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天下午,位于机场高速路附近的某家酒店停车场上,发生了一起车辆爆炸事件,死者是一名中年男子。蒋敬璋看了辨认协查照片就被吓一跳,居然是刘广胜的秘书——杨成才。
第20章
蒋敬璋刚到新楼门外,就听闻陈佳耀在书吧被人纠缠争吵起来,便毫不迟疑的拔腿跑过去。
当看清挑事人又是王靖玖,蒋敬璋已经怒不可遏。他从陈佳耀附耳辩解中,也觉出王靖玖有挑衅意图,想必是欲抓少爷的茬,寻机揪个由头将人顺手牵羊带走。粗看四下能明显觉出另有其他来路者,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只等闹起混乱浑水摸鱼。他按住陈佳耀握冰锥的手,极自然的将之圈在身后,过渡到自己手里。两人身高体型相差不大,就此挡严了少爷大部分正面身形。
王靖玖迈前一步向开口,蒋敬璋抬起空手指着对面喝道:“都给我住手!我是今天值班经理,有话直接跟我说。想动他的,也得先从我身上迈过去!”
蒋敬璋极其反感这公门中人,因为目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都是拜此人所赐。每次他费劲把火的刚把事理顺些,这人就总是不知从哪窜出来,一通的瞎搅合。他不抱怨生活中诸多麻烦,人活着就注定含辛茹苦。为沈隆祁三人辛苦奔忙属于在其位尽其责;但为个连自己走路都拌蒜的废物点心,反反复复的擦屁股,就得问凭什么,就因为你披身官皮,我就得被牵着走还要白伺候你?!
蒋敬璋也有“护犊心理”,认定自家孩子轮不着别人管。于是对少爷郑重道:“佳耀,听我的话,让我来处理。”陈佳耀对他家户主是由衷臣服受管的,虽已气成青筋暴起,喘得风箱一样,看到蒋敬璋不容置疑的脸色,还是咬牙切齿的强压住情绪。
蒋敬璋盯着王靖玖真是怒从心头起,恨不得断其喉尽其肉。“王警官,之前看在邵经理的面子上,我对你一再容忍。现在我谨以陈佳耀合法监护人身份郑重警告你,不许再骚扰我的家人。陈佳耀作为在华外籍公民,其言行奉公守法,有权拒绝抵御一切直接、间接的侵犯骚扰,包括像你这样假公务之名的不良骚扰。如果再发生类似今天的情形,只要你不怕把事情捅破,我更不介意把你的作为公开出去!无论是公安厅还是法庭,我奉陪到底。不让你脱了这身官皮,我就不姓蒋!”说话间他举起手机将拇指按在拨通键上。
千钧一发邵明远分开人群进来,揪着王靖玖连拖带拽的推出门去。回头对蒋敬璋说:“小蒋,全当给我面子。不早了,你们俩赶紧回家。改天咱再细聊。”然后又吆喝手下保安,将人群驱散开。
在一片“敢担当、纯爷们儿”的赞叹中,蒋敬璋锁好书吧门拉着陈佳耀出门。大少爷从没见过狐狸像今天这样杀气四溢过,一时之间也被唬住,夹着尾巴乖乖跟着回家。
进到家门里,狐狸的冷脸子立即融化得毛顺眼弯,哄着少爷褪净衣衫钻进内室。他早摸清了少爷每根肋条骨,知道把这么个半疯类的人物安稳住得费点事儿。得一巴掌一颗糖的,胡搅蛮缠、撒泼耍赖,还得加些色诱。以最快速度,耳提面命真抓实干的把少爷从头到尾捋顺。
狐狸难得主动示好,于少爷而言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搂着狐狸就磨蹭起来。继而被手掐把攥的撅把在到床上,欲焰腾空情海翻涌,燎得两人出了一身透汗,八爪鱼样的相互摽着冲刷干净,气和毛顺躺倒床上搂成油条状态。
蒋敬璋只大事化小的数落陈佳耀冲动,险些踩进警察的套儿。把少爷抱在怀里,顺毛抚摸、蹭脸咬耳朵的行“家法”,并加以谆谆善诱。见少爷不吱声,狐狸就伸手揪住少爷的命根子,疾言厉色说是不从夫命就休了他。少爷早被拾掇的浑身通泰,对训教一律抱以虚心接受。狐狸也随之变回温情脉脉。
终于等到陈佳耀在怀里睡熟,蒋敬璋睁开眼看向昏暗的天花板。他还不能稀里糊涂的睡,得把今天所有的事理清头绪。
王靖玖突然造衅绝不是平白无故,最直接的推测就是又被勒令限期破案。杨成才和詹旭内弟女儿的死,表面上看和陈佳耀扯不上任何干系;但王靖玖偏偏来找他采证,那么唯一能把这条脉络联到一起的理由,就只能是“名单账”。
想到那本名单账时,蒋敬璋突然不敢往下想了。他只把那份名单给了祁思源,且师父明确答应过,为保证他俩人身安全,绝不会透露证据来源。既然如此,王靖玖再三再四来找陈佳耀,又出于什么目的?
