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妖逸闻——北小安
北小安  发于:2015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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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他再次拜谢了盛龄翁。常忆对他们二人很有好感,他家难得有外人来,还是两位能说会道见多识广的外人,听说他俩要走了常忆非常舍不得,一直将他们送出山口才转身回家。

享桦和张缘谛出山后行了没多久看见前方有家驿站,便打算进去买两匹马。

歇脚时,张缘谛见此处人来人往,多是三五成群服饰奇异之人,身后腰间还佩带兵刃,便好奇的问享桦:“这些都是什么人?为何打扮如此怪异。”

享桦抿了一口茶水,目光扫过临桌两个背背降魔杵的高大汉子。

“腰系灵符怀揣法器,他们都是捉妖师。”

“哦!”张缘谛来了精神:“难怪难怪,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赶着要去什么地方。”

享桦望天算了算,露出一点了然的神色:“原来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前面不远应该就是盐城了吧。”

“你说得没错。”

“盐城每年这个季节都会举行论法大会,天下的能人异士修行之人汇聚一堂。如今天下动乱妖孽横行,这些人聚在一起大概是为了商议除妖之事。”

张缘谛目送走一位付账离开的道士,眼里带着羡慕,回头对享桦道:“那你去过吗?”

享桦摇头:“没去过。”

张缘谛好奇:“你为何不去?”

享桦揣着手迟疑了一下:“我……和他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张缘谛嗤笑:“你有这么不合群?”

这回享桦难得没有反驳。张缘谛坐了一会儿就闲不住了,见隔壁桌正激烈的讨论着什么,便端着茶碗过去凑热闹。

享桦背靠着柱子面朝土道,慢悠悠喝完一壶味道寡淡的茶水,眼中神色飘忽,也不知在想什么。不多时,张缘谛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喂,你知道吗?论法大会是在临梅山庄举行,这临梅山庄号称盐城第一庄,庄主姓苏乃是当地首富,家中良田万顷金银无数,而且乐善好施经常接济过往僧侣道人。”

享桦在他脸上搜寻一圈,生出了不祥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张缘谛凑近他道:“你知道这次论法大会最人道的地方是什么吗?”

享桦摇头。

“参加其中的人吃住全在临梅山庄内,这也就意味着无论是吃喝还是住宿全都是免费的!”

“哦。”

“哦什么哦!吃住全免啊,我出道以来还从未遇过如此慷慨的人家,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也去吧!”

“你又要去骗吃骗喝?”

“这怎么能是骗呢?我们也去论法啊。”

享桦上下指点了他:“你有什么法可论?”

张缘谛按下他的手指:“我虽然没什么能耐,可是你有啊,我们是一伙儿的,你有能耐我就沾光啊。”

享桦差点笑出声:“满口歪理。”

张缘谛见他不动心,有点着急,坐到他旁边质问道:“你说说,我们的盘缠还剩下多少?”

享桦心算了一下道:“差不多五十两吧。”

“五十两,我们才离开承平县多少天?盘缠怎么就用了一半?”

“这你问我?还不是你一路上吃吃喝喝乱买衣服?”

“老兄,银两在你手里,我总共就花了几两银子,剩下的都是你自己花费的好不好?”

“怎么可能?”

“你好好想想,你吃饭从来不问价,随便就扔下块银子。”

……

一炷香之后,享桦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理财之道产生了怀疑。怪不得自己明明钱来的容易却还总是饿肚子,原来他对钱财一事压根就没有概念。

张缘谛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也不必上火,不如以后我来管理路费,你只要负责赚钱就好了。”

享桦想了想,然后很坚定的摇头:“你两次企图携款潜逃,我如何信你?”

张缘谛撇撇嘴:“那也行,你跟我去论法大会住两天,把钱省下来。”

绕来绕去还是为这件事,享桦头疼的叹了口气,认输道:“好吧,去就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不可引人注意,不可惹是生非,不可强出头。”

张缘谛遂了心愿十分得意,当即点头:“一言为定,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

盐城地大人多,每日进城人口不计其数,加之论法大会将近,城门口来往最多的面孔便是这些降魔人捉妖师。张缘谛和享桦打听了山庄的地点,在城中行了半日才终于来到临梅山庄脚下。这山庄建在半山腰上,背靠一片梅花林,因此得名。

山庄门口早已排了一小队人,等待引见入住。好容易排到了他们俩,张缘谛整了整道袍神情严肃地上前,手抱阴阳对接引人施了一礼。

接引人是个小胡子的中年男子,笑呵呵还礼道:“道长道号高名?从哪儿来啊?”

张缘谛面不改色道:“贫道法号缘醒道人,在外云游多年四海为家。”

身后的享桦忍不住轻咳一声。

小胡子面前摆着笔墨纸砚,他拿笔记下张缘谛的名号,并递给他一张巴掌大的纸笺,上面写着接引词以及所住的院名楼名。

轮到享桦时,小胡子上下打量了他,依旧笑呵呵的问:“这位兄台怎么称呼?打哪儿来?”

