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长 下+番外——五百人中第一仙
五百人中第一仙  发于:2015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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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他的势力反弹,更顾及着他手里可能会对金吾卫不利的证据,改革便不能大刀阔斧,对谦王的人也需以安抚为主。

那么,削相权最终就要不可避免地演变成只削陆家的权!

浚衍皱起眉头,但又想起庭年温暖的拥抱和亲吻。

没关系,反正权利神马的,旁人虽然趋之若鹜,伯伯和哥哥却都不稀罕。再说他又肯定不会委屈了陆家,没有相权也会用别的补偿给他们。比如——嗯,他自己?他可是陆家的媳妇儿啊,整个大椋都是他的嫁妆!

美好的日子在向他招手!

浚衍傻乎乎地笑了一会儿,揉揉红扑扑的脸,命杨德忠去宣三省长官来一起拟折子。

不日,朝廷便颁下一道圣旨,宣布取消三省长官正职职位,只设副职,并且允许副职进入政事堂。如此一来,便降低了丞相的官职,浚衍想要控制门下省和尚书省也容易了许多。另外,又将之前陆相掌握的权利分配了一些给其他两省。对于一些年轻、资历较浅的官员,允许加“参议得失”、“参知政事”、“参加朝政”、 “专典机密”等名号而预丞相事,而一些老资格的元勋功臣则加“平章事”或“同二品”名号,使其可以继续预闻丞相事务。

浚衍这道圣旨,可谓滴水不露。既顺了谦王的意,降低了陆相的官职,保证了皇权的威严,又增加了谦王一派处理行政事务的职权,杜绝了谦王借此煽动朝臣不满情绪的可能,使国家机构能够正常运转。

圣旨宣毕,看来皆大欢喜。于是,浚衍作为帝王的第一次改革,就这样没有任何腥风血雨地结束了。

谦王表示很不满意——这简直平和得像在过!家!家!

下了朝,在瑞麟殿的小书房,浚衍歪在庭年怀里讨赏,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一仗打得实在是太漂亮了,哥哥应该好好奖励他一下。看皇叔那好像吞了苍蝇的表情,多么值得喜大普奔啊!!

庭年屈起右手食指在小孩儿脑门上轻轻敲了敲,道:“这不是你该做的事?还好意思要什么赏?哥哥看,倒是该赏你顿板子!才刚刚开始,这么容易就自满了,嗯?”

浚衍混不在乎地“呵呵”傻笑,他看着庭年含笑的眼神就知道,哥哥心里一定比任何人都要为他高兴、为他感到骄傲!

暂时安抚好谦王后,金吾卫的案子也已经不能再拖了。当有大臣再一次在早朝时上表陈情恳求皇上彻查后,浚衍便带着降职为中书仆射的陆老爹、谦王并刑部及大理寺的主事,一起去了刑部大牢。

金吾卫的上将军树常青与右校尉秦嘉朗,在朝中军中都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人物,而且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此番这二人虽被下了刑部大狱,可皇上心里显然还是偏袒他们的,因此,在御审之前,两人也没有遭到什么虐待,不过就是吃住差了些罢了。

因为皇帝要亲自审案,牢里最近都被打扫得比往日干净整洁许多,但经年的气味总还是有的,浚衍一进去就差点被熏个跟头,只能掩着鼻子慢吞吞地往里蹭。

树常青和秦嘉朗已经被牢卒从牢房里带到了刑堂,此时正跪在堂下,两人身后横七竖八地堆叠着各种浚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刑具,看着就让人觉得汗毛倒竖。

浚衍坐在桌案后打量了两人一会儿,瞧着他们面上虽然苍白,但看样子身上各处都还齐整着,应该是没被用过私刑,放心不少。接着便按着之前计划好的问起案来,不外乎就是围场的守备、两人当日的行踪等等。

这自然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谦王向刑部尚书使了个眼色,后者便上前对浚衍道:“皇上,这等逆臣贼子最是嘴硬,不用些刑罚,案子是审不清楚的。”

