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赫在青年队的表现怎么样？”他开口询问道。

“兰伯特·科赫的身体很强壮，虽然看起来并不肌肉贲张，但我试过让两名后卫一起冲撞他，却反而被他给撞倒了。”青年队教练鲍勃站在卡尔身边，回答道：“他的足球意识很好，对每一次进攻的线路都有超前的预知性，他的一脚触球简直绝妙！那种接到球不停球立马传出的处理球的效率和方式，实在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球员能做到的，只是……”

“只是什么？”

鲍勒皱着眉说：“他的身高本来是最适合做中锋的，可是我发现他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拼命训练后也就是德甲普通水准，以后如果他能走上职业球员的道路，打上顶级联赛的话，只靠这个速度是不行的。所以我又想把他往伊布的那个方向培养，可是我发现他也成为不了伊布第二，这小子的脚下技术实在不够灵活，可能是欠缺这方面的天赋，也可能是前几年没能接受教练的正规培训，错失了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卡尔看了鲍勒一眼，感觉对方的表情像是有话还没说完，如果谈话的目标还是科赫的话，卡尔倒是能猜出来鲍勒想说什么：“你觉得他的位置更适合中后场？”

“我只是觉得他能成为顶级前锋或中锋的机会寥寥无几，而且以他训练时的努力，将那些功夫用到正确的地方没准能收获更大的回报。”

卡尔心底也非常同意鲍勃的判断，虽然足坛不乏大器晚成者，但其他绝大多数人有没有成为顶级前锋的潜力，是在青少年时期就能看出来的，其中一个最重要的评判标准就是带球能力。

大罗为什么被叫做现在世界球迷的第一偶像？就是因为他在带球的时候具有巨大的突破杀伤力；齐达内的护球和马赛回旋享誉世界，几乎没有一个球迷不知道的；贝克汉姆屡屡被低估，除了因为他太过注重自己的商业价值外，还有一点就是他的盘带分外悲剧；皮耶罗在出道时曾被誉为“罗纳尔多接班人”，就是因为他灵巧的盘带很有后者的风韵；巴萨内部不少人都认为伊涅斯塔的作用比哈维更加重要，就是因为他的盘带能力无与伦比，可以在瞬间之内打破平衡。

遍寻世界足坛，好像没有一个顶级前锋是带不好球的，而科赫偏偏缺乏这方面的天赋，他如果一直朝着前锋的方向去努力，说不定到头来还真的会做一场无用功。

“那就将他的位置往后挪！先试试后腰，不行再试试后卫。”卡尔沉吟着：“科赫的脑子不笨，又够努力，虽然速度不快，技术也不花哨，但天道酬勤，我相信这么大一块足球场，总有适合他的位置。”

“我也很欣赏他训练时的诚恳态度，他是为数不多在每天的训练结束后还留下来为自己加练的球员。”鲍勒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最近观察他，我倒是发现了他有一个特别的优点……”

“是什么？”

鲍勃刚想张口，却突然看着训练场笑了：“您瞧一眼场上就知道了。”

卡尔看向球场——训练刚刚告一段落，球员们一边聊天一边走下场去休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团体分外醒目，因为人数最多也最热闹，青少年们团团围住一个人说笑着，正中央是和厄齐尔勾肩搭背走在一起的科赫。

卡尔笑道：“科赫这么快就收了一堆小弟？”他想起了初见对方时，科赫屁股后面跟着的那一串人。

“原来您知道啊。”鲍勃有点惊讶：“他刚来的时候我还担心他会受到其他球员的歧视，毕竟他是中途加入的不是么？但科赫别提在青训营里多受欢迎了，球员们有点小摩擦小矛盾不乐意让我知道，都是找他解决的。说来也奇怪，他不是年纪最大的一个，也不是球技最好的，怎么人缘就这样好呢？”

“萨维奥·恩塞雷科跟他的关系怎么样？”卡尔想知道被科赫小弟们揍过的那些小球员现在都是怎么想的。

没想到鲍勒又气又笑地说：“今天早上我罚他跟科赫一起跑圈了！昨天晚上11点其他教练巡视宿舍楼，发现他们的寝室亮着灯，进去一看，这群小子居然凑在一起在打扑克！”

