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地风云 上——林清衫
林清衫  发于:2015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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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胡乱逛着,摊子就那么点来来回回转了五遍。可怎么看怎么不腻,嘿!那人,就是头上插花的那人,哈哈,样子太滑稽了,都遇到三次了。刘一观察着人群,嘴里还不老实絮絮叨叨的品头论足,逗得萧益刁永开怀大笑。这日,刘一多了个外号——活宝刘。也多亏了他,萧益刁永一扫阴霾精神头更足了,当日晚饭萧益还多吃了半碗呢。饭后,萧益吩咐刘一给刁永上药,刁永死活不从。他解开衣服,指指自己肚皮,又拍了拍:“结痂了,已无碍。” 狰狞的伤疤诉说着那日惊险,萧益叹口气,没再坚持。就这么一瓶药,还那么贵,他们实在败不起。前路危险重重,谁都说不好会发生什么,只得备上以防不测。气氛渐渐凝重,一想到前路,萧益就心情沉重。事实上,对于能不能找到玉人,他都不敢肯定,只知道去找。但,谁又知道要找多久呢?隆城附近大大小小的县城村庄,挨个的跑么?玉人长什么样,天晓得。只能根据星象不停的推算,缩小范围,再细细打探。

否则,玉人还没找到,大周就亡了。萧益头疼,窥视天机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前的已经让他耗费心血,到了隆城后,还得耗费一次推出具体方位,他真怕他就这样死在半道客死异乡。唉!萧益叹了口,要是真那么不幸,他也认了。好在刁永刘一对他没有二心,到时告诉他们方位,继续完成他的遗愿吧。“老爷……” 刘一看出他眉头间的焦虑,想出言安慰。刁永朝他使了个眼色,轻微摇了摇头,刘一只好闭嘴。刘一独自闷闷的坐到屋外看月亮,手里拿着根野草翻来覆去捏弄。他很想跟萧益说,一定可以找到。但更想说,茫茫人海寻到何年,不如一路找些良臣谋士。可这话他不能也不敢开口,只得憋在心里添堵。他想,萧益也是明白的吧,寻人不过是个精神寄托。

是啊,精神寄托,萧益心里岂能不知。眼见大周摇摇欲坠,危若累卵,王演之爪牙遍布,他急啊!可又能如何?如今天子党人丁凋零,当今天子也反抗过,可惜,帐下少良臣谋士。唯一一个不错的,还被王演之夺了兵权扔到东边驻守边疆了。其实就是下放,东边根本没仗可打。王演之四处搜刮人才,连年大宴门客,那些人中自然有蒙在鼓里一心投奔天子的。可惜,下场都是败兴而归,能臣谋士岂能留给天子?那些个人不死在陵城就算行大运了。一股势力正蒸蒸日上,如不避其锋芒,只会是粉身碎骨。萧家是大家,但独木难支,如今保得他萧益已属不易。可恨其他士族居然墙头草,如若大家联合起来,王演之岂能发达?可惜,人都喜欢追逐利益,拦都拦不住啊。可他不甘心就这么干等下去!难道,真要等对方坐大坐实?那不是自寻死路么!所以,见天现异象他便一股脑的往过奔,连命都不顾了。

这样心里也好受些,总要做些什么!哪怕是个寄托。但话又说回来,天已经给了你启示,你却不做,不是白白错失良机么?不管那人是否有大才,得到再说,天总不会跟人一样乱开玩笑吧,此人定有大用,除非是他误解。对于这点,萧益非常自信,他绝对没有推算错误,以项上人头担保。他担心的,不过是茫茫人海罢了。刁永在旁边陪着,看萧益这样,他心里难过。他有时想不明白,富贵皆天子所赐,如今那些个士族明知王演之是个火坑,还竟往里跳,就为了那点蝇头小利,真是可悲可叹。他王演之岂是那么好糊弄的,这些个士族今日连天子都能背叛,来日何况他?那些士族,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迫于银威么?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唉。

宁静的小村子,他们一住便是四日。这日已是最后一日了,天气晴朗,微风徐徐,要不是枯黄的树叶,都以为回到春天了呢。本来他们打算今天走,可屋主人说棉帘子还没做好,他孙儿昨日受了风凉有些低烧,大儿媳照顾了一天,所以今日才能做完交工。屋主人很是歉意,为了弥补,他提出多送他们些薄饼再给点卤肉。刘一简直大喜过望,不等萧益张口他居然先出声答应了下来,萧益哈哈大笑,看把这小猴崽子馋的。第二天,他们三人起个大早,终于只剩最后一段路程了。忙忙碌碌,屋主人叫来他的二儿子和小儿子给他们检查马车有没有哪里有问题,好及时修整。