詹旭的内弟用黑客软件,盗取了警方系统中的存证,待价而沽没玩好,玩丢了自己和外甥女的命。同时也暴露了警局内部对于重要证据泄密一案,隐瞒不报的行径。杨成才必定是被嗅出反水的危险气味,于是被及早消灭了。那么他手里一定有或曾经有过某样证据,其危险足以一篙打翻一船人。
周一早上睁眼时已经差一刻八点。蒋敬璋赶着少爷起床洗漱,他进厨房一边准备早点,一边给曲阜总经理秘书打电话,让她把今天日程重新安排一下,他要在总店这边办事,暂时不回去。
蒋敬璋在后楼叮嘱好陈佳耀就往前楼来,到前厅大堂,恰与沈赫筠隆澔走个对脸,便迎上前问候。隆澔一见他在就笑了,让他先不忙回分店,再替他盯一天岗。他今天约了三院骨科、神经科主任,帮他做旧伤会诊,有小蒋在这儿押场,沈赫筠就可以陪他一起去,以便当时确定二次手术日期。
部级经理会上,隆澔很干脆的宣布了任命决定,即日起由蒋敬璋兼任总经理执行助理,以便在总经理不在时,协助董事长顺利实行常务工作。前总经理办公室即时交付使用,由系统部虞颂方随即领人调整办公室通讯网络,务必要保证随时与曲阜联络畅通。
蒋敬璋简要叙述了分店当前经营,就权属转移前期预备、及有待补充的事项建议,向隆澔和沈赫筠进行请示汇报。遂即商定,由工程部总监宋振中带领属下,即日赶往分店进行所有资产估价。由人事部调出分店所有人员佣工合同,尤其将外派人员合同另分出来;在未来一个月内完成人员最后去留定位。系统维护部在十月底前,完成所有字面、电子内部资料回收删除。
散会之后,现任餐饮部江姓副理过来汇报工作。原经理助理红桃Q调走了,他是7月份刚调来的。前时虽未拜山头,也听闻说餐饮部真正当家人在分店任总经理;正式会面见主位竟这般年轻俊逸,且又提职为总经理执行助理,因之硬着头皮过来补课。
可惜预习没做扎实,刚开口叫声“蒋副总”,就被截住了话茬。“看面相您的年龄比我大,应该很清楚总助和副总,是不可能模糊混淆成一个职务的。您知道涉外酒店副总的年薪水平吗,就敢给我提成副总;这份薪水您给发吗?”
蒋敬璋翻看着餐饮logbook,在最后一篇上敲了几下。“如果我没记错,您是七月份调来的。请告诉我,九月份餐饮部整体经营创收活动计划是什么?今天距离中秋节还不到十天,logbook上对这个节如何安排只字不提。一个多月时间还没有进入新工作状态,看来试用与否对您没有意义。”看了一下腕表后,他把logbook推给江副理。“十分钟后我旁听餐饮部例会。如果事实证明这logbook是写给我看的,那么我有两个意见:您立即调整工作日程和自己的生理钟,或者我通知人事部调整您的职务。”
确如蒋敬璋预料的,餐饮部例会内容无非就是报账、汇报上周投诉应对等等。言及中秋餐饮活动,江副理嗫嚅而言,鉴于时间仓促,要不就仿效往年惯例格调,搞一个小型主题美食节。
蒋敬璋正想拍桌子质问,人事部来电报告已备好人员合同汇总表。蒋敬璋实在顾不上和这混事儿副理废话,于是指示他立即会同销售、采购拟定食品节方案;午后拿出策划构想预算案给他。
总助理郑重交代人事部,按核定人数准备出留存意向确认书一式两份,分发给每个驻派分店人员,白纸黑字标明个人意愿。即将进到摊牌阶段,他必须将人员逐个过筛子。
隆澔到三院等做x光造影时,猛然想起出门匆忙忘了关照几件事,就打来电话口口相传:行政办公区准备搬去新楼,需要助理协调工程、系统部联合定方案。另外从公寓区辟出一个高标套间长期备用,这件事要由助理亲自落实。
