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片？”

“鬼片，刚去给我们买酱油，顺道去铺子看了看，这是新的。”于言枫拿着遥控，又要去关灯。

“哎，你干什么！”苏谦墨莫名心里阴阴发冷。

“鬼片就要黑点儿看才有感觉。”于言枫毫不犹豫地关了灯，偌大的屋子，只剩下电视里悠悠的灯光。

苏谦墨眼前莫名一黑，他一向要强，哪怕是真害怕也不可能在于言枫面前认怂。他故作镇定地盘腿坐了下来，抓了把瓜子开始嗑。

影片一开头是在个村子里，苏谦墨放下了心，他不敢多盯着屏幕，尽量让自己的思绪从电影的内容中移开。可是当一个长发女鬼出现的时候，苏谦墨还是忍不住一个哆嗦，他下意识地抓住了一个东西，狠狠地攥着，连瓜子都忘了嗑了。

于言枫胆子是大，但是鬼片他看的也不多，这次不过是心血来潮，店长也一直推荐就租回来。他自己是绝对不敢一个人看的，所以才上来找苏谦墨一起看。开头确实没什么好怕的，但是随着剧情的深入，于言枫只觉得背后嘶嘶地冒着凉气。

电影的配乐听得瘆人，屋里吱呀吱呀电风扇的声音刺入耳朵里，于言枫有些后悔自己把灯关了。苏谦墨抓住他手的那一刻，于言枫几乎要叫出声来，他被吓了个够呛，身子明显一僵。于言枫还担心自己害怕的样子是不是被苏谦墨发现了，他比苏谦墨大一岁，又经常称大哥，看个鬼片还怕成这样，那自己也就不用混了。

于言枫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却发现苏谦墨正紧闭着眼睛，他微微抿着嘴，脸色发白。于言枫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苏谦墨怕成这样，他反手握住苏谦墨的手，心里的恐惧倒是一下子消散了。

“害怕了？”于言枫轻轻地问，觉得自己的语气慈善的不得了。

苏谦墨睁开眼，目光游移就是不敢往屏幕上看：“你才害怕。”

“不怕你抓我手干嘛？”于言枫得逞般地笑了笑。

苏谦墨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地情况下抓住了曲言枫的手。他尴尬地咳了一声，连忙给松开，却没想到被于言枫更大力气地抓住了。

“你不怕我怕好吧。”于言枫握着苏谦墨的手又往他身边坐了坐，“我是真的害怕，要不咱们把灯打开？”

“不用，没事，有我呢。”苏谦墨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于言枫忍不住想笑。

两人继续看电影，村子里的人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去……有人发现了女鬼的秘密，下湖去寻找最初遗落的尸首。

苏谦墨渐渐看了进去，他害怕了会抓住于言枫的手或者胳膊，倒是把于言枫搞得一惊一乍，完全看不进去，只觉得自己手上和胳膊上都是苏谦墨的抓痕，还有些疼。

结果是圆满的，最后女鬼被真爱感动，离开了。

苏谦墨满头大汗，心有余悸，他坐在地上，电视里还不断传出虚无缥缈的音乐。于言枫打算站起来把光碟取出来，忽然听见铁门被敲响，咣咣咣。

苏谦墨猛然尖叫一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了于言枫，于言枫被苏谦墨这么一嗓子直接惊出一声冷汗，本来要站起来的身子也被压趴下了，两人一起滚在了地上。

苏谦墨伏在于言枫怀里浑身发抖，于言枫搂住了苏谦墨的腰，后脑勺碰的生疼，头晕眼花地说：“真是，下次绝对不让你看鬼片了，没让鬼吓死，让你给吓死了。”

“干嘛呢你们，还关灯，开门！”郭玉梅的声音响起来，苏谦墨这才平静下来，只是心跳的极快。

于言枫打开了灯，屋里一下子亮堂起来，苏谦墨不适应灯光眨了眨眼睛。于言枫开了门，门口站着蹙着眉的郭玉梅。

“怎么关着灯啊？”郭玉梅走进来，看到家里没人，“墨墨你妈呢？”

