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楼下——伽罗森
伽罗森  发于:2015年0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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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颈项的皮肤有些发痒,于言枫的头发扫过,苏谦墨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被吵醒的迷糊,和人在疲倦时的肌肉松弛都已经让他丧失了反抗的先机。

空气似乎一下子变得稀薄了,连呼吸都是一件困难的事儿。

周围安静得有些不正常,窗帘拉的密实,竟然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你松开我。”苏谦墨直直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忍不住放大了声音。

于言枫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别动。”于言枫垂着头低声说道,压住苏谦墨不断挣动的腿。

呼吸撩过脸颊,于言枫撑起身子,在苏谦墨的嘴角轻轻吻了一下。

苏谦墨把头扭到了一边,呼吸已经有些急促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挣脱了于言枫的束缚,一拳砸到了他的胸口。

于言枫向后踉跄几步,撞到了身后的凳子,只听见一声巨响,凳子已经狠狠地砸到了地板上。于言枫摔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苏谦墨站起来,也没有想到去开灯,就这么看着在黑夜里缩成一团的人。

苏谦墨那一下正好打在了于言枫的骨头上,过了十几秒仍旧疼的厉害,几乎坐不起来。

于言枫把手指放在嘴边,轻声嘘了一声:“小点声,杨姨和叔叔会听见。”

苏谦墨心里一惊,刚才那凳子摔在地上的声音很大,会不会已经把人吵醒了。于言枫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似乎没有一点悔改,依旧伸出手想要去碰对面人的脸。

于言枫的手很凉,明明是夏天了,可是他身上一点儿热气都没有,似乎连血都是冷的。

苏谦墨忽然想到了程君说的那句话,你从来都不会取悦别人。说的没错,他确实不会,因为每次于言枫都会替他把一切都想好。于言枫会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每个表情和小动作都是什么意义,说什么样的话会让自己高兴,还有做什么事会让自己伤心,伤心到再也不愿意见到他。

苏谦墨坐在床上,眼睛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他翘着腿,淡淡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于言枫依旧站着,他今天想起来很久没有去杨丽萍家里吃饭,便事先打了个电话,准备过去看看,也顺便看看苏谦墨。

可是没想到,到了家里才知道苏谦墨和程君约会去了,顿时桌子上的菜都索然无味。于言枫在苏家干坐到了晚上九点,哪怕是再厚的脸皮也知道自己该告辞了。

于言枫回了于家,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睡,半夜惊醒,忽然想起上一次苏谦墨也是一晚上未归,不由得就出了一身的冷汗,直接出了门开车赶到了这里。

幸好他回来了。

“我只是来看看你回家了没有。”于言枫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简直窝囊透了。

“我回不回来管你什么事?”苏谦墨反问,眉头蹙了起来,“我们不是已经没有关系了么?”

于言枫抿了抿嘴,双目含着隐忍,故意轻松道:“怎么能算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是朋友吧。”

苏谦墨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不可能跟你成为朋友,我没办法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于言枫的身子忽然僵了,心就如同沉到了冰窟里,他觉得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好像你不管怎么样,这个人都不会再多看你一眼,更不会重新喜欢上你。

这五年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自己为什么这么拼命的拍戏,五年内迅速蹿红,大小奖项拿了个遍,几乎成为了影视圈的奇迹。因为他害怕,苏谦墨会就此忘了他,好像这样做了,就能够心安。

我有多喜欢你,你究竟知不知道呢?

于言枫可以看见苏谦墨轮廓,这个人在他眼里永远都是美好的,好像一辈子都不会厌烦一样。

刚才好不容易压住的火苗此刻又熊熊燃烧了起来,一个女人都可以拥有他,那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呢?

苏谦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于言枫的身躯已经压了下来。肩膀如同钢铁一般坚硬,粗重的呼吸就在耳边,苏谦墨的手腕已经完全麻了。

“于言枫你又发什么疯!”

于言枫的脸憋得通红,他死死地按着苏谦墨的身体,双目盯着他的脸,恨不得要将他的表情刻进脑海里。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于言枫的声音有些颤抖,控制不住地说道。

苏谦墨停止了挣扎,他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我不属于任何人。”

“当初是你说要结婚,要离开我的,现在又回来惺惺作态,无非是因为你看到我了,看到我跟别人在一起了。”苏谦墨语气平淡地说道:“你一直都是占有欲很强的人,很享受所有事情都在你掌控之中的感觉。”

“我后悔了。”于言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伏在苏谦墨身上,“我后悔了,你回来吧。”

苏谦墨摇了摇头,于言枫的身子压在他胸口上,声音有些发闷:“我不相信你,而且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不会的,你还是喜欢我的。”于言枫凑过去,讨好一般地用唇碰了碰苏谦墨的脸。

苏谦墨的心钝痛了一下,几乎要裂开,无数个夜晚他曾经梦到自己和于言枫和好的情景,可是却不是这样的。

卑微的乞求,可怜而又小心翼翼地语气,就好像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差一点就要相信了。

关于爱情,苏谦墨自认为自己不亏欠于言枫什么,他觉得自己始终是一个受害者。

凭什么你说了就算,我要让你任意摆布?

