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彻心说我大步流星走进来又没偷偷摸摸,你自己看得专心没听见怎么能怪我呢?不过看秦修那欲盖弥彰的样子,有点好奇地伸长脖子探了下头:“在看什么啊?a片?”性冷淡多好的优点,别治了!
“你满脑子就是兽欲。”秦修关了电源走出来,挑高眉毛瞥他一眼,“话说回来,你还是处狗吧?”
阿彻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处狗是什么意思,气得不得了,反驳:“你不也是处男吗!”
“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兽欲,也没有发情期。对我来说无所谓处不处。”秦修拉开冰箱,以非常高洁的姿态拆开一盒牛奶。
阿彻看着仰头喝牛奶的秦修,也不用吸管什么的,姿势这么豪迈人家还以为你在喝酒,其实不过是在喝奶。一想到秦修小口小口抿着奶的样子阿彻就觉得好笑,这就是活在“处”字之外的男人,他憋住笑:“那你刚刚鬼鬼崇崇在看什么?”
话音刚落“噗”的一下秦修嘴里的牛奶全笑喷出来。
阿彻被笑糊涂了:“有什么好笑的?”
秦修用手背抹了抹嘴,侧头玩味地看着他,隔一会儿又笑一声,隔一会儿再笑一声。
笑着笑着阿彻就脸红了,心说你能把嘴巴边的奶抹干净再笑话别人吗。然后自个儿也“噗”的一下,今天的人形日常又在升腾的白烟中圆满结束了。
第二天早上秦修离开后,阿彻洗了热水澡,进了秦修的书房,想证实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
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完最近访问的文件夹,都是拍摄的照片,又试着打开浏览器,浏览器立刻弹出上次未正常关闭的提示窗口。
阿彻看着重新恢复的未正常关闭网页,那是《伟大遗产》全球摄影大赛的英文官方网站。他坐在书桌前,心情很是复杂。
咔哒,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秦修一抬头看到电脑前的卷毛青年,立刻明白过来,脸一下黑下来。
秦修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过来,阿彻乖乖让开,看着秦修关掉页面。关掉也没用,我知道这页面在你的收藏夹里。他低声道:“你还是挺想参加的吧。”虽然嘴上不再提起,但是心里一直挂记。
“我不想参加,”秦修背对着他用移动硬盘拷贝文件,“关注一下不行吗?”
“我想你参加。”阿彻看着秦修弓着背始终不回头的背影,说。
秦修的背影凝滞了许久,末了直起身沉了口气:“不是你说想就行的。”
那天晚上阿彻想了很多,变成人的时候想,变成狗了脑子缩水了一半也在想。想到最后还是在第二天拨通了安嘉冕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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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沈彻电话的时候安先生正在车上,jason见安嘉冕低头瞅了手机良久,才接了电话:“找到狗了?”安先生没什么感情色彩地道,说着抬手看了看潜水表,“那就六点,你到安氏大厦顶楼我的办公室来找我。”
jason不知道安嘉冕那个抬手看表的动作意义何在,他们现在在高速公路上,离庚林中央区还远得很,别说六点,七点能不能到都得打个问号。但是安嘉冕显然不可能把表看错。jason在心里默默为那个要被放鸽子的人点了根蜡,安祖宗常玩这一套,任何会面他都是后来的/最后来的一方。jason低头看着笔记本电脑,经济论坛网上最近在热议安氏的收购案,十分热闹:“你和你的团队是不是有点太激进了?”
安嘉冕斜眼瞟了一眼网页,非常无动于衷地道:“怎么了?”
