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呢，估计等明年了，我妈那意思是想让我小学毕业了再搬走。”

“搬哪去啊？”

“不知道，离这儿挺远的。”于言枫就穿着一个凉拖，双脚冻得冰凉，“我也去上三中吧。”

“你搬的远，离家近点得了。”苏谦墨其实还是想让于言枫跟自己一起上初中的，好不容易有个关系好的不想分开。

“哎，走吧走吧上楼，冻死我了。”于言枫知道自己的水平，学习成绩又差，别提奥数了，加减乘除都算不明白，实验班是不可能了，但是三中的普通班还是进得去的。

五年级的最后一个学期，于言枫也没了影子也不出去玩了，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儿就是拽着苏谦墨回家也不等秦皓和林雨薇了。

于言枫天天晚上泡在苏谦墨家里，拿着数学书从一年级的开始讲，最后开始跟着苏谦墨做奥数题。

“看明白题什么意思没？”苏谦墨拿着书，盯着于言枫。

“好像明白点了……”于言枫抿了抿嘴唇，他喝了口牛奶。

苏谦墨皱着眉头：“什么叫好像明白了，这题跟刚才那道不是一样吗，数变了变你就不会了？”

“哎呦，你别说了，让我自己想会儿。”于言枫已经被他这样说教了一个上午，于言枫买了本奥数题，他看着那些题出的总觉得跟没事儿找事儿一样。

偶尔秦皓也来蹭着听一听，于言枫脑子好使，学的也快，后来就报了奥数班，当时奥数班疯狂席卷了整个城市，家家户户的小孩子都在学。

五年级毕业考试之前，三中举办了一次内部考试，一共考两科，数学和英语。苏谦墨第一次走进三中初中的大门，杨丽萍和郭玉梅顶着日头在外面等着他们。

苏谦墨和于言枫没在一个考场，两人在楼梯口告别。

苏谦墨拿到卷子丝毫没有紧张的感觉都是平时做过的题目，他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做完了卷子，又用了十分钟检查了一遍就交了卷。苏谦墨是第一个交卷的，他出考场的时候还看到不少人抓耳挠腮想解法。

苏谦墨走到走廊里，他看了眼表，还有五十分钟才考试结束，心里开始担心于言枫。那些题目有三道大题是昨天晚上刚带着他复习过的题型，应该没有问题。

苏谦墨把书包放在地上自己坐上去靠着墙，不知道坐了多久，看到门被推开了，秦皓背着书包走出来，俩人四目相对。秦皓笑了笑在他身边蹲下来：“什么时候写完的？”

“用了四十分钟。”苏谦墨扭了扭脖子，有些累了。

“这么牛。”秦皓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在这里干嘛呢，怎么不走？”

“等于言枫，他在对面考试。”

秦皓愣了一下，看了眼表：“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了，快了。”

苏谦墨站起来活动了一下：“你这次肯定也没问题了。”

“不知道，就两个实验班，按分数来排名，万一有失误……”

苏谦墨笑了笑，他知道秦皓很细致，如果不是检查无误是不会提前交卷的。

秦皓比苏谦墨高半个头，两人并肩站着，他忍不住垂下头正好能看到苏谦墨的侧脸，秀气小巧的鼻梁，尖尖的下颌。

秦皓一直是三人中间活跃气氛的那个人，可是现在他跟苏谦墨单独在一起便觉得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亦或是没什么能说的，总觉得不论说出什么苏谦墨都不会喜欢。秦皓很久就注意到苏谦墨了，当初一年级的时候，两个人竞争班长，可能是好胜心的原因，秦皓并不喜欢这个寡言少语，对除了于言枫以外的人都冷冰冰，但是很讨老师喜欢的男生。

后来两人的相识与其说是机缘巧合，倒不如说是秦皓故意所致，他早就知道罗亮的心思，那日必要堵苏谦墨一次，若是自己绕过那条路便什么都不会发生，可他却故意走了那条小路，故意帮了两人。他想瞧一瞧苏谦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如他所想，真正的冰冷如霜，不喜近人，那便真的没有结交的必要。

