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妖逸闻——北小安
北小安  发于:2015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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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看似落魄的道士不是别人,正是进山觅食的享桦。

享桦一路走一路游,时常饥一顿饱一顿,离开清平县后向西来进这座深山已经三天了,手中有银子,怎奈山中无店家,他只好自力更生逮野食儿吃。

正往前行着,前方忽然烟雾弥漫,紧接着一道厉闪,闪出一个人。

享桦嘴里嚼着草棍,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来人,却是前几日刚刚见过面的张天师。

张天师手提宝剑,剑尖遥遥点指享桦道:“妖道!你坏我好事,今日别想轻易离开。”

享桦“呸”的吐出草棍:“你叫谁妖道。”

“你!”

“哎我说你个混帐东西,欠揍是吧。前几日对你手下留情,你不心存感激还敢再来招惹我。”

张天师对天冷哼一声:“一会儿谁求饶谁是孙子!”说罢挥宝剑朝享桦袭来。

享桦不慌不忙侧身躲过这剑,转身探右掌直劈张天师面门。二人你来我往战在一处,转眼过了二十个回合。享桦心中暗道这道士虽然心术不正,但手上还算是有两下子。

这边厢张天师边打边向旁边看,似乎在等什么机会,岂料一不留神被享桦出两指夹住剑身,一用力将剑断成两截。张天师大吃一惊,此剑乃是自己的师父的遗物,据传说上斩妖魔下斩鬼怪,跟了自己七八年,没想到今日竟被对方轻易夹断了。

张天师傻在当场,看着断剑,半天憋出一句:“你赔我剑!”

享桦两手一摊,给出两字:“活该。”

张天师气得直跺脚,眼圈都要红了:“你这混蛋妖道,竟断我师传宝剑,你、你!你赔我剑!”

享桦一挑眉:“你叫谁妖道?”

“叫你妖道!妖道妖道妖道妖……嗷!”张天师忽然捂住左眼,泪水哗哗的顺着指缝淌:“你怎么偷袭人!”

享桦挥挥拳头:“这是惩罚,再嘴欠还揍你。”

“哼,偷袭算什么本事,你这死妖……嗷!你还打?再打我、我、我可翻脸了啊!”

“兵刃都被我折了你还想怎么翻脸?”

“我、我……”张天师偷眼又向草丛看去。享桦实在不耐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岂料就在这时,身后一道旋风袭来,享桦只觉得身上一紧,低头一看竟是被条绳子捆住了。

身后有人朗声大笑走来,道:“我当是多厉害的人物,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嘛。”

来人踱到张天师身旁站定,笑着打量享桦。

享桦也看他,见是位身长玉立文质彬彬的公子,头戴宝蓝缎公子巾,身穿宝蓝缎公子氅,一双笑眼精光四射。

张天师刚才被享桦打中泪穴,还在止不住的流眼泪,此时又笑又哭的对那公子道:“还是黄兄有办法。”

公子摆摆手:“你我兄弟不必客气。再说这捆仙索的威力非同小可,不管他是哪一路的神仙,都逃不过这一捆。”

张天师来到享桦身边,上一眼下一眼的看,得意洋洋道:“嘿嘿,怎么样?这回还厉害得起来吗?”

享桦没看他,对着文生公子一挑下巴:“你就是在赵家迷惑赵小姐的那个妖孽?”

公子脸上一冷:“胡说,本公子才不是妖怪。”

享桦点点头:“是不是妖怪,让我照一照便知。”说罢肩膀一抖,捆仙索松垮垮自他身上掉落,接着又在怀中一伸手掏出一块圆镜。

公子大惊失色,迈步想跑,岂料镜中光华四射,瞬间笼罩其全身。公子惨叫一声跪倒在地身子缩成一团,最后现了原型,竟是一只黄鼠狼。

张天师万没想到事情会有此突变,迈步也想跑。没跑几步,脖子上忽然一凉,是享桦的宝剑架到了肩上。

张天师两腿直打颤:“道、道友,念在你我同门的份上,别动粗啊。”

享桦把剑往前一送:“谁跟你是同门?”

“你、你啊,你不是我师兄吗?”

“哦,对,你还欠我一百两银子呢,还钱!”

张天师又要哭了:“我没钱。”

“没钱就把命留下吧。”

“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嘛。”

“行啊,先说说谁是孙子。”

张天师一指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黄鼠狼:“他是。”

黄鼠狼心里这个气,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享桦照着他膝盖窝一踹,张天师咕咚一声跪下了。

“说,这捆仙索是你们从哪儿弄来的?”

“这……我不知道。”

“不说我可切你脑袋了啊。”

“师兄饶命,我真不知道,这东西是黄兄的!”