总店分店所有事情暂告段落之后,蒋敬璋觉得严重脑缺氧和胃亏肉。他夹着自己的logbook直接去了西餐厅,签staff单点了两份双拼套餐外带,径直来到新楼。
陈佳耀对蒋敬璋没回曲阜和升职两个事,并不意外而是由衷高兴。吃午饭时他和蒋敬璋请示:想把扣扣直接交给婆婆看管;年底这段时间,由他开车随时跟着接送狐狸出行。
蒋敬璋和少爷说了活话,因为真的不好确定,如果隆澔的手术定下日子,他就要隔天往曲阜走一趟,料理包括与那边官方会面的事情。那时就要有人随时跟他走。陈佳耀不再催他,听见他的手机又响起来,知道忙起来就能脚不沾地;就朝他挥挥手:赶快忙去吧。
隆澔想把二次手术推延到年底,分店交接完成之后。骨科主治医生给的答复很干脆:早做手术的选择是要腿还是要钱;拖下去哪怕仅一两个月,选择都可能变成是保命还是保腿。沈赫筠听了这个结论,当即拍板预定了手术日期。
分店的转卖价位,在汇集参详所有数据后,定出浮动价位限在1.5~~3之间。沈赫筠、隆昊就此授意年轻的执行助理,越到临门一脚之际,越可能因天降、人为不可抗力,导致任何一方乱了阵脚急不可耐。故于此间授便宜行事之权以防不测。
蒋敬璋复念一遍“便宜行事”都要哭了,其间不乏有被感动,更多是被吓的。
十一放假,薛昌华请客让蒋敬璋好好解了回戏瘾。那晚是京剧院评梅花奖的选拔演出,戏码绝对精彩无比;老生《定军山》、青衣《霸王别姬》、黑头《探阴山》、老旦《对花枪》,真个是异彩纷呈。
美中不足,看到倒二戏花旦《红娘》时,分店秘书疯狂的往他手机上打电话。待布置完工作回到位子上,大轴戏大武生的《挑滑车》已接近尾声。台上的高宠抓住代表滑车的车旗后抢倒地,伴随着锣鼓场面收场谢幕。
转天在曲阜分店值班,蒋敬璋接待了刘广胜的新任秘书毛则凯,曾经跟王靖玖采证,问蒋敬璋有没有大姨妈的年轻搭档;一位体貌清瘦、两眼带钩,唇薄如削的男人。
两下一握手便彼此意会。蒋敬璋心间暗笑,现实中的折子戏也是越唱越精彩。青衣老生戏不叫好,就另辟蹊径直接上刀马旦了。
对礼物份量稍加盘桓,蒋敬璋便以展示婚戒的旧法婉转回绝了。他有固定伴侣且感情很好,无意尝试其他口味。狗再忠诚也有不容忽视的嫉妒心,‘他家那位’的疯劲上来,及不上藏獒也够得上杜宾犬;他不想放着安生日子不过,偏把那条狗惹疯了。
毛则凯对个人魅力受挫败很不甘心。蒋敬璋端起回敬酒笑道:“毛先生不必自贬。你我无缘并非在于孰优孰劣,而是机缘不对。首先我不会把工作和个人问题混淆,尤其不可能在榻席之间谈生意。逞一时之兴把小数点错一位,其损失价值足以令我身败名裂,届时便有天大的后台,也不见得盖得住。再则直如婚戒涵义表述,我已有了确定爱人,恪守承诺彼此尽责忠诚乃为人之本分。我相信您的首长对不忠不义放浪之徒,也是不屑一顾。”
毛则凯发出灿烂悦耳的一串笑,端起酒杯和蒋敬璋碰了一下:“毛某不才借花献佛回敬蒋总一杯。之前常听长辈们赞叹,说是思源公子选徒弟比选老婆还严格。遴选时堪比沙里澄金,历练时不逊于九转提炼,出道后也自然以一当百。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看蒋总骨相气度具秀端非凡品,颇呈旺夫之象。”
蒋敬璋滋滋的抿着酒,眼带魅色的笑道:“毛先生,道听途说尤其幕中笑谈,最好不要妄作采信。如果你是从王靖玖那听闻结论:蒋敬璋是个当0的。我劝你回去二话不说先把他撅弯了,说不定能逼出几句真实口供。不然您早晚崴在他手里。”——毛凯闻言一口酒就吸进了肺管子里,吼喽带喘捯匀了气儿,眼泪啪嚓惊悟道:“我累个去,你连他都惦记?!”