从没想同他能成为朋友，可现在却离他更近一点。

第六章：暑假

铃声响了，震耳欲聋，两个人正好站在了铃的正下方。

两人同时骂了声操，堵住了耳朵想离声源远一点，对面的门却开了于言枫背着书包走出来，正好看到堵着耳朵几乎要跳脚的两个人。

“哟亲爱的。”于言枫走过去一把搭住了苏谦墨的肩膀，“考的怎么样？”

苏谦墨躲过他手，在于言枫的背上狠狠打了一拳：“走吧，回家。”

秦皓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三人一起下楼。于言枫抓耳挠腮，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墨墨，你最后一道题答案是多少？”

苏谦墨白了他一眼：“忘了。”

“忘了？怎么可能，你记性那么好！”

“我说忘了就是忘了，你烦不烦。”

秦皓过来拍了拍于言枫的肩膀，笑道：“苏谦墨最讨厌对答案，我来跟你对。”

苏谦墨嗤笑一声，却还是忍不住去听，倒不是为了自己，他想看看于言枫到底能考成什么样子。

出了教学楼，夏日的阳光分外刺眼，几人顶着日头早已汗流浃背。杨丽萍拿着伞给三人遮住日光，她拿出手绢给苏谦墨擦脸，“流这么多汗，答得怎么样？”

“不怎么好，有两道题不会。”苏谦墨有些低声下气，他垂着脑袋，心情看上去很低落。

杨丽萍双眼眨了眨，马上有些心疼了：“没事儿，考成什么就是什么。

苏谦墨垂着眼，乌黑的眸子凝成了一片深邃的湖。秦皓忍不住笑，他知道苏谦墨又开始装了，于言枫已经被郭玉梅拽了过去，郭玉梅看苏谦墨考得不好，就压根没敢问儿子，直接对杨丽萍道：“萍姐，孩子们都考完了，今儿来我家吃饭吧。”

杨丽萍一想，今天苏谦墨他爸也不回来吃饭，干脆两家一起吃，“行啊，一会儿咱们去趟菜市场。”

秦皓很识趣地告了别，于言枫在路上小心地问苏谦墨：“你真的有两道题不会？”

苏谦墨点了点头：“我上不成实验班了，你愿意跟我上普通班吗？”

于言枫抓了抓脑袋，似乎还有些高兴：“老子原本就不愿意上那什么班，要不是你要考实验班，我才不去学奥数呢。”

苏谦墨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于言枫又郁闷起来：“你爹要是知道你考的不好不会揍你吧？”

“他敢？”苏谦墨哼了一声，“他敢打我我就敢哭，嚎的整栋楼都知道，看他还下不下的去手。”

于言枫愣住了，竖起大拇指：“还是你狠。”

杨丽萍和郭玉梅把自己浑身解数都使出来了，杨丽萍工作忙，平时没有时间琢磨这做菜的弯弯绕绕，郭玉梅做得一手好菜，杨丽萍也找机会学了两个。

于言枫和苏谦墨没了顾忌，这一顿饭吃的很痛快。郭玉梅平日里一个人在家也没个人说话，此时正好拉着杨丽萍说说家长里短。于言枫和苏谦墨则回里屋打游戏去了。

“玉梅，你们什么时候搬啊？”杨丽萍的声音隐约传来。

“还不知道呢，那边房子刚装修完，装修味道大，估计也就是这俩月的事儿了。”

苏谦墨看了眼屏幕，手上一滞，他控制的游戏人物一下子被子弹击中，掉下去摔死了。

“我靠，你居然死了！”于言枫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显得异常紧张，身子跟着人物走，决心要把自己拧成麻花。

