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身为戚家养子的戚南风不良于行，

他精通医术，治病救人，却医不好自己，

皆道他救死扶伤，但又有谁知道他只是为了能够站起来，与那人并肩。

戚南铭知道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让娘郁郁而终，让爹寡言少语，让他多了个兄长，

小时候他明争，长大了他暗夺，

只要是那人在意的都要抢过来，却发现那人最在意的竟会是……

呵，大哥，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就是命？

楔子

雪，从空中纷纷扬扬的洒落。地上，树枝上，周围的屋顶上都被染白，几道车轮印也被后来飘落的雪花覆盖了，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一把伞撑在地上，仿佛在阻挡着这满天的雪花，在保护着什么。

戚怀志撑着伞从雪上走过，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片片飞雪飞过油纸伞落到了戚怀志的发间。

走到那把伞前，轻轻拿起，那伞下保护着的东西显露了出来，是个被棉被包裹着的小婴儿，婴儿不知何时就被遗弃在了雪地里，脸被冻的发紫，也没了哭闹声。戚怀志抱起小婴儿，将他裹入怀中，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风儿。

你出生在这凛冽的寒风中，又是南字辈，叫你南风可好？

第一章

“娘，娘，你看大哥给我编的蚂蚱！”三岁的戚南铭拿着戚南风编的蚂蚱跑到娘面前炫耀，小小的脸上满是开心。

“谁让你拿那杂种的东西的？”戚何氏将戚南铭手中的蚂蚱夺过，扔到地上踩烂。

“呜哇哇~~~娘最坏了，我最讨厌娘了……”戚南铭哭着跑了出去。

“你怎么了？”五岁的戚南风被丫鬟抱着，找到躲在假山后面的戚南铭。

戚南铭抽抽啼啼的哽咽着：“娘坏，把大哥送给我的蚂蚱踩烂了，呜呜。”

戚南风让丫鬟放他下来，跪坐到哭泣的戚南铭的旁边，像个小大人似的拍着他的肩：“弟弟乖，不哭，待会儿我再给你做个。”

“真的？”戚南铭一听立码眼睛一亮，看着戚南风生怕他反悔。

看到戚南铭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自己，戚南风点点头：“嗯，真的。”

“太好了，我最喜欢大哥了。”戚南铭抱住戚南风腻到他身上，像只小猫一样蹭着他撒着娇。

看着戚南铭开心的样子，戚南风比自己当时收到爹做的蚂蚱时还要开心，果然，还是弟弟最可爱，他也最喜欢弟弟了。

“娘，娘，你别哭了，你别扔东西，我怕。”五岁的戚南铭缩在一角，看着娘摔烂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边摔边哭，像发了疯一样。

“铭儿，过来。”终于戚何氏停止了摔东西，听到戚南铭的哭声，茫然的四处看了看，看到躲在墙角的戚南铭。

戚南铭吓得不敢过去，躲在墙角发抖。

“我让你过来，听到没有？他不理我，连你都不理我。”戚何氏见戚南铭不过来，上前一把拉起他，把他拽出来。

“呜~~娘，疼，疼……”戚南铭被戚何氏用力抓着胳膊，掰着戚何氏的手，想让她松开。

“疼？你的这点疼痛算什么？你知道我有多痛吗？”戚何氏眼神迷茫看着戚南铭，仿佛通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手下不由的又重了几分，戚南铭哭得更厉害了。

“娘，你开门啊，你原谅弟弟吧，弟弟还小，娘！”戚南风在外面敲着门，丫鬟也在外面喊着希望戚夫人开门。

“住口，不许你叫我娘，你不是我儿子！”戚何氏听到戚南风的声音更加癫狂了。

“大哥，大哥，救我。”戚南铭掰着娘的手，向外挣扎着，想要出去，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娘，他被吓坏了。

“不许你叫那个杂种大哥，他不是你大哥！”戚何氏一手拉着戚南铭一手甩了他一个耳光。

戚南铭被打懵了，愣了一会儿，哭得更响亮了。

“还哭，说以后还叫不叫他大哥了？”

“哇~~，我讨厌娘，我要大哥！”戚南铭哭得撕心裂肺，嘴唇翻白。

戚何氏听戚南铭这样说伸手又是一个耳光：“我说了，不许叫，不许叫那个杂种！”

门外的戚南风听着门内的声音，吓得也哭了出来，叫丫鬟赶紧去叫爹回来救弟弟，自己坐在门外陪着弟弟哭。

“说还叫不叫了？”

“不叫了，不叫了。”戚南铭的脸都被打得肿起来了，终于屈服了。

听到戚南铭服软，戚何氏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抱着戚南铭哭着：“对不起，铭儿对不起，娘不是故意的，娘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自己。”

从那以后，戚南铭就再也不敢叫戚南风大哥了，甚至有段时间，看到戚南铭远远的就跑开。

戚南风知道弟弟不是真的想躲开自己，他也不是怕被打，他是怕让娘伤心，所以他也避着不跟戚南铭见面，但有时远远的看到戚南铭真的好想上去跟他说说话，听他软软的声音跟着自己旁边叫大哥。