“恶意收购本身就很容易树敌,更何况对方也是有根基的大企业,”jason说道,“你就不怕被报复?”这次的收购案安嘉冕还没回国的时候就开始遥控,前期就很让对方董事会恼火,哪晓得回国以后标购战更是愈演愈烈。贯通通讯也算是国内信息通讯领域的大头,对方想了一切办法自救,各路白骑士也没少伸出援手,可是没办法,安嘉冕也不晓得是新官回国三把火还是怎的,简直是势在必得。
这么一来二回,陷入泥沼的贯通简直拿安嘉冕当仇人看,贯通的管理团队分分钟恨不得安嘉冕横死街头。安先生在业界的恶名也不胫而走,吞并寡头算好的,因为安嘉冕在美国留学过,更有人用密西西比流域泛滥的亚洲鲤鱼来喊他。亚洲鲤鱼作为引进到美洲的外来物种,一夜之间就迅速在密西西比河泛滥成灾,将本地物种挤压到了生存边缘。jason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安嘉冕,想象着一条长达1.83米的亚洲鲤鱼坐在后座悠闲地低头查看笔记本电脑。
不过这次收购案的最致命一击是来自完成收购以后。被改名安通的贯通内部敌对意识本来就重,不想安嘉冕又玩大洗牌,把高层全部换血,要知道贯通还很年轻,管理团队基本就是当年的创业团队,那种自己一点点用心血培育起来的结晶一夜间就被人抢走,可想而知对安嘉勉怎样的恨之入骨。
“确实,”安鲤鱼只是点点头,答非所问地道,“这是我打得最久的一场标购战,看得出来他们很恨我。”
“把管理团队都清理走是不是有点太过了?”jason问。
“你觉得他们恨我吗?”
jason想起自己陪安嘉冕去贯通总部做交接时,所遭遇的眼光不是红的就是黑的,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安嘉冕早就变成一只烤鲤鱼了。“恨透了。”他说,忍不住也磨了下牙。
“那不就结了。”安先生耸耸肩,笑一笑不再多言。
73、
阿彻和安嘉冕约的时间是六点,他今天早上变身得早,因为工作室早上有外景拍摄,估计不到六点就得变回狗了,所以现在就得动身,要不谁也不会放一只狗进大楼。
安氏大厦在中央区,与帝王大厦之间隔着一个帝王广场,安氏楼高六十八层,安氏总部只占据五十八到六十八层,因为是资本巨鳄而非实业企业,十层已绰绰有余。大厦余下的楼层用途和普通商务楼无异。
阿彻坐电梯到了五十八楼,在前台做了个访客登记,这个时候已经五点半了,他去了趟洗手间,打算窝在里面等到变成狗了再偷溜出去。
安嘉冕让他带狗来见他,看样子想见的只是狗,既然是通人性的狗,自个儿跑来见他也不会特别不像话吧。
他觉得安嘉冕并不是真的想要一只史丢比,他只是心里有遗憾。
我也没办法还你一只史丢比,但是如果你只是想见见他,让他陪陪你,一直到你释怀,这点我怎么也能做到,而且应该做到。那是我欠你的。
“卷二!还不接电话?卷二!还不接电话?”
阿彻正在思考人生,这手机铃声着实煞风景。哎真是烦死了,狗青年暗戳戳地抖抖耳朵,怎么我一走就电话没命地找呢。
“喂?”
“你在哪儿呢?”
“在外面啊。”
“外面是哪儿?我跟你说过不管去哪儿都给我留个信,信呢?”
“我在安氏大厦,”阿彻没说谎,“有点事,晚点就回来。要进电梯没信号了,就这样,没有我也要乖乖吃饭哦!”说罢不等秦修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卷二!还不接电话?卷二!还不接电话?”
阿彻对着手机一笑:“我就不接。”然后把乱吵着的校花封印进了背包。
其实这次来他背包里还带了一份文件,是秦修工作室的详细资料和风投计划书,他花了大半个月偷偷整理完成的。在网上查了查,安氏似乎也涉足风险投资,如果能以这种方式帮到秦修的话,那应该是再好不过的。
狗小子坐在马桶盖上,翻开计划书,低头仔细检查着错别字。这样看着看着,打起了瞌睡,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正狗嘴朝下倒栽葱在地上,歪出来的长舌头差点把资料都舔湿了,大金毛连忙翻了个筋斗爬起来,心疼地看着被自己的下巴压得折起来的资料,爪子一下一下努力想把边角按平。
把计划书装进包里,大金毛咬上拉链,蹭蹭地背上黑色背包,拨开隔间的门栓探出头去。
好嘞,没人!