萧益三人则又盘查了遍随车的货物,很好,无一缺漏,最后再挂上棉帘子。“驾,驾驾!” 马车驶离小村,屋主人一家站在村口目送他们远去。阳光透过枯叶,闪着微微的亮光,天地间铺满斑驳的阴影,道路两旁枯叶随着秋风纷落。马车快速驶过,马蹄坏心眼的将路上宁静的枯叶重新溅起,片片向外散去,好似踏浪般。萧益掀开车帘,干脆坐到车辕上欣赏秋景,只叫刘一好生在车厢里待着。“老爷定不负圣望。”刁永道,双眼透着坚定。萧益笑笑,目光看着虚空,是啊,臣定不负圣望!

第15章:寻凤12   隆城

路途遥远,一人未免寂寞难熬。结伴而行,三三两两,赏尽沿途佳景是为上策。不知是景色瑰丽还是同行气氛,悠悠路途或可晃出些许趣味来。犹如独酌,不免冷清,如约上三五好友,必横生妙趣。群山环绕,碧水悠悠。山脚下一汪清澈潭水微微泛着些涟漪,风和日丽。说来也算半个奇景,一块黑色的大石从水潭中央横空而出,呈不规则矩形。远远看去,水潭被它从中横破。水潭北岸具是些枯黄落木,而南岸则立满了大红枫树,枯黄与火红相互交织,如狮王争霸,谁者为王?过路歇息的候鸟可不管许多,纷纷落下悠闲的低头吃水,互相嬉闹。哒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呼啦啦,候鸟被惊齐飞。徐徐微风卷着枯黄落叶慢悠悠坠地,候鸟们振翅高飞打破了林间宁静,一时间鸟鸣四起。

“啊!飞了,都飞了!晚上还想烤着吃呢!” 车辕上的刘一哀嚎,他眼馋这群鸟好久了。噗嗤!哈哈哈!他周围的人均被这煞风景的话逗笑。“莫恼莫恼,飞便飞了,待到隆城,我送你只如何?” 旁边马车的车夫打趣道。“就凭你?” “是。” 刘一翻着白眼上下将那车夫打量一番,寒酸,可不跟自己一样嘛。“切。” 刘一扭头,不屑。“哈哈哈哈,人家小哥没看上你!嗯?哈哈哈!” 那辆马车里的人笑话车夫。噗,咳咳!刁永没忍住,刚喝水呢差点全喷了。刘一先是不理会,而后不解,最后大怒。“你,你们说什么呢!” 脸涨得通红,刘一又不晓得该怎样反驳,只知自己刚才被小小的调戏了下。遂干脆起身,闷声不响的钻进马车找萧益说话。哈哈哈哈!笑声更大了。刘一臊得头都抬不起来,因为连萧益都捂着嘴笑呢。“老爷!” 刘一无奈唤了声,委屈。“你啊。” 萧益摇摇头,摸摸他的脑袋。

那辆马车是他们出曾村后半途遇见的。车夫和马车上的人是表兄,二人只在家乡做些小买卖,车夫的父亲是个小地主,家中比较富足。前些日子,家中接到来信说是嫁去隆城的姑姑病了,这才急忙赶路前去探亲。他们二人行走在荒山野岭,也都从未出过远门,心里未免慌乱。虽然路上也遇到不少去往隆城的旅人,可都不愿意与他们结伴而行,这点令他们颇为费解。萧益本也想拒绝,可当时是晚上,还隐隐听得见狼嚎。人多力量大,万一真遇上也好多个帮手。想着这层,两架马车这才结伴而行。那天晚上他们都没休息,一直撑到天亮才敢停车补眠。既然都一起走了,也不好到了白天就扔开人家,所幸一起吧。

不过那两兄弟倒也知趣,多讲些家乡趣事,对他们来历却不曾开口相问。他们见刘一活泼,便总是逗他,也算是打发时间吧。越往隆城,景致越好,一路赏景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月底了。再过几天,便是十二月初。这路上再没见什么流民,只路过一个关口。想是守军的缘故,这边几乎未有过寇患,只是怕狼罢了,路上倒也轻松。更让萧益开心的是,似乎王演之没动作了,他们也没遇到过什么行为特殊的人比如吴先生之类,一路顺顺当当。当初他们在曾村时,便打听到只要路过这个关口,前路就很好走了,现在看来所言非虚。好走不仅指的没有盗匪,更是指路。因为从这个关口开始,修了条平坦大道直通隆城,据说似乎是前朝所为。现今它又被作为官道,经常修修补补,非常平坦。马儿跑得都比平时快,大概路确实舒服,不伤蹄子。

