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佳一突然出现在禁区右路,胸部停球后,他再度将球传入禁区中路。
哲科在看到邵佳一抬脚的那瞬间,就已经开始原地起跳。
他跳起的速度和高度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只是轻轻一甩头,足球就乖乖的被逆转了方向,向球门飞去。
凯泽斯劳滕门将做出了徒劳无功的扑救。
足球直直坠入球网之中!
盖纳对着话筒嘶吼!“TOOOOOOR!埃丁·哲科!梅开二度!年轻的波黑球员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几乎是默默无闻了半个赛季,然后在这一场比赛里彻底亮瞎了我们的眼睛!”
亢奋的情绪犹如海浪一样在哲科心中翻滚着,波涛汹涌。
两个进球!
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哲科内心亢奋至极,他简直忍不住想要在球场内发出咆哮,获取所有人的注意!
……
球场内响起了一阵阵的欢呼声,那是慕尼黑1860球迷正在为哲科的进球而喝彩。
不过这时,哲科却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倍感吃惊的举动:当看到足球落入球网后,哲科突然转身绕着球场开始狂奔起来,并且他还一边跑一边脱着自己的球衣,赤裸上身后,他双臂举向天空,大张着嘴巴在嘶吼着什么。
四周的狮队球员有一部分已经看呆了,特别是那些私下里跟哲科有过接触的人,他们都没想到平时那么低调,性情那样温和质朴的队友,居然也能在场上做出这么豪放的庆祝动作。
而另一些人则被哲科的情绪感染,他们从他身后追来,纷纷扑到哲科身上,与他紧紧拥抱着庆祝。
解说员盖纳目瞪口呆:“哲科很明显激动过头了,他是不是忘了在球场上脱衣庆祝还会被发黄牌?”
是的,黄牌,德国足协从2003年开始就颁布了一条新的规定,在比赛中脱衣庆祝是必须要被主裁判发黄牌的。
而德甲裁判们又一直以执法准确严厉而着称,他们当然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哲科的行为视而不见。
事实上,在哲科开始奔跑,并且用双手拽着球衣下摆往上拉的时候,本场比赛的主裁判就已经用眼睛紧盯着他,并拿手不停的摸口袋了。
哲科光着上身还不到一分钟的时候,主裁判已经走到了他身前,无视仍处在兴奋状态中的慕尼黑1860球员们,直接伸出右手朝哲科亮出了一张黄牌!
“哲科果然得到了一张黄牌,这半点都不令人意外。”盖纳紧盯着屏幕说:“不过我更好奇的是,自从执教慕尼黑1860以来,卡尔·奥斯顿手下出现了第一名由于脱衣庆祝而迟到黄牌的球员,此时此刻,奥斯顿是怎样的想法呢?”
……
摄像机对准卡尔猛拍,并特写再特写,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推断出他的情绪。
但是从卡尔的面部特写里,记者们却没获得任何信息——他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老老实实的原路呆着,嘴角没有上翘,眉心也没皱在一起,整个神情平静无波,简直毫无破绽。
不少记者现在都懒得抱怨这点了,他们只是半开玩笑半交流着说:“这周里我看了几本心理学书籍,就是那种怎样从人的微表情推断出他们内心真实想法的书,可你知道我现在是怎么想的么?我想要么那些书是一堆狗屎,要么人们得自己配一副放大镜才能从奥斯顿脸上看出点什么……”
不过如果这些话被卡尔听到,他肯定会说那些记者没从他脸上看出端倪,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他。
熟悉卡尔的人大概都能瞧出来,他此时不是面无表情,也不是在故弄玄虚,而是他已经经过了一系列的情绪反应,此时正处于思考的状态。
哲科的突然大爆发,他的梅开二度,以及他的脱衣庆祝动作,都让卡尔意识到一个事实:他在过去的半年时间内,似乎一直有点忽略这名波黑球员。
还有,如果连卡尔自己都意识到了自己对对方的冷落,那身为当事人的哲科肯定对这待遇更加深有体会,说不定他早就在中积累了许多情绪,这才有了今天比赛里的种种行为。
不然又有什么理由能更好的解释哲科今天实力和情绪上的大爆发呢?老实人不是憋到了一定程度,是不会做出如此激烈的行为的。
卡尔一边揣测着哲科的心理,一边告诫自己:乖球员们需要同样的照顾和关心,杜绝自己以后再犯类似的错误。哲科大概需要进行一定的心理调试,对了,还得给他安排更多的出场时间……
……
当慕尼黑1860最终以5:0的比分干翻凯泽斯劳滕之后,卡尔在混合区叫住了哲科。
“我不太喜欢你进球后的庆祝动作,特别是脱球衣的那部分。”卡尔开门见山的说。
哲科心头一跳,暗道:来了。
但卡尔接下来的语气却没有变得更糟,他的口吻仍然平和:“以后我会多给你安排一些上场时间,你会有很多机会去进球,去表演你的球技,所以……不要再在进球后表现的太激动了,你们身上背的黄牌太多,身为主教练的我可是会觉得非常困扰的。”
哲科直愣愣的看着卡尔,像是完全没料到对方会说出这么一段话。
是的,他知道老板是肯定会找他谈那张黄牌的事的,可目前的谈话内容却没在哲科设想的范围内。
他原本觉得自己肯定得到一顿训斥,而他也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但老板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自己以后会让他多出场,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难道他看透了自己的心思?难道老板知道自己脱球衣庆祝进球是在做无声的抗议?
