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妖逸闻——北小安
北小安  发于:2015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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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缘谛差点咬到舌头:“你把银子放石头旁边了?”

“是啊。”

“不可能,我找了没有啊!”

“你说什么?”

“啊,不是,这个……我昨晚没睡好胡说八道呢,你别在意啊,别在意……”

享桦含笑看了他一眼,其中意味无限深长,看地张缘谛汗毛直竖。

8、马失前蹄(中)

这时门外有马车声响,不多时,环佩叮当走进两名女子。头前是个貌美年轻的妇人,一身淡粉裙衫身形苗条,身后跟着个小丫鬟,看着有十五六岁。两人进来之后立刻吸引了在座各位的目光。妇人一路来至柜前,伙计忙过来接待。

周围人安静了一瞬,立刻嘁嘁喳喳议论起来。张缘谛咬着饼也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来见享桦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心思一动,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哎哎,看入迷了怎么着?没看出来,你还好这口?”

享桦拍掉他捣乱的爪子,收回目光道:“我是同情她。”

张缘谛纳闷道:“为何同情她?”

享桦往旁边那桌一支下巴,张缘谛扭头看去,昨天与自己起冲突的两个大汉正目光银邪的打量那妇人。张缘谛冷哼一声:“天下的癞蛤蟆,倒是都有那吃天鹅肉的雄心壮志。”

八字胡闻声看了看他,将手中大刀往桌子上一按,也不说话单是瞪着他。张缘谛收起话头转回身吃饭。

白天里,享桦在街上闲逛,打算寻个活计赚点钱,虽然手中银子还有不少,但如今是两张嘴吃饭,不得不早作打算。抱着照妖镜在城中转了一圈,见此地买卖太平居民安生,一点动乱的迹象都没有。不禁啧啧叹气,看来这里是做不成生意了,还是早些带着路友上路往前赶吧。

晚间享桦回到客栈中,路过二楼南侧厢房时无意中往里一看,不禁很是意外。房间门半开着,屋中圆桌一侧坐着白天见到的那位美妇人,另一侧则坐着一脸严肃闭目掐算的张缘谛。妇人身旁站着丫鬟,丫鬟开口问:“道长,我家夫人这一行是凶是吉啊?”

张缘谛故作高深的睁开眼,想要摸胡子,后来想起胡子早让享桦扔了,便顺势整理了下衣领道:“夫人面相贵气,有万事逢凶化吉之能,只不过这一趟路途遥远,灾祸必定不少,此乃天机,若是提前告知你们,恐怕……”

妇人看了丫鬟一眼,丫鬟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在桌上: “还请道长知会一二。”

张缘谛见了银子脸上不自觉露出一点笑模样:“这个好说。妇道人家出门在外,身边没人照应是肯定不行,最好是找一位阳气重的男子与你们同行。本天师自幼有天罡气护体,妖魔邪祟不敢近身,你们若是愿意……”

未等他说完,享桦抬手叩了叩门板,轻咳一记道:“师弟,原来你在这里,我正找你呢。”

张缘谛见了他笑意顿时荡然无存:“我正在给人算卦,你勿要打扰。”

“你有这功夫不如给自己算一卦,算算我们的路费还剩下多少。”

张缘谛掩护性的咳嗽几声,很不情愿的起身向妇人道别:“改日,改日我再来找夫人聊天。”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享桦房中。张缘谛手中将赚来的银子贴身放好,这才放心问道:“找我什么事?”

“这地方很太平,不需要我们,明儿一早我们就走。”

张缘谛一歪身在椅子上坐下,顺手在桌上的果盘里抓了个梨,咬下一大口来:“着什么急,现如今有赚钱的道儿。瞧见刚才那小娘子了吗?有钱的很,我现在已将她稳住了,你要是愿意,咱俩一起,保准能从她手里赚一大笔回来。”

享桦一撩袍子坐到他身边:“和一个妇道人家同出同进,你就不怕招人口舌?”

“我一个出家人,有谁会对我说三道四?”

“你全身上下都不像出家人。”

“那也比你像!”

“好了,争论这个就没意思了。今晚早些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张缘谛老大不情愿的站起身,心想这个笨蛋有钱不赚还不让自己赚,真是傻到家了。明天找个机会再去和那妇人交际一下,争取甩掉享桦独自赚钱去。

天晚之后两人各自休息,张缘谛心里有事,很晚才进入梦乡,天将明时正深睡之际,猛然间被一阵尖锐的叫喊声惊醒。他坐起来定了定神,听见屋外脚步声不断,连忙披上衣服出门来。

屋外有掌柜有伙计,也有客栈中的客人。所有人都聚集在最南那间客房。张缘谛认识,正是自己白天算卦的那间。三挤两挤来到人群里边,放眼一看,屋中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胸口一个血窟窿还在淌血,脸朝着门,正是那美妇人。小丫鬟坐在旁边地上都哭傻了。

张缘谛也傻了,没想明白这人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死了呢?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张缘谛回神,见是享桦,就叹出口气道:“世事难料啊。”

享桦揣着手道:“钱赚不着了,难过吧。”

张缘谛翻了他一眼。

人群里又挤过来一人,却是李凤天李公子。

“两位道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享桦道:“不知道,我们也刚到,似乎是这小丫鬟发现了自家主人死了,吓得喊了一嗓子,把大家伙儿都叫醒了。”

“那丫鬟没有和主人住一间?”

