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晦朔归红尘——灯玉墨
灯玉墨  发于:2015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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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我都不知道,你到底该叫左素还是七素,或者你更喜欢凤吟这个名字?如果这几个名字都不喜欢的话,最左氏、最七氏,又或者凌左氏、凌七氏,都挺好的。至于黑凤氏这么难听跟个山贼似的名字,就算了吧,再说我也不姓黑。”

静默良久,终究还是在在墓的旁边新挖了一个坑,埋下了人和刀。

“我把他跟你埋一起的话,你一定会生气的吧?所以我埋得稍远了些呢。”黑圣人有些俏皮地笑,“至于我的尸体嘛,不小心许给别人了,抱歉。”

长久的静默之后,黑圣人终是离开了。

墓碑上依然没有字,大概刚刚添上的字也刻错了地方。

第10章:【酉】鸣金收兵

归一睁眼,只看得一片雾蒙蒙的天,也不知是何时。

雨还在下,似乎一点要停的意思也没有。

嗓子有些疼,大约是着凉了。

做完一切的归一仿佛彻底累垮了一般,两眼无神,一动不动。

若非还能看见雨在落下,都以为时空静止了。

那些可笑的爱恨情仇,似乎和出生后近三十年的记忆一起被雨水浸染得看不清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天空多了一个浅灰的角,打在脸上的雨滴也没有了。

雨停了?好像还没。

“师父让我来这里看看你。”

归一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到一个撑着伞的模糊身影,还未看清便昏了过去。

李花城,和谐客栈。

归一躺在客房的床上,头痛欲裂。

“你醒了?”

归一开口想回答,却发现声音哑了有些发不出声。

问话的人走到了归一床边,摸了摸归一的额头,喃喃道:“怎么还这么烫……你等着,我把刚煎好的药端过来。”

归一本能地拽住那人的袖子,动了动唇。

“我是你大师兄。”那人微笑着,替归一掖好被子,便去端药。

宵待晨……这个大师兄竟然还记得他么!

眼眶有些润,咬住牙才将那些不该出现的东西憋了回去。

宵待晨不消片刻便回来了,扶归一坐起,舀了一勺药,吹凉了递到归一嘴边:“乖,张嘴。”

归一看着一脸慈母样的大师兄,不禁打了个寒战。

“靠,哥又没用嘴喂你,怕什么怕啊!”宵待晨投以鄙视的眼神。

“师兄还是,咳咳咳,开口就,不饶人啊。”嗓子稍微缓过来一点的归一开口,一边咳嗽一边用沙哑走调的嗓音说着。

宵待晨用药汤让归一闭嘴,道:“你听你这破声音,都快赶得上师父唱歌了,快省点口水吧。”

归一无奈点点头,乖乖喝完了药,闭眼躺好。

宵待晨见归一大概没什么事了,这才走到门口,撑好伞出了屋子。

屋外,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撑着同样的纸伞,安静伫立。

“情,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紧急召集么,怎么……”

白发男人看着宵待晨,平静地道:“影杀解散了。”

宵待晨愣了愣,复又笑了:“那你就改行给我当药僮呗,虽然老了点,不过正好我喜欢老的。”

白发男人瞥了一眼宵待晨背后的客房,道:“你知道我姓景,也知道屋里的人刚杀了一个以前姓景的人。”

宵待晨坚定地挡在门前:“君子不乘人之危。何况你也不姓景,你姓最来着。”

“不管是最诚然还是景连情,都不想留这人一命。”

“你这是生拉硬扯的远房亲戚,轮不上号的。要杀也是你侄子凌厉先动刀,你省省吧。”

“别跟我提他,当年我要知道有他这么个存在就不会被姓颜的混蛋赶鸭子上架了。”

“最后还不是原来的景连情在给你当皇帝,你丫就天天窝在家里孵蛋好么。”

白发男人被宵待晨说得忍无可忍,扔了雨伞拔出短剑:“决斗!”

“决斗就决斗!”宵待晨上前一步将白发男人拉到自己伞下,勾肩搭背向院外拖去。

白发男人还挣扎着想抬起握着短剑的手:“你做什么!”

“决斗啊!告诉你什么叫英雄宝刀未老!”

“你手上抹的什么!”

“从师父那骗来的绝世蠢药,一试便知!”

“靠,你还真是越老越不要脸了!”