蒋敬璋不屑一顾从两排好牙缝里呲出一丝凉气:“嘁,你那搭档“用力不用心,会挣不会活”,活脱落个‘大踏步前进并有大幅度扯蛋’的臭手。我若真是荒出锈来,干嘛不包个MB磨枪,视觉欲望知情识趣都有了。何况我又不急着练采阳功,到了饥不择食程度,非要去凑合那类皱巴成沙皮狗的形状。”
毛则凯听罢评述咣当一下把脑袋磕在桌面上,哆哆嗦嗦举起大拇指晃着,表达不胜钦服。蒋敬璋痛快了嘴,用银筷子插起一枚甲鱼蛋送进口,碎碎念着‘嚼碎这个王八蛋’。
“阿嚏——!酿了个笔,有人说我咧!”王靖玖刚含了一口川贝枇杷膏,就一个喷嚏慌不择向打出来;他糙着郑州乡音骂着牢骚,拽起纸巾把自己抹干净,也没管其他。交给大猫上司的检查,就撂在了大猫上司的汇报材料上,没过多久招了满纸红蚂蚁。
邻桌小警花是上周分来的警校生,眼下还只能干沏茶倒水擦桌提包的打杂事。看到满纸蚂蚁,被膈应得要把头皮揭起一层才解恨;抄起驱虫剂就是一通喷,于是检查和汇报资料都白写了。
结婚周年庆连上中秋,蒋敬璋顺着少爷要求,玩了一把情侣装扮。发型、穿衣配饰都复制的象一式两份似的,从侧后面乍看也容易看走眼。少爷说这样买衣服省事,看好式样拿两份就行。
蒋敬璋是就当养了一大一小两个娃,只要是不招灾不闹病,他就怎么都行。过日子靠的就是个精气神儿;万千喧嚣中,终有人乐于执手为伴并相约来年时日,他已经很知足。
十一长假后上班,宋振中出面给陈佳耀办了临时聘用工卡,扣扣和书吧拜就托给了吴筱梅。蒋敬璋的工作提前进入隔天一行的状态。座车可以随时待命,司机却不能像陈佳耀一样无条件随行左右。
邵明远亲自挑了一辆性能好的越野车,连同专属加油保养卡、特制遥控锁一起交给陈佳耀。并特别嘱咐他:闲来无事不妨常练练飙车技术。不夸张的说,但凡突发紧迫状况,蒋敬璋的生死就握在他手里。
“锦衣玉食惯了的大少爷,降格给我做司机,在下诚惶诚恐。”狐狸从手包中取出新买的护目镜,亲手架在少爷脸上。随后才系好安全带,将副驾座椅调成合适角度。
陈佳耀有意把狐狸的手拿到自己腿上,熟练地启动车子拐把转向上主路,毫不耽误逗贫嘴:“你不是说吗,有钱难买我乐意。转眼都结婚一年了,日子越过越觉得来劲儿。前些日子我总是琢磨,怎么就越来越对你着迷呢。后来听门卫说,国际医学界早就有定论,性向差别是先天的,没治。我突然就想明白了:蒋敬璋就是我心甘情愿得上的绝症,既然没得治干脆就不治,就算死在你手里,我也不悔。”
蒋敬璋捂着眼睛畅笑了起来:“嗨哟,少爷,这是我认识你以来,听到最有技术含量的一句话。”他直起身搂着少爷在其颊边印上一吻。“好狗狗,晚上不用挤司机值班室,跟我住在办公室,我好好疼你啊。”
陈佳耀拾起蒋敬璋的手擎到嘴上亲了一口:“璋璋,走高速容易犯困,和我说说话,唱歌或练嗓子唱戏都行。”——“别唱戏了,最近心火重嗓子不行。唱歌吧。”
陈佳耀公开身份是专配司机,开车接送之外的空闲,就守在蒋敬璋办公桌对面,戴着耳机拿笔记本上网。除蒋总之外的任何人无权差遣他。分店中领教过蒋总发飙的人等对此皆无异议,虽有几个认识他的人,偶尔遇见少爷在走廊抽烟,也只点头一笑,并不敢去妄作搭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