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成双(包子)下+番外——苏黎世的早安吻
苏黎世的早安吻  发于:2015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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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白日的微光擦过屋檐,斜斜的拉长了韩彻的影子。

时隔数月再回冀国,却是恍如隔世。

沿街的小贩依旧贩卖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或有妇人挎篮驻足而望,或有擦肩而过的情人回眸顾盼,然而这一切,却仿佛与他格格不入。

除了拖沓的脚步和胸膛里平缓的心跳,其他的似乎都已经寂静下去。

将军府的牌匾上已落了些灰尘,红木雕花的大门上,那金色的门环也已经开始锈迹斑斑。韩彻失神的看着,忽然伸了手去,缓缓推开。

秋风卷起漫天落叶,大门发出粗嘎的声响,在院中打扫的家丁懒洋洋的支起头来,却在看到他的瞬间僵在原地,手中的扫帚从手中落下也不知道。

“将军……”那家丁颤颤巍巍的喊了一声,朝着韩彻走了两步,最后还是没忍住喉咙的哽咽,扑通一声跪倒在韩彻面前“将军——!”

韩彻还有些木然,低头看了看已经哭成泪人的家丁,顿了顿,才弯腰将那人扶起来,“别哭了。”

家丁擦了擦脸,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呼吸一窒,连忙推搡起韩彻来,“将军快走!快走啊!”

“怎么了?”韩彻微一愣神,被那家丁推得后退了两步,才扶住家丁的胳膊,皱眉道,“发生什么事了?”

然而那家丁还未来得及答话,大门忽然被砰的一声一脚踢开,数十名禁卫军拿着长矛把将军府并不宽大的前院围了起来。前排的禁卫军稍一让道,一名军长一般的男子率先走了出来——

“韩大将军,果然是你,刚才守城的将士看到你回来了通报给我,我还不相信呢。”

韩彻看着那人,略微一顿道,“原来是邢都统,许久不见。”

被唤作邢都统的男子毫不感兴趣的摆了摆手,“韩大将军,我今天可不是来跟你客套的。”说罢,他眸中精光一闪,招呼道,“来人,将韩彻绑起来!”

韩彻眸色一沉,寒声道,“邢都统,这是为何?”

“为何?”那人邪邪一笑,“这可是皇上的旨意,详细的,你还是等入了大牢再慢慢去问吧!”

那人说完这句,便有几名壮汉将韩彻的双手扭在身后,韩彻哪里肯受这般对待,眼看就要一个回身,那邢都统却是又道,“韩大将军,难道是想抗旨不成?”

韩彻一顿,眼中的怒意便如潮水般慢慢退去,只剩下一片苍白的木然。

“大人!”之前那家丁总算是反应过来,突然飞扑过来抱住了邢都统的小腿,眸中已有泪滚落在地,“大人,我们将军乃是忠良之后,为了国家出生入死,鞠躬尽瘁,求皇上……切莫听信谗言啊!”

邢都统眉头一皱,脸上已有了不耐之意,“皇上的意思也是你能够妄加揣测的?韩彻究竟是忠是奸,最终还得由皇上来定夺,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家丁可以置喙?给我让开!”

“不!小人不敢!”家丁死死的抱住邢都统的腿,“我们将军决计是冤枉的啊!”

“放手!我叫你放手!”邢都统眼中泛红,手中的剑柄便毫不留情的朝着家丁单薄的后背砸去。

那家丁也顾不得疼痛,只是跪倒在地上,死死的抱着邢都统的腿,口中隐隐传出一些痛呼。

韩彻见状哪里还能装聋作哑,挣扎着吼道,“住手!”

那家丁几乎被打得说不出话,邢都统才收了手,望着韩彻冷笑了一声道,“韩大将军,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免得多受苦楚!”

韩彻望着已经扑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家丁,不由得闭眸叹息一声,“放过我的家仆,我跟你走就是了。”

邢都统见状,不由得一笑,使了个眼神便押着韩彻出了将军府。

白初今日自下朝之后便陪着太后说了好一会子的话,直到午时才从太后的永寿宫里出来。

此刻他正坐在马车里发呆,却忽然听见赶车的小圆子有些疑惑的喊了一声,“王爷,您快出来看看,那好像是韩彻韩大将军。”

“在哪?”白初猛地掀了车帘,朝着小圆子指的方向看去,只觉得浑身如遭雷击。

韩彻被反绑着押在了禁卫军的队伍里,苍白的侧脸,憔悴的容颜,哪里还有半点大将军的影子?

白初看得心中一阵抽痛,忙叫道,“小圆子,叫他们停下!!”

“哎!”

小圆子得了令,立马跳下马车,扶着白初从车上下来,就朝着禁卫军的方向大喊,“喂!等等!安阳王在此!”

邢都统走在前面,恍惚听得有人报安阳王的名号,才回转过身来,正巧看见小圆子搀着白初走来,忙调了头,笑吟吟的冲着白初抱拳道,“王爷,有何事吩咐?”

