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小市民 上——缘何故
缘何故  发于:2015年0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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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冈村?

章泽脑门顿时木了,天灵盖都险些被这忽如其来的消息砸翻。静冈村他怎么不知道啊,97年拆迁的时候那里出了个淮兴市闻名的钉子户,带着半数的村民硬生生将拆迁款抬高了百分之十五,这消息当初各大报纸都登了,纷纷指责那位钉子户不为城建着想。可谁都知道开发商对那块地的势在必得,这块地东临埠城河西靠中山路,风景优美地段独到,后世拔地而起的金港花园房价更是步步攀升。章泽13年的时候预备买个城中心的房子等日后结婚当婚房,可那时的金港花园的二手房价已经达到每平方三万五千元,位列淮兴市高价房的前三名了。老社区的房子又破又旧,章泽被价格吓的不敢再看,然而身为男人却被金钱打压地直不起腰的那种屈辱,章泽却永永远远铭记了下来。

买!

章泽一把捏住手上的竹筷,眼中的光芒亮的惊人。买!这房子一定要买!

第三十章

章泽眼神发亮,精神亢奋到不行正想要说些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细细的呼唤:“春娟……”

章母正在摆筷子,闻言回头一看,还以为大晚上的还有人找来买健美裤呢,没成想就看到张素顶着寒风穿着厚厚的棉袄站在外头,杜行止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箱子,站在她身后。

章母吓了一跳:“素素,大年夜的你怎么没在家?”

张素张了张嘴,双唇颤抖片刻,没忍住发出一声呜咽。随后眼泪就像堤坝溃决了似的淌了下来,小跑到章母面前抱住了她。

好友埋头在自己的肩窝里哭的浑身发抖,章母又急又怕,忙着拍她的后背低声安慰,也不再多问,赶紧招呼杜行止:“哎哟,别愣着了,快进屋快进屋,赶上吃饭了。悌!”她喊了章悌一声,“给你哥和素素阿姨拿碗拿筷子,把门关上。泽,去泡两杯红糖水!”

章泽和章悌还在发愣,被这一句话给喊回了神,匆匆奔着厨房而去。杜行止放下手上的提箱,盯着母亲少有的脆弱背影发了会呆,记忆中,母亲的脊梁从没有弯曲过,她总是保持得体的笑容和礼仪,完美的像个假人,以至于他都快忘了她也会受伤害。

后背还在不断刮来的寒风忽然截断,手心中被塞进一个热乎乎的杯子,杜行止回过神,刚想说谢谢,章泽已经转身摆起碗筷,背影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和抗拒。他眨眨眼,摩挲着指下腻滑的杯壁,呵着寒气缓缓送了一口,清润甜蜜的液体划过口腔咽入喉管,顷刻间扫去全身的疲倦和冷意。

一小时以前,杜家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激烈争端。张素准备好大年夜的宴席,杜父却在接了一个电话后匆匆就要离开,以往的张素对于丈夫的若即若离通常逆来顺受,可今天,她却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了自立自强的章母。于是她拦住了要离开的杜父,质问他是否对家庭还有一点点责任心,杜父却说窦顺娟在家里出了点意外不得不去,一言不合,夫妻俩吵了个翻天覆地。

张素被气的砸烂了所有的饭菜,带着杜行止收拾了几件衣服就离开了,除夕的夜晚凛冽刺骨,母子俩直奔章家而来,心中的温度也被寒风吹到临近冰点。

杜行止停下回忆,紧紧地握着茶杯,慢慢将杯中的液体咽下,眼神追随着在桌边来回走动摆放饭菜的章泽,忽然之间读懂了为什么陆路这样的花心大萝卜会将半年的时间一心一意地放在这个人身上。

张素抱着章母痛哭失声:“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为他众叛亲离,为他生孩子管家,也不干涉他和窦顺娟的那点破事,就连杜媛生的孩子我都帮他带!只是一顿年夜饭,他为什么连这个都不愿意施舍给我!!”

章母听她说完前因后果,气的可劲瞪眼:“真是欺人太甚!这种老公要来干嘛!?不回去了!就在我家住着,什么时候他来跪地磕头求你回家了,我再帮你好好出这口气!”