“她们来时便要得两间。”

“为何要两间?”

“这……贫道就不知了。”

掌柜的最为难,打发人去找地保,周围人都不敢上前,聚在门口议论。

享桦站在门边,忽然有所感应一般,从怀里摸出了自己的圆镜。镜中雾气蒙蒙,泛着微微的蓝光。

享桦猛地回过头,目光锐利的向人群中扫去。看热闹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议论声嗡嗡嗡在他脑中回响,乱得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张缘谛见他有异,好奇道:“你怎么了?”

享桦也不答话,迈步进了屋在尸首前蹲下,撩起妇人额前头发看了看,又仔细查看了伤口。张缘谛紧张的跟进来道:“喂,你别乱动,待会儿官府来人了让他看。”

享桦“嗯”了一声,拉着张缘谛站起来径直出了房门。一直回到自己房间,才开口道:“咱们不走了。”

张缘谛迷茫了一瞬,随即生气道:“你这人什么脾气,昨天我说咱们两个一起赚钱你不乐意,今天金主没了你又来劲,去去去,我不跟你混了,把我的钱给我,我要和你拆伙。”

享桦笑道:“你的主意都是一些歪门邪道,赚不了什么大钱,现在可是有一桩大生意。”

“你别装神弄鬼,要说快点说。”

“此地有妖。”

“啊?”张缘谛一听有妖,顿时向享桦靠了靠,并且把宝剑抱在胸前:“有妖,在哪儿呢?”

“不知道,此妖行动飘忽,我凭肉眼看不出它的所在,但我的镜子不会错。”

“那,这妖跟那妇人的死有关系?”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吧,它自己不现身我也没有办法。”

天亮之后,官府来人抬走了尸体。仵作验完尸后得出结论,此人是被钢刀刺穿胸膛而亡。县衙提审了妇人的贴身丫鬟,丫鬟说她家夫人向来觉轻,睡觉不与人同房,自己是睡在隔壁间,昨夜朦胧间听见隔壁有声响,便出门查看,谁知门未关紧,推开后就见夫人倒在血泊之中。

房中门有被撬开的痕迹,窗子也是敞开的。由此可以断定凶手是撬锁而入,杀了人又跳出窗子逃跑了。

享桦和张缘谛在县衙外旁听结束后,张缘谛道:“这可不像是妖怪所为,你见过妖怪撬门翻窗的吗?”

享桦抱着肩膀沿街往回走,心里也在琢磨。

“看着的确是人为,可我的镜子那时也确实是亮了。”

“没准是你的镜子出问题了。”

“别胡说,此镜是我师父给我的,乃是上古法器,怎么会有问题?”

张缘谛双手交差抱在后颈:“我早就想问了,尊师是哪位高人啊?”

“家师在九华山隐居许久,说了你未必知道。但是,他老人家可是非常厉害的。”

张缘谛略微回忆了一下:“我只知道太华山上有位灵济仙翁,那可是真正得道的神仙。”

享桦背起手道:“灵济真人年纪还小,见了我师父得叫一声师叔。”

张缘谛放下手一吐舌头,看向他:“真的假的?你师父到底是哪位?”

享桦弯起嘴角,摇头晃脑道:“待到有缘之日我再告诉你。”

张缘谛一看他这副装模作样的德行就想揍他,但这个想法始终不敢付诸于行动,只好忍下。

两人回到客栈时,正遇上官府的差人前来盘查,凡是住店的客人都得排好队一个一个接受盘问。享桦和张缘谛也被扣在一楼。等待的当口,张缘谛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了问题。

“那两个糙汉呢?”

享桦疑惑道:“谁?”

“之前住店时与我们争吵那二位,一个满脸横肉,一个八字胡。”

享桦在人群中看了一圈,确实没有。张缘谛一拍巴掌:“我就看他俩不像好人,没准儿是畏罪潜逃了,不行,我得去举报。”说罢挤到差人近前把事情一说。

差人听完觉得确实可疑,当即派人去追捕二人。傍晚时分,在城郊将满脸横肉的那位抓获了。

将人五花大绑带到公堂一审,开始这汉子还嘴硬,被赏了二十大板之后就全说了。他本名叫张虎,走江湖的,八字胡是他兄弟叫李桂。那日得见美妇人一面之后,李桂就魂不守舍,晚间喝了点酒,跟自己打赌说要去会一会她,出去后一夜未归。本以为他是得手了,结果清晨得知前院里死了人。张虎心中甚为不安,就一个人卷包裹跑了。再问他李桂到底去了哪儿,张虎说他真不知道,再赏二十大板还是不知道,接着赏了又赏就直接打晕过去了。县衙将他钉肘收监,派人继续追查李桂的下落。按死者胸口的刀痕来看,与李桂所拿的刀形状尺寸一致。如无差错,凶手应该就是李桂,因奸不允动手杀人。

张缘谛有些得意,觉得自己举报有功,想在差人那里讨点好处,结果得了句“应该的”,然后给哄了出去。

张缘谛骂骂咧咧的回到客栈,路过享桦房间时,不自觉探头看了一眼。此时已是二更天,享桦正盘膝在床上打坐,照妖镜放在两腿间,桌子上摆着三个盘子,用大碗扣着。张缘谛摸摸鼻子迈步进来,坐到了桌前。

享桦撩开眼皮问道:“吃饭了吗?”