出洗手间,过道一侧是整排的玻璃墙,工作间里有人走动,狗东西趴下身子撅着屁股匍匐前进,好不容易抵达消防楼梯,畅通无阻地一口气跑上十层楼。
顶楼特别安静,走道上都是地毯,走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阿彻边走边抬头找着安嘉冕的办公室,这时身后传来谈话声,阿彻回头一看,后面是个直角转角,显然正有人从转角那边往这边拐过来,然而前方一条笔直的通道连个让他躲一躲的花盆都没有,眼见着说话的两人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阿彻瞧见前方一扇小门打开,一名穿着深色制服头戴工作帽的工作人员走出来,那名工作人员推开门看见过道上的金毛狗像是也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没在意了,背上工作包转身径自离开。真是天无绝狗之路,阿彻见那扇小门没合拢,连忙见缝插针地一溜钻进去。
门后暗暗的很狭窄,像是电闸房,阿彻本想耐心等着门外两个高层走过,奈何那两人像是谈到了兴头上,居然就站在门外一直海侃。阿彻只好无奈地趴在地上等待,这一等,无意间便发现头顶有一闪一闪的微弱红光。红光是从电闸门后闪出来的,狗东西抬头,见那电闸门是有锁的,眼下锁却被撬开了,他不由好奇地往里面瞟了一眼,这一瞟就蓦地怔住了。
电闸门后贴着老大一坨东西,黑乎乎的是什么看不清,他只看清了上面一下一下闪烁的红色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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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七点的时候,安嘉冕依然在车上,安氏的保安队队长突然来电,安嘉冕有些奇怪地接了电话:“什么事?”
jason听安嘉冕半天没出声,觉得气氛毛毛的,这才抬头看去,果不其然,安嘉冕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峻,听完手机那头的话只回了一声阴沉死人的“知道了”挂断电话。
jason不知道该不该问,安祖宗这会儿的脸色妥妥地写着“生人熟人都勿近”。
“你说对了,”半晌,安嘉冕才出声,“可能有人真要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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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和大厦保安以发现严重消防安全隐患为由紧急疏散楼内人群,不过还是有人在下楼后看见外面严阵以待的警车和拉了有五六十米远的警戒线,七嘴八舌流言蜚语间,“听说拆弹专家都来了”这样的话很快在人群中传播开来,以致最后几批被疏散的人群差点起了骚动。
保安队长带人在一楼大厅维持秩序,定时炸弹一说不胫而走后,人们更是争先恐后,都到大门口了,有女士的包被挤丢了,那女士竟然逆着人流奋力往回挤:“包!我的包!”
保安队长心想这个时候还包什么包,上前准备把那女人强行推出去,这时脚边一道金色的影子一蹿,金毛犬转眼已经跑过去叼回那只提包还给心急如焚的女士。
对了,络腮胡的保安队长低头看着这只卷毛大金毛若有所思。下午他接到电话说顶楼跑上来一只来历不明的金毛犬,带人上去捉,岂料那只金毛犬一股脑就往电闸房里钻,要不是这狗闹这么一番,恐怕还发现不了那颗定时炸弹。
这狗之后倒也听话,疏散人群这么忙乱,它就一直待在一边,要不是刚刚那女士找包,他都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一只大狗跟着。
金毛大狗帮女士找回包以后就又跑回去蹲守在大门旁,样子特别低调,眼睛一眨不眨地扫视着撤离的人群。