卡尔听到这些，却也微微笑了。

等着球员们歇的差不多了，卡尔招手将厄齐尔唤了过来。

虽然厄齐尔现在经常能进入到卡尔的比赛大名单中，但他日常的训练大多数还是跟着青年队球员一起进行的，包括斯文·本德和拉斯·本德，卡尔也鼓励他们经常的回到青训营，参加青年队教练鲍勒举行的各种对抗赛和室内足球赛。

不是他们的技术不够，或者跟不上一线队的训练，而是以一线队目前的状况，等这个赛季结束肯定是会清洗掉一些年纪大的球员的，到时候更衣室里会引入新血，但以慕尼黑1860目前的财政状况，想要把空缺位置全买成球星那必然是不现实的，青年队是另一个人才补充基地，卡尔已经预先看好了几名不错的球员，现在先让厄齐尔他们和这些球员多在一起训练提升默契度，等到下个赛季在一线队的时候，他们也能更好融入球队的战术中。

“老板，您叫我？”厄齐尔跑的两个脸颊红扑扑的。

卡尔笑道：“明天给我回一线队去，下一轮比赛我安排你进大名单了。”

“真的？！”厄齐尔的两只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他先是翘着嘴角，难抑兴奋的用手指搓了搓球衣边，后来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纠结，还偷偷的看了卡尔两眼。

卡尔瞅着他那副站立不安的样子：“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厄齐尔应了一声，马上转身准备返回训练场，但是看那动作神态，颇有种要一步三回头的架势。

青年队教练鲍勒突然爆笑起来：“嘿，老板，我想我知道厄齐尔他怎么了。”

卡尔抬起下巴点了点示意鲍勒说明白。

“他八成是想问您比赛完了后，他还能不能回到青年队来训练，我们的梅苏特最近在这里交到了不少朋友，特别是和科赫，俩人粘的厉害，连训练都要被分到同一组去。”鲍勒一边说一边笑：“虽然他们一个踢的是前场一个是中场，可配合的简直是一塌糊涂，厄齐尔一直给科赫传球，科赫接球后又立刻再传出去，俩人一传一递的，就是谁都不去射门！硬生生的把大家晾在一边，到后来半个球队的人都抗议说可是不能让他们两个在一组里了。”

卡尔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青训营里的气氛轻松的超乎他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中培养出来的球员肯定会团结友爱，只要有3名以上有着坚固友谊的球员能升入一线队，他们在比赛中发挥出的肯定是1+1>2的效果。

利物浦有利物浦人引以为豪的“1996一代”，曼联有“92黄金一代”，巴塞罗那的加泰罗尼亚血统早已为人熟知，而米兰在90年代所创立的王朝也得益于后场青训系统……卡尔琢磨着，不知何时才会出现“慕尼黑1860黄金一代？”

……

德乙联赛第29轮，慕尼黑1860主场对阵萨尔布吕肯。

除却慕尼黑1860所占据的主场优势，这也不算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狮队目前与积分榜排名第一的杜伊斯堡进行角逐，并且隐隐有取而代之的势头，萨尔布吕肯却刚刚脱离降级区，目前在德乙中下游的十三四位徘徊着。

不过在比赛中却出现了一件趣事，使这一场本来该默默无闻的比赛，立刻传遍了整个德国职业足球联赛，并获得了欧洲足坛乃至欧足联的关注，对足球这个竞技活动虽不能说是产生了深远影响，但多年后的各种盘点，评论员们总会特意将它拉出来再晒一晒。

经典时刻发现在下半场刚刚开始之后，当时场上的比分是1：0，慕尼黑1860暂时领先。

第47分钟，慕尼黑1860一开球就对萨尔布吕肯发起了进攻，波尔蒂略凭借着极快的速度在短短一分钟内带球突入禁区，多名萨尔布吕肯后卫围绕在波尔蒂略身边，使波尔蒂略一时之间很难找到直接射门的机会。

