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可期 上——妙颂九方01
妙颂九方01  发于:2015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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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赫筠搅着手中的粥,取了菜放在隆澔的餐盘中。隆澔好像是真饿了,只是顾得低头吃。沈赫筠看了都笑:“喂!你慢点吃,我不跟你抢。”——“不是怕你抢,我是真饿了。恨不得能吃人。”隆澔含含糊糊的反讥道。

祁思源当然会意,转头对大厨道:“这件事我一定从头彻查。大厨稍后把耗损核算出来,有必要的话留影像,稍后经理例会上用;有行政总厨及餐饮部联合签字,对前厅部提起投诉。小蒋,既然大厨给面子,就让今早淮阳、粤菜两处当班领班,安排员工轮流去用餐,不要辜负了大厨的心意。沈董还有什么指示吗?”——“不能原谅前厅部这类麻痹不仁,尸位素餐的行径。说得轻些,是马虎大意,说重了是不是在故意陷害;歹毒,决不能纵容!”

隆澔见沈赫筠动了怒,忙放下筷子,为他倒了茶:“赫筠,别那么大气,思源和小蒋都不敢动筷子了。”祁思源闻言笑而不语,回头示意蒋敬璋把怀中的物件放下,先踏实用餐。

“那……我就老实不客气的向前辈们蹭饭了。”蒋敬璋嘻嘻笑着,把本册往椅子上一撩,动手盛粥便吃。

祁思源看到了本册上面的字纸,有意拿起来展示给沈隆二人看,接着哈哈笑着把点心蒸笼挪近:“你是还嫌这两天不够乱吧?那好,我来投喂。养到腊月够分量了,正好过年可以做烧烤。”——蒋敬璋刚举筷子夹了一只叉烧包,被祁思源一句逗笑,说得停下了动作,遂即笑道:“沈董隆董您看,我刚吃一碗粥,就把祁总气得要吃人。”

隆澔喝了一口茶,招手让蒋敬璋靠近,意味深长的逗趣:“针对你们祁总而言,饭可以随便蹭的,让他请多贵的饭都不打紧。酒和茶是绝不能乱喝哟。”

大厨因为对前厅部投诉的事情,直接得到董事长和总经理受理,心里感觉甚好;借着说笑对蒋敬璋解说。老规矩有拜师、叩见长辈敬茶的仪式,总体而言,喝了谁家的茶,就成了人家的门中人。“更过把西茶,要奏桑您图待,出塞号完要做桑您啦。把西夫才更茶嘞~~(敬过拜师茶,要做三年徒弟,出师后还要做三年。拜师傅才敬茶呢。)”

祁思源抄起茶壶为大厨斟满茶,悄声谢他及时出言圆场。沈赫筠暗笑着扫了那几人一眼,抬手将几只点心笼挪了挪位置:“小蒋,别拘束。就只管多吃些。年轻小伙子,正是牙好胃口也好的时候。看着你吃得香,也能为你们隆董带起几分食欲。”

蒋敬璋闻言差点把喷了茶,用餐巾捂着嘴笑道:“早上见到工程部庞经理还拿我打趣说:要尽快进入工作状态。怎么才能很好切入呢,要把‘how do you do’很好地贯彻起来,大白话儿说,就是把食量和度量良好的结合在一起,好肚油肚。”——“如此推想,部门经理就要长个经理肚,那董事长的肚子要多大腰围才够格?岂不是要开口说话前先把肚子放在桌上。”隆澔的推想极富画面感,蒋敬璋等几人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一一转头捂嘴的破了功。

祁思源扭头对哈哈大笑的沈赫筠道:“沈董您看到了,能怪我平时板着面孔么。就这小蒋,贴上毛就是个猴儿,半天儿不吼一嗓子,都能窜上房去。”他当然明白蒋敬璋的话中含义,他没有经理肚,所以当不成经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埋怨不着任何人。

几个人说笑毕,隆沈二人先行移步回办公室,祁思源和蒋敬璋坐到了大堂酒吧区,如此既方便让粤菜厅的服务员准备稍后的董事局早餐,又可随时看到并应对临时状况。

第3章

餐饮部的小经理临危受命,可是一上位就把前厅部经理、行李部主管,作作实实的将成死局。真真让列席会议的部门经理们,后脊梁沟直窜凉气。图像证据、实物证据都表明了自作孽不可活。董事局会议之前,总经理明确强调过:谁敢在会议期间顶风犯事儿,就砸谁的饭碗。这一回捅娄子的事,捅到了董事长和董事局主席的眼前,有天大的面子也盖不住。