“说出去的话没有反悔的道理。”苏谦墨推开他的手。

于言枫呆呆地看着他,那微薄的唇一开一合,试图把自己唯一的一点希望掐灭,他脑海里突然窜出一个想法。

如果苏谦墨死了,自己是不是也就不用这样痛苦了?

白皙纤细的脖颈近在眼前,一伸手就能毁灭这个人,没有了他,自己也不用整日整夜的想,想着这个人,他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也不用因为他而生气难过了。

可是他不敢,于言枫不敢这么做,他承认自己是个世俗之人,顾虑多的几乎要把他压垮。

他会在意苏谦墨父母的想法,会在意自己父亲还有于言硕的想法,还有周围的人。

他想要正大光明的爱情,让所有人祝福的爱情,为此他倾尽了一切,最后他却发现他的爱人已经离他远去了。

世界上哪有什么永恒的爱情呢?那不过是骗人的吧,我们一起走过了十几年的时间,可是为什么这五年的时间,人就变了呢?

“是……我的错,求你别恨我。”

“不,我不恨你,也不爱你,只是希望你别出现在我面前。”

有爱才有恨,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再喜欢我?

苏谦墨觉得自己脸颊一片湿意,于言枫的泪水如雨点般打在了脸上,哭声敲击着苏谦墨的胸口,一下又一下,几乎要把心脏的堡垒击碎。

苏谦墨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于言枫就睡在自己身边,眉头还是蹙着的,双眼紧闭,似乎梦到了不好的事情。苏谦墨把头往里靠了靠,就好像是小时候一样,俩人靠在一起睡了。

于言枫醒的时候半边胳膊已经麻了,苏谦墨枕在他的手臂上,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头发垂在脸颊边上,他想要伸手把苏谦墨的头发拨开,却想到昨夜的场景,手却又收了回来。

于言枫小心地把胳膊拿开,下了床,拨开窗帘一看,外面竟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来。北方的雨唯有到了夏季才初现端倪,却不似南方的连绵不绝,反而异常的果决彻底,下完一场,第二日又是晴天。

于言枫打算离开了,他脑子里似乎被东西充满了,思维已经停滞,却只剩了这一个想法了,要走,必须要走了。

昨夜说出了那么多不可挽回的话,自己也算是值得了,至少不留什么遗憾。

于言枫小心地打开门走出去,他只穿了一件短袖,看到苏谦墨的外套随意地仍在了沙发上。

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坐在了沙发上,把那件外套拿在了手里。

外套虽然很皱,但是依旧干净,于言枫把外套穿上,肩膀和胳膊有些不合适,但总归可以借着御寒的理由,留他一件东西。

于言枫伸手在兜里套着,把钱包和钥匙拿了出来,伸到另一个口袋的时候,却摸到了一个环形的硬物。

摊开手,只见一枚戒指躺在自己手心里,没有一丝磨损的迹象,微微泛着光。

于言枫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他把脖子上绕着的一条链子扯出来,链子的尽头挂着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忽然想嚎啕大哭一场,鼻子一下子酸涩起来。于言枫把那两枚戒指放在了一起,呆呆地看了一会儿。

什么没有遗憾,什么值得,无非是安慰自己的屁话。

直到看到了这枚戒指,才知道原来自己心中所求并非痴心妄想。

他是多么别扭而且害羞的一个人啊……

把那枚戒指重新放回了口袋里,于言枫把外套脱了下来,他从柜子里重新拿出一件外套,开门下了楼。

苏谦墨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于言枫在厨房里忙活,整个人呆愣了三秒钟,思维如同雷劈一样炸了起来。

“你怎么还没走!?”

“走去哪?这是我家。”于言枫把摊好的煎饼放在了盘子里,又把调好的凉菜放在了桌子上,“要吃点吗?”

苏谦墨自从工作以后从来没有吃过早饭,哪怕是住在了杨丽萍楼上,每天起床的时候都要吃到了,根本没有功夫吃饭。看到桌上像模像样的早餐,苏谦墨的意志早已经土崩瓦解。

“先去洗漱。”于言枫简洁地说道,去阳台盛粥了。

苏谦墨和于言枫单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事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煎饼里面还有细碎的肉丁,味道非常好,苏谦墨一口气吃了两张。

“上午打算干什么?”于言枫喝了口粥,非常自然地问。

苏谦墨顺口说道:“一会儿去医院看看,没事儿就回来。”

说完这句话,苏谦墨便觉得尴尬起来,俩人明明都没有关系了这样在一起吃饭,对话,显得如此亲密,这种感觉让他有点受不了。昨晚的话总不能再说一次,于言枫也不是聋子,自然是听到了,那他又这么做是为什么。

饭还没吃饭,大门就被敲得咣咣响,苏谦墨去开门,杨丽萍旋风一般的冲进了屋子里,看到了于言枫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就转到了自家儿子身上。

“刚才你小姨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俩散了?”