张素感激的一塌糊涂,从年轻时为了和丈夫在一起偷偷私奔来淮兴这座小城之后,她再没有碰到过任何一个像章母这样无私对她好的朋友。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交情,就能毫无顾虑的收留她和儿子。从家里出来被冷风吹到脸上的那一刻,她真的有想过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可想起好不容易最近才缓和了关系的儿子,她怎么也狠不下心离开这个世界。带着儿子站在门口出神的时候,她恍然发觉自己着几十年竟然过的如此浑浑噩噩,除了家庭她没有任何可供慰藉的场合,甚至连一个属于其自己的圈子都不曾拥有,除了章母以外,在偌大一个淮兴市,她找不到第二个知心朋友。

这一个小时的路程,她越走越荒凉,也越走越豁然。她无数次反思自己为什么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记忆中年轻时神采飞扬朝气蓬勃的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远远,为了爱情忤逆父母抛弃家庭,却摔的如此惨烈!

她不甘心!!

章泽以前倒是听说过杜行止的家庭关系很古怪,可在人前,他从未见过杜行止表露出哪怕一点点的脆弱。这个寒风天里沉默地跟从母亲来投奔自己一家的少年头一次让章泽感觉到杜行止还有点人气儿,虽然上辈子结下了如此厚重的仇怨,这一刻的章泽还是没法将面前这人和自己所熟知的杜行止混为一谈。

章泽一家都住在饭店的小阁楼上,地方不小,可隔了三个房间也着实够呛。章悌作为女孩子,当然没办法和人同住,于是章母当即拍板,在张素将家庭问题解决之前,杜行止就跟章泽睡一张床了。

章泽吓得不轻:“为啥我要和他睡?我跟我姐睡,房间让给他不行吗?”

章母还没说话,章悌反倒率先拒绝:“男女七岁不同席你知道吗?虽然……咱俩是姐弟,可我也是有原则的!”

猪队友!章泽被她噎地哑然,还想再说,被打击的够呛的杜母张素小心翼翼开口:“小泽,你是不是很讨厌行止?”

章泽不待回答,那边章母就啪的一声拍了桌子。她一边狠狠瞪了章泽一眼一边抢先回答:“怎么可能!这死小子脾气本来就很古怪,行止那么好,谁会讨厌他?你听他作吧,越搭理越来劲了,别理他,就这么定!”说着,她拉着今天饱受创伤的好友起身就走,留下章泽姐弟和杜行止坐在原地,以及一桌狼藉的杯盘碗盏。

“……东西明天收拾好了。”章悌生怕章泽凑上来求同床,避开章泽的视线匆匆也跟在了后面。章泽无语片刻,缓缓扭头看向乖顺坐在一边的杜行止,得到他一个和平常有所不同的微笑。

章泽很讨厌他,但却不得不妥协,只好叹了口气也跟在众人后头走向阁楼,身后响起脚步声,杜行止一言不发地跟随着。

章泽的房间很小,也很乱。不过他不以为杵,男人要那么干净干嘛?他可记得以前的大学室友床底下堆积成山的臭袜子,至少他没到人家那个地步,袜子还是知道每天换洗的。

杜行止进了这房间以后三秒钟没能回神,昏暗的灯光打在屋内,书包被随意丢在门边,满地都是胡乱堆放的试卷和书,墙上钉了一排晾衣钩,上面挂了满满的衣服,一层叠着一层都快要掉下来了。床在房间里侧,类似高低铺,却足有一米五宽,底下的书桌上还摆着一盏歪歪斜斜的台灯,桌子上钢笔水、笔筒还有没放在笔筒里的笔横竖放着,谁也找不找谁,二层的床上被子叠的乱七八糟,一半从栏杆上挂下来,好在还算干净,屋里也没有异味。杜行止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诧异地打量章泽不以为然的态度——啥叫驴粪蛋表面光,他现在终于明白了。

“我睡里面,一人一床被子,晚上你可别挨着我。”章泽皱着眉头把挂下来的被子朝床上塞了赛,心中莫名有那么点……羞愧……不过新仇旧恨加在一块他火气更大了。上辈子影响他的人生,这辈子又干涉他的生活,杜行止怎么能这么恶心呢?