正在这时，厄齐尔与耶卡斯拍马赶到，看到有队友接应，波尔蒂略果断抬脚传球，足球高高飞向球门右侧。

禁区内的多名萨尔布吕肯球员立刻拼命奔跑着往球门右路扑去，萨尔布吕肯的门将也离开了球门线，想要更靠近耶卡斯两人一点，好等他们射门的时候及时扑出这个球。

但是在慌乱与拥挤之中，一个萨尔布吕肯后卫在快步往后退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了己方门将的面部，萨尔布吕肯门将只觉得鼻子一阵酸涩，眼泪就流了下来，但这时没人注意到他，他站在原地用双手捂着鼻子，却不知道又被哪个人给推了一下，脑袋“哐！”的一声跟门柱来了个对砸，然后歪倒到了草皮上。

萨尔布吕肯球员们这时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他们回头一看，却发现门将歪倒在草皮上，一手摸着鼻子、一手扶着自己的后脑勺，已经是一副不能做出有效扑救的模样了，于是他们齐齐朝外大喊道：“比赛得暂停，我们的门将受伤了！”

按照国际足坛的约定俗成，因为守门员位置特殊，比赛中哪支球队要是少了他就肯定会有大麻烦，所以门将受伤后一般是要立刻暂停比赛的，等门将恢复到可以继续扑救的状态后，再重新开赛。

这声呐喊却将禁区内的其他人吓的一激灵，耶卡斯刚刚已经找到了个空挡，此时正在抬脚将球往球门里踢，听见这句话后，他的大脑立刻对身体下达指令“停止射门，将球开向场外！萨尔布吕肯的门将受伤倒地了！”。

可是在这极短的时间里，一只右脚怎么能够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踢出足球？虽然耶卡斯是想把球踢向界外以求比赛暂停的，但是身体惯性作用下，右脚射出的角度还是偏向球门了一点。

只见黑白色的足球越过禁区内站着不动的一群萨尔布吕肯球员，飞过倒地的门将，不可阻挡的擦着门柱落到了球网内！

场上的萨尔布吕肯球员震惊了，耶卡斯本人也非常意外，他立刻举起双手冲面前的对手们大喊道：“我本来是想将球踢出底线的——”

可耶卡斯的话还没说完，萨尔布吕肯的球员们就一脸恼怒的围了过来，因为就在刚刚，主裁判示意了这个进球有效！

62、公平竞赛

虽然示意了这个进球有效，但是在刚刚，执法本场比赛的主裁判是很为难的——如果判这个球有效，慕尼黑1860的前锋刚刚很明显是借着无人防守的空挡捡漏才射门成功的。如果判这个球没有效，那主裁判就先违背了自己的职业操守，因为耶卡斯的射门是在他吹哨暂停比赛之前完成的，并没有犯规。

“主裁判的这个办法是正确的。”解说员同样认为道：“如果他非要把这个球给吹掉，那问题就上升到了他是否是一个公平公正的主裁判的地步，因为无论从当时比赛还是慢镜头来看，慕尼黑1860的射门都没有明显的犯规，充其量，他们只是稍微违背了一点道德而已……”

但就在主裁判刚刚示意进球有效后，萨尔布吕肯的球员和球迷们集体愤怒了！

上千球迷在看台上呐喊着：“黑哨！黑哨！黑哨！”

而如果不是主裁判及时出现制止的话，禁区内就要乱成一片了。

萨尔布吕肯的主教练在场外不停的跺脚，又气又恼，在主裁判暂停比赛，队医们上前治疗门将后，他一咬牙，去跟第四官员抗议了。

“我们的门将当时已经倒地了！慕尼黑1860是在已经有人示意门将受伤后又把球踢进球门的，这个进球应该被判无效！”