疏散整栋大楼的人花了近两个小时,现在已经夜幕低垂。最后一批人成功疏散后,安氏在夜色中看上去就像一座空荡荡的幽灵大厦。然而周边却是人头攒动,被安全疏散下来的人许多都没有离开,而是守在警戒线外看热闹,虽然还没得到官方证实,但是大家像是都已经认定大楼里被安放了定时炸弹,不少人举着手机准备记录下这难得一见的一幕。新闻频道的车也早到了,女记者站在警戒线外正做着现场直播。
“人都疏散完了,可以叫搜索小队和拆弹小组进来了。”保安队长对警方负责人道。
刚说完大金毛就跑过来抬头冲他汪汪汪一个劲叫着。
“这狗怎么还在这儿?”保安队长向手下招招手,示意把狗牵出去。
两名年轻保安上来拉狗,奈何大狗两只前腿扒在地上,死活不肯走,两名保安也懒得对这狗客气了,直接拖着后腿往外拉,这一拉就拉到了大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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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那狗怎么这么像卷二啊?”王子琼眨了眨眼,电器城一楼的一排排液晶电视上此刻全是安氏大厦恐怖袭击事件的直播报道。
jenny也看见新闻画面里那只狗,安氏大厦大门外有七八级台阶,嗷呜嗷呜叫着的金毛大狗在众目睽睽中被像拖把一样拽下台阶,前腿死命挂在台阶上,下巴在台阶上一磕一磕的,像在磕响头一样。
“这种丢死人的癞皮狗动作,世界上绝壁只有那只狗干得出来啊……”王子琼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先不去管王先生对卷二固有的偏见,单单是那一身天然卷的卷毛十有八九就是卷二不会错,jenny蹙眉,不过那狗怎么会跑到安氏大厦去的?还是真的只是长得像?
他们这会儿是吃过饭陪秦修来换镜头的,究竟是不是卷二还得秦修看了才知道。说曹操曹操就到,秦修拿着换好的镜头从自动扶梯走下来,见jenny和王子琼都愣在电视前:“还在看啊,怎么样,人都疏散完了吗?”
王子琼和jenny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围观的人群中已有人惊叹出声:“我靠那狗跑进去了!”
秦修闻声转过头,电视画面中,被拖下台阶的卷毛大狗忽然又趁人不注意掉头冲回了大厦。
jenny见秦修面色苍白,小心问:“秦修,那是卷二吗……”
秦修盯着电视画面看了一会儿,眨了下眼,声音木然地道:“不是,他在家里。”然后忽然硬邦邦丢下一句“那就这样,我回去了”果真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电器城。
74、
安嘉冕赶到现场时已经快九点了,警戒线外人围了一重又一重,jason很勉强地跟在安嘉冕身后,看安祖宗带着一身煞人的气场一路穿过人群,也不晓得安嘉冕是怎么走得畅通无阻的,他跟了一会儿就把人跟丢了,只好自己先尽量朝前挤。
警戒线前正有一名高挑的年轻人,似乎在和现场警官交涉着什么。
“……刚刚跑进去那只是我的狗,能不能让我进去,至少让我喊他几声,他听见我的声音自己就会跑下来。”
“不行,现在任何闲杂人等都不能靠近。”警员例行公事冷冰冰地回绝。
人群里也有人起哄:“一只狗而已,狗奴烦不烦!”
秦修绷紧下颚没有说话,警察见他没再坚持,又掉头去别处维持秩序了。
jason见那年轻人老实站在警戒线后,警车的灯光扫过来时打在他脸上,有种让人过目难忘的俊美,jason立刻回想起来,这不就是当初他在穆云山救的那个年轻人么,这么一回忆,也不难想象对方的心情了。那狗救过他的命。
jason收回目光在四周找着安嘉冕,既然炸弹事件是冲着安先生来的,安祖宗这会儿一个人在这鱼龙混杂的人群中可想而知的危险。他没找着安嘉冕,却听见身边有人惊讶出声,定睛一看,刚刚那高挑俊美的年轻人竟然趁警员们走远,抬腿就跨过警戒线朝大楼飞奔而去。
“哎!你!站住!!”
等现场的警员们反应过来时已经太晚,那年轻人人高腿长动作敏捷,转眼背影就没入大门后。
安嘉冕站在警戒线后看着这一幕,神情变幻莫测。身后有人悄无声息走到他身边,他也一无所觉。
“安少爷,真是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