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胤祉

胤祺真的是差点被胤祉那一句‘好啊’给吓傻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被团团围住，奶嬷嬷们的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嘴里还颤抖着说：“我的小祖宗，您哭出来啊……”

胤祺这才想起老一辈的人曾经说过，小孩子遇到刺激的事情后一定要等他哇的一声哭出来才可以开始哄他，要不然会把魂给吓没的，无奈他只能嚎啕大哭起来。

奶嬷嬷们终于松了口气，抱着胤祺不断地拍着他的背安抚着，然而刚刚那一阵动乱早就惊动了外面的大人，太后派了兰卡扎玛进来了解了情况后，一群奶嬷嬷毫不例外地被狠狠训斥了一番。

宜嫔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是心惊不已，急急忙忙地走进来抱过还在哭的胤祺，简直是心疼得不行，觉得这批奶嬷嬷实在太无用了，必须要换一批！

荣嫔也跟了进来，想看看自己的胤祉有没有被吓到，谁知道她刚一进门就听见了另一把响亮的孩子哭声，原来是胤祉不知道怎么地也哭了起来。

“想来是看着小五哭了，就跟着哭了。”宜嫔有些歉意地看向荣嫔，后者一边哄着孩子，一边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弟弟……弟弟，不……不哭……”胤祺抽抽搭搭地对着荣嫔怀里的胤祉伸手，还挂着泪痕的小脸红红的，真是可怜又可爱。

荣嫔有些惊奇自家孩子还真被安抚了，也扭着小身子想要抓住胤祺。

两位额娘对视笑了笑，重新将俩小孩放回小床上，看着大的很自觉地搂住小的躺下，爱困地打了个呵欠，心里都软得不行，上前拉过小被子将两人盖住，宜嫔才轻声道：“想来是哭累了，姐姐您看不如这样，我们去禀告太后，就让兄弟俩今晚睡一起吧？”

“这样也好，免得一会抱起小六弄醒了两人，惹得又哭起来了。”荣嫔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又对屋里的奶嬷嬷厉声训斥了几句，才一起走了出去。

一番变故下来，奶嬷嬷们都惊惧不已，对着床上闭上眼睛似乎已经熟睡的孩童自然是不敢再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几乎每隔一分就要探头看看，直到夜色已深，留下两位奶嬷嬷守夜，其余人才退出房间。

剩下的两位搬来凳子坐到床边，然夜越深人自然也越是疲惫，一个时辰后，两人都忍不住依靠着床架睡过去了。

屋内留着一盏光芒微弱的油灯，隐约可以视物，只见小床上较小的那位小阿哥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眼里的神色不是孩童的懵懂，而是成人的清明。

胤祉抬手戳了戳还环抱着自己的胤祺，等了一会发现那人没任何反应后觉得纳闷，又加了几分力，胤祺才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却是刚睡醒的迷蒙，甚至还想伸个懒腰，却被胤祉眼明手快地用小手堵了回去。

胤祉心底好笑，这人还真是平常心啊，他以为遇到同是重生的兄弟，正常人怎么都会心潮起伏，迫切地希望交流各自的情况，没想到争取了独处的机会这货居然会睡过去，实在是让人无语。

这时胤祺的睡前回忆也已经回笼，看着胤祉眼底的戏谑他也感到了不好意思，其实他睡过去还真不能怪他，本来小孩子一天就要睡很长时间，奶嬷嬷们又在旁边虎视眈眈，他即使心情再激动也要按捺下去不是？这装睡装着装着就睡过去了……也是正常嘛。

“三哥……你什么时候来的？”胤祺拉下胤祉捂住他嘴的手，怕吵醒奶嬷嬷，便和胤祉凑得极近地低声道。

小孩子的体温本就高，加上喷在肌肤上的气息更是炙热如火，胤祉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才同样低声道：“就今天，我还记得自己刚咽下了气失去了知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却听到周围有人的吵杂声，我刚一睁眼就被放到地上抓周了。”虽然心中惊骇迷茫，但毕竟是经历过那场夺嫡之争的人，瞬间让他摸清基本情况装孩童抓周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接下来也不难发现自己是重回了康熙朝，思绪有些混乱的时候就被抱了下去，他低头装着玩小弓不过是想借此理顺他遭遇的事情，却没想到会遇到同样重生的胤祺。