祁思源的秘书把收集的,关于今晚婚宴主家的背景资料递给蒋敬璋。看到主婚人市京剧团后勤副团长董盈生的名字,蒋敬璋咬紧牙关才没有破口骂出脏字来。

例会散会之后,蒋敬璋向祁思源报备,待餐饮部例会之后,他要告假回家照看一下。祁思源用乒乓球眼珠翻了他一眼,走着脑后音发话:婚宴开始前半小时回来。

今年十月,部内几个创收三产企业,应相关政策势必要进行改组动作,甚至可能要从原系统机构中剥离。因此连带着剧团领导班子先一步重组。董盈生一直无望晋级扶正,就希望退而求次,欲图借雷金纳德酒店的董事局整合机会,钻进旗下三产;捞不到官帽,趁着还在位捞点过水财也好。新郎陈志新是董盈生的发小,也是他目前正在积极拉拢的资金后援。

新郎陈志新素有摧花太岁的名号,从来就是不消停的主儿。玩过女人可以论打算,玩儿多了到底有个没擦干净屁股的时候。有一天小情儿描眉画眼儿的扭进他的办公室,窝在会客室沙发里,掰着手指头算日子,说明了肚子里的娃,是陈志新某年某月某日在某处播的种。

赶上严打时期,不敢顶风犯事。陈家老太得到消息时,那女人的肚子已经挺得颤巍巍;眼瞧是再想要抹脸不认账都没可能了。咬牙出门顺手摔门,却摔在了女人肚子上,于是被门挤着的陈家公子——佳耀,就喵喵的出世了。陈志新就在儿子的猫叫声中,哭笑不得的给小情儿补了张花花绿绿的证。

飞上高枝的家雀儿也变不成凤凰。陈佳耀是老陈家的香烟后代,根红苗正。佳耀妈是无论如何也得不着公婆的待见,逢年过节不仅不用她回来给祖宗板儿磕头,甚至还要往小草人心口上再戳几锥子。佳耀没上初中,佳耀妈终于被咒死了;但陈老太也被佳耀妈的冤魂顺便裹进了骨灰盒。

世上的事总是前赶后错的踩着巧劲儿。陈志新去贵族学校看儿子时,一对眼睛观花看草闲不住,很快筛出堪称果鲜多汁的主儿——章文娣;之后,香车鲜花钻石首饰,没费太多心思就把人搞上了手。

章文娣就是蒋家那位有着‘皇后命’的大小姐,随母亲改嫁后改了继父的姓。当年打人一拳,忘了防人一脚。章领导被老婆挑唆着,搞得蒋家人散家亡。其后为了进一步往上爬,积极响应上级领导干部深入基层的号召。在一个大雨天连人带车翻进山涧,彻底的钻进了‘基层’。

大堂姐吴俏春,曾经的蒋家正室夫人的光彩经历,在吴氏老家信笺往来中不是什秘密。吴俏春连着克死两个男人,被章家夹着雏兜着蛋的赶回娘家。周遭邻居得知她的‘道行’,都在自家门楣上钉上了一面镜子,用来防止煞气入门。吴俏春在老家被‘照妖镜’照的没法过日子,傍着一个做珍珠养殖生意的老板,窜进大城市。

如今女儿钓上金龟婿,即便女婿已是较有龟龄,毕竟也是多金人士。对这位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女婿,吴俏春提出迎娶要求:穿金戴银、风风光光。因此陈家在中西两样婚礼之外,另外加办一场答谢晚宴。

换了自己衣服去员工通道出口打卡处,迎面遇见了工程部经理庞自强和新提职的前厅部经理丁戈。饭店的人谁没存着半肚子的荤段子黄笑话,这两个人就更是无黄不张嘴。蒋敬璋知道是免不了被打趣,索性迎上去招呼。

“小蒋,行啊,真给咱哥们儿长脸!即使是代理级别,也是咱们酒店建店以来最年轻的经理。”难得见到庞自强正儿八经的说话,蒋敬璋晃有见到羊上树的感触。

庞自强是念恩知情的人,工程部作为二线工作部门,薪金福利评奖考功,从来争不过一线;脏乱累险永远都少不了工程部。但昨晚抄检工作中,蒋敬璋一句话就为工程部表了功,庞自强不会淹掉这份情谊。