享桦朝黄鼠狼一瞪眼:“孽畜,还不快从实招来。”

黄鼠狼低着头,一只爪子捂在鼻子上道:“是、是我捡来的。”

“胡说,此乃仙家宝物,岂是说捡就能捡的。”

“是真的,我没说谎,真是捡来的。”

享桦看出这黄鼠狼精也是个胆小怕事的,应该不会说谎,便抬脚将张天师踹了个跟头,然后弯腰捡起捆仙索塞在腰里。

张天师摔个狗啃屎,爬起来呸呸吐出两口土,一脸憋气的坐在地上。

享桦瞧着他挺有意思,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本天师法号缘醒道人。”

“不好好说话我还揍你啊。”

“呃……我叫张缘谛。”

“出来行骗多久了?”

“没、没多久……”

享桦走过去蹲到他身边,扯住他的胡子道:“这也是假的吧。”

紧接着张缘谛一声惊叫,唇边浓密的假胡子被享桦整个撕了下来。

张缘谛紧张的捂住脸:“你你你你作甚!”

享桦仔细看了看他,笑道:“你比我还不像道士。”

原来这张缘谛生得一张白净净瓜子脸,唇红齿白桃花眼,有胡子遮挡时倒还看不出什么,现在没了胡子,到像是个富家浪荡公子,整日流连青楼不思进取的那种,跟道士压根就不沾边。

张缘谛气哼哼道:“我可是潜心修道数十载,正经道观里出来的,你别诋毁人。”

“正经道观会教你勾结妖孽四处行骗?你师父是哪位?叫什么?住在哪儿?我去找他谈谈。”

“我师父已经死好多年了,你找不到他了。再说,我也是生活所迫,不然就得饿死。”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黄鼠狼精匍匐在地,一步一步向后退,企图溜走。他心中想的是,张兄怎么说也是人,那凶道士可以不杀他,但自己可是妖,没准对方聊完了回头看自己不顺眼再咔嚓一剑,那多冤啊。

就在他已经退出快十米时,享桦的宝剑从天而降,贴着它的尾巴尖插进土里。黄鼠狼吓得嗷嗷直叫,用力拔出尾巴,见被切去一大撮毛,顿时心疼得直掉眼泪。

享桦转回头道:“孽畜你想去哪儿?”

黄鼠狼抓着尾巴委屈道:“仙长饶命,我自修炼以来还未伤过人性命,跟张兄联手也是第一次,还望您明察秋毫饶我一命。”

享桦点点头:“你放心,我不杀你,黄鼠狼肉难吃的很。”

在场两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太敢往深里想他这话。黄鼠狼心惊胆战的道了谢,忐忑问道:“那我可以走了吗?”

享桦一挥手:“你去吧,往后不准再做坏事。”

“我记下了。”黄鼠狼说罢,又看了一眼张缘谛,夹着尾巴跑了。

张缘谛连忙站起来拱手道:“多谢仙长手下留情,这个,时候不早了,我也先走了。”

享桦一把拦住他:“谁说你可以走了?”

张缘谛眼角抽了两抽:“黄兄都能走,我为甚走不得?”

“你还欠我钱呢,忘了?”

张缘谛气的鼻子都要歪了:“我才不欠你钱!”

“刚才是谁一口一个师兄叫得好不亲热?”

“……”

享桦站起身拍拍身上尘土,道:“行了,一声师兄我也不能让你白叫,走,带你看点好东西去。”

说着抓着张缘谛的肩膀不由分说就往前走。

如今时分正值当午,享桦压着张缘谛沿着山路一直向山中深处行去。张缘谛把他那柄断剑捡了回来,继续挎在腰下,虽然已成了摆设,但看着也算有个慰藉。他心里一百个不忿,总想找机会逃跑,然而享桦的手按在他肩上如铁钳一般制得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实在猜不透身后这位神秘道士的身份,走了一段,他清清嗓子试探着开口:“我说……”

“嗯?”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你都问了我名字了,那也得说说你是谁吧。”

“我叫享桦,享乐的享,白桦的桦。”

“享桦,真是奇怪的名字。”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在哪里修道,为何我从未听说过你?”

“我不修道。”

“你不是道士吗?为何不修道?”

“谁说我是道士,别废话,快些走,我饿了。”

张缘谛气哼哼在心中将他从头到脚骂过一遍,如此行了一段,他忽然发现了异常之处。

“咦?天怎么黑了?我们进山时明明是中午啊。”

享桦道:“你不是天师吗,难道窥不破此中奥秘?”

“呃。”张缘谛皱着眉打量四周道:“这里莫非是有妖怪作祟?”

“天师英明,一语道破。”

“呔,既然有妖怪,那我们还来作甚?”

“自然是捉妖。”

张缘谛扭头就要走:“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享桦一扒拉他肩膀,将人原地转了一个圈,然后卡着他的后脖颈继续前进:“天师的本职不就是捉妖吗?”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兵刃都让你撅了,拿什么捉妖?”