“没吃呢。”张缘谛伸手想揭碗,又看了看享桦脸色,没敢动。

享桦却笑眯眯一挑下巴:“吃吧,特意给你留的。”

张缘谛又惊又喜,没想到他今天倒是有点人味儿。

“真的吗?那我可不客气了啊。”

“不必客气,多吃。”

张缘谛旁听了半天审案早就饿了,操起筷子拿开碗一顿狂塞。没一会儿的功夫饭菜都见了底,他这才打着饱嗝道:“县衙那帮差人真不是东西,不给钱就算了,还用棒子赶人,你说是不是不像话!”

享桦下地穿好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放在心上,咱们出门去吧。”

张缘谛倚在桌上剔着牙:“去哪?”

“去城东。”

“干嘛去?这都什么时候了?”

“刚才我夜观星象,今夜城东要出事儿。”

“是啊?那……你自己去呗。”

享桦斜睨着他:“刚吃了我的就说出这种背信弃义的话,像话吗?”

张缘谛心里一翻个儿,得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就知道这假道士没安好心。

老大不情愿的站起身,张缘谛跟着享桦出了客栈去往城东。

9、马失前蹄(下)

月亮未出,路上黑蒙蒙一片。巷子里偶尔透出一点亮光,将地上两个人影拉得细长。八月里晚上明显渐凉,空旷幽黑的巷中,小风儿飕飕地一吹,吹出了张缘谛满脑袋凉汗。

“我说咱们就不能打个灯笼吗?”张缘谛快走两步紧紧跟在享桦身后,同时抱住肩膀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你胆子怎么这般小。”享桦捧着照妖镜环顾四周,心不在焉的说。

“嗤,我胆子才不小,是风吹的我冷。”

“别动,看前面!”

“什么!”张缘谛一个大跳扑到享桦后背上。

享桦侧过脸欲言又止的弯起嘴角。

张缘谛得知受骗,尴尬的跳下来咳嗽两声:“你别一惊一乍的,当心爷爷不干了。”

“那你回去吧。”

张缘谛朝四周看了看,城东不比城南繁华,这里靠近荒郊处处凄凉荒渗,矮墙根下的野草都有一人多高,乍一看酷似鬼影。胆小的张天师观察完周围环境故作镇定道:“罢了,不和你计较,帮人就帮到底吧。”打死也不说自己是害怕不敢往回走。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城东。享桦拿着照妖镜眉头紧皱,镜中从那日妇人死后始终是雾气蒙蒙,什么都看不见,也不再发光,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二人在这里查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常之处。张缘谛催促道:“什么都没有,我们回去吧。”

享桦抬头看了看天,三更将近,便道:“再等等。”

如此又等了一会儿,远处传来三更鼓响。天空中隐隐有雾飘来,遮挡了刚出的月亮。享桦手中的镜子忽然亮了一下,享桦大喜,拉住张缘谛的手道:“跟我来。”说着迈步朝回去的路跑去。

张缘谛被他拉着跑到来时路过的一家杂货铺。铺子已关门打烊,侧墙有一个狭窄的过道,此时那里正站着一个人。

张缘谛哆哆嗦嗦喊道:“什么人!”

那人慢慢回过头似乎是看了两人一眼,随即向前一扑,倒在了地上。

享桦一伸手从身后抽出青莲剑,脚尖点地飞身上了房,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张缘谛急了:“喂,你上哪儿去!”

没人回应他,黑黢黢的街道上瞬间只剩下张缘谛一人。他咽了咽口水,试探着朝过道里倒下的人走去。

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借亮一瞅,地上是个男人,侧脸朝着自己,极为眼熟。再仔细一看,居然是失踪多日的李桂。

张缘谛探双指在他鼻下感受了一下,人已经没气了。翻开眼皮看,双瞳泛着灰黑色一直延续到额头正中。张缘谛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不是只会坑蒙拐骗,基本的修道知识还是有的,这李桂显然是中了妖气,而且这样子也不是刚死。

正在他满心疑惑之时,身后路过一个拎着小锣打更的老头。老头提着灯笼一照,见地上躺着一位,旁边还蹲着一位,当即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杀人啦!快来人啊!”

……

第二日清晨,张缘谛一脸苦色从县衙里出来了。回到客栈见享桦正在房中喝茶,气得一踢门板进屋来。

“你昨晚跑哪儿去了,把我一个人扔在那。后来来了个老眼昏花的老头,愣说我杀了人,好家伙,我在县衙解释了半天才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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