享桦差一点就脱口而出白桦子了,但想到自己现在不是道士打扮,说出去引人怀疑,便实话实说道:“九华山享桦。”然后一指张缘谛:“我与这位道长是一道来的,能否给我们个临间?”

小胡子边笑边记录道:“当然可以。”

享桦拿到纸笺翻开一看,见上面写着“西院望月楼东”。张缘谛凑过来看了看,果然跟自己的一样,便调侃道:“怎么,非要住的离我近一些,怕想我?”

享桦凑近他道:“我是要看着你,免得你露陷。”

“你太多心了吧,你看这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谁能顾得上谁啊?而且这里进门这么容易,就问个名字,万一有妖怪混进来怎么办?”

享桦把纸笺揣进怀里,环顾四周道:“是你太天真了,那接引人可不是普通人,一双眼睛足以将你看个通透。他身后一队侍卫个个手持法器,哪个妖怪敢在这里撒野,真是活得太腻。”

张缘谛顿时被吓住:“那我岂不是已经露陷了?”

“无妨,他顶多当你是个修为低等的道人。”

正在他们二人窃窃私语时,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上前道:“两位是住西院望月楼的吧,请随我来。”

享桦和张缘谛恢复了严肃脸,跟上他。

一路之上张缘谛可算开了眼,临梅山庄不愧盐城第一大庄,就连门楼过桥也修葺得精致典雅,这气派放在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等到进了房间放置好行李,张缘谛关上门准备喝口茶休息一下,却听房外有人敲门。张缘谛以为是刚刚离去的小厮又回来了,便打开了门。谁知一个人影迎面扑过来,吓了他一跳,忙双脚点地向后窜出两米。

人影咕咚一下趴到了地上呻吟不止。张缘谛蹲下来疑惑的打量他,只见这人身上脏兮兮,手里还握着一个葫芦,提鼻子一闻满身酒气。

“这位施主,您找谁啊?”

酒鬼从地上坐了起来,冲张缘谛直乐:“桓真道长,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你认错人了,贫道是缘醒道人。”

酒鬼很惊讶:“哦?不是桓真那老家伙?”

张缘谛无奈道:“你看我老吗?”

酒鬼站起身围着他看了一圈,又在他的房间扫视一圈,最后一拍脑门哈哈大笑:“抱歉抱歉,是我认错了,那就不打扰了,告辞!”

张缘谛望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心里直嘀咕,喝酒当真误事,连人都会认错。

太阳落山后有下人送来饭菜,张缘谛吃饱喝足后到隔壁去找享桦。享桦正在收拾包裹,床上摊着各式器具。

张缘谛笑眯眯道:“怎么样,吃的还好吧?”

享桦点点头:“还不错,管饱。”

“我就说来了肯定错不了,你还不信。哎,这是什么?”他从床上拿起一个小白瓷瓶,举到眼前晃了晃。

“这个叫锁魂瓶。”享桦接过来拔出瓶塞,一缕轻烟自瓶中飘出而后消散在空中。

“里面是什么?”

“是我之前在白家村收的鲤鱼精魂魄,已经化了。”

“白家村?这地名听着好耳熟。”张缘谛略微回忆了一下,“我想起来了,那村子还请过我去降妖,岂料那妖怪太厉害,幸好我连夜逃走,不然说不定就被它吃了,原来是只鲤鱼精啊。”

说着说着忽然发现享桦脸色不对劲,连忙止住话头:“怎么了?”

享桦指着他的鼻子切齿道:“原来那个携了村民们钱财潜逃的骗子是你,托你的福,我刚到那儿就被叫成妖道,想讨口水都没人给。”

张缘谛没想到自己此举居然坑到了享桦,既惊讶又想笑:“我又不知道你会去。”

“你呀你,明明是个伶俐的人,可脑筋不用在正地方。今后别再做这种坑人的事了。”

“哦。”张缘谛敷衍地答应了,目光又落在一根绳索上,拿起来道:“这不是黄二郎的捆仙索吗?”

18、临梅山庄(下)

“黄二郎?”

“就是之前跟我一起的那只黄鼠狼啊,黄兄。”

享桦哼笑:“你不是最怕妖怪吗,怎么还跟一只黄鼠狼称兄道弟上了?”

张缘谛也笑:“别看他是妖,胆子比我还小呢。第一次遇见他时,他正在一户人家院子里偷鸡,我本想上去碰碰运气,刚亮了家伙他就跪地求饶了,其实他才修炼了五百年,刚刚能化成人形,最开始跟他结伴同行时,他走路都能左脚绊在右脚上,哈哈哈,那场面相当可笑。”

享桦见他越说越乐不可支,便道:“这么说你们俩感情还挺好的?”

“感情还算不错,我这个人没什么朋友,离开道观这么多年一直是一个人,好容易遇见一个志趣相投的人,不对,是妖,自然要珍惜。”

享桦不以为然的哼了一记:“那你怎么不继续跟它同行啊。”

张缘谛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来了把他吓跑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的怎么样。”

享桦夺过捆仙索:“没准已经死了。”

张缘谛跳到他身后张牙舞爪:“喂喂,不带这么咒人的啊。”

享桦抚摸着捆仙索上的花纹,思索着道:“这东西到底是你们从哪儿弄来的?”