“你要搬走了啊。”苏谦墨问道。

于言枫刚想回答，他控制的人物突然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手榴弹给炸死了。

“我爸说快搬了，舍不得哥哥了？”于言枫放下了手柄，笑嘻嘻地看着苏谦墨，伸手要掐他的脸。

“滚，离我远点！”苏谦墨尴尬地偏过头。

于言枫不依不饶地凑过来，把苏谦墨柔顺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放心了，哥哥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苏谦墨迅捷的伸出一只手捏住了于言枫的鼻子，另一只手则去拨开他的胳膊。于言枫被呛了一下，他挣扎了一下，不料却打中了苏谦墨的眼睛。

苏谦墨顿时松开了手，捂住了眼睛。于言枫连忙过来凑近了看，没有伤到眼睛，就是眼边隐隐发青。

杨丽萍和郭玉梅听见了动静推门进来就看到苏谦墨捂着眼和于言枫不知所措的样子。郭玉梅立即火了，抓着于言枫的肩膀怒道：“怎么回事，多大了还打架？”

杨丽萍看着苏谦墨眼边的青色，也是有些心疼：“玉梅，别说孩子，小孩子打架常有的事儿，他俩从小打到大的。”

苏谦墨松了手，他抬头道：“郭姨，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得，我跟言枫哥闹着玩的。”

苏谦墨嘴一张，眼睛就一抽一抽地疼，于言枫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没想到自己下手那么重，苏谦墨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这两天是免不了破相了。

郭玉梅听了苏谦墨的话也不好再说于言枫什么了，杨丽萍又蹲下来看了看苏谦墨的眼确认没什么事儿才放了心。

“玉梅，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咱们再聚啊。”杨丽萍想回家给苏谦墨擦点化瘀的药酒。

郭玉梅连连点头：“那行，等我们搬家了请你们吃饭。”

苏谦墨眼上的青紫是遮不住了，杨丽萍心疼的够呛，他自己倒是悠然自得，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等苏诚明回来了看到自家儿子眼睛都让人给打青了，也顾不得考试怎么样，拉着苏谦墨左看右看。苏诚明是典型的从农村走出来考上大学，后来有了个机会到了市政府工作，一直勤勤恳恳，才有了后来的成绩。对苏诚明来说，苏谦墨现在是老苏家的独苗儿，传统观念很重，全家上下对苏谦墨宝贝的不行，要是苏谦墨奶奶还在的话，伤着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行。

苏谦墨捧着碗扒饭吃，杨丽萍对苏诚明说道：“咱们儿子说可能考不上三中实验班了。”

苏诚明看着电视，点了点头：“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上回跟你说房子的事儿改天约个时间去看看。”

苏谦墨眨了眨眼：“什么房子？”

苏诚明没搭理他，又对杨丽萍说：“明天我去省里开会，你帮我收拾收拾衣服。”

苏谦墨知道俩人要说事儿了，默默地吃完了饭自动滚回屋躺着去了。

三天后的一个早晨，于言枫是被楼下的铃声吵醒的，他猛地坐起来打开窗子往下看，究竟是谁大早上不睡觉扰人清梦。

苏谦墨穿着白色的t恤干干净净，他扶着一辆自行车，抬着头。双眸被日光照耀，他抬起手挡住眼睛，高声唤：“快下来，教我骑车子！”

于言枫抹了把脸：“哪里来的车子？”

“自然是买的，快点，等你半天了，真能睡。”苏谦墨语气抱怨，却依旧带着笑。

于言枫迅速地洗漱，换好衣服便冲了下去。

苏谦墨自己试了试，他原本以为单凭自己学会骑车还不是小菜一碟。可惜他运动细胞先天不足，后天畸形。体育课能逃就逃，还有于言枫给打掩护，放学了也是于言枫送回家，这几年几乎没有过运动，学个骑车，可比解道数学题难太多了。

“车子不赖啊。”于言枫跨上去，因为是山地车，所以相对来说不是那么容易学。他在院子里骑了一圈，“墨墨，你来试试。”

苏谦墨跨在了车子上，他还是有些紧张的，于言枫在他背上拍了拍，低声道：“我扶着你呢，别怕。”