苏谦墨刚回过神，说话还是有气无力：“她上班去了，就我一个人在家。”

“哎呦，那下楼来姨家住吧。”郭玉梅走进来，看到电视里还在放电影，“……我说呢，看鬼片呢啊，墨墨脸都吓白了。”

郭玉梅忍不住笑了，过去把电视关了：“走吧，今天你跟于言枫一屋睡，明早上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苏谦墨原本想要拒绝的，可是看了那个电影再让他一个人在家睡实在是有点困难。苏谦墨点了头，回屋里拿了睡衣，关灯锁门，很怂地去了于言枫家睡觉。

俩人洗了澡，苏谦墨换上了睡衣，这衣服是杨丽萍买的，上衣背心上还印着小熊，于言枫直接光了膀子，要不是苏谦墨在这里，他连内裤都不穿。

于言枫的爸爸又没回来，苏谦墨爬上了床，抱着毛巾被滚到了里面。于言枫把灯一关也跳上了床。

看完电影已经十点了，俩人却都睡不着，苏谦墨一闭眼脑子里就飘过鬼片里的画面，落地扇还在呼呼地吹，窗户敞着，耳边的知了声让他有点心烦意乱，背上汗涔涔的。

于言枫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要是知道你这么害怕，打死我也不会让你跟我一块儿看了。”

苏谦墨把毛巾被从头裹到脚：“你他妈绝对是故意的！”

“我操，我哪知道你怕鬼啊！”于言枫愤愤不平，觉得非常冤枉。

“别再给我提这档子事儿！”苏谦墨觉得自己在郭玉梅面前丢了脸，以前拼命维护的高冷形象一下子没了，别提有多气人了。

“行行行，咱不提了。”于言枫拍了拍苏谦墨的肩膀，又往他身边靠了靠，“哥哥抱着你睡。”

“滚，离我远点。”苏谦墨伸出脚揣在于言枫腰上，这一脚没用力气，反倒是让于言枫给抓住了脚踝。

苏谦墨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躺着，他惊恐地望着于言枫，于言枫伸出手在他脚心轻轻挠了两下。

“于言枫，你、你赶紧松开！”苏谦墨忍着笑，他的脚挣扎了一下，于言枫似乎玩上了瘾，在苏谦墨脚心挠了起来。

苏谦墨憋着笑憋得浑身打颤，腿脚不自觉的抖动，猛地一脚踢中了于言枫的下巴。于言枫松开了苏谦墨的脚捂着嘴缩成了一个团：“太狠了。”

苏谦墨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裹着被子缩在了一边：“活该啊。”

被于言枫这么一闹他倒是一点都不怕了，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苏谦墨做了个噩梦，梦里他被一只僵尸追着跑，他只见过一跳一跳的僵尸，可是梦里的这个不一样，两条腿跑得飞快，眨眼就跑到了他前面，两只手一下子掐住了他的脖子。

苏谦墨挣扎不开，呼吸都困难，眼前越来越黑，胸口憋闷的厉害，几乎要昏厥过去。忽然苏谦墨猛地睁开了眼，好在是个梦，他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胸口压着于言枫的一条腿，脚几乎要伸到自己脸上了。

苏谦墨坐了起来，窗外大亮，他把于言枫的腿挪开，自己跳下了床。

“墨墨起来了，你妈妈刚才来过了，吃了饭再回去吧？”郭玉梅从厨房端来了煎蛋和牛奶。

苏谦墨连忙摇了摇头，又冲屋里看了眼，于言枫还睡得如同一只死猪。

“不了郭姨，我回去了，给你添麻烦了。”苏谦墨点了点头。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郭玉梅开了门，送苏谦墨出去，“以后你妈妈值班都可以来阿姨家住。”

苏谦墨笑了笑：“那我走了。”

第五章：升学考试

杨丽萍值了一晚上夜班，困得不行，两个人草草吃了早饭，杨丽萍一头扎到屋子里睡过去了。

苏谦墨拿着作业本，跑到阳台上写作业。已经九点多了，苏谦墨探出头，从大门口进来了几个骑着自行车的学生，为首的正是秦皓。

秦皓抬起了头，看见苏谦墨一脸迷惑的表情，他招了招手：“苏谦墨，出来玩吗？”

