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政廉开口道:“但是这里清静,适合养病,小沈,不要不舍得花钱,你现在伤了骨头,千万不能随便活动,要不然碰歪了还得重新接好,不但麻烦还疼,这可是本人的亲身经历。”
沈丹书想,你这是动了哪家小媳妇被人老公打瘸了吧,该的你。
沈丹书笑着点点头,“还是领导懂得多。”
一旁的苏越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们说话,时不时的微笑一下,礼貌又乖巧,沈丹书见过的女孩子里也就苏越最会为人处事了,说话和做事很有分寸,不会让人徒增厌烦。
病房里静了一会,坐在沙发上的宋菲菲突然开口道:“沈哥,谢谢你救了我,也对不起,害得你掉下去了,你能原谅我吗?”
沈丹书有些吃惊宋菲菲居然会这么说,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这么懂事了,突然的转变让人觉得特别不适应,但沈丹书能生她什么气,人是他自愿救的,掉下去也是意外,谁也没想到会搞成这个样子,他这就是吃了个哑巴亏,只能自己受着。
“没什么,你别放在心上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谁也不怨。”这是事实。
宋菲菲好像如释重负,愉快地笑起来,“沈哥,你人真好,以后有什么事我能帮到你的,你尽管和我说,我欠你一份人情。”
小白撇了撇嘴,说得好听,怎么不见你拿钱给沈哥补偿补偿啊,一点诚意都没有,说几句好听的就想把人打发了,多亏沈哥懒得跟你计较,你现在能活得这么自在,还不多亏了沈哥把你救上来,越想越气,你说这人哪来的这么强的优越感,好像别人救你是应该的。
宋菲菲话音刚落,房间门被人推开,蒋辉和两手提着东西笑着走进来,随口问道:“欠什么人情啊?也跟我说说。”
屋里的人看到蒋辉和进来都是微微一愣,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这不是金星的蒋董吗,怎么跑到沈哥的病房里来了,苏越跟他有过一面之缘,但具体这人是干什么的,她是一点不清楚,不过光看气度和举止就知道肯定不是一般人了。
只有沈丹书和潘政廉脸色不变,前者出于习惯,后者,看到这里多多少少证实了自己心里那点猜测。
蒋辉和和潘政廉简单客气了两句,宋菲菲眼睛黏在蒋辉和身上,想说什么被潘政廉使了个眼色又全吞了回去,两人起身告辞,小白和胡光荣也跟着一起走了,剩下苏越还没走,沈丹书终于能倒出功夫招呼她了。
“苏越,你随便坐,别跟我客气啊。”
苏越笑起来,“我听人说沈哥出事了,吓了一跳,看你现在没事了我就放心了。”
“你这是听谁说的啊,我昨天才进来,这消息传的够快的啊。”
“我老姨就住在楼下病房,你说快不快。”
“是够快的,你姨身体怎么样,严重吗?”
“没事,明天就能出院了。”
两人聊天把一旁的蒋辉和彻底无视了,蒋辉和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沈丹书床边,拿起一个苹果刚想下刀,苏越伸手过来笑道:“蒋先生,我来吧。”手不小心碰了蒋辉和一下,又立马不好意思的收回去了,脸上有些红,人仍是大大方方的对着蒋辉和展露笑脸。
面前的男人温和儒雅,气质沉稳内敛,为人随和没有架子,这种浑身都充满了魅力的成功人士,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信和从容吸引着每一个女性生物的目光,当然她也不例外,想的多了,心里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连手脚也会不自觉地想要去亲近男人,苏越在沈丹书看过来的时候很快的收回了眼里钦慕的目光。
蒋辉和笑笑:“没事,我来吧,你们俩有话说话,不用顾及我。”
眼前女孩子的那点心思蒋辉和无意去点破,当然更没放在心里,看沈丹书好像毫无所觉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这样也好,省了许多麻烦。
苏越坐了一会就走了,蒋辉和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沈丹书,看沈丹书咔嚓咬了一口,末了点点头,“挺甜的,不过我喜欢吃酸甜的。”
“我晚上再去给你买。”
“别,哪敢麻烦蒋董跑腿,还有,我准备把房间退了,这里太贵了,普通病房就挺好的,又不是什么大病。”
“怎么不是大病,养的不妥当你很可能就瘸了,你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你爸爸知道吗?”