苏谦墨的面容紧绷,无奈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儿,你这孩子怎么也不给我说啊。”杨丽萍拉着苏谦墨坐下。

于言枫还在这里,苏谦墨根本就不想说这些,无奈杨丽萍死活要问,好在于言枫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立即喝完了自己碗里的粥,便要告辞了。

杨丽萍一颗心扑在苏谦墨身上,对于俩人之间的举动也没有在意,只是把人送到了门口,继续追问苏谦墨去了。

尾声

一晃三个月过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杨丽萍不再给自己介绍对象了,工作的事情也步入了正轨,唯一让他窝心的就是于言枫似乎越来越有些得寸进尺的意思。

苏谦墨几次三番想要搬走,可是每次把这个事儿给杨丽萍一提,杨丽萍就好像要分分钟吐血给你看。也不能擅自把锁换了,因为这房子本来就是于言枫的。

于言枫这几个月总是喜欢回家自己做饭,也不多做,两人份的,却也不说叫苏谦墨来吃,只是把剩下的饭菜放在了冰箱里。

于言枫从来不在这里住,每次都是吃完饭就走,苏谦墨掐着他的点,等于言枫走了自己才回去,避免见面。

日子平安无事的过,夏末秋凉,科室里开始组织活动,打算请医生和护士们去旅游,可以携带家属。

苏谦墨不想去,他主动把名额给了另一个女医生,她已经结婚了,想跟着孩子和老公一起去。可是在联系旅行社确认信息的最后一天,那个女医生的孩子却突然生病了,把名额又还给了苏谦墨,主任知道这事儿还专门来找了苏谦墨一趟,因为这个年轻人工作很努力,但是人际关系上却有些欠缺,所以要求以后的科室活动必须参加。

苏谦墨一向很难拒绝一些长辈的要求,尤其这位主任对他多有关照,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护士长要求再报一个名额,苏谦墨给他父母打了电话问要不要去玩,可是去的地方两个人都已经去过,想来想去就给秦皓打了个电话。

秦皓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就给应了,苏谦墨原本想着叫着秦皓对象一起来,结果秦皓不同意,说得是好不容易能脱离他了,一定要好好玩。

苏谦墨专门查了当地的天气,他自己单独生活了这么多年,可是自理能力依旧非常的差,可能是没人管的缘故,什么都能够凑合。

苏谦墨挑了几件衣服叠好,又拿了把伞,装了点常用药。

杨丽萍专门上来看了看苏谦墨的行李,怕有忘带的东西,又及其不放心地絮叨了很多注意事项。

苏谦墨边收拾边耐着性子听着,总觉得杨丽萍把他还当做未成年人,好像什么事儿都不会做一样。

六点钟的时候于言枫回来了,还买了些菜,看到杨丽萍和地上的行李箱,一叠衣服还放在沙发上,浑身的血好像骤然冷了下来,于言枫没有给杨丽萍打招呼反而盯着苏谦墨的脸。

“你又要去哪?”

苏谦墨没有回答他,只是不耐烦地把头转到了一边。杨丽萍见俩人之间气氛尴尬,忙站起来去拿于言枫手里的东西。

“还买了鱼啊。”杨丽萍拿着菜去了厨房,“今天都去楼下吃饭,我给你们做顿好的。”

于言枫没有动,五年前那种极度恐惧和失落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他觉得自己年龄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因为能够失去的东西已经太少了。

“你要去哪儿?”

苏谦墨站了起来,双眼清冷,他淡淡道:“科室组织出去旅游。”

瞬间松了一口气,空落的心瞬间被填满了,于言枫试图勾起已经僵硬的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

“那很好。”于言枫惊觉自己手心里居然全是冷汗,他局促地握着衣角,再想自己刚才的表现有没有过于夸张。

苏谦墨已经随杨丽萍下了楼,于言枫看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觉得自己的神经有点儿过敏了,不由得苦笑一声也跟着出了门。

苏谦墨第二天一早就赶到了机场,秦皓已经在大厅等着了,科室的人见到并肩走过来的两个人,几个年轻护士忍不住调笑。

“我还以为苏医生会和女朋友来的。”

苏谦墨有些尴尬,看到一批人拖家带口,还有好多小孩子,轻微交际恐惧症的他忽然有些撑不住了。

“我是他的发小,秦皓。这一路上还希望大家多多关照啦。”秦皓一脸阳光的笑,他穿着一身运动衣,身材又好,一时间所有的女人都对他放下了戒备。

“哎,你太客气啦。”

“苏医生你哪里来这么好一个发小啊。”

苏谦墨笑了笑没说话,秦皓就是会用这张脸骗人,当初就是一张好人脸,不是特别帅气,但是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每次苏谦墨都是最初被注意的对象,但是时间久了就会转而喜欢秦皓,苏谦墨就像是一块永不融化的冰,怎么捂都捂不热,而且人们大都没有这个耐心。

到了长沙已经接近中午,北方气温已经降低了不少,可是长沙却像是一个小火炉,艳阳高照,众人上了旅行社的车打算去吃饭。

旅游就是来受罪的,暂且不说路上的颠簸,一日三餐的粗糙程度就可见一斑。几个旅行社的人都集中在一家饭店的大厅里,一样的菜样,聒噪不堪的环境,苏谦墨顿时连吃饭的欲望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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