“可是，对方在射门的时候主裁判还没将比赛暂停啊，按照规则说，这个进球是有效的……”第四官员为主裁判辩解道。

萨尔布吕肯主教练闹了半天也没得到任何补偿，还差点把第四官员给惹毛，他不得不咽下这口气，气哼哼的返回了教练区，只要一看见卡尔就不停的吹胡子瞪眼，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其实卡尔也觉得有点尴尬，足球比赛是崇尚光明正大的对抗的，而耶卡斯那脚射门的处理方式有点……投机取巧，说的严重一点，等赛后估计不少偏向萨尔布吕肯的媒体和球迷会将之叫做“作弊”。

如果他当时选择了一脚将球踢出底线外的话，恐怕现在整个球场都在歌颂“耶卡斯是个好球员！”了吧。

慕尼黑奥林匹克体育场内，只有少部分慕尼黑1860球迷在为这个进球欢呼着，其他大多数球迷则都表情尴尬，球队能再打进一球这当然值得高兴，可当这个进球非常具有争议性的时候，球迷们也不能昧着良心一味叫好。

足球虽然常常唯胜利论，但足球比赛是一项运动而不是战争，赛场上是不欢迎那些为了赢球而不择手段的行为的，不然恶意的身体对抗，以及假摔等行为也不会被国际足联定为犯规动作了，一旦有球员经常在比赛中做出这样不光彩的举动，他们甚至都不会被主队球迷喜欢，而且会在赛后遭到大肆嘲笑，并被起各式各样的外号，比如说奥斯卡影帝或跳水健将什么的。

比赛目前暂停着，因为萨尔布吕肯的门将还在治疗中。

卡尔挥手将耶卡斯和哈斯勒招到了场边，他的本意是想提点耶卡斯一下，要他以后不要再投机了，并且叮嘱下哈斯勒，让他在场上多注意点耶卡斯，防备着火气极大的萨尔布吕肯球员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对耶卡斯进行报复——毕竟耶卡斯是一个需要常常往前场奔跑的前锋，对方后卫在拼抢中如果进行恶意铲断，他是有很大几率会受伤的。

可卡尔还没开口，耶卡斯就举起自己的右手，一脸急切又沮丧地说：“老板，我发誓我刚刚是想把球直接踢出底线的，可是脚没能及时调整方向，一不小心就射向了球门，这真的是个巧合，我不是故意的！您教教我该怎么做，去跟萨尔布吕肯的球员道歉么？”

卡尔微觉讶异，他看着耶卡斯道：“你说的是实话？”

“他们的门将都倒在地上了，我怎么可能趁人之危！”耶卡斯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一丝虚假：“老板，我不敢对您撒谎的，您得相信我！”

哈斯勒此时也帮腔道：“蒂奥法尼斯射门的时候我就站在他不远处，球进了之后他的脸上真的一点高兴的表情都没有，而且他也去跟萨尔布吕肯的球员解释了，可是对方没一个人听他的……”

耶卡斯用两手抓了下脑袋：“都怪我当时的反应太慢了，唉，如果可以，把这球还给他们我都乐意。”

“那就还给他们一个球。”

哈斯勒和耶卡斯齐齐抬起脑袋：“什么？！”

“比赛重新开始后告诉霍夫曼和其他球员，萨尔布吕肯第一次进攻的时候，你们不要防守，就站在原地不动，让他们直接打进去一个球。”卡尔朝哈斯勒点头道：“他们不是嚷嚷着不公平么？那我们就将这个不公平的球再还给他们，反正最后胜利的一定会是慕尼黑1860。”

别说耶卡斯，就连哈斯勒也有点惊呆了：“老板，这……”卡尔说出的解决办法是哈斯勒从未听说过，甚至不敢想象的，哈斯勒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的脑袋运转的速度都有些变慢了。

但卡尔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不仅仅是自持萨尔布吕肯就算多了一个进球，也无法改变这场比赛的最终结果，其实他还有其他的考虑：“就照我说的去做。这不仅仅是为了耶卡斯，也是为了我们球队——不管今天这场比赛我们最后是打成了2：0还是3：0.4：0，赛后媒体的焦点肯定都在耶卡斯刚刚那个进球上，他们可不知道耶卡斯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媒体只会对俱乐部非议不断，连带着也会抨击耶卡斯，到时候不论我们赢了多少场球，身上总会背着一个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