被这样对待了,杜行止却奇妙的没有生气的感觉,反倒一直在回忆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居然让好脾气的章泽那么讨厌。半晌未果之后,他看章泽就打算这样睡觉了,不由小心翼翼地开口提醒道:“……那个,不洗脚吗?”

“!!!”

杜行止真是太恶心了!

这样的大冷天一人一床被子怎么可能不冷?章泽嘴巴虽硬,但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间还是冷地打起了哆嗦。

杜行止一直没睡,身边躺着另一个会呼吸的人让他很难放下戒备。从记事起他就独自睡在属于自己的空荡房间里,与人同床共枕的记忆几乎为零。家庭出现了这样的变故,他其实很在意,也很伤心。但从很早以前他就学会了不将喜怒形于色,更无法将自己的内心剖析给任何人听。他已经习惯了,父母的争吵从儿时起伴随冷暴力充斥着每一天,这一回不过是更加激烈一点。

他侧过头,打量章泽安静的睡脸。闭上眼睛的章泽显得比白天乖巧很多,睫毛长长地在下眼皮打出扇形的阴影。他皮肤很白,发色和眉毛都不浓,连带着唇色都比普通人浅一些,明显脾性温和,很好说话。

杜行止叹了口气,掀开被子盖在章泽那一床棉被上,半坐起来将两床被子按的密不透风,再小心地抽出被章泽压在身下的底层棉被,自己从缺口里钻了进去。

瞬间缩短的距离带来对方陌生的体温,掀开的被子里翻出一股淡淡的洗发水味。挨着章泽,杜行止轻轻躺下,赤脚不经意扫过章泽的小腿,带起一阵电流,酥酥麻麻地从趾尖窜上心头。

杜行止愣了一下,很快被心中无法名状的满足感吓了一跳。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很讨厌陌生人的触碰,但只有他自己明白小时候他有多么渴望家人给他一个亲吻,虽然现在他已经不会有那么幼稚的渴求,然而对于某些特定的人,比如章母,摸他脸或者慈爱亲吻他额头的举动,还是会感到心情愉悦。

章泽是第二个。

第二个会因为接触带来异样感受的人。

杜行止犹豫着靠近沉睡的章泽,试探伸出手去,轻轻地搭在章泽的腰间,很缓慢很缓慢地将衣服推上去一些,手掌盖在毫无阻隔的皮肤上。体温的热度一瞬间透过掌心温暖了他的四肢百骸,从骨头里透出的充实填满胸腔,杜行止不由自主地在滑腻的皮肤上来回抚摸,享受地双眼微眯,章泽却不堪痒意骚扰,迷迷糊糊伸手把腰上作祟的大掌拍了下来。

杜行止不满地睁开眼,然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囧了一下,明知道周围没有第二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还是忍不住颇为尴尬。

原本心中被家里一系列闹剧搅合出的疲惫不知不觉间难觅踪影,杜行止犹豫片刻,还是把手臂环在了章泽露出皮肤的腰部,感受着那种发自内心的雀跃,他越靠越近,直到鼻腔内除了章泽清香的洗发水味再无其他,才满足地酣睡过去。

这个晚上,他进入了一个和以往迥然不同的梦境。

第三十一章

章泽的心情很不好,打一早上起来发现杜行止偷偷摸摸钻到自己被窝里开始,气压就没法再升高。

上辈子他和杜行止关系那么好,当然也经常会在一个被窝里睡觉。自幼没有得到过安全感的章泽承认自己很喜欢那种身边有一具滚烫身体的感觉,两具身体紧紧相依呼吸交错也是他一直追求的生活,可问题是,其中的另一个主人公,不!应!该!是!杜!行!止!