浚衍沉默了半晌,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只能点头。

其实浚衍知道,将两人完全完好无损地从牢里放出来的可能性是几乎没有的,所以早在将两人下狱的第一天便命人偷偷收买了行刑的皂隶,并且给他们送过口信:无论如何不得认罪,朕自会想法子保你们出来。

此时,浚衍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二人,似乎别有深意。

这是浚衍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刑罚的残酷,好似人间炼狱——浸过盐水、带着倒刺的缏子,烧得火红的烙铁,当他看到谦王命令皂隶将铁钉钉入树常青指甲内,并且逼迫他扒地上的硬土的时候,终于开口喊了“停”。

浚衍已经出了一身汗,在阴冷的大牢里便觉得格外难捱,好半天都只能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顾不上气味难闻,深吸了好几口气,眼神才渐渐恢复清明,伸手示意杨德忠扶着他,这才有气无力地站起来开口道:“皇叔,虽是审犯人,可这也太残忍了些。今日就先这样罢,朕累了,改日再审罢!杨德忠,摆驾回宫。”又道:“找御医来,给他们瞧瞧。”

浚衍还没来得及转身,树常青便挣脱了桎梏,踉踉跄跄地扑到他脚下,哭道:“皇上!皇上!臣招了,臣都招!臣都是听命于陆大人的,是陆大人让我们这么做的!是陆大人让我们将野兽放进围场的,为的就是挑起朝廷与番邦的不和……”

秦嘉朗刚刚挨了一百鞭子,被丢在角落里趴着,听到这话立时大骂起来:“树常青!你这无耻的叛徒!将军一心为了皇上……”

浚衍被树常青扑在腿上,往后一退又跌回椅子里,怔愣着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树常青还在嚎:“皇上,您杀了臣罢!杀了臣罢!臣有罪啊!”

浚衍一下子红了眼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子揪着树常青的领子将他拎了起来,恶狠狠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什么陆大人?哪个陆大人?”

“陆庭年!是陆庭年!”

46

浚衍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福至心灵过,几乎在树常青说出庭年名字的那一瞬间,他便将一切始末猜了个七八成——从高山围场春猎起,他们其实就已经入了谦王的局。

当有人上书弹劾陆相时,浚衍本以为谦王只是想借自己处理金吾卫一案无暇他顾的机会大肆敛夺陆相手中的权利,却不成想,其实谦王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就是陆庭年!

不得不说,此一招声东击西,真真是将浚衍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谦王深谙“打蛇打七寸”的道理,在大部分人都尚未意识到的时候,他便已经看清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打击皇帝最有效的方式不是别的,正是陆庭年!被削了权、又没了陆庭年的陆家不足为惧,而没了陆庭年的皇帝,就更加什么都不是了!

陆老爹已经跪在浚衍跟前磕头请罪了,浚衍被他拉回些理智,一把将树常青掼到地上,弯腰扶起公公大人,开口仍旧以“丞相”相称,道:“莫急,不过是他一面之词,朕信得过丞相与陆大人,待朕审清楚,定会还陆家一个公道!

不过说话间的功夫,浚衍便已经强迫自己慢慢定下神来。他知道,眼下能保住哥哥的人只有他自己,他不能再自乱阵脚。

浚衍用眼神安抚了一下角落里的秦嘉朗,便一掀袍子坐在了案后。

“你说是陆大人指使,究竟是怎么回事,细细说与朕听听,若有半句假话,朕便凌迟了你,再诛了你九族!”

浚衍声音不大,语调也十分缓慢,言辞间却充满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威压。

树常青早已被残酷的刑罚折磨得有些神志不清,听到皇帝的话更是抖得越发厉害起来,前言不搭后语地交代了所谓的前因后果。

对于树常青的说辞,浚衍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可对方言之凿凿,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却让不少在场的官员起了疑心,一些曾被忽略过的细节,就仿佛是为了印证树常青的话似的,此刻都纷纷浮上水面——勒尔扎班江朝贡,话没说两句就问了陆将军;比武时当众赠了陆庭年亲铸的宝剑;高山围场春猎前一天,陆庭年单独前往驿馆见勒尔扎班江,惹得皇帝大发雷霆……

传闻陆庭年与勒尔扎班江私交甚笃,之前还不过是有好事者道听途说,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眼下被树常青一番添油加醋,俨然变成了指正陆庭年叛国通敌的佐证。

浚衍黑着脸不置一词。

勒尔扎班江惦记着陆庭年是事实,擂台上赠剑也是多少朝臣亲眼所见,至于“皇帝大发雷霆”神马的,他总不能说他那是在乱吃飞醋!