“爹，我的脚能治好吗？”大夫走后，戚南风问道。

“当然能，风儿以后一定能站起来走路的。”戚怀志摸着戚南风的头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太好了，那能让大夫快点医好吗？”

“你的脚是被冻坏的，大夫说要开药慢慢调理才能好，急不得。”

“可是我想能早点好，那样娘就不会讨厌我了，我就能跟弟弟一起玩耍了。”

七岁的戚南风天真的以为，娘会不喜欢他是因为他的脚不能走路，他以为只要自己好了，娘就会喜欢自己了，弟弟就能跟自己在一起了。所以他为了能够快点好起来，开始发奋的学习识字，找医书看。

“娘，娘，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我……”十岁的戚南铭摇着娘的手，希望她能醒过来，但娘依旧闭着眼躺爹的怀里，脸色苍白，周围的丫鬟围在一旁跟着哭，屋梁上的白绫依旧悬挂着，那么显眼。

“南铭，娘死了，再也醒不过来了。”戚南风坐在轮椅上，想要将地上的戚南铭拉起来。

“滚开，都是你，都是你害死娘的，不然娘不会丢下我的，都是你。”戚南铭挥开戚南风想要拉他起来的手，他还记得昨晚爹娘的争吵，没想到今天娘竟然就走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跟你大哥说话？”戚怀志呵斥着。

“都是你们，是你们害死娘的，我讨厌你们！”戚南铭起身推了戚南风的轮椅一把，跑了出去，戚南风想追出去，但他的轮椅却无法追上戚南铭，他第一次这么恨自己是个残废。

戚南铭说讨厌他，他最爱的弟弟居然说讨厌他，他又何尝不讨厌自己。

八岁那年他无意中得知自己不是戚家的骨肉，是戚老爷在雪地里捡到的，所以自己的脚才会被冻坏。自从爹将自己带回来后，娘就以为自己是爹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整天变得疑神疑鬼，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时常会精神恍惚，神经失常，以至于出现了那次打戚南铭的事件，那次事件后，爹将娘安排到了后院的一间小屋子，派人转门伺候，但不许她出门，连戚南铭要见她一面都很困难。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娘就不会发疯，南铭就不会这么伤心，也就不会讨厌自己。

戚南风半夜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好久没梦到的场景，居然又做梦梦到了。窗外明月高悬，月光把屋外照得透亮，今天是十五吧，本该团圆的日子，南铭这会儿又在做什么呢？自己离家也有五年了，不知他可曾想过自己？

戚何氏去世后的四年里，戚南铭一直视戚南风有如洪水猛兽，一开始是避而不及，后来只要戚南风在做的事他都会来搞破坏。

戚南风看医书，他就当着他的面将医书撕坏；戚南风种药草，他就将药草连根拔起；戚南风跟爹说话，戚南铭就跳进河里憋气不出来，吓得戚南风不敢再跟戚怀志说话。戚怀志为此不知掉了多少头发，叹了多少气，直到后来戚怀志的一位友人来访。

曲宣跟戚怀志走进后院，见到满地药草的残骸，被人拔了扔在石板地上，心疼的捡起：“戚兄这是何故？”

“唉……”戚怀志叹着气，“自从内子去世后，我那次子就异常顽劣，处处跟他兄长作对，这不将风儿种的草药全拔了。”

“哦？这么说世侄还对医术有兴趣，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起过？”曲宣是医术世家，还曾在太医院就职，但后来由于不愿受宫里规矩的束缚就辞官还乡，混迹江湖之间，远离庙堂是非。曲宣每年会来为戚南风看诊一次，今日正是每年一次的例诊。

“风儿自小便热衷医术，想必是想将自己治好。”想到只能靠轮椅代步的戚南风戚怀志不由的又叹了口气。

“所谓积郁伤身，戚兄总这么唉声叹气可不好。”

“唉，两子的情况都如此，你让我如何是好？”

“我到有一想法。”

“请讲。”

“让世侄随我学医如何？”

闻言戚怀志微微一愣，随即道“风儿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他的脚……如何随你四处行医？”

“我知道戚兄舍不得世侄，但如今南铭和南风水火不容，在家也只能增加两人之间的戾气，倒不如我带走一个，过个三年五载的再回来，说不定反而能化解两人的心结。”

戚怀志知道曲宣说得有理，但最终还是舍不得戚南风独自在外受苦，拒绝了。

曲宣也没再多说，去给戚南风看诊，期间有意无意的透露出自己愿收他为徒，但他要随着自己四处漂泊的意向。

“曲伯伯，能让我考虑一下吗？我过几天再给你答复。”

之后戚南风去私塾等戚南铭放学，由于戚南铭不愿意跟戚南风一起在家里听先生讲课，戚怀志只得送他去私塾念书。

戚南铭放学后看到戚南风居然在外面等他，扭头就走，戚南风不声不响地跟着他。

“你跟着我做什么？你很烦啊！”戚南铭受不了回头冲戚南风嚷道，随行的仆役见两人冲突惯了也都不敢做声。

“南铭，大哥要走了？”戚南风说道。

“走就走，还废什么话？”戚南铭以为戚南风说的走是不再跟着他的意思。

“我如果走了，可能要过好久才能回家。”