“蒋辉和。”沈丹书突然叫道。
男人微笑的目光凝在沈丹书脸上,听到他肯叫自己的名字,身心都感到非常愉悦,“你说。”
沈丹书严肃的坐正身体,“我很感谢你救了我,真的,我在这里谢谢你,但你真的不用对我这么好,我承受不起,应该是我报答你才对。”
“为什么这么说?”
沈丹书想好措辞,“因为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你不用对我好到这个份上。”
男人眼底多了一点什么东西,沈丹书直觉很危险,蒋辉和慢慢的点了点头,脸上还是一贯的从容不迫,慢条斯理道:“所以你是这么想的,你不希望我这么对你。”
沈丹书点点头。
“你拒绝我对你的好是吗?”
“也可以这么说。”
“看来我的这一腔心意都喂到猪肚子里去了,付诸东流也就罢了,还被人狠狠的踩在脚下,连看都懒得看,你说我冤不冤,委屈不委屈。”
“你才是猪。”
“你不觉得自己抓错重点了吗?”
“不觉得,某些人自作多情我为什么要跟着瞎掺合。”
“沈丹书,你别太得寸进尺了。”男人眼里的笑意多了一丝无奈,这么明显地拒绝,他该拿这人怎么办才好。
“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
男人站起身,沈丹书提防的往后挪了挪,“你别冲动啊。”
蒋辉和弯腰,一条腿跨上床,上半身贴上沈丹书身体,把人抱在怀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脸贴在沈丹书颈侧,柔声道:“丹书,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沈丹书顺着他的话问道:“开始什么?”
“恋人关系,或许我们以后还会结婚,简而言之,我有了想和你一直走下去的想法。”
很诱人条件,对于沈丹书来说,能够找到一个共度一生的人,是每个人都在渴望的事情,可是他的这个人却不是蒋辉和。
“我拒绝。”
过年的前一天沈丹书回了家,腿上的石膏暂时还不能拆,还不能下地,只能整天坐在炕上看着沈爸爸和沈天明进进出出,屋子里全是炸肉炸丸子的香气,萝卜丝丸子第一个炸好,糊糊拿小碗装了一些拿给沈丹书,这种丸子炸起来简单一些,先把萝卜丝用盐腌的变软,再加入胡萝卜丝,鸡蛋,肉馅,和面粉用手抓出来,炸的时候团成丸子扔下锅炸至金黄色就差不多了,好吃味道还特别鲜,沈丹书小时候就爱吃这种丸子,今年沈天明特意多炸了一些。
之后炸好的鲜肉丸和地瓜丸,沈丹书吃了两口就饱了,有些腻,沈天明用大茶缸装了一大杯热乎乎刚出锅的豆浆端给沈丹书,还有一个小藤筐的各种新鲜炒货,一碟子棕红色的地瓜干,都是自家晒得,甜香甜香的,他们这里过年家家户户都要炸一些各种各样的丸子,当时吃不完第二天味道就变了,所以这些玩意就吃个一时新鲜,不能炸多了,要不然吃不完都浪费了。
还要包饺子,做皮冻,酱牛肉,和蒸年糕等等,这些都是沈爸爸和沈天明熬夜做出来的,为了第二天吃着新鲜,沈丹书坐在炕上帮着摘菜,擀饺子皮,一些零碎的活能帮着干了就尽量不扔给爸爸和天明,糊糊一开始还兴奋不行,过了十多点就坚持不住了,窝在沈丹书身边就直打瞌睡,沈丹书给他换好睡衣,把炕上新做好的大红被面的棉被给糊糊铺上,抱着糊糊躺进去,睡了一觉之后,沈爸爸和天明已经弄得差不多了,村子里到处都是过年的气息,家家户户都熬夜到后半夜才消停,这种大家一起忙和的时候才最有过年的感觉。
沈丹书做梦朦朦胧胧的梦见了他和蒋辉和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每天晚上都要做一碗面条或者小混沌给蒋辉和当夜宵吃,后来有一天沈丹书睡过头了,蒋辉和的宵夜泡汤了,男人被他喂馋了之后,吃不到每天美味的食物,心情居然烦躁了起来,一晚上都没睡好觉,所以作为惩罚,沈丹书第二天也下不了床了,男人上班之前特意嘱咐他晚上别忘了给他做好吃的,从此以后,沈丹书就没落过蒋辉和的一顿宵夜,直到自己离开他为止。
沈丹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大天亮了,今天就是春节,男人在哪里呢,大概回省城老家了,陪媳妇和家人过年吧。
糊糊换了一身大红色的唐装,是沈天明花了好几百大元从精品店里给糊糊买回来的,还特意配了一顶马头的棉帽,小家伙圆圆胖胖,小脸粉嫩嫩的,大眼睛红嘴唇,看着就像从年画里走下来的胖娃娃似的,看见沈丹书醒了,赶紧从门外跑进来,献宝似的凑到爸爸眼前,沈丹书摸摸他凉凉的小脸,“糊糊真漂亮。”
糊糊咧着小嘴笑起来,“爸爸快起来,哥哥在院子里放鞭炮呢。”
沈丹书疑惑道:“什么哥哥?”