“你呢？可对这世有何了解？为何让我唤你五哥？”

胤祺还在为胤祉不是一开始就重生来，也就说他之前那些捉弄这人是不知道而松了口气，但是他这话一出他又觉得倍感尴尬，心里不由得暗骂自己真的是活回去了，居然会那样幼稚，不过还是缓缓将自己如今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后，胤祉皱起了眉头，这康熙朝与上一世的确是有太多的出入，特别是那个不知道怎么就存在了的嫡长子，“你可见过这位大阿哥？”

“只今年新年在他给两宫太后请安的时候远远见过，距离太远看不真切。只知道皇阿玛很宠他，太子也很依赖尊敬他，便连从前的大阿哥现在的二阿哥也对他很是敬佩儒慕。”

“听着像是很有手段，你说有没有可能……”胤祉未尽的话胤祺却是懂了。

“我也怀疑过，但毕竟没和他接触过所以不好猜测，而且我曾听过太皇太后和太后闲聊时赞过这大阿哥对太子是关怀备至，如果他也是和我们一样是从前的兄弟重生而来的，那能是谁？毕竟太子从前的性子，和他关系好些的兄弟也就三哥你了，再说，那群兄弟中哪个成了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还愿意将太子之位让出去的？”

“你这样说着也对，只是也有可能那位大阿哥对太子的好不过是权宜之计，不是说那位大阿哥身体不好吗？毕竟龙椅太过耀眼了，明明一母同胞并且身为长兄，当真愿意被幼弟压了一头？”胤祉声音里透出了一丝忧心，天家情薄，前世兄弟相争的惨烈难道重来一遍就当真可以避免？谁说得准呢？

“三哥你……这世可是要将太子推上皇位？”胤祺踌躇了一会道，前世这三哥和太子关系的确不差，没见直郡王咒魇之事就是这位给揭发的，后来太子复立三哥也进位为亲王了。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怎么都要等到摸清了那位大阿哥是什么人再作打算，只是。”胤祉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冷，“这世谁坐上那个位置都可以，唯独不能是雍正！”

胤祺沉默却并无反驳之意，雍正对待兄弟的手段实在是过于阴狠毒辣，他也是不愿九弟重蹈覆辙，倒也算是和胤祉站在同一阵型里了。

“胤祺，你什么时候去的？”胤祉压下了对前世雍正的负面情绪，抬眼看着胤祺，他死前并没有听到这位弟弟去世的消息，所以才有此一问。

“雍正十年闰五月十九丑时。”胤祺下意识地回道，却见胤祉吃了一惊的模样，好奇了起来，待听到胤祉原来也是这个时间去的时候也呆了一下，随后就笑了起来，“三哥，你我竟然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死，这也太巧合了吧？这世又是同一天的生日，这般缘分，当真是可遇不可求啊。”

胤祉闻言，眼里飞快地闪了闪，声音里也含了一股笑意，“可不是，若你我是夫妻，按命理说法便是鸳鸯蝴蝶命了。”

胤祺差点大笑了起来，不过因怕吵醒了奶嬷嬷只能硬生生忍下，有些痛苦地皱着脸道：“三哥，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是这样有幽默感的人。”

“我也不知道你原是如此活泼的，五～哥～”软糯糯的一声叫唤，让胤祺狠狠打了个冷战，连忙告饶。

现在毕竟时机不对，胤祉也没有和胤祺继续插科打诨下去，止住了话头，他这个身体也毕竟是刚满周岁，抵不住也困了，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胤祺见了连忙帮他拉了一下小被子，掖好后很自然地将人搂住顺便拍了拍背。