哲科的心情很复杂。
就好像是忍了几个月,将不甘、愤懑、委屈全填在了心中的一个盒子里,将那盒子塞的满满当当,犹如一颗定时炸弹。
但是突然之间,有一双手伸进了他的心里,拿出这个充满负面情绪的盒子,将它清空、整理干净后,又塞回了他的心脏内。
现在他的心中任何过激的情感都没有了,实际上,哪怕现在再让他进三个球,上演个帽子戏法,他想自己也不可能再激动的去脱球衣了。
今天开始还是继续老老实实踢球吧,太个性的行为果然不适合我。
哲科最后这么想道。
104、更衣室的新休闲
自德甲十五轮对凯泽斯劳滕的比赛后,哲科又在之后对多特蒙德以及门兴格拉德巴赫的比赛中打满全场,连续三场联赛首发,以及在比赛中光彩夺目的表现,让他成功晋级为慕尼黑1860一个月来受关注最高的新星。
也成功夺取了其他人本应有的,对慕尼黑1860大幅度轮换举动的注意。
或许有人奇怪为什么慕尼黑1860最近几场比赛里场场首发阵容都不同,也有人疑惑为什么球队的失球率突然增多了起来,但当他们翻动报纸,所有媒体都在讨论波黑球员的横空出世,他们研究着哲科的成就最终能上升到什么地步,研究着他能为狮队战术带来多大改变……顺便还讨论了一下东欧小国球员们的物美价廉(哲科前东家特普利斯在前两年买下他的时候只花了25000欧元,而卡尔将他带到慕尼黑也不过花费几十万欧元),以及德国足球目前的外援政策。
虽然哲科在德甲的职业生涯还刚刚起步,但只要是专业人士就能看得出来,以哲科的天赋和素质,如果没有意外发生(伤病等不可抗因素),那他在3年之内必定能成为卡尔·奥斯顿皇冠上的另一颗明珠。
《“捡漏专家”又捡漏了》——《图片报》周日体育版的头条新闻。
记者哈罗德·毕尔曼在他的专栏里披露了许多慕尼黑1860更衣室里发生的小趣事,比如说谁是在比赛过后第一次冲进浴室去洗澡的,谁喜欢将没洗的臭袜子丢的哪儿都是,谁喜欢吃垃圾食品,谁对外表现的非常严肃其实私下里很喜欢讲冷笑话……这些以前从未登报的新闻揭示了许多球星在生活中充满人情味儿的一面,也让许多球迷感觉自己跟偶像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有人开始想毕尔曼是不是成功的和狮队哪名球星搭上了线,但没人猜出那个人就是球队的主教练卡尔·奥斯顿。
经过和毕尔曼的短暂接触,卡尔判断出对方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他不会一直追着问问题将自己的信用透支,而是一开始探寻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并用许多传媒界的内幕(比如说德国国内各大名记主编都是哪支球队的球迷)做交换。实话说,这看起来有点像是在有意示好。
对方对卡尔无恶意,对慕尼黑1860也没有恶意,卡尔想这段友谊可以长期保持下去。
12月20号至1月27号,是德甲05-06赛季的冬歇期,教练球员们有将近40天的悠长假期,但在慕尼黑1860,有一些人注定无法做长期旅行,因为他们刚刚被主教练关了禁闭,为他们曾经犯下的一些错误。
……
“老板还在办公室?”
“嗯,半点出来走动走动的意思都没有。”
“我们已经下了3个小时的棋了,不如去场上踢会儿球?”
“外面飘着雪花呢,梅苏特。”
“好吧。”厄齐尔揉了把脸,挪动棋子:“你的国王死掉了,我赢了这局。现在我能休息一会儿了么?”
科赫瞪着棋盘瞧了一会儿,不忿的大喊道:“这不公平!梅苏特,你一直在赢我!”
厄齐尔吼回去:“是你让我教你下棋的!”