“就是那个哥哥啊。”还没等糊糊说完,少年从门外钻进来,带进来了一股凉气,戴着帽子围着围巾,只露出了一双细长的眼睛,完全不把自己当个外人一样,朝沈丹书乐呵呵的道:“哟,才醒啊,你可真够懒的。”
第28章
沈丹书有些吃惊,“你怎么在这?”
罗俊文把围巾往下巴拉巴拉,从兜里掏出了一把花花绿绿的擦炮,挑着眉笑笑,“我怎么就不能在这。”
这人脸皮也够厚的,主人家都这么问了,他回答的还不疼不痒的,其实沈丹书也不是讨厌他,虽说上次他不说一声就把糊糊带走了,但好在糊糊没事,人也主动道歉了,虽然态度有些欠扁,但人没有恶意,沈丹书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可是春节这么重要的节日,罗俊文不在家里待着跑到他这里干什么。
沈丹书腿脚不方便,笨拙的把被子叠起来,罗俊文一屁股坐在炕沿上。
“怎么不欢迎我?”不仅脸皮厚还有够无赖的。
“你不在家待着跑到这干什么。”沈丹书挪下炕,伸手想拿一旁的拐杖没够着,罗俊文跳下地把东西递给他。
“今年我在我姥姥家过年,我姥姥家就在你们村旁边的金山湖那里,他们大清早都忙着摆供桌,我闲着没意思就过来玩玩了。”
沈丹书自然是不信,他家地址又没贴在村门口,“玩着玩着就玩到这里来了?”
罗俊文捏捏糊糊脸蛋,“在村门口遇到糊糊了,你弟弟带着他在那里买羊肉,我就跟着过来了。”
昨天才听爸爸说,村子里的人凑在一起买了一头羊,今天早晨在村门口杀羊分肉,左邻右舍肯定去了不少人,还有几个杀猪,在那里碰到了倒也说得过去。
沈丹书洗漱好,拄着拐杖进厨房找吃的,厨房里沈天明正在炒菜,以往过年都是兄弟俩张罗饭菜的,现在沈丹书手脚不方便,就只有沈天明一个人在厨房忙活,沈爸爸在外面挂灯笼贴春联,牛棚鸡圈挨个也要贴上对应的,春联都是他自己写的,心情好的时候也给邻里代写几张。
厨房里都是浓郁的食物香气,摆满了锅碗瓢盆,有三个瓦罐在炖汤,菜色都是昨天配好的,下锅翻炒一下就行了,有几个花费时间长的沈天明已经提前给炖上了,拿回来的羊肉一部分放冰箱冻上,剩下的做了一盘葱爆羊肉,沈丹书爱吃羊肉,沈天明寻思寻思又做了一份羊肉炖萝卜,吃不完的话,明天早上热一热泡饭吃,而且这么新鲜的羊肉,不趁热做太可惜了。
沈天明看见他哥一瘸一瘸的走进来,放下炒勺,打开锅盖从里面拿出来一碗小米粥和俩馒头,又端了一碟酱黄瓜摆在沈丹书眼前,饭桌上还有两个咸鸭蛋。
“哥,你先拿这个垫一垫,再过俩点就吃饭了,现在吃多了,等会就该吃不下了。”
酱黄瓜既嫩又脆,咸淡适中,吃起来特别下饭,挑的都是未长成的嫩黄瓜用自家做的黄豆酱腌的,现在吃着刚好,沈丹书喝了一口粥,“什么东西这么香,我在屋子里就闻见了。”
“炖的猪蹄。”
外面稀稀落落的鞭炮声,沈爸爸贴完春联,从大棚里摘了几个西红柿和一小水桶草莓拿回来,放在水槽旁边的台子上,看沈丹书在吃饭,随口问道:“姓罗的小孩哪个村的,我怎么没见过。”
沈丹书咬着黄瓜口齿不清,“金山湖那边的,小屁孩一个你不用管他。”