两人越走越远,身影终于隐没在雨雾中,再看不见。

稍时,客房的门被打开,只穿了一身中衣的归一提着花恋水的水剑走出门,捡起被白发男人扔下的伞,撑在头顶。

听二人的对话便知,此处不可久留。

虽然从把两封信交到魏迟钟手上起,便没想过凌厉会放过他。从决定复仇起,便没有想过全身而退。

听到影杀解散的消息,归一也有些惊讶。本来的设想是牵制住影杀最强的战斗力,然后由腾龙帮来推平影杀。可如今的情况似乎和设想中的有些偏差……

是因为影杀解散了?被那个自律到极点的会长子缘给解散了?那么影杀已经不复存在的话,他和师父黑圣人的约定也已结束,黑圣人可以干涉此事了。

以师父他老人家的作风,定是已经把腾龙帮犁过一遍了。

如今之计……

“是你,对么?”一个阴冷的声音在归一背后响起。

归一握紧水剑和雨伞,不动如山。

“回答我。”刀出鞘,风声如凤鸣泣,在归一耳边响得很危险。

归一依然沉默,或者说默认了。

“能让魏迟钟明知危险也要冒险的事不多,知道有哪些这种事的人更不多,而知道这些事本身的人,整个江湖也找不出几个。”身后人顿了顿道,“更何况会用画兵器这种方式来叙事的,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的确不会有别人。”归一猛地一个侧身让开锋芒,用手中的水剑抵在凤泣刀身靠近刀柄的一端上。

手持凤泣的凌厉不惊不惧,顺势把刀往回一抽,转了个弯向袭向归一。

归一蹲身躲过这一刀,手中水剑倒握,以刁钻的角度刺向凌厉腹部。

凌厉收刀招架:“用剑使出来的七玄刀决,我倒是第一次见。”

归一顺着凤泣的方向往凌厉身侧绕去:“白狐教出来的七玄刀决与剑决相近,用刀用剑差别不大。”

凌厉小退半步远离水剑锋芒,暗中运起内力:“你知道与我有关的一切,所以你制造假象让我将凌啸错认作凶手。你这一手玩得可真是阴险。”

归一横伞以干扰凌厉视线,手中水剑后收准备出招:“你说得对,我是一个阴险的人。”

水剑破伞而出,与凌厉手中凤泣相接。

伞被凌厉的内力震成了碎片。

归一胸口一闷,猛地咳嗽起来,险些吐出血。

凌厉抽回凤泣准备挥出第二刀:“有实力的人,不需要阴险。”

归一本就病着,又被凌厉的内力震伤,只得将水剑插在地上稳住身形。

刀出。

秋雨被一条血线横切开,又连回一片。

归一倒地,胸口多了一道尺长的口子,肋骨也被斩短数根,若非情急之下以失去平衡的代价后倾,此刻已被斩作两半。

“你做了怎样的事,就要承担怎样的后果。”凌厉踏着很慢很冷静的步子走到归一旁边,第三刀已经蓄势待发。

“我知道。”归一颤抖着手紧握水剑,却已无力再举剑招架。

凤泣由上而下,以落瀑之势穿透归一胸腔。

血漫。

凌厉放开凤泣,看着自己的手腕发呆。

手腕上多了一道柳叶形的口子,便是这一下让他的刀歪了。

凌厉转身,看向身后不远处的老树:“摘柳刃……你是左家的人?”

树后走出一个被雨淋透而显得极为狼狈的人,那人将鬓发捋到耳后露出左眼角的柳叶形伤疤:“不,我是另一个被摘柳刃命中过的左家仇敌。”

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归一双眼猛瞪,想要挣扎起来却被凤泣刀钉在了地上。

“曾胜……又是你!”

被称作曾胜的人用手中花剑指向凌厉,有些怅然地道:“我比较喜欢别人叫我未败。”

“为何你总是跟我过不去?”

“我小时候以师兄你为信仰,可后来我的信仰却无情地背叛了我。那时候我便明白,只有信仰自己,才永远不会有背叛。”未败走近凌厉,“可后来我长大了,才明白我最初的信仰是对的。连子缘师兄都说,选择杀或者不杀是我们每个人的自由和权力,这和当初你背叛影杀的理由何其相似。如今,当你选择杀而我选择不杀的时候,我们便再度对立。”

凌厉皱眉,伸手想去拿凤泣的刀柄,却发现自己浑身软麻使不上劲。

未败见状便明白了一切,收回了花剑,对凌厉道:“看来无论我来不来,你的结局都没有区别。”

凌厉看着归一,皱起眉:“什么时候下的?”

归一启唇,却无力发声,只用唇形说了五个字。

凤泣,我的血。

便是这两样东西合在一起毒住了凌厉。可在凌厉倒下前,流着血插着凤泣的归一中毒更早更深。

未败想到这一点,连忙推开凌厉去看归一情况。

归一闭了眼,也不知是死是活。

未败点了归一几处大穴,这才敢把凤泣从他身上拔下,将他扶起探了探心跳鼻息。

还好,刚才的摘柳刃将这一刀打偏,没有贯穿心脏。可伤成这样,能不能救活真的很是问题。

何况归一本身也中了毒。说起毒……不管什么毒,总是有解药的,既然用这种方式下毒,那么如果不想连自己一起毒死,就必然带着解药。

未败搜遍归一全身,却找不到解药。

想到什么的未败猛地看向旁边已经站不起来的凌厉。

把毒下在自己血中……这根本就是打算同归于尽!而为了不让凌厉拿到解药,他又怎么会把解药带在身上!

是当年名叫曾胜的人硬带着两个本不相关的人见证了相府的血与火,所以让他将这两人也记恨上了么!所以,他一开始的目标便有这两人,甚至一早对凤泣都作了手脚!