又连续赶了几日的路,到了今日已然十二月初三,再不久便是冬至。也好,算是赶上了。因为秋日多风,晚上星空璀璨非常清晰,利于萧益推演。如若冬天,少不得阴沉沉,还要怎么观星?萧益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这几日拼了命的赶路,刁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刘一都蔫耷耷的。与他们结伴的马车虽然看似不情不愿,可并未多言,乖乖跟着,五人加上两匹马都被折磨得极其疲倦。本以为这种日子还会持续数日,没曾想一早醒来,刘一就听见萧益吩咐刁永说再不用赶了,过了今日明日中午就会到隆城。刘一立刻欢呼,他真受不住了。另外那辆马车的兄弟俩也是如释重负,再赶下去,估计真吃不消啊。但是他们又能抱怨什么,好不容易才找个同路呢,受着吧。他们已经进入隆城地界,界碑就立在路边,威武霸气,不愧是座名城。一般小城小县,界碑都不太大,没必要啊。

人家隆城却不一样,非常醒目高大,远远都能瞧见。两辆马车匀速前进,马儿只小跑。旁边来来往往的商旅逐渐增多,总算是有点人气了。傍晚十分,他们顺利抵达二十里亭。为了方便往来客商,朝廷特许在些大城市二十里亭处设置舍,专供过往商旅住宿。这些舍乃是官办,私人被禁止。官办的舍很厚道,除了住宿还提供饭食。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好饭菜,价格还高。舍的话,多是通铺,当然还有单间,但是很少,一般不对外开放,独独接待官员。萧益一行人赶到的时候,恰好最后一个通铺被卖了出去,唉,今晚又得睡马车了。此一时彼一时,往日路漫漫看不到尽头。如今,尽头近在眼前。就算再去下面的小县小乡,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奔波,算是熬到头了。

翌日,萧益三人早早便醒了,天刚蒙蒙亮。既然这样,干脆早些出发。刁永便去唤醒那兄弟俩,两兄弟本还有些睡意,可想到隆城近在眼前,也就干脆再赶赶。俗话说赶早不赶晚,当他们几人终于抵达隆城外时,却发现城门只开了半扇。两旁站满了兵不说,进出城门还得被盘查。盘查还不是那种粗粗的看一便翻翻就算的,而是往细了查。萧益伸长脖子看前方,队伍长长一条。有不少倒霉的因为没过关,而被单独带走再进行盘问,很是可怜。不少人见这阵仗,都哆哆嗦嗦,不明白到底出了何事。怎么鹧鸪县出事,这也不太平?“老爷,我去打探一番。” 刁永建议,萧益点点头。片刻,刁永回来了。“老爷” 刁永擦擦额上的细汗,“没什么大事。

鹧鸪县城门紧闭,来这的人越来越多。太守怕生出事端,这才细细盘查。” 原来如此,萧益放了心,还以为怎么了一惊一乍的。“走吧。” 萧益下令,他们排在最末尾,可不多会儿,他们后面又不断有人排进来。萧益不禁感慨,此处还真是热闹啊。“让开让开!站好!” 吱呀,原本紧闭的半扇门突然动了下,紧接着又发出沉重的闷哼缓缓打开。百姓很好奇,纷纷围观,不得已,守兵出言呵斥。人群纷纷探头探脑,更有甚者离开队伍跑到前面去围观。有一就有二,呼啦,队伍散了一半。城门终于大开,从里先鱼贯而出十几个兵,最后一辆牛拉的车缓缓驶入人们的视野。“是谁啊?” “不知道啊。” 大家窃窃私语,不断猜测。人群中不知谁小声说了句似乎是太守,这下炸开了锅,太守,太守哇!小老百姓地位低微,自然见不到这等贵族,好奇的不得了。这下子,人群激动更是人挤人,都想一睹太守风采。