苏谦墨明显愣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跟秦皓没有熟到那种地步：“不了，作业还没写呢。”

“作业可以明天写啊，来吧，叫着于言枫！”

苏谦墨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行，我去问问他。”

于言枫刚起来，听说能出去玩当即洗脸刷牙换好了衣服，苏谦墨给杨丽萍留了个条子跟着于言枫下了楼。

俩人出了门，苏谦墨才发现这里的人几乎个个都骑着车子，他突然不好意思让于言枫带着了，而且这里只有一个女生是让男生带着的，那女生苏谦墨还认识，是他隔壁班的叫林雨薇。

“玩什么去？”于言枫把车子从小屋里推出来，这里的人他大部分都认识，除了秦皓，剩下三个都是隔壁班的，平时也打招呼关系不错。

“哎，本来打算去游戏厅的，但是带着林雨薇想想还是算了，刚才孟晓龙说再往后骑有一条河，不如咱们去抓鱼算了，听说还能划船。”秦皓看了眼林雨薇，林雨薇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梳了个双马尾鞭子，头上还带着个蝴蝶结发卡。

“你是于言枫吧，我知道你。”林雨薇的声音很清脆，听上去让人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好。

于言枫应了一声就没再理她，他搭着苏谦墨的肩膀，对秦皓说：“那走吧，中午我还得回来吃饭呢，玩不了多久。”

秦皓点了点头，林雨薇有点儿不高兴，她坐上了秦皓的车子，眼神却时不时往于言枫身上瞟。尤其是看见苏谦墨坐在于言枫身后的时候眉头更是蹙了起来。

苏谦墨看着好笑，他此刻已经能明白小女孩的些许心思。平时秦皓虽然跟他们一起放学回家，可是周末却从来没找过他们一起玩过，这次突然过来还带着一个女生，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于言枫正是招小姑娘喜欢的时候，可惜的是他自己却是个木头，连人家姑娘的脸都不看一眼，实在是辜负了林雨薇今天的这副打扮。

到了地方，众人下了车子，秦皓道：“想喝什么，我去买。”

苏谦墨看了一眼林雨薇的眼神，笑着道：“我跟你一块去。”

秦皓点了点头，两人走了两步，却发现于言枫一直跟在苏谦墨后面，苏谦墨忍不住笑着踢了他一脚：“跟着我干什么，回去等着。”

于言枫头发乱糟糟，他闷声应了一声，不情愿地回去了。

秦皓买了饮料，苏谦墨买了些零食，顺便还买了棒棒糖和巧克力。

本来想要划船的，但是船家一看都是小孩子没大人就不同意，几个人没办法只能坐在草地上边吃东西边往河里扔石头玩。

秦皓光着脚去水边掀了几块石头想看看有没有鱼，林雨薇坐着看着他们玩。苏谦墨丢给于言枫一根棒棒糖，低声道：“去，给林雨薇一根。”

于言枫嘴里嚼着巧克力，不满道：“给她干嘛？”

苏谦墨伸手在他头顶敲了敲：“让你给你就给，傻。”

于言枫还是不愿意，挨着苏谦墨死活就不愿意起来。秦皓转过身冲苏谦墨招手：“苏谦墨，过来这里有鱼！”

苏谦墨瞪了于言枫一眼把棒棒糖丢在他身上，脱了鞋也下了河。

“你小子挺行啊，居然不想着自己留着。”苏谦墨搬开块石头，他把裤腿撸上去，弯着腰对上了秦皓的笑脸。

秦皓笑眯眯地说道：“哎你可别说，林雨薇是我姨家的孩子，上回我把咱们打架那事儿跟她说了，就天天让我来找于言枫。”

苏谦墨瞥了一眼岸上，发现于言枫已经向林雨薇走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俩人在一起的画面让他觉得有些刺眼。

“哎，鱼跑你那了！”秦皓低声叫道，苏谦墨赶紧低头看，一条大约五厘米长的泥鳅正往土里头钻。

苏谦墨嘘了一声，秦皓一动也不敢动死死地盯着那条鱼，苏谦墨忽然俯身一捞连着土一起捞了起来。他只感觉到那泥鳅在自己手心里翻腾着随时都有可能跳出去。

“秦皓帮忙接着！”