好在发现他怒火的苗头后杜行止就很乖地起床开始打扫卫生,看着逐渐恢复秩序的房间和光可鉴人的桌椅板凳,目露凶光的章泽才总算有了被取悦的感觉。否则两人非得在大年初一打一架不可。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专注的人,注意力被转移了之后,章泽也顾不上生气了。

他开始缠着章母去看那栋位于静冈村的房子,当初住在解放路的时候章泽时常会路过那附近。静冈村是一个典型的城中村,周围的地区都划分出来建设了,村子的范围内却因为早年集资统一盖楼无法开发。那里是一块统一的“别墅”区,兴建于八十年代初期,说是别墅,大概外观也只比单位宿舍楼好上那么一点点,区别就是宿舍楼按间来区分,而“别墅”区则是每栋一个户主。

那种别墅楼又细又长,每层的空间都小的可怜,连楼梯都是建造在外墙的,九几年的时候商品房都已经开始流通,在差不多的房价对比下,谁还会弃精致漂亮的商品房去买一栋老楼?老房东这个房子,估计很难出手。

章母虽然对房子不动心,可章泽在家里是很有些话语权的,被磨了一个上午,加上又是初一,她无奈只能妥协,聚集了家里的所有人下午到中山路附近玩耍,顺便看眼房子。

三十晚上下了一点雪米,路很滑,章泽太过雀跃未免忘形,脚下一滑时心知不妙,大惊失色。谁知道后背却意外被人托住,也挽救了他穿着新衣在新年的头一天却摔了个大马趴的狼狈,他惊魂未定地站稳身形,回过头去想要道谢,谁知道一眼就看到杜行止死着脸站在后面。

“……”满腔的感激顿时烟消云散,章泽皱起眉头甩开他的胳膊,冷冷的说了句谢谢。杜行止若有所思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脚下跟的亦步亦趋,昨天晚上,他梦到自己跟陆路打了一架。

那一架打的太过惨烈,隔着现实,他也对梦境里自己对对方的无能为力记忆犹新。陆路是他这辈子可以说最好的哥们儿,杜行止完全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离奇的梦。但他还依稀记得梦境里出现的一些声音,有重物砸在地上的闷响、枪声、还有铁链互相敲击的鸣戈。陆路在这当中说过几句话,可太模糊了,声音好像穿越了时空从天边传来那样模糊,他只记得里面出现了一次章泽的名字,那两个字咬的太过深刻,让他无法将无关的话语和它们混淆。

杜行止投在章泽背影上的目光如有实质,也许是他看的太专注了,张素很快注意到他和往常的不同。她捂着嘴暗自笑一会儿,凑到章母的耳边指了指杜行止:“哎,我说你家小泽人见人爱吧?行止好像也很喜欢他。”她说着愉悦叹了口气,一扫脸上的愁容,胸襟随着吸入肺部的冷气越发开阔:“离开那个家好像没有我想的那么困难……你说我以前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能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尊都不要?”

章母叹了口气,拍拍好友的后背:“想开了就好,爱情这个东西啊,到底是小年轻追求的,我们都老了,也别那么不切实际了。”

张素摇了摇头:“我没有追求爱情,我早就不爱他了,如果真的那么爱他,我也不会同意他私下跟……那个女人好。我只是觉得没面子,为了他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连他我也失去,我害怕以前那些被我辜负的人会在背地里嘲笑我太蠢……”

章母哈哈大笑,眼中似有水光划过:“女人啊!”

张素盯着路面,片刻后也轻轻叹了一声:“是啊,女人啊……”

静冈村占地很广,里面多是分房的宿舍和后来集资盖的楼,因为有一段历史沉淀,使得这块地方和中山路这个市中心显得格格不入。在几年之前,市政府拨款将静冈村靠进中山路和河滨两个方向的一小段路用砖墙分隔成了两半,这使得静冈村内的新春并不受中山路的繁华影响,依旧平静安宁。

张素拢了拢大衣的领口,左右张望。她和章母不一样,自幼就受到精英教育,年轻时出国留学,又生在那样不一般的家庭,看问题绝不受眼前的条件的局属,只在一息之间,她就嗅到了这块地方的不一般。近些年淮兴市已经开始了小范围的市政规划,随意一块地皮被批入整改范围内,财政部门就绝不会吝惜钱款。照目前的发展,中山路附近的区域内日后肯定也是按照市中心的规模来发展的,地皮毕竟有限,静冈村这块小地方到底还能保存多久,还真没个确切的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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