最后,浚衍只能从树常青身上找破绽,道:“纯粹捕风捉影!凭你三言两语便要朕信你?”

树常青道:“罪臣还有证据,就在罪臣家中书房北边墙上的暗格内,皇上命人取来便知。”

浚衍冲侍立在他身后的杨德忠打了手势,后者略一福身,弓着腰退了出去。

不多时,杨德忠便捧着一个盒子回来了。浚衍接过,盒子里装的竟是一份高山围场的守备图,另有勒尔扎班江致陆庭年的亲笔手书数封。

庭年身为户部尚书,围场守备一事本轮不到他过问,可守备图上却详细标注着围场各处守卫情况及进出要塞,是浚衍极为熟悉的字迹。他想起来,春猎的前一晚,在他下榻的行宫中,哥哥看的就是这张图。而勒尔扎班江的信中,除了露骨的孺慕相思,还反复提起要庭年归顺他麾下的事情!

浚衍咬牙——这野狼头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树常青趁着皇帝沉思的功夫,抬头看了看谦王,眼神中满是祈求。浚衍没有错过眼前的一幕,蹙了蹙眉头。

“这图是陆大人问朕要的,他不过是担心朕的安危,并没有瞒着朕,朕信他。至于这信,”浚衍满不在乎地笑笑,道:“勒尔扎班江有心拉拢陆大人,朕也是知晓的,不过是勒尔扎班江一厢情愿罢了,你不也没寻到陆大人的回信吗?朕还是那句话,朕信得过陆家,信得过陆庭年。”

谦王适时开口道:“吾皇宅心仁厚,却只怕陆庭年不知好歹,仗着皇上信赖他,便阳奉阴违,背着皇上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皇上实在不该如此糊涂,偏信与他啊!”

陪审的官员,除了大理寺卿张律,纷纷附和起来,其中不乏平常与陆家交好之人。倒也不是那些人看陆家有难便落井下石,只是陆庭年在朝中始终以忠君爱国的典范形象被瞩目——平纳戈,定西域,苦守寒凉六载,回京供职后辅佐天子,匡扶朝政,爱民如子……

陆庭年几乎是大椋的国民偶像!而偶像,是不能有污点和瑕疵的!通敌叛国虽是子虚乌有,但却在人们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这恰恰就是谦王想要的效果。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根本无需亲自动手,只需抛出一个线索,牵着那些不明所以的人,让他们自行脑补想象,便足以让陆庭年从一个被众人奉若神明的英雄变成遭人鄙夷唾弃的叛国贼!而皇帝,迫于压力,也不能再启用这样一个人作为左膀右臂!

谦王再开口道:“皇上,臣不能放任皇上留着这样一个危险的人在身边,陆庭年不能不审!”

浚衍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审?怎么审?难道要把这些刑罚都在哥哥身上用一遍?!难道谦王是要屈打成招?

不行!绝对不行!那些血腥的画面,想想就要发狂!

可是,若不审清楚,天下人又会如何议论哥哥?哥哥可以没有权利功名,但哥哥的自尊与清誉,他势必要扞卫!

浚衍几乎出离愤怒——他居然又一次如此狼狈地被谦王逼到了死角!

谦王还在继续咄咄逼人:“皇上,为了我大椋的基业,臣恳请皇上严审陆庭年!若围场一事真是此人所为,那皇上岂不是时时刻刻都处在危险之中!让臣等如何能放心得下!”