相形之下丁戈对蒋敬璋却有戒备,第一天上任就把前厅部踹了个人仰马翻;除了叹息被炒掉的前任运气欠佳,暗地里也明白,自己脸上没长‘爱人肉’让祁思源看着喜欢。

但抬手不打笑脸人,丁戈祭出屡试不爽的荤素不羁开言搭话。“小蒋虽然年轻可做事有条不紊。估计泡软妹子时,也是一招一式丝毫不乱的,软妹子还不爽上天。不像我似的性急,还没插进去就他妈乱滋了。”

“我靠,丁哥,你那两只小眼睛别总盯着别人的下三路。”蒋敬璋指着丁戈的裤子,(那是经理会上手发抖溅上的茶)贼兮兮的笑着“当心意乱情迷了,大庭广众之下跑马(遗精)。”

丁戈呲咪一阵笑,用手指戳着庞自强的经理肚:“当着和尚骂贼秃。我要真能像庞sir似的,跑马占地扑到个老婆,跑成‘马上风’都他妈认了。”

庞自强挥手一个后切,‘砍’在丁戈后脖子上。“你丫嘴上留点德。什么他妈跑马?我那是早就计划好了的,知道吗?我们老太太退休之后闷得慌要去返聘,挣不了几个钱还挺累。我是心疼老太太,正好借着机会让她回家抱孙子。”

两年前,庞自强奉子成婚的喜兴事,曾经让酒店内传唱了好久的“夫妻双双把家还”。庞自强的媳妇意外怀孕时,刚转成酒店正是聘任员工,婚龄育龄都不足,庞自强为此被扣了两年的岗位津贴和年终奖。

丁戈见说笑的话踩了庞自强痛脚,连忙改口认错:“对对对,庞sir是‘两宿抓,两宿都坚挺’,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在大道上;把什么都计划好了的。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自个儿的繁殖能力能有这么好,简直是‘一发命中’。”

蒋敬璋扶着打卡室的栏杆,笑得直不起腰;庞自强抬脚踹在丁戈屁股上,又气又笑的骂:“丁戈你丫就坏吧。你不是嚷嚷着自己‘不知有春’么,等过了这两天董事会,让你丫到楼顶上去开花晒蛋,叫春叫个够。”

吴老太太见到外孙平安进门,笑着放下手中绣框,转身进厨房去做饭。几分钟后,厨房飘出的肉香。蒋敬璋钻进厨房看,是早已备好了红烧牛肉。蒋敬璋接过姥姥手中做饭食材,把老太太哄到一边凳子上坐着说家常。

姥姥说,牛肉是后楼宋叔叔送来的。宋叔叔昨天下午回来,参加他们公司的一个重要会议。宋爷爷做了牛肉,昨晚就让宋叔叔端过来了。宋爷爷炖牛肉非常拿手,肉质酥烂入口即化。即使姥姥牙口不好,也能吃上几口。

蒋敬璋陪姥姥吃完一顿热腾腾的牛肉浇面,就去后楼宋家还餐具,顺便看望宋叔。

宋叔大名宋振中,下乡回城后和插队战友组建了建筑队。十几年艰苦创业,逐渐做大成了今天的振德建筑设计公司,生意订单铺向了全国。

蒋敬璋和宋叔是忘年交,宋叔对他有恩情。十几年前,董盈生老妈为了搅黄儿子和吴筱梅的事儿,把蒋敬璋骗出来丢弃在郊区。碰巧遇到宋振中夹着皮包在城郊跑业务,把蒋敬璋领回家。吴氏母女考虑到日后还要在董盈生的手下工作,决定将事情压下来。董家老太太做贼心虚,怕背上拐卖幼童的罪过,撒泼耍赖装做犯心脏病,在医院里住了半年才赶回家,就此把所谓婚事搅合的不了了之。

自那以后,董家的窗玻璃就再没有完整过。玻璃破碎的原因五花八门。有弹弓的百发百中,有投石的准确中靶,到蒋敬璋上初中时,连物理学弧旋惯性摆动原理,都用在了绳悬石头砸玻璃上。当时宋振中的公司在市内设有一处门店,生意最顺的就是玻璃安装。