“但我没说让你每隔几分钟就把我杀死一次!你就不能采用更和缓一点的办法,比如说每走一步就向我解释一下那样做的原因么?那样我的棋艺才能进步!”科赫伸手往旁边一指:“瞧瞧拉斯和斯文,他们俩下了这几个小时,可从没争吵过一句,他们俩多——”
可当科赫的脑袋向左边扭转90°之后,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拉斯和斯文这俩让他以为“下棋下的很和谐”的兄弟俩,正一人一边的趴倒在国际象棋的棋盘边,呼呼大睡。
是的,因为训练场上下着鹅毛大雪,所以关禁闭(或者说加时集训)的四个人(本来应该还有丹尼斯·奥戈陪着他们,但奥戈的妈妈昨天为他向卡尔请了假,他们全家要回非洲老家一趟)没法出去活动。
厄齐尔在早上提议说“反正外面下着雪我们没法训练,不如干脆回家去吧”,但科赫却觉得越是到这时候,越是要表现出他们积极改过的一面,好让老板再度对他们心生喜爱。于是他提议几个人干脆就在更衣室里下棋得了,下棋是一项多么绿色健康,并且有助于锻炼智商的活动,老板如果知道他们现在迷上了这项活动,肯定会开心的,说不定还能提前原谅他们。
拉斯和斯文两兄弟科赫的提议表示认同,三比一,厄齐尔只能认命的跟着一起留下来。这也是为什么此时慕尼黑1860暖和、明亮的更衣室里此摆放着两个国际象棋棋盘的缘故,厄齐尔和科赫一组,本德兄弟一组从早上一直厮杀到了现在——可惜将近四个小时过去了,卡尔都没有光临更衣室,而另一组对手本德兄弟更是舒坦的睡着了。
厄齐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哪怕现在外面仍然下着鹅毛大雪,我也想出去踢会儿球!下了几个小时的棋我脑袋都快爆炸了,脑细胞都不够用了,现在我迫切需要一些不用带脑子的活动。”
科赫撇撇嘴:“你以为踢球就不用脑子?如果你天天不带脑子上场踢球,也会很快被淘汰。”
厄齐尔朝本德兄弟那边歪歪头:“这俩人都不知道睡着多久了,而且老板也一直都没来,我们真的要继续等下去么?”
科赫严肃的点头:“咱们已经改过自新了,这得让老板知道。”
厄齐尔苦着脸:“只要我们不再犯错不就行了?也不是非要做出这些动作给老板看吧。”
“就算你有全世界人都比不上的优点,如果你不表现出来,那也不会有人知道。”
旁边突然有人插了句话进来,科赫和厄齐尔一同扭头过去,发现拉斯·本德和斯文·本德两人已经睡醒了,而刚刚那句话正是拉斯说的。
科赫问拉斯:“这是你从哪里看来的话?”
拉斯、斯文一起答道:“我妈说的。”
拉斯看着斯文,斯文耸肩补充:“当我们问她该怎么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她说‘先把你们帅气的脸蛋露出来,然后展露一下其他的优点,这就足以解决世界上大部分的女生了’——她还以为我们是要追哪个女孩儿呢,我可不敢把要讨好的人是老板这件事儿告诉她,她会追根究底的,到时候我们犯的错就瞒不住了。”
厄齐尔撇撇嘴:“解决世界上大部分的女生?老板可不属于这个范围。”
“我们知道,所以告诉了老妈对方特别难搞,结果她给我们出了个招,你们知道是什么么?”
厄齐尔和科赫一起茫然的摇头。
斯文笑嘻嘻的说:“我妈说‘对她露出被踢到的小狗崽一样的眼神,那样的话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立刻融化的。’”
厄齐尔把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睁的更大了:“被踢到的小狗崽一样的眼神?是这样么?”
或许厄齐尔是想让自己表现的很楚楚可怜,但他的这幅模样瞧上去只是傻又呆,科赫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爆笑声,而拉斯和斯文捂着肚子,笑的快抽了过去。
厄齐尔立刻就把眼睛眯了起来,他臭着一张脸。
更衣室内的声响隔着五米开外都能听到,卡尔推门进来,好奇的问:“你们在笑什么?”
科赫、拉斯、斯文发出的声音立刻就中断了,他们动作凝固着,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
科赫反应最快,他飞速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将挡着棋盘的本德兄弟一把推开:“厄齐尔刚刚讲了个笑话,老板,其实我们整个上午都在下棋来着。”他乖巧的说。
“下棋?”卡尔往里面瞥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两个凌乱的棋盘。
“是的,其实我们准备将它变成一项长期活动,您知道的,老板,下棋比起出去玩儿什么的要健康多了。”科赫压榨脑细胞开始拼凑词汇:“它有很多好处,下棋的时候我们常常要比对手想的更远,那样才能赢,它能加快我们思考的速度,还有判断力,这样在球场上的时候,我们就……”
科赫一边说话,一边猛瞅厄齐尔。
球队里国际象棋水平最高的厄齐尔立刻流畅的将话接了下去:“多下棋能增强我们对比赛的阅读能力,预判力增加了,比赛的时候遇到传球更能立刻判断出方向。老板您不是常说那句话么?‘踢球也是要用脑子。’”
正如四个人所期待的那样,卡尔对着他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温暖笑意。
几个人激动的心脏“砰砰”直跳,斯文大胆的问:“老板您也会下棋么?”
卡尔点了下头:“会一点。”
“那就跟梅苏特来一局?”斯文将厄齐尔推到了棋盘一边的座位上:“他可是我们中水平最高的。”
卡尔犹豫了一下:“其实我下棋挺臭的。”
四人却不以为意,在他们看来,老板拥有那么高的智商和学历,下棋肯定也能下的很好。拉斯也鼓动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老板您就试一局?”
“那好吧。”卡尔坐到了厄齐尔的对面。
半个小时后。
卡尔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站起身去接电话。
更衣室内四个人表情各异,不过就属厄齐尔的最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