沈爸爸点点头,难怪,金山湖和他们这边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隔着一条几米宽的河,河上架着一座桥,平常的时候两边很少来往,金山湖是几年前刚开发出来的别墅区,在和这边远远地只能看见几栋白色的房顶,那地方种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樱花,春天的时候开起来汪洋成一片花海,粉粉白白的特别漂亮,花谢的时候,河面上就漂着一层粉白的花瓣,沈爸爸从来没进过小区里边,但是能住在那里面的也是非富即贵。
沈丹书没敢告诉他爸爸这小孩爸爸就是松原市市长,沈爸爸不喜欢跟当官的打交道,连他们村的村书记平时都躲的远远的,弄得已经快五十的老于头特别郁闷,搞不清到底哪里得罪了沈爸爸,有一回遇到沈丹书还特地问了问,沈丹书只能敷衍道,他爸爸就是这种脾气,性子冷了点,但内心是热乎的,说的老于头连连点头,自动把沈爸爸脑补成带着点轻微抑郁症的中年人,说起来沈家过去确实有过不平顺的时候,那时候沈爸爸还小,也跟着遭了不少罪,想来性子也就是那时候变成这样的,老于头不禁同情起沈爸爸来,在遇见沈爸爸的时候,态度谦和了不少。
糊糊颠颠的跑进来,身后跟着罗俊文,俩人身上一股放完鞭炮沾上的硫磺味。
罗俊文叫道:“叔叔,沈二哥。”
沈爸爸点点头,他今天穿了一件藏蓝色的毛衣,下面是灰色的休闲裤,显得皮肤特别白,年前去理了个发,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也很温和,“中午如果不回去就在这吃饭吧。”
罗俊文咧着嘴笑起来,一点不客气的坐在沈丹书旁边,“谢谢叔叔,还是你们家有年味,我姥姥家人太多了,逮着就问我考试成绩,考哪个大学,被一群小鬼头缠得没办法了,总算是让我溜出来了。”
沈丹书不冷不热问:“你这样出来你姥姥该担心了。”
“没事,我已经打了电话了,那么多人也不少我一个。”这话听着像是在博取同情似的,沈丹书心里哼了一声,小鬼头花花肠子不少,这么大的小孩就会给大人添堵,爸爸是市长,上赶着巴结的亲戚一定不少,估计是被烦的受不了了赌气不回家。
“你爸你妈呢?”
“我妈现在在国外呢,人已经投向美利坚的怀抱了,谁都阻止不了我妈追求高大上的生活,连春节都不回来,我姥姥姥爷气她连带着也冷落我,至于我爸,春节他忙着脚不沾地,已经三天没回家了,没办法,把我打发到我姥姥家了,唉,我现在已经是个没人要的小孩了。”
“得了吧你。”沈丹书笑了笑,又严肃道:“别带着糊糊玩鞭炮,他现在还小,弄不好就能把自己炸到了,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你就别想全手全脚的回去了。”
糊糊趴在椅子上等着叔叔炸鸡腿,听见爸爸叫他名字,颠颠的跑过来爬上沈丹书的腿,指指碟子里的酱黄瓜,沈丹书会意的夹了一片给他,又喂了他一口小米粥就着喝下去,罗俊文摸了摸糊糊的马耳朵,“糊糊聪明着呢,我在他这么大的时候,自己都能放烟花了,你管这么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