胤祉被他的动作弄得愣了一下，最终却没有挣脱这个小小的怀抱，放松了身体依偎了过去。

“胤祺，你说这世要护着我，可当真？”过了许久，久得胤祺都快要睡过去了，胤祉突然小小声地问道。

胤祺正迷糊着，骤然听到这个问题也没有多想，含糊地回道：“真的……”

“为什么？”

“……因为当年你本可以不帮我的……一时兴起也好另有目的也罢……三哥，我谢谢你的那份善念……”

胤祉不再说话，直到胤祺睡沉了，才溢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傻瓜……”

只是不知道这个傻瓜，指的到底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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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二十年五月，康熙大封后宫，佟佳氏进皇贵妃，孝昭皇后之妹钮祜禄氏进贵妃，四嫔进四妃，成各宫主位，还有各色贵人答应若干，然后位仍空。

八月，康熙按“胤”字排行，为皇子重新命名。皇二子保清改为胤褆，太子保成改为胤礽，一直未赐名的皇四子皇五子皇六子皇七子皇八子分别被命名为胤禛、胤祺、胤祉、胤佑、胤禩。

然而令人疑惑的是皇长子承祜却并没有被改名，有心人一琢磨，皇上这是为了彰显皇长子的特殊性还是把他排除在继承位置之外？不过有点脑子的都认为前者才是正确的理由，前朝后宫再一次确定了承祜在皇帝心中的重要性，众人心里又有了一番新的衡量。

十月，康熙重新设立皇子读书课程、时间，传闻始于皇长子之意见，一时朝野间皆赞其聪慧贤德。

胤祺胤祉闻此消息，心里越发对这位嫡长子好奇不已，无奈两人身量不足，不可能周围到处乱转，只能先顺其自然静观其变。

第5章：承祜

自从和胤祉顺利会师后，胤祺的生活是越发地惬意起来，本来他就不是那等喜欢走一步算十步的人，现在有了个文武双全的前三哥现六弟的外挂在身边，按着他从前的性子那自然就是听话行事就可，是不用动脑子就不动的好，直让胤祉好气又好笑。

胤祉虽然打定主意这辈子怎么都不让雍正登上皇位，但眼下他实在是年龄幼小，什么计算筹谋都不过是纸上谈兵，所以每每看着胤祺真把自己当成懵懂孩童地舒服过日子时，心里倒佩服这人的随遇而安，渐渐地也学起胤祺，每日只顾衣食住行，偶尔调皮捣蛋，享受这前世已经远去的童年时光。

这天，胤祺从自家额娘那里请安完毕，正慢吞吞地走在回慈仁宫的路上，不曾想一个拐角后迎面而来一群人，他细看了一会才发现打头的是太子，因身上不再是标志的明黄色而换了素色常服他才没立刻认出来，而太子身旁还跟着一个少年，胤祺也不敢细看，忙低下头请安，“给太子哥哥请安，给大哥哥请安。”能和太子并肩而走的怎么都不会是奴才，想来应该是那位很受宠爱的大阿哥了。

“这是五弟吧？抬起头我看看。”一把他从未听过的声音响起，音色清亮，语气温和，在这已经入冬的天气里竟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胤祺慢慢抬头，脸上带着紧张却又好奇的表情，太子身边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身材修长却略显单薄，一双眼睛是男子少有的似水般温润，眉宇间一派柔和，加上过分白皙的肌肤，整个人就像是一尊白玉雕成的美少年。

他在心里将这人和记忆中的众兄弟暗暗比较了一番，不得不说无论相貌气度这人都是一等一的。

承祜见胤祺呆呆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好笑，微微弯下腰对着小孩张开了手臂，柔声道：“给大哥抱抱好不好？”

胤祺愣住，摸不准这位大哥打的什么算盘，但是看着那双杏眸里真实的喜爱，下意识地就顺着他的意思伸手求抱抱了。

直到视野上升他才回过神来，看着近在眼前逗弄着自己的少年，心里泛起了一丝暖意，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会如此直白地表达喜爱之情的兄长，感觉似乎还不赖。