浚衍看着在面前做戏的谦王,气得浑身发抖,心念电转间做了决定,走到堂下的刑具旁转了一圈后站在秦嘉朗跟前,幽幽道:“不必了,这审犯人,太残忍,朕厌得慌,他们一个个嚎得朕脑仁疼。都下了死牢吧,秋后处斩。”

“这……”谦王愣住,想不通皇帝在打什么算盘,可他潜意识里却知道这是浚衍的拖延之计,为免节外生枝,便想在众人面前说服浚衍早日处决。

浚衍转身一笑,看着谦王道:“眼瞧着朕就要大婚了。皇叔,大喜的日子,侄儿可不想触霉头、找晦气,他们都被关在牢里,也不怕他们兴风作浪不是?还是皇叔有什么……”

“臣遵旨!”

47

因为事发突然,浚衍甚至没来得及跟庭年说句话,就只能站在远处被一众大臣簇拥着,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推搡着押进了牢里。他心中十分难过,既担心哥哥受苦,又怕哥哥不能谅解他的苦衷。两厢纠结中又想起庭年过去许多次的用心良苦,当他因为觉得自己委屈、误会哥哥而跟哥哥闹脾气的时候,哥哥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虽然上次哥哥狠狠教训了他,可哥哥那样担忧他、在乎他,打了他,自己一定也备受煎熬,可他事后甚至都没诚心诚意地好好跟哥哥道个歉!

庭年面上倒是一派泰然自若,被五花大绑着也不见丝毫狼狈,仿佛早已预知了眼下的一切。瞧见孩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心里立马酸软了一片,微微牵动嘴角,不易察觉地冲小家伙笑了笑。

浚衍瞬间只觉更加自责,后悔得几乎要掉眼泪——他稍不如意便可以跟哥哥使性子、摆脸色,可是哥哥呢?为了保他的皇位江山,将要面临的也许就是来自全天下的人的质疑,莫大的委屈,纵有口,却难言!可即便如此,仍旧没有忘记安慰他!

浚衍亦步亦趋地跟在负责押解的牢卒后边进了大牢,站在关着庭年的牢房外打量了半晌——牢房是朝阳的,顶上一扇小小的窗子,照进些暖橙色的阳光,洒在对面墙下的草垫子上。昏暗中,一切光影都像蒙了尘,弥漫着压抑的死忙的气息。

秦嘉朗就在庭年隔壁关着,趴在地上,看起来似乎奄奄一息。浚衍皱眉,呵斥道:“找个郎中给他看伤!半死不活得像什么样子!若是死在前头了,朕还砍谁去?难不成你们有人要代替他上断头台吗?”

一众陪审的官员喏喏应声,杨德忠迈着小碎步,躬身出去寻郎中。

最后浚衍还是坚持看着郎中给秦嘉朗治了伤敷了药,才淡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满脸嫌弃地掩着鼻子扇着风,款款离开了。

庭年低下头,在阴影里哭笑不得。

一众大臣都莫名其妙——哪家皇帝杀犯人前还要兴师动众给人看病疗伤的!可面对气场全开的万岁爷,没人有胆子说话。就连谦王都收起了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嘴脸,默默跟在一边。他真是越发想不明白他这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侄子了。

浚衍走后,庭年便靠着木栏杆与秦嘉朗背对着坐到一处。他连累对方受此无妄之灾,歉然无比,长叹了一口气,还未及说些什么,便听秦嘉朗道:“不过是些皮肉伤,养个三五天就不碍事了。战场上,什么样的伤没受过,这都是小意思。”

庭年摇头一笑,接受了兄弟的安慰。

秦嘉朗这会儿已经缓过神来有了些气力,便断断续续地与庭年说起了事情的经过。两人一番探讨研究,不知不觉便到了掌灯时分,牢卒送来牢饭,秦嘉朗一瞧,居然都是些新鲜热乎的饭菜,虽然跟平素的膳食没法比,但对死囚来说这绝对是优待了。

庭年又笑起来,想也知道这一定是出自那小东西的手笔。

秦嘉朗很无语,他觉得庭年坐牢其实坐得也很开心,瞧瞧他笑得那么一副荡漾的样子!

秦嘉朗身上有伤,草草吃过饭,与庭年招呼一声便倒头大睡起来。庭年抬头看着面外黑黢黢的夜空,不知道浚衍现在怎样了,但愿那小家伙不要哭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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