“你不回来最好，省得看到你就心烦。”戚南铭说着跑开了，戚南风坐在原地看着戚南铭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了。

之后戚南风去找了曲宣……

第二章

这一别就是五年，南铭该有十九岁了，当年走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出来见自己一面，五年了想必他已原先那稚嫩的少年长成翩翩佳公子了，不知要惹得多少姑娘相思。

夜里传来阵阵箫声，每逢十五师父总会在月下摆一桌的贡品，将近子时的时候吹一曲箫音，原本戚南风以为这只是祭月光的习俗，但后来发现并不是，师父摆的贡品都是些女子之物，箫声哀伤而凄美，想必这其中定隐藏着一段动人的故事，让师父至今都难以忘怀。

“师父……”戚南风披上外衣，转动轮椅循着萧声找到曲宣。

“为师吵醒你了？”

戚南风摇摇头，曲宣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收进一个做工精细的雕花木盒子里，并用布包好。

“风儿跟我出来有几年了？”

“五年了。”

“可曾想家？”

“有时会想起，但我知道也许我不回去才是最好的。”

“你又多虑了，人生不能只想着他人，有时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前些日子戚兄写信给我，字里行间都是对你的挂念。”

“是我不孝，不能在爹身边侍奉。”

“五年了，我能教你的都已经教你了，我已修书给戚兄告知他你近日将归，你回去吧。”

“师父……”

“我知道你怕南铭还忘不了以前的事，但已经五年了，什么伤痛都会被淡忘了，他也长大了，难道你就不想再见见他吗？”

“我……”

“没有事情是靠一味的忍让和逃避就能解决的，明日就收拾东西回去吧。”

第二天清早，曲宣就让随身的药童租来马车送戚南风回湖城。

湖城临水而建，是北楚国最为繁华的一带，往往繁华的地方人都自然不会少。随曲宣在偏僻的乡间行医的戚南风再次回到这人声鼎沸的地方还真有些不习惯。

戚怀志收到曲宣的回信，知道戚南风不日就将回来，天天在门口巴望着，等了两天终于看到载着戚南风的马车出现在了戚府的大门口。

“爹……”戚南风被仆役扶下马车，“孩儿不孝竟五年未归。”

“回来了就好，快推少爷进府。”戚怀志给了马夫些赏钱当做谢礼，还吩咐下人准备了一桌好菜为戚南风接风洗尘。

“爹，这两日赶路有些疲惫，我想先回房休息。”戚南风从门口一路到前厅都没有看到戚南铭。

“好好，你先去休息吧，房间我已经命人收拾过了。”

戚南风回了房，房间明显能看得出刚被打扫过，一点灰尘都没有，跟记忆中还是一模一样，五年了，自己离开已经五年了，爹还是一点没动房间的东西，像是随时等着自己回来，但戚南铭呢，他是否也像爹一样盼望着自己回来，还是就如他之前所说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回来。

到了吃晚饭的时辰，戚怀志敲敲戚南风的门想叫他起来。

“南铭他，不在吗？”戚南风坐到桌前依旧没有看到戚南铭。

“这混账近年来越发的不像话了，竟学会流连花街柳巷了，不想考功名就算了，居然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一提起那个不孝子，戚怀志就头疼，好在现在大儿子回来了，能让自己稍微安心了。

“南铭玩性重，爹就不必太过苛责了。”听到戚南铭居然学会寻花问柳了，戚南风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弟弟真的长大了。

“你还是这样容忍他，都是小时候给惯坏了，长大了才这么不成材。”戚何氏是自缢而亡，戚怀志觉得有愧于亡妻，因此对戚南铭特别的容忍，乃至于长大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等过两年，给他娶门亲，也不知道能不能稳重些。”

“娶亲？”听到戚怀志说要帮戚南铭娶妻，戚南风心里居然有些不快。

“当然了，你是长子，我会帮你张罗的。”戚怀志不知道戚南风的心思，笑着问道，“风儿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考虑下成亲的事了，可曾有中意的姑娘？”

戚南风努力将脑海里五年前戚南铭的样子驱赶出去：“不曾，我这副身子哪还敢妄想。”

“风儿这是什么话，你虽行走不便，但也一表人才，再说你是我戚家的大少爷，不知有多少姑娘想嫁给你。”

“爹的好意，孩儿心领了，但我刚回来还不想这么早成亲，等一切都安定了再从长计议也不迟。”戚南风知道爹是一番好意，无意与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也好，风儿这次回来有何打算？来店铺帮我做事可好？”

“论经商我确实不懂，也不想从商。”戚南风知道自己是养子，但戚怀志一直没提，他也就装作不知道，但他不想接手戚家的生意，这该是戚南铭的东西，他不会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