士兵驱散人群,太守座驾缓缓向前行。人群一分为二,左右都乖乖站好,更有兵拦着防止发生暴乱。萧益也随着人群退到两旁,垂首。太守座驾行驶到中间时便停止不动,这样一待就是一炷香时间。哒哒,哒哒,远处马蹄疾奔。很快,一小队兵马率先疾驰而来。随后,马蹄响动更大,地上的小石子都被震得微微颤抖。很快,一匹高头大马朝过疾驰而来,原是个将军。马上的他身着戎装,腰间佩剑华丽不凡,很是威武。萧益悄悄抬头瞄了眼,视线刚好及腰,那佩剑很是眼熟,似乎哪里见过但一时回想不起。他还想看看来人面容时,将军已经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可惜,如果看到说不定真能想起来。萧益心思微动,那佩剑既然眼熟定是在陵城见过,又是个将军必为士族。如此说来,难道?不好!萧益顿时警惕万分。说不定那人是王演之帐下大将,估计并不是针对他而来,但不得不防。“老爷。” 刁永低唤,他看到萧益神色突然变得紧张。“小心行事,后日启程。” “诺。”

太守亲自出城迎接,想必将军地位不凡,萧益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那人十有八九是王演之派来的,只不过暂时还猜不透用意。按理说,东边很平静,琥国也胸无大志,再者说他们国力衰微,根本无力入侵。如今突然增兵,何意?令人费解。没多浪费时间,太守与将军寒暄几句便领人入了城。大部队在外驻扎,过来的只是小部分而已,很快,大开的城门又恢复原状重新关闭一边继续盘查。队伍慢慢往前挪,堪比蜗牛。萧益几人拿出干粮就地啃起来,今天太阳大有些晒。时间缓缓流逝,轮到萧益他们时居然非常顺利,一会儿就给他们放行了。负责检查马车的士兵发现了萧益的佩剑,本以为得多费唇舌,没曾想人家只问了问就将他们放行,实在诧异。其实是他们有所不知,士兵虽奉命检查,但只是针对百姓而言。而士族,却是万万不敢的。如今已经把人拦着了,算是得罪,如若再得寸进尺,倒霉的可是他们。

萧益得了放行,赶紧命刁永驾车驶进城。等马车彻底驶入城内转头再不见城门时,才真真松了口气,就怕在半道被叫回去。他们寻了个舍,这个舍也是官家的,作用与二十里亭处的那个无二。很幸运,这回总算租到了铺子,三人倒头便睡再顾不得许多。一路上,真是死里逃生惊险万分,必须好好休息一回。待三人再次醒来,已是夜幕降临。用完晚膳,萧益拉着另外两人站到屋外透气,里面人杂空气实在难闻。萧益没忘记他的使命,当下就抬头仰望星空开始推演。刁永见他进入状态,便拉着刘一坐在旁边守着,以免像上回那样遇险。这个城里,王演之肯定派了人来,太守应该就是他的人,他们必须万分堤防。虽说萧益之前说过东西不再置办,但走了那么久,粮食肯定消耗大,只是说补多少的问题。由于赶路,刁永食量大增,又没个油水,更是吃不饱。不补粮的话,真不行了。真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萧益现在所有心思都扑到推演上,这一路来,他是夜夜都观察星象变化,为最后的推演做准备。原来月亮旁西北方子时准时出现的那颗星,自他进宫第二日便诡异消失。可这几日,尤其是五天前,它毫无预兆的又跳了出来,只不过星光黯淡。可今日,萧益眯眼思索,怎的突然又亮了?他觉得,这颗星就像个信号,老天专门给他的信号。告诉他,玉人就在这方等待。星光大亮,是不是预示着他们马上要找到了?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萧益赶紧镇定心神继续推算。旁边的刘一等啊等啊,眼睛好沉,实在支撑不住,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刁永。” 一个激灵,刁永猛的睁开眼,刚才他犯迷糊了差点没反应过来。“在。” “明日你去问问此地东南方都有些什么村,然后再采买些干粮。” “诺。” 刁永摇醒刘一,架着迷迷糊糊的他跟着萧益进屋。

第二天大清早,许多人就围在城门前等开门,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待萧益醒来时,刁永已经离去只剩着刘一。刘一非常好奇推演结果很想问个明白,自萧益醒来就老偷看他的神色,希望看出些端倪,却绝口不提。毕竟人多眼杂,这种事不能随口问。萧益一早上都沉浸在昨晚的推演中,把星象反复在脑中播放,为的就是确保万无一失,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啊!中午,刁永回来了。“老爷,您过过目。” 他把采买好的东西放到自己睡铺上说。萧益已经用完膳,便叫他赶紧吃。点了点,萧益很是满意,刁永这人做事很让人放心,你交代他的事,必定办得极为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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