“黄兄说是他捡的。”

“捡的?这等宝物能随便在路上捡?”

“他说是在一个村子里捡的,没准是谁丢的吧。”

两人又聊了一些琐事,之后张缘谛回房睡觉,一夜无话。翌日清晨,他起来洗漱吃早饭,来到院子里活动筋骨。西院一共四栋楼,他们住的这座叫望月楼,除此之外还有春阳楼、迎梅楼和鱼跃楼。院子里陆续来往不少客人,张缘谛谨遵享桦教导,没敢轻易上前去搭讪。享桦吃过饭后就在房里看书,张缘谛实在无聊,便偷偷离开西院。

路上遇见几个忙着搬运桌椅的下人,也没人有空留意他。张缘谛溜溜达达就来到一座没有牌匾的小楼前。他抬头看了看此楼的样貌,挂灯披粉很是秀雅。他没见过女子家的深闺,并不知道这是一栋绣楼,只觉得这里环境清幽,还以为也是客人的房间,便朝里越走越深。

来至花园深处忽听得有人在低低哭泣,细听之下还是位女子。张缘谛心里纳闷,莫非来此论法的还有女人?转念一想,修行的道姑也不在少数,有女子也属正常。他这么想着脚下就没停,分开一株矮树丛,看见前方凉亭里坐着一个白衣女人,披散着头发正掩着面,并非道士打扮。

张缘谛有些疑惑,而这时,那女子忽然抬起头向他看来。张缘谛看得清清楚楚,女子半边脸黑焦如碳,一双眼睛竟是血红色。

张缘谛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大骇不自觉向后退去。女子也是一愣,眼珠转了转同时握紧了拳头。张缘谛拔腿就跑,一路狂奔回望月楼。

享桦正在看书,猛地被人推开门不禁吓了一跳,忙把书揣进怀中,同时问:“你做什么?一惊一乍的。”

张缘谛脸色惨白冷汗直流,拉住他的手颤声道:“我看见妖怪了。”

享桦皱起眉头:“在这儿?”

“恩!”

享桦怀疑的看着他:“不可能吧,这里怎么会有妖?你别又是把人错当成妖了。”

“是真的。”张缘谛在自己脸上边比划边低声音道:“都没有人模样,一双眼珠子血红血红的。”

“那它伤害你了吗?”

“它还没来得及我就跑了。”

享桦知道他胆子小,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当成妖怪,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别担心,这里都是法术高强的捉妖师,就算有妖它也不敢伤你。”

张缘谛平定了一下心情,摇摇他袖子道:“你跟我去看看吧,如果不是妖最好,是的话你就把它除掉。”

享桦正有心事,本能地就想拒绝他并把他轰出屋子,但扭脸瞧见对方惊魂未定的可怜模样,以及紧抓自己袖子的双手,一犹豫,主意就走了样:“那好吧,走吧。”

两人按着张缘谛去时路线再次来到那个无名小院,却只看见一个下人拿着扫帚在扫地。

张缘谛环顾四周来到他旁边问:“请问这座楼住的是什么人?”

下人道:“这楼空了好多年了,没人住。”

张缘谛看了享桦一眼,又道:“刚刚我在凉亭里看见了一个白衣女人,你知道是谁吗?”

下人露出一点疑惑的表情:“不可能吧,我负责打扫这间院子好久了,从来没见过什么白衣女人,您是不是看错了。”

张缘谛还要再问,却被享桦拦住,拉回了望月楼。

“我真的看见有一个模样很吓人的女人,你相信我啊!”张缘谛边走边辩解。

享桦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没说不信你,但是,你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吧。这种大户人家多是有自家的秘密,既然不想让人知道,我们就别掺和。”

张缘谛心里还是有些不甘,但此事的确蹊跷,一时也解释不清,只好悻悻作罢。

待到他们回到房间后,享桦深吸一口气,忍不住皱了眉。

“有人来过。”

张缘谛讶异了:“这你也能闻出来?”

享桦拉开衣柜检查,并未发现少东西,又在屋内走了一圈,脸上挂着浓浓的不悦。

张缘谛还在想无名院的事,心不在焉的安慰他:“说不定是下人来送水。”

享桦从地上捡起掉落的门栓,上面有一道被利器割过的浅浅痕迹。

“我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他不禁眯起细长的眼。

……

在临梅山庄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整个庄子都在为后天的论法大会忙碌,没有人注意望月楼这两位满腹心事的客人。晚间享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难得失眠,上一次还是在与李凤天交手落败之后,那种焦虑和不安,现如今又出现了。

第二日张缘谛又出去逛山庄去了。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一天到晚好奇心旺盛。这个山庄如此诡异,引得他在害怕的同时,好奇欲也随之沸腾。这回他把享桦给他的金甲锁揣在怀中,以作防身之用。从西院来到南院,又来到东院,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最后到北院时,他被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丁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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