白初抬眸看了看队伍中的韩彻,正巧对上韩彻的视线,不禁眼眶一热,忙将目光移回来,定了定神道,“邢都统,为何将韩大将军绑了起来?莫非,韩将军犯了什么罪不成?”

“不错。”邢都统得意洋洋的笑了笑,“韩彻通敌叛国,勾结羽国丞相墨卿颜!在下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只要韩彻回国,便立即将他关押进天牢待审,不得有误!”

白初听完,脸色煞白,这字字句句恍若打在他的心上,措不及防。

通敌叛国?绝不可能!

而楚言又是什么时候得到的线报?又瞒了他多久?

白初闭了闭眸,强笑了一声道,“邢都统,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韩大将军为我冀国夺回抚州,乃是一大奇功,这有功不赏,却是要将人绑起来问罪,若是此事传出去,往后我冀国的男儿,还有哪一个愿意为国抛头颅洒热血?”

邢都统闻言冷笑了一声,“白王爷此言差矣,韩彻夺回抚州乃是暗中勾结羽国丞相,皆因二人里应外合暗度陈仓,若是此番通敌叛国也能称之为有功,那今后冀国的男儿岂不是个个都要效仿为之?”

“邢都统如此言之凿凿难道是有什么切实的证据了吗?!”白初跨出一步,眼中已有了怒意,“若是黑白不分冤枉了韩将军,邢都统可知道日后会有什么后果?”

“白王爷言重了吧。”邢都统挑了挑眉,“将韩彻押入天牢那是皇上的旨意,我等也是奉旨办事,白王爷如此为难在下,传到皇上耳朵里,怕是你我都不好交代。”

“你——!”

“王爷。”眼看白初还要再争辩,韩彻忽然出声叫住了白初,“不必多言了,我随他们走一趟便是。”

“彻……”白初见他眼底一片青色,面容苍白憔悴,眼眶一红,“可是你……”

韩彻却是淡淡一笑,眼中已没了愤懑,只剩下一派风轻云淡,“我相信,清者自清,皇上英明,自会为我做主。你且放宽心,莫要为难邢都统了。”

“韩将军乃是聪明人。”邢都统朝着白初略一拱手,笑道,“那王爷,请恕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奉陪了。”说罢,大手一挥,带着一队禁卫军头也不回的离去。

白初看着韩彻的背影,心头一片酸楚,兀自看到看不见,才一咬牙,“小圆子!调头!进宫!”

四十八

血色的残阳穿过层层叠叠的仿佛牢笼一般的宫殿,照出一缕缕细碎的淡色光芒。

秋风打着旋,吹动着落叶漫天,吹开白初单薄的衣摆。

楚言像是早就料到他要来,立在大殿门边,静静的看着他,目光悠远。

落日的余晖斜斜的映照着楚言的侧脸,从白初的视线里看去,仿佛就在一片金光之中,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却是越发的看不真切。

他曾经隔着这样的距离看着他无数次,从小时候爱哭的言言,到那个爱跟他撒娇的七皇子,再到现在喜怒不形于色的九五之尊,他就这般看着看着,渐渐越来越看不清楚,恍若置身在云雾之中。

白初凝望着楚言的眼,缓缓的踏了过去。

他每一步都踏得极缓,像是踏过那些他们三个人一起的时光。

他还记得,那一年东宫的槐树下落下一只离巢的雏鸟,韩彻和楚言捧着那鸟儿不知如何是好,是他找来了太监,架着云梯爬上去将鸟儿放进鸟窝里。

那时候的楚言,满眼的敬慕与单纯。

——“芷旭哥哥!你小心些!”

那双晶亮的眼眸恍惚刺痛了白初的心口,痛得他看不清前路。

泪从眼眶滑落,落在他踏出的鞋面上。

夕阳映目,似乎还看得见楚言和韩彻拿着小小的木剑冲到他面前,满脸的泥巴却一副开心的模样。

——“芷旭哥哥!我和韩彻比剑,我赢了!”

孩童稚嫩的指尖拉着他的手,温暖又冰凉,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尖。

他只能蜷起衣袖下的拳头,让指尖狠狠的掐进掌心。

——“芷旭哥哥,父皇答应我了,以后你就陪我去上书房了!”

——“芷旭,韩彻走了,往后只剩下我们了。”

——“芷旭,好像很久没有叫过朕的名字了……”

——“芷旭……我喜欢你……”

——“芷旭……”

短短十几步,白初走得无比漫长艰涩。往事一幕一幕如潮水一般袭来,冲刷着他的眼他的心。

当他终于走到楚言面前,却是发现,近在咫尺,恍如天涯。

“芷旭。”楚言抬手轻轻抚上白初的眉眼,从沾湿的眼睫到颤抖的唇,“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白初只看着他的眼,秋风吹过脸颊,疼得如同刀割。

“为什么……”

这就是你的爱?