片警被董老太太一惊一乍,搞得烦不胜烦。N次报案无效之后的一个大年三十,董家的玻璃又被砸碎。而这一次董老太太抄起菜刀,骂着祖宗的往门外冲,冷不防和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撞个满脸。定睛一看竟是个刚砍下的猪头,董老太太登时就背过气去。

直到邻居出来放鞭炮庆新年,才打电话给董盈生通知他立即回家。没人愿意多管这个平日里手夹烟卷儿,张嘴就骂人是“小妈妈儿养活的”的老太太。董老太太被搬上120救护车时,邻居们的电视里春晚上,宋祖英正在唱“今天是个好日子”。

董盈生找不着所谓“凶手”,硬是到派出所把周围邻居全告了。派出所所长嗑着瓜子,不咸不淡的问他:“您要真有确切证据,或者是从此不在这片儿住了,姆们就接您这报案,挨户的去查问。成么?”

……

蒋敬璋进门一见宋振中,就夸赞宋叔送的炖牛肉香,又把姥姥做的醋焖酥鲫鱼端给宋叔叔做下酒菜儿。

宋振中端着餐盒深深的闻了一下,喜形于色的赞道:“太棒啦!跟宋叔喝两口儿?”说着将烟盒火机推给蒋敬璋。

“宋叔,您知道的我不吸烟。下午还要回去上晚班,不能陪您喝。你这次回来如果能多留几天,我换个休息日,陪您好好喝一回。”——“那就尝尝我带回的大红袍,和叔聊会儿。”宋振中提起紫砂壶斟满一杯茶递给蒋敬璋。

宋振中告诉蒋,这次他回来是主持公司的招标发布会,会址选在雷金纳德酒店,想咨询一下场地费用标准。蒋敬璋遂即报了几个收费标准,及相应服务设置。并说明可以由他通过销售部,拿到一定程度的优惠折扣。

蒋敬璋提笔写了自己的手机号给宋:“您可以关照手下公关部的人直接来找我,我领他去找销售部经理谈。”——“脱裤子放屁——多那道手续。过会儿我们一起直接去找你们酒店销售部,若价位合适就直接办完了。”

蒋敬璋被俏皮话逗得笑个不停:“宋叔,您这样保持男子汉本色的老板,交流起来就是痛快,雷厉风行。”——“男人么,就是要扛得起份量,忍得下委屈。适当其时可以动机谋,但是必须分对谁。”

“宋叔,我借花献佛也是以茶代酒,敬您刚才那番话”蒋敬璋郑重地斟好一杯茶,双手敬给宋振中。

顺车去往酒店的途中,宋振中告诉蒋敬璋,目前几大部委都在着手资产整顿三产剥离;势必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吴筱梅所在的剧团以及上级单位,也在进行类似的‘大手术’。雷金纳德酒店本届董事会将要确定并施行扩容。振德公司此番是借东风行船,有希望凭建筑项目参股,加入雷金纳德酒店的董事会。

“好事啊!说心里话,即使是董事会成员,少几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多一些真才实干人士,对于一个企业的发展也是有助益的。再则,振德公司如果拿下酒店的新楼建筑项目,宋叔也将成为我的众多老板之一了。以后孩子受了委屈,也有地儿找亲银诉苦了。”蒋敬璋时而欢喜雀跃,时而满面委屈的样子,把宋振中笑得不行。连开车的司机都打趣建议老总,索性把这孩子招进振德吧。

如果不是身处在自家一亩三分地,又是处于董事驻店时期,祁思源真会招呼大堂里清洁处的大妈,用横推地拖把眼前这个女人直接推出大门。

当今社会居然还有能听见如下理论:我就是在你家炕头站一宿,也是你家的人。“艹,幸亏没把生米煮成熟饭,不然这锅馊饭可怎么下咽。装贞节也讲究点水平好么……”祁思源暗中咬牙,挥手示意酒吧waiter不必再添咖啡,然后打电话给秘书催着她查看日程;又打电话给朋友约牌局饭局。只是为了闲扯淡占住时间,免得对面的女人趁机又张嘴说话。

电话那边开始约炮局时,祁思源看到蒋敬璋一副水嫩打扮的走进大堂,侧身引进一个中年人。当即挂断电话,撂下缠人女友起身走向前厅部迎宾处。

前厅小女生在品评蒋敬璋的休闲衬衫,摇着头眯着眼叹道:“不行了,哎哟不行了。蒋sir,您简直要闪瞎我们眼睛呀!”——“妹纸,我这衣服没那么难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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