苏谦墨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脚放在了镫子上，他咽了口唾沫，慢慢地将另一只脚离了地。

“往前骑，对，慢慢来。”于言枫显得极有耐心，口气也放轻柔了很多。

苏谦墨掌握不好方向，刚起步就往一边撞。于言枫一个人扶着苏谦墨有些吃力，满头大汗，

“控制方向，看前面。”于言枫在他背后说道。

苏谦墨咬着牙，死死地握着车把，双眼一会儿看看脚下，一会儿又看看车把，没头没脑地往前骑。

“别老是往地上看，地上没坑，掉不进去。”

苏谦墨一直垂着头，于言枫都恨不得给他掰直了。

“墨墨，停车，快点！”于言枫抬眼一看，迎面而来了一辆自行车，眼看着两辆车就要撞上，于言枫死命地拖着苏谦墨。

苏谦墨被这么一吓，直接双手离开了车把。于言枫猛的握住了车把，一手搂住了苏谦墨的腰。他的手被车把尖端撞了一下，一顿一顿的疼。

“哎，看你这小胆儿。”于言枫叹了口气，把车撑子撂下了，又半抱着让苏谦墨下了车。

秦皓也下了车，笑着道：“我说干什么呢，学骑车呢啊，用我帮忙吗？”

刚才就是秦皓差点跟苏谦墨撞上。

于言枫看着苏谦墨苍白的脸，有些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骑车的，不看路啊？”

秦皓也觉得有些抱歉，听了于言枫的话，眉头蹙了起来，他走到苏谦墨面前，搭住他的肩膀：“我也不知道一拐弯就遇见了人，没来及刹车，对不起啊墨墨。”

于言枫怒意更胜：“墨墨也是你叫的？”

苏谦墨拍了于言枫后背一下，笑着对秦皓道：“我还不会骑呢，你来吧，一起。”

于言枫向后退了一步，他原本对秦皓是没什么好感的，只当做一个普通朋友，可是最近他跟苏谦墨越走越近。于言枫觉得苏谦墨跟着自己这么多年，一起长大，怎么一不留神就成了别人的哥们，他觉得有些气恼。现在苏谦墨又向着秦皓说话，于言枫的自尊心很强，他忍受不了苏谦墨对其他的人这么热情。

“得了，那秦皓你教他吧，天太热了，我回去了。”

十三四岁的他们还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秦皓听见一声巨大的声响，铁门狠狠地关上，几乎能震下来一层土。

秦皓：“于言枫怎么了？”

苏谦墨冷冷道：“吃错药了。”他跨上了车子，秦皓赶忙来扶他。

苏谦墨绕着院子骑了几圈，秦皓在他旁边跟着走，“他一走你学的倒快了，都没有我表现的机会。”

“别跟我耍贫。”苏谦墨也是有些高兴，总算是学会了骑车子了，以后上学不用担心了。

秦皓也跨上了车子：“走吧，去后面那条路上骑骑，车子少。”

苏谦墨依旧小心翼翼，俩人慢慢骑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他们一起来过的那条河边。河中飘着船，河岸上有不少来游玩的人，这里被改造成了一个花园。

苏谦墨把车子撑好，秦皓去买了饮料，两人蹲在阴凉里，看着往来的人。

“今天一早三中放榜了。”秦皓看着苏谦墨，“你考了112名，于言枫是120名。”

苏谦墨没有一丝惊讶，他点点头：“跟我想的差不多，你肯定前几名吧。”

秦皓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你是故意的。”

苏谦墨耸了耸肩：“故意什么，故意做错题？”

“算了，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秦皓显得很是丧气。

“那就别说。”苏谦墨把瓶子里的饮料一口喝完，他随手一丢正中垃圾桶。

秦皓无奈地站起来：“反正以后还在一个学校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苏谦墨调笑道。

“跟你这种人呆的时间长了免不了的事儿，近墨者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