸皮如耀月厚者也撑不住的拖着手中的鞋不知所措。女孩白皙的脸终于成了酱紫色,眼圈一红,挥着手中的鞭子就要抽耀月,鞭稍急来!突然,屋内一道绿影一闪而过,出手欲来的鞭稍被一把握住。

“红柔,住手!”

耀月眼前一花,一个身着墨绿衣衫的男子赫然眼前。五官端正,棱角分明,一双眼睛尤其英气逼人,一拱手“三位少侠,刚刚小妹红柔失礼了。”

“额,好说好说……”耀月明明理亏,这会儿受害者愣装大度的也抱拳还礼。

绿衣男子看了看耀月手中的绣鞋……

“兄台若是方便,就请将小妹的绣鞋奉还。”

“哦,给你给你。”耀月赶忙将烫手山芋还了回去,给身边的两人一使眼色,就要溜之大吉。

“兄台,在下阮碧峰,这是舍妹阮红柔。我乃这鲁门大当家……”耀月背对着哀嚎一声,随即转过身来满脸春风“幸会幸会,在下牧小七,这是我两位兄弟苏穆白,齐轩。”

为什么改了名字,这个有点江湖经验的人都知道。耀月往日逃宫鬼混不是白混,自然相当明了江湖险恶,人心叵测的道理。齐宇轩身为近卫护卫当然也明白并且支持,他没看耀月是因为还满意耀月只是给他的名字去了一个字而已,没有变了姓氏,起个什么草啊树啊的乱七八糟的名,对此相当满意。只是苏玉白看着耀月的小眼神水盈盈的,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实在是叫人想狠狠欺负一把。耀月心里有点痒,只是回了他一个媚眼儿,换来一个瞪眼而已。

互相介绍完毕,一拱手,耀月又想走。

“既然兄台抢了小妹的绣鞋……”耀月心中又是一声吼叫,脸上给出一个善意到让人恶心的微笑,示意阮碧峰快快讲来“那么,就请兄台娶了红柔,做了在下妹婿。”

耀月的笑容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嘴角就像千层酥的皮儿似的,一点点的掉了下来。

缓了好一会儿,微笑重新堆满耀月沉痛的脸。

“我说兄台,这是为什么呢?呵,呵呵呵……”

“我们这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是未婚的男子摘了未婚女子的绣鞋,就是对女方有意,择日就会下聘迎娶……”

“那……要是不娶的话,会怎样呢?”耀月温柔带笑的哈着腰,询问着后果。

“杀!”

“咳,咳咳咳……”

听了这话,全场除了耀月三人之外,所有人都是一副‘这个是自然,不娶,就宰’的神情。

耀月看着苏玉白齐宇轩一副爱莫能助‘这回你完了’的表情。突然一笑,潇洒风流的倜傥到不行。

单手取出腰间的扇子

‘啪’一开

一副偏偏佳公子的风流俊美,愣是叫刚刚还一脸杀气的阮红柔垂了眼眸。

耀月绕着阮碧峰和阮红柔走了一圈,故意在阮红柔的耳边停下,轻轻叹了口气“多谢小姐抬爱”而后大步走到众人面前,一拱手道“多谢阮大当家和众位看得起在下,只是……我已有了婚配之人……在下与她相惜数载,实在伉俪情深,发誓今生绝不纳妾。”

阮碧峰看着耀月年龄不大,本来笃定了他尚未娶妻,怎会想到他已婚配,将信将疑“兄台发妻是……”

耀月一脸情深的看向了齐宇轩。

齐宇轩瞬间汗腺崩溃,确定耀月还在看他,心下完了。眼神中写满‘你想干嘛,你别过来,我不认识你!’

耀月抬起手,指着齐宇轩,道

“他”

第二十四章:守身如玉

一瞬间,天和地都倒抽了口气。

所有人的眼眶无限睁到了最大,没有呼只有吸。

耀月微一眯眼,在一堆腹议掩论出来之前,大气晚出的又补了三个字“的姐姐。”

强悍如齐宇轩,也不禁被耀月折磨的软了身子,和这个小祖宗从小一起长大,看着他如何从稚嫩的乳娃娃变成一代混世魔王,就连以铁血横行朝野权侵天下的焱帝,对他这个宝贝儿子也涂有吹胡子瞪龙眼的份儿,十四年前,宫里来了个道士,看到那时才两岁的牧离耀月,一捋胡子,说了这么一句话“找到了。”焱帝不明其中玄机,问找到什么了。那道士回答“呵呵,找到克星了。”焱帝微有不悦,道士接着说“七皇子福泽绵长,大佑河山。只是不能强留一处,须得常常出门换气,才得平安。”

故此,往后的日子,托了这个道士的褔,耀月不管是堂而皇之的出去视察民情,还是乔装偷溜出宫,焱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纵容就尽量纵容。实在纵容不了就训斥一顿,关几个月的禁闭接着惯。无法无天这种形容词在耀月身上简直不值一提,可是苦了他身边的一干宫女太监,就连朝廷重臣都能被耀月耍的团团转,见到他提着靴子绕道就跑。齐宇轩甚至怀疑自己和苏玉白怎么可能在耀月身边这么多年,他两人的生命力实在有够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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