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煎何太急——风过千痕
风过千痕  发于:2015年0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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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首咻的一声拦在他前面,双眼瞪着他,语气不善地道,“这是我的房间。”

“我知道。”云双罹打了声哈欠,随口回道。

“那你……”话还未说完,云双罹已从他身旁走过,然后毫不客气地占据了他的床,接着连外衫都不脱,眼一闭,直接睡觉。

银首眯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气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垂在身旁的手被他捏的咯吱作响,他扬起手,却半天都没拍下去。

可恶,这人完全有恃无恐,知道自己不会对他怎么样……等等,被人鸠占鹊巢不说,接连三番被这人挑衅,他心里竟然没有升起半点杀意么?况且这人还是风雨楼的头号目标对象!

银首怔怔地立在床头,情绪复杂地盯着云双罹,半晌后,顿在空中的手无力地垂下,转过身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当饮酒般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嘭的一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双手撑着脑袋盯着油灯静静坐了一夜。

43、心放不下

大概接连赶了几天的路,云双罹晚上睡得很沉,一觉睡醒已是第二天中午,银首不在屋里,想想也知道,烬儿怎么可能会一直呆在这里,昨晚他那般抵触,能与他共处一室坐一个晚上已是极限。

李游掐着时间点敲响房间门,云双罹道了声“进来”,李游推门而入,一道暗光在眼前一闪而逝,云双罹反射性地抬起手,却觉一股滑腻冰冷的触感圈上手腕,原来是他养的灵蛇,只是前段时间事情颇多,一时间把它给忘了。

灵蛇顺着他的手臂钻进袖子里,在衣服里爬了半天然后从衣襟处伸出小脑袋,最后扬起脖子盘在肩峰处,细长的蛇身在云双罹脸上轻轻触碰,有些委屈地撒娇着。

云双罹勾了勾唇,扫去心中的阴霾,宠溺地抬起手在它脑袋上拍了拍,然后穿起衣袜靴子走下床,问道:“他走了?”

虽未指名道姓,但李游却是明白“他”是指谁,微微颔首回答道:“走了有两个时辰。”

云双罹视线穿过窗户看向外面的天,两个时辰么?

李游一脸担忧地望着他,踟蹰了片刻才道:“宫主,你的身体……”

“无碍。”云双罹打断他的话,神情漠然,眼底却闪过一丝阴翳的色彩。连烬儿何时离开都未曾察觉,他的情况已经差到这种程度了么?

虽然宫主这样说,但李游还是没放下心,这几天宫主的情况一直不对劲,他先前以为只是身体还未痊愈的缘故,但是现在看来恐怕并不只如此,连少宫主何时离开都未曾发现,这情况……着实不妙啊。自从发生了那事后,宫主的功力怕是一直未能全部恢复。

“宫主,午膳已备好,在屋里用还是在大堂用?”李游敛了敛神,而后恭敬地询问道。

云双罹从镜子里端详自己的面容,眯着眼说道:“屋里。”

慢条斯理地吃过饭,云双罹从李游那里得知银首的行踪后便又追去了,这种你追我赶的行为旁人是无法理解的,甚至连常伴随在云双罹身边的李游也不明白,无奈自家宫主乐此不疲,每每找到少宫主后又不盯梢,等人跑了后又跟在屁股后面追,真是……苦了他们这些手下,若不是情报阁太给力,以少宫主那神出鬼没的踪迹,没准还跟真跟丢。

再一次找到银首后,云双罹脸上的笑容忍不住拉大,李游很知趣,早在看到少宫主的身影时就悄无声息地隐藏起来了,不然指不定被宫主公报私仇。

银首皱着眉头,盯着款款走来的云双罹紧抿着唇,半天都未说话,事实上,他的心情糟糕透了,任谁屁股后面跟着一条尾巴,心里都高兴不起来,更何况两人之间的关系简直是剪不断理还乱。

“你到底想干什么?”银首冷着脸问道。

“没想干什么。”云双罹无辜地眨了眨眼。

“那为何一直跟着我?”显然,银首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地爆发了。

“没你在身边,我吃不好睡不好,看,黑眼圈都出来了。”云双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有些委屈地道。

银首沉默地看着他,眼圈是有些黑,但并不明显,不过令他在意的是云双罹的脸,他的脸色并不好,苍白而憔悴,似乎很长时间都没休息好的样子。

见银首不说话,云双罹笑着走上前,盯着那张易容过的脸不转眼的看,银首被他看的不自在,恼火地向后退了一步,视线游离地道:“关我什么事。”

“我知你现在这样跟以前的经历有关,但看到你如此冷漠地对着我,我还是有些心痛。”云双罹的眼神黯了黯,一手按着胸口眼底闪过一丝痛楚,“不要推开我,我的心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强悍。”

银首并不善言辞,被他这么看着,悲哀的语气似乎感染了他的情绪,一时间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烬儿,其实你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一切,只是不愿面对罢了,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逃避,但你要明白,萧连并不是个好人,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完全是由他一手造成的,他不值得你信任。”

“你又好到哪去?”银首冷哼一声。

被质问的云双罹动了动唇,却没发出任何声音。确实,他又好到哪去?若不是他的残忍,烬儿当初就不会被他那般折磨,可是如果再来一次,在不知道烬儿身份的情况下,他依然会如此做,所以其实,他会被烬儿如此对待,也是自作自受。

“不要再跟着我了。”银首神色漠然地对他说道,然后也不看对方是什么反应,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只是为何……心隐隐有些痛呢?