“用你的肉身。”

张缘谛下巴惊掉一半,半晌道:“我说师兄,你别开玩笑,师弟我胆子小。”

享桦眯起眼笑道:“不怕,师兄保护你。”

见了他这笑容,张缘谛心里更怕了。

天色是愈来愈黑,头顶上空如同被黑雾笼罩一般密不透风,树上偶尔传来一两声怪鸟的叫声。张缘谛哆哆嗦嗦向前走着,嘴里念叨着经文给自己壮胆。其实他从未捉过妖怪,他原本是青云山脚下一个小道观里的小道士,全观算上烧火的大爷总共就三个人。住持去世后,张缘谛这个半吊子彻底没了依靠,只好带上师父留下的一把宝剑,开始四处流浪。正逢天下大乱妖魔丛生,皇帝对和尚道士加以重任,张缘谛这几年靠着身上这一身皮才不至于饿死。然而他胆子很小,从不敢正面与妖魔对抗,拿手绝活乃是遁地逃生术,所以到现在虽不曾降过一只妖,但也不至于被妖怪吃了。

6、烧烤熊肉(下)

正在他念念叨叨之时,前方浓雾中忽然传来一串慌张的脚步声。张缘谛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圆睁二目仔细看去,见是个村夫打扮的男子破雾而出,正朝他们跑来。

男子看清前方两人的穿着打扮,立刻伸出手向他们求救。

张缘谛双手护在身前,两腿绷得笔直,两只脚抓着地拒绝再向前走,并大喊道:“有妖怪!”

享桦用力推他:“妖和人你都分不清?”

张缘谛道:“此处妖气浓重,怎么会有活人?他一定是妖。”

转眼间,男子跌跌撞撞来到他们近前,喘着粗气道:“两位道长快快救命!”

享桦道:“别急,慢慢说。”

男子脸上鬓角全是汗,抓住张缘谛的衣角道:“我是前面那座村子的村民,昨日进山打猎,半路遇见了一只凶恶的怪兽将我抓进巢穴,我刚趁它出去偷偷逃了出来,它可能是发现了,两位道长快快救我!”

张缘谛用脚不停地拨弄他的手,企图挣脱开:“你胡说,怪兽抓了你不吃还留着,分明你就是那妖怪。”

男子急得一把抱住张缘谛的小腿:“我真没说谎啊,我不是妖怪啊。”

享桦照着张缘谛后脖子抽一巴掌道:“行了,此人不过是一个村夫,不要大惊小怪。”

张缘谛揉着后脖子不服气的撇撇嘴。

正在这时,雾中又跑出一人,步履踉跄,细瞧却是个身形玲珑的少妇人,离他们还有几步远便哭喊道:“两位道长救救我吧。”

张缘谛一愣:“又来一位,这妖怪到底抓了多少人。”

享桦凑近他低声道:“你还不快去帮她一把。”

张缘谛想也没想答应一声,快走两步扶住妇人道:“你也是逃出来的?”

妇人握着他的胳膊,泣不成声:“没错,道长快快救我。”

张缘谛安慰道:“你放心,本天师法力高强,什么妖怪都不怕,来来来,我扶你过去。”

正当他二人说话之时,享桦一推身旁的村夫,道:“此地不宜久留,你由此继续向东快快逃命去吧,别再回来。”

村夫不明所以,但见他神情肃杀不禁心中害怕,道了谢急忙朝东而去。

而享桦自身后抽出宝剑,大喝一声道:“大胆妖孽还不快快现行!”

此话一出,张缘谛顿时吓矮了半截,连忙四处观瞧:“妖、妖怪在哪?”

享桦微微一笑:“你怀里的不就是吗?”

“什……”张缘谛瞬间感觉一股凉气从手臂散布全身,眼睛直直看着享桦动都不敢动了。

这时妇人骤然出手,本应是一双芊芊玉手,却变成了只毛茸茸的利爪,一把扣在张缘谛颈上。张缘谛腿一软,虚弱的哼了一声,直接倒进妇人怀里。

妇人狞笑一声对享桦道:“你好大胆子,放走了我的猎物,老娘就拿你填牙。”

享桦冷笑道:“废话少说,待会还不一定是谁吃谁。”

妇人一张口,吐出一团黑气,黑气越变越大最后从中窜出数十只蛇鼠蜈蚣等直奔享桦。

享桦两指一掐念了个咒,接着一指前方道了句:“收!”飞奔而来的这些东西瞬间化成烟雾飘散开来,原来不过是个障眼法。

妇人脸上一惊想要亲自上阵,但手里还抓着个白白净净的道士,看着应该挺美味,便不太舍得撒手,转而用力一掐张缘谛的脖子,对享桦道:“别动,不然我掐死你的朋友。”

享桦晃了晃手中宝剑:“他不是我朋友,你请便。”

张缘谛一听就急了,挣扎着叫道:“你太不是人了,把我骗来喂妖怪,我、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妖怪也茫然了一瞬,看看享桦又看看张缘谛,一时没了主意。正在她犹豫之时,享桦一个健步飞身上前,妖怪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只好拿张缘谛抵挡,心想这道士该不会狠毒到杀同类,谁知享桦剑尖丝毫不偏,直直刺进张缘谛的胸膛。

张缘谛心脏都要吓停了,两眼一闭脑中只剩下两个字——完了。哪成想自己还没感觉到疼呢,身后妖怪忽然惨叫一声,松开爪子翻身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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