秦皓连忙腾出手过去覆在苏谦墨手背上，接着下面的缝隙防止泥鳅溜走。

“哎你们，去找个塑料袋！”秦皓向岸上的人喊着。

于言枫站了起来向两人走过来：“捞到东西了？”

秦皓松开了苏谦墨的手，于言枫低着头看，一脸嫌弃：“什么东西，这么难看？”

苏谦墨没搭理他，林雨薇把吃完的方便面袋子递给秦皓，秦皓在河里洗了洗，又盛了点水把鱼放了进去。

苏谦墨看着林雨薇，想把鱼给她：“林雨薇你要么？”

林雨薇朝里面看了眼：“太丑了，有没有好看点的？”

苏谦墨无奈，于言枫刚想说要，秦皓就笑嘻嘻地从苏谦墨手里接了过来：“给我，我回去养着。”

“一条泥鳅，玩两天得了。”苏谦墨笑了笑，走到岸上把脚晾干。

已经快中午了，几个人商量着要回家。林雨薇很自然地凑到了于言枫身边，苏谦墨原本想要走向于言枫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身走到了秦皓身边。

“得了，为了兄弟，带我一回吧。”苏谦墨冲秦皓笑了笑。

秦皓跨上了车子：“没问题，哥们儿走着。”

秦皓已经骑着车子冲了出去，于言枫看着身边笑颜如花的林雨薇有些无奈地跨上车。

五年级很快来了，杨丽萍给苏谦墨报了奥数班，周六周末都有上午半天要补课，下午还要完成作业。所以跟于言枫相处的时间很少，自从上次几人一起去河边玩过一次之后，秦皓和苏谦墨的关系顿时好了起来，有时候三个人一起的时候会带上林雨薇，这个时候苏谦墨就会自动地让秦皓带着他，给林雨薇让出位子来。

每次只要有林雨薇在，苏谦墨几乎一言不发，听着林雨薇讲她们班的事情。

“于言枫，你初中去哪上啊？”林雨薇半搂着于言枫的腰，偏着头问道。

于言枫摇了摇头，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苏谦墨，“墨墨，你想好去哪了么？”

苏谦墨半仰着头看天：“估计就是三中吧。”

秦皓道：“我也打算来三中，桥西区这里三中算是比较好的学校了。”

“明年有一场考试呢，按分数听说分配班级。”林雨薇笑着道，“不过凭苏谦墨的成绩肯定能进实验班了。”

“什么实验班？”于言枫不解。

“就是初中分实验班和普通班，实验班的老师肯定要好一点了。”林雨薇道。

苏谦墨谦虚地笑了笑：“还说不定什么样呢。”

林雨薇拽了拽于言枫的校服：“于言枫你也来嘛，我们还有可能同班呢！”

林雨薇的声音娇滴滴的，苏谦墨觉得一阵厌恶，只能偏过头不看他俩人。

“行。”于言枫看了眼苏谦墨缓缓应了声。

于言枫觉得苏谦墨跟自己疏远了，其一就是放学不再坐自己的车子了。原本于言枫对秦皓的印象不错，可是他跟苏谦墨越走越近，于言枫心里就原来越不舒服，总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感觉。

于言枫这几天很郁闷，他趴在阳台上，早上刚下过雪，天地皓白。窗户还泛着隐隐的寒气，一个蓝色的影子从大门拐角处走了进来，于言枫伸出手把窗户抹了抹，苏谦墨正小心翼翼地往楼道口走。

苏谦墨是上完辅导班回来，他坐公交车到巷子口的马路边然后再自己走回来。于言枫披上袄下了楼，在楼道口笑嘻嘻地看着苏谦墨：“墨墨，哥哥来接你了。”

“发什么疯，多冷啊。”苏谦墨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落雪，“怎么了？”

“你这么拼命是不是要上实验班啊？”

“哎，我闲着也没意思，学点东西呗。”苏谦墨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你什么时候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