光是这样就被烬儿如此讨厌了,如果他恢复了那段记忆,是不是就更加厌恶他了?云双罹敛了敛神,静静地看着他越走越远,却是没再跟去。

“李游。”

“宫主。”李游从暗处现身来到他面前。

“跟在烬儿身后,如果他是要回风雨楼,就……”云双罹的语气顿了顿,而后眼神一冷,语气阴沉地道,“让颜如玉行动。”

“是,只是宫主,你……”

“办好我交给你的事情就行了。”云双罹眼神微眯,神情有些冷意。

李游声音一滞,最后沉住气,点了点头离开了。

银首只觉心中滋味难受,情绪有些不稳定的起伏,他忍不住回头望向来处,却是没看到那抹身影,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这种感觉……真是够了!银首扶额,突然体内气血翻涌,一股燥热从腹部升起,他身子一紧,连忙扶住旁边一棵松树,运功将体内那股躁动压下去才舒了口气。

那股燥热并不陌生,银首并不是未经人事之人,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他突然想起蓝岚给他吃的情蛊以及事后发生的那场荒诞的情事,顿时脑袋一蒙。

那天之事他一直刻意忘记,却没想到还有后戏。

无论他自己怎么否认,与云双罹的血缘关系却是事实,而且他也明白自己并没有云双罹想象中那么看得开,不承认兄弟关系是一回事,与亲兄弟发生违背伦理道德之事却是另一回事,他就是再放得开,也接受不了兄弟乱仑的丑事。只是当时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后悔也莫及,唯一不清楚的便是云双罹的动机,毕竟他明明知道两人的真实身份却不阻止,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而现在……

照刚才的情况看,恐怕是体内情蛊发作了,而同样身中情蛊的云双罹怕是也发作了,只是他有寒冰诀压制情欲,且他体内是母蛊,对他倒没什么影响,但云双罹又怎么办?

就算心里再怎么排斥,银首清楚,他确实担心那个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哥哥。

如果救,就是乱仑,如果不救,他又舍不下。救还是不救,都牵涉到两人的兄弟血缘关系,让他矛盾不已。

挣扎了半天,银首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了闭眼,心情复杂地沿着原路返回,果不其然,在两人分开的不远处,看到了靠在树干上一动不动的云双罹。

察觉到有人靠近,云双罹猛地睁开眼睛,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看到是银首,神色微怔,而后动了动唇,嘴角扯起一抹苍白的笑容,艰难地开口道:“我以为你走了。”

云双罹的额头上满是汗珠,额前的发丝因沾了汗而湿成一股股地粘在脸上,脸色苍白憔悴,嘴唇干涩的起了一层白皮,怪不得他弓着身子低垂着脑袋,这幅鬼样子被人看去绝对是我见犹怜,任人欺负的份儿。

“你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好。”银首抿着唇,心里涩涩的有些难受。

云双罹眨了眨眼睛,一滴汗从睫毛上滑落,然后顺着脸颊一路消失在下巴处。他缓慢地直起身,露出那被汗湿后的里衣,似乎没注意到银首眼底一闪而逝的变化,强颜欢笑地调侃道:“早知道这样能够换你回头,我一定不会等到现在。”

银首眉头一皱,强忍着想转身离开的冲动,僵着脖子一脸淡定地道:“看来问题不大,不必我费心了。”

云双罹眯着眼睛,头颈微微后仰,那姿势几乎是将整个身体重心都放在了身后的树上,他像是陷入了沉思,沉默了片刻,才将目光落在银首身上,开玩笑道:“你站在那里,我也不会好过些。”

“我们……”银首突然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眼神有些闪烁。

“我们……”云双罹学着他的口气重复着,随即轻叹道,“就算心里担心我也不愿承认么?你其实想说的是‘我们是兄弟’对吧?”

银首沉默不语,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所以呢?”云双罹的声音突然变得愉快起来,他抿了抿干涩起皮的唇瓣,而后一眼笑意地道,“你折回来不是为了帮我减轻痛苦的吗?还是说,你只是想看我痛苦或者……干脆趁机再在我身上补一刀,一死百了?”