“归一啊归一……你的狠,我这杀手可是自叹不如啊。”未败无可奈何地将归一打横抱起,走进旁边门还开着的客房。

雨还在下,打在动弹不得痛苦挣扎的凌厉身上,三滴,两滴,一滴。

直到雨停了,宵待晨和白发青年回来。

“你看你师弟这样子,这回你该输得心服口服了吧?”宵待晨看了一眼白发青年。

白发青年沉默半晌,终是道:“这次的事我不跟你对着干。”

宵待晨将自己随身携带从不放下的药包打开,翻找了几下,拿出一个绿色小瓶,取出一粒药丸塞进凌厉嘴里,道:“你可是输给了他,我救你这一命,你不许再去找他报仇。”

凌厉不答,迅速运功将药送到全身,趁宵待晨还蹲着,一把抢过小瓶摔在地上,将里面的药丸压碎在地上未干的积水中。

“你——”宵待晨怔了。

“我凌厉便是死,也绝不放过他!!”凌厉努力站起,想要去拿被未败扔在一旁的凤泣。

宵待晨皱起眉,一脚将凌厉踹翻在地,骂道:“丫的,你大师兄都不敢在我面前造次,你小子倒是有胆啊!”

白发青年瞪了一眼宵待晨。

宵待晨回瞪白发青年。

白发青年转眼看了看地上的凌厉,道:“解药被他弄成这样了,你打算怎么救你师弟?”

宵待晨神情凝重起来,也不答话,只沉默着走进客房。

客房中,归一躺在床上,雨水和别处的血都被未败擦去,只是胸前的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血,面色白得跟已经没气了似的,更是昏迷不醒。

宵待晨见状,郁闷地抱着自己的头,抓狂道:“师弟你敢不敢不要伤得这么吊!这种情况就算师父来也没辙啊!”

未败看了一眼宵待晨,又看了一眼跟着走进来的白发青年,问道:“大师兄,影杀解散的消息你收到了?”

白发青年点头。

“所以归一灭掉的影杀的计划失败了,不是么?”

“那皓师祖和凌师叔的死呢?”

“那是他们的个人恩怨,跟你这个逃了皇位躲在这里的家伙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你要我救他?”

未败不答,默认了。

白发青年沉默片刻,道:“晨说了,连黑圣人都没辙,我哪来的办法?”

“当年你在金銮殿上自刎,死了都能活过来。”

“……你先找个办法让他别断气,我去京城问最小小。”

未败微讶,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白发青年。

白发青年无奈道:“做师兄的,总是会护着做师弟的。”

未败看了一眼门外,道:“凌厉也是你师弟。”

白发青年摇头:“你要救的人也有师兄,还不止一个。”

第11章:【戌】故土难离

“此毒名玄蛇,中者五天后必死无疑,却能保人五天内不死。”宵待晨从药柜旁锁着的箱子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瓶,瓶中装着黏稠的无色透明液体。

未败接过小瓶,问道:“怎么用?”

宵待晨看了一眼归一,道:“抹在伤口上。”

未败看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归一,又看了一眼小瓶:“这毒……有解药的吧?”

“当然有,不过这解药只会生效一次,第二次中毒就没法解了。所以你必须在五天之内解决这件事,没有第二个五天给你用。”说着,宵待晨给了未败一个黑瓶。

未败点了点头,在归一身边坐好,将透明小瓶中的液体倒在归一伤口上。

伤口之上很快出现黑色透明的冻状物,将伤口封住,血也止了。

白发青年看了一眼未败和归一,道:“我先走一步,你带着他去京城,在四……在废弃的四分部汇合。院子应该还没卖出去,住个人不成问题。”

未败点了点头。

白发青年也不啰嗦,直接离开了屋子。

归一还昏迷着。

宵待晨挠挠头道:“我去配一下他本打算用来和凌厉同归于尽的毒的解药。”

未败眼带凉意地看着宵待晨:“你知道他做了这样的打算,却不阻止他。”

宵待晨捣鼓着大药箱里的东西,答道:“我可以救他的命,却无权干涉他的自由。他设了这么大个局来对付凌厉,我总不至于不问他的意见就把局给破了吧?何况,像我这种能和一个杀手相安无事这么多年的医者,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景连情是我的人,我还有权管管;凌厉与我毫无干系,我管不了他。”

“凌厉还在外面呢。”未败提醒道。

“被我踹过的人,一时半会儿都醒不来。”宵待晨将几个小瓶中的粉末混合在一起,用另一种黏稠液体调和了,揉成一个丸子,交到未败手上,“内服。”

未败将药丸塞进归一嘴里,略犹豫之后,喝了一口水给归一灌下去。

宵待晨投以鄙视的目光:“多大的人了,还不好意思呢。”

未败被宵待晨说得差点没呛到,却也没法反驳。

“行了行了,你给他穿好衣服,找辆马车去京城吧。中了玄蛇的人,就算把头掰下来再接回去都死不了。”宵待晨收拾了药箱里的东西,走出门扛起昏迷的凌厉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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