他正想扬起一抹笑容回应这位兄长，突然觉得一道锐利的视线扫来，让他浑身一僵，视线下移就对上太子爷泛着冷光的凤眸，即便现在的太子只有七岁，这视线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这这这这……他什么时候得罪这位爷了？他什么也没有做啊？难道、难道是因为这位大哥抱了自己？不是吧？

承祜不知道胤祺内心的凌乱，见捏他小脸也不哭不闹的，觉得好玩，便微笑起来，道：“五弟刚刚去了哪里？”

“去给额娘请安。”胤祺连忙扭过头不去管太子爷的冷冻光波，糯着声音认真地回答问题。

“真乖。”承祜揉了揉他的脑袋，还想再逗弄一会，衣服下摆就被人拽了拽，他低头就看见小太子正昂头看他，“怎么了？”

“起风了，你身体不好不宜在室外久待。”

胤祺有点诧异地看着小太子眼里的担心和脸上的认真，再看看因为他这话而脸色更加柔和的承祜，心里对说这两兄弟感情很好的传言信了几分。

“那小五也快回慈仁宫吧，可不要着凉生病了。”承祜说着向胤祺的奶嬷嬷递了个眼色，那奶嬷嬷连忙上前接手，“你的满月和周岁生辰我都没有出席，这里有块玉佩就当是大哥的赔礼了，拿去玩吧。”说着随手解下了腰间的玉佩递了过去。

我拿了会不会被太子爷杀人灭口啊？胤祺有些战战兢兢地想着，但是想到自己不过两岁，对于别人送的小东西一般都是欣然接受的，踌躇了一会还是接过了那块色泽翠绿的玉佩，同时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小太子，发现他没再发射冷冻光波，想来这并不是这位大阿哥的心爱之物，才松了口气，乖乖道谢。

接着他这一群人就退到一边让两位爷先过，奶嬷嬷才抱着他迈步离开。

“哥哥，抱。”

只是他还没走远就听到小太子这明显带着撒娇的软糯声音，吓得差点将手里的玉佩扔出去，偷偷从奶嬷嬷的肩上探头出去，就看见大阿哥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极温柔的笑容，当真弯腰将太子爷抱了起来，还很是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眼底是满满的真实的宠溺。

“小心眼鬼。”

他最后看见的就是小太子一脸依赖地将头靠在少年的肩上，那样的满足带笑，成为了这寒冬腊月里一抹鲜亮的颜色。

过了几天他见到胤祉，一边装着和他玩闹，一边悄声把这偶遇说与了他。

胤祉沉默了一会，缓缓叹了口气，引来他的不解。

“……从前，我也曾见过太子那般神情，却是对着皇阿玛的，只是最后……”胤祉的嘴角染上了讽刺，胤祺也明了地抿了抿唇。

“可是……父子与兄弟，终究是不一样的吧？”胤祺皱眉，脑海里浮现着那少年温柔宠爱的神色，那是明显只对太子才会有的表情，“听说太子算是这大阿哥照看着长大的……”

“当初太子也是被皇阿玛亲自带大的。”胤祉打断了他，父子尚且那样，何况是兄弟，“不过兄弟反目总好过父子决裂，对于太子来说应该会好受些。”

“又能好受到哪里去？”付出了所有感情最终却是背叛收场的话，并不会因为对象的不同而能少受点伤，“可是三哥，我还是觉得这位大阿哥不会像从前皇阿玛那般对太子的。”

“哦？为何？”

“我也说不上来，只能说是直觉吧。你要是亲眼见到过他们的相处也会那样觉得的，那位大阿哥算起来有十二岁了，按着皇阿玛对儿子的要求，他应该也能涉政了。那么他就不会不懂得权力滋味还有尊卑之差，那个少年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唯独对着太子时，眼底是一派的清澈透亮，让人觉得他的心底是只对着太子开放的。”胤祺就是有种莫名的笃定，那个少年不会背叛太子，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