银首不想再听他说些让自己难堪的话,转身就走。

云双罹也不阻拦,似乎料定他会回来。事实上,他确实猜对了,银首没走多远便停住了,云双罹恶劣地想,子母蛊靠的这么近,他那寒属性的内力怕是也压制不了多久吧。

银首没想走,他只是想去找个给云双罹纾解欲望的人,只是当体内欲火再次升起来,他才突然想起,要纾解情蛊带来的欲火,必须得与拥有另一半的人做才行,他回来不就是那啥么?尽管这样决定的他心里依然矛盾着。不过方才被云双罹惹怒,头脑发昏才想着去找别人。

云双罹自然是不在意兄弟乱仑,能够与血缘最亲的人在一起,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对此有所排斥?真要他亲眼看着烬儿与别的人成亲生子,他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那种横在两人之间的隔膜仿佛要把两人分割成两个世界的人,怎么看怎么令人不爽,而且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烬儿,要他放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的想法另类,烬儿心里怎么想才是目前最棘手的。

云双罹的眼神肆意而缠绵,银首想忽视都不行,他冷着一双美目,略微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看你精神挺好的。”

云双罹懒懒一笑,如果不是眉头紧锁,还真看不出来他被情欲折磨,毕竟那张苍白的脸怎么看怎么不像有情欲的表现,再加上那大滴大滴往下落的汗珠,说是痛楚也不为过。

“你……”真没事?云双罹装的太像,银首反倒迟疑了。

在银首看不见的地方,云双罹的手紧紧抓着树干,那手指几乎嵌入了树皮,指头血肉模糊,殷红的鲜血顺着树干往下流,他像是不知道疼似的,手更加用力地抓树皮。

不是不疼,而是有比这更疼的存在。

在银首越来越怀疑的眼神下,云双罹终于坚持不住,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一丝血从嘴角溢出,看在银首眼中,却有些触目惊心。

44、一人一次

看到云双罹没有任何征兆地吐血,银首脑袋有些蒙,那一刻,所有顾虑和矛盾都化为乌有,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将顺着树干往地上滑的云双罹接住,手足无措地将他揽在怀里,一只手抬起下巴,拇指不断擦拭溢出嘴角的鲜血。

“喂,你怎么了?”银首张了张嘴,完全找不到话说,最后别别扭扭地说出一句话,让疼的差点失去理智的云双罹兀然一笑,艰难地抬起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咽下喉咙里的腥气,还有心情调侃道:“你担心我?”

“……”银首瞪着他,眼里完全失了冷静。人确实是个奇怪的物种,不知道真相前,他可以袖手旁观冷眼以对,甚至会趁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赐他一刀,而在知道两人有如此亲密的血缘关系后,他却做不到无动于衷。

说是孪生兄弟间的心灵感应也好,血缘的影响也罢,心动摇了就是动摇了,无所谓借口,就像突然喜欢上身边相熟的人,不需要任何理由。而他们的关系也不过是从敌人变成了亲人,亲情和爱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本质都是一样的。

云双罹把他的沉默当成默认,脸上的笑容虽然苍白无力却闪亮的让人心悸,他眨了眨眼,继续引诱道:“所以,你这算是承认了我们的关系?”

“什,什么关系?”银首觉得自己实在太没有立场了,明明之前都那样表态了,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与这人认亲的场面了?不过撇去两人原本敌对的立场,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过节吧?显然,没有那段在火云宫受折磨的灰暗记忆,银首的想法有些简单,却单纯的可爱。

云双罹笑眯了眼,心情好的都快要飞上天,浑身轻飘飘的,当然,前提是忽略他那虚弱无骨的样子。“当然是无法抹灭的世间最纯粹的血缘关系啦,不过……如果你想发展点别的什么关系也是完全可以的。”

“无耻!”云双罹暗示性的挤眉弄眼让银首怒火中烧,还没跟他认亲就得寸进尺了!再说他们是亲兄弟,那种事是乱仑好伐?

“烬儿。”云双罹突然收敛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无论你承不承认,就算天塌下来也无法泯灭我们是兄弟这件事,所以你要想清楚,萧连是我们的仇人,你不能再回风雨楼,而且我也不会让你重新回到那个地方。”

银首抿着唇,没有说话。

云双罹见他眼神闪烁,心尽管动摇了却依然没有放弃那丝坚持,不由得叹了口气。身体疼的厉害,虽然看到他折回来很高兴,但是就算帮他度过了这次的难关,没有解开缠绕在两人中间的心结,他心底依然不会安心,而且以他对烬儿性子的了解,恐怕这次过后恨不得躲他远远的。毕竟亲兄弟乱仑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了,而且他心里才刚刚正视两人的关系,上一次虽然发生了荒唐的事,但那时候他的神智不清楚,而这次,尽管心仍有不甘愿,但至少是他主动回来找他,神智也是再清晰不过,脸皮薄的烬儿绝对会事后当缩头乌龟。

“假设你是孤儿,站在萧连的角度,把你带回去培养成杀手确实没有任何不妥,而且就我所知,萧连对你相比起其他人态度算好的了,他对你那么关心,让你对他产生信赖甚至依赖也无可厚非,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其中的原因?”云双罹艰难地撑起身然后靠在树干上与蹲着的银首视线对上,神情难得的严肃。

银首神色微怔,动了动唇,边摇头边喃喃地说道:“我身上……又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你怎么就知道你身上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云双罹嗤笑一声,反问道,“萧连是不是特别在意你的容貌?”

闻言,银首眼睛微微睁大,紧接着猛地摇头,反驳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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