不分黑白,赶尽杀绝。

楚言垂下眸子,静静凝着那些落到手背上的泪滴,再自嘲的笑了笑,“芷旭,你看,你又为他哭了。”他握着白初的手,缓缓捂住心口,唇角绽开一抹浅淡的笑意,“可是,我也好痛……你知不知道……”

“你不能这样……”白初微微用力,将手抽了回来,眼眶泛红,“韩彻世代忠良,忠君为国,为了冀国出生入死,你怎可……怎可忠奸不分?”

“你总是护着他的,从小时候开始……”楚言稍稍仰起头,想要逼回那些濒临崩溃的泪,露出的颈脆弱得让人生出淡淡的心疼,然后他从衣袖里扯出一绢丝布摊开在白初眼前,“可是这一次,你终究护不住他了。”

白初颤颤的接过那绢丝布,上面字字句句都是揭发韩彻与墨卿颜勾结的罪证,落款是隋霖。

衍国主将,隋霖。

楚言靠在门上,好半晌,才轻轻道,“我也想相信韩彻,我也曾经以为这是敌国的挑拨之计。可是衍国和羽国是盟国,如果不是因为韩彻和墨卿颜勾结,他为何要冒天下大不讳设计害死许敏之又火烧抚州粮仓?许敏之的死,抚州粮仓被烧毁,韩彻怎么就那么巧赶到?又怎么那么巧和墨卿颜同时失踪?”

“可是……”白初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抹慌乱,“韩彻夺回了抚州,我军……我军最后还是胜了啊!”白初说着说着,忽然激动起来,抓着楚言的胳膊,口中不停道,“或许,或许是因为羽国忽然想通了,就帮着我冀国,一定是这样!反正结果都是好的啊!而且——”

“芷旭!”楚言皱着眉头,反抓过白初的手打断道,“不要自欺欺人了好不好!羽国三番两次协助衍国攻打我冀国,怎会忽然改变心意!最大的可能,就是韩彻和墨卿颜之间有……”

“我不要听!”

“芷旭!你明明知道那两个人曾是同门师兄弟!”

楚言吼完这一句,白初的手便垂落下去。

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楚言不忍,抬手想去扶他,他却后退一步,浅色的瞳眸中摇曳着水光,飘渺的声线里蕴满了孤寂与怅惘,“阿彻不会的……不会的……”

片刻,白初缓缓抬起头,泅起水雾的眸不再是温润的模样,不再像从前那样浅笑着看着楚言,问一句,饿了么?渴了么?冷不冷?

那些曾经让人安心的温暖,最后渐渐只剩下冷漠的决绝。

有风拂过,楚言凝着那双眸,就那样定在原地。

他从来没有见过白初的瞳眸里流露出那样的冷,仿佛要将人置于死地。

似乎这一眼,就已经隔开了所有所有……

“芷旭……”楚言只觉得心口像是被掏空了一块,被风吹得很凉很凉,他恍惚伸出手,想要抓住白初的手。

然而白初却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衣袂在楚言的指尖一擦而过,楚言的手就那般尴尬的顿在半空,收不回,放不下。

“芷旭……”楚言开始感到害怕,可他刚跨出一步,白初就已经转过身调头向外跑去,“芷旭——!”

他留不住他,不管用尽什么样的方法。他的心不在这里,他的人更加不会在这里。

楚言望着白初离去的方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渐渐碎了,散成一片一片……

白初跑到永寿宫的时候,太后正拉着一个女子的手,笑得眉眼弯弯。看见他跑得鬓发凌乱的模样也没有出言训斥,反而乐呵呵的朝他招了招手要他过去。

“太后……”

白初一步一步挪到太后面前,就被太后一把拉了手,“正好安阳王还没有回去,来,我给你介绍。”太后笑着看了看身旁的女子,满意的看到那女子娇羞的低了头,才又转过头来看着白初道,“这是我母家那边的远房侄女,晚晴。”

晚晴稍稍挪步,在白初面前轻轻一礼,“晚晴见过安阳王。”

女孩子的声音清洌甘甜,仿佛山间的泉水。说完这句,还抿着唇缓缓抬起头看他。

白初愣愣的看了看太后,只觉得喉间艰涩,“太后,这是……”

太后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眸色中有淡淡的威严流转,脸上却依旧是带着笑,“王爷还记得上次哀家跟你提过的事吗?晚晴这孩子温婉体贴,知书达理,正是王爷的良配,不知王爷意下如何啊?”

白初闭了闭眸,心里流过一阵难过。

可他依旧低低的,小心翼翼的开口,“太后,臣这次是为大将军韩……”

“哀家在问你晚晴如何?”太后拽着他的手稍稍用力,声音里都是不容置否的皇家威严。

“姨母……”晚晴像是看出白初的为难,不禁拉了拉太后的胳膊。

太后安抚的拍了拍晚晴,转而站起身来,绕到白初身旁,一字一句带了疏离的笑意沉闷闷的落到人心里,“王爷,上次的话,哀家还记得清清楚楚,王爷不会出尔反尔吧?”

“太后言重了……”白初痛楚的垂下眸子,只能躬身道,“只是这事太过突然,可否容臣考虑些时日?”

“好。”太后满意的笑了笑,“既如此,哀家便不差人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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