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痴情万年愁 上——重散
重散  发于:2015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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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方几声轻笑,脑袋上却是只温暖大掌揉了一揉,“也没什么大事,不需这样拘谨。”那人说着,让他抬起头来。

他才睁大了眼看清那人的容貌,唇瓣开阖,“卫磐将军……”他眼底尽是惊奇,那人同样也是呆望着他。

“你们认识?”水寒这才和姚襄来到,疑惑问着。

那人只是下意识的回声,“不,”他向君主微低了头后又回过身,“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那人将头一偏,“宣磬。”他说,而后又察觉自己失礼,咚地一声便单膝跪下,“水寒陛下。”他恭敬地唤了声。

水寒还未出声,卫磐便拉着他的臂膀向上提起,“不用这么大的礼数。”他轻说着,宣磬还在犹疑,姚襄却先开口,“都拉您起身了,还让您再跪一次么?”

那人还迟疑着,将视线放到水寒身上,后者忙点着脑袋,他才站了定。

“小将军一个人来?”姚襄问,边让众人到庭里的亭子坐了。

宣磬微歪了脑袋,想了一会儿,“陛下和其他人等等才到,我先来探路。”他又低了头,“非常抱歉,来到这里应该先让人通报声,我却……”

“迷路了?”卫磐插口问着。

宣磬微蹙了眉,转头向着他,“才不是。”他怒声道。卫磐无奈牵了笑,“不是便不是,发什么脾气呢。”他轻笑说着,那人给他说得红了双颊,才又偏过头去,道了声歉。

“这里的景致,相当不错。”姚襄忽然开了口,宣磬才抬起头来,怔怔地应声是;姚襄微微一笑,“请卫将军带你在宫里看看,如何?”他问。

宣磬一愣,“不用麻烦了。”他推辞着,卫磐却是不在意,“不会麻烦。”他说,即刻捉上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又回头望向那两人,“臣下告退。”

他也没问宣磬意愿,就迳自拉着他走,再走几步,那人便一把将他甩开,握着手喊疼;他眼底自是讶异,宣磬一会儿才又道了歉,卫磐依然只是一笑,回头又向前走去,不时向后探看那人有没有跟上。

水寒坐在亭子里看着,还是担心,“他们没问题吧?”他皱起了眉头,问道。姚襄仍旧挂着微笑,“没事的,那孩子只是闹别扭。”他柔声说着。

“他也才小你几岁。说起来,你方才叫人小将军,就不怕人家生气么?”水寒说着,他眼里半是无奈,半是疑惑,还夹着担忧;姚襄只是苦笑,“习惯了。”

水寒只是无力地撇了双眉,“究竟是什么习惯了?”他问。

到了午时,西皇晁裛、西朝左丞相殳辞、骠骑将军须可久,以及早晨见过的宣威将军宣磬,随着卫磐一一入了殿内。

“啊、比当年看来要冷静沉着多了……”水寒望着晁裛小声地咕哝道,姚襄轻笑出声,“总是较您冷静沉着的。”

水寒不理会他,望向殳辞,“是那个孩子呢。”他说着,姚襄侧过头盯着他,“殳丞相较您年长几岁呢,看起来也是,估计心智上也是。”

水寒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泼我冷水做甚?你可跟着我,这么长他人志气的么……”他不满道,姚襄是一惯地轻笑。

双方几句寒喧罢,各自用各自的餐,说各自的话;水寒却冒了几阵冷汗,抬起头来左右顾盼,才对上了那炽热的双眸,一时间似无法动弹。

“怎么了?”姚襄替他擦了擦额,轻问道。“你觉得他在瞪我不?”水寒望着殳辞那方,低声问着。

姚襄望了过去,“你做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么?”他问道,水寒微偏过头,晃了晃脑袋,“没有吧?”他又想了想,“我们今日也是第二次见面而已呀。”他无辜地说着,全然不明白。

水寒又缓缓回头去,却发现那人已转移了视线,“他……在瞪你吧,虽然没有方才那么可怕了。”

“我可不记得招惹过那孩子了。”姚襄轻说着。

水寒回头望着他,“你确定没有做过什么决定伤害过他的?”他小声问着。

姚襄苦笑,“我做的决定哪影响得到他呢?何况您不是也有过目么?”他说着,水寒也只能认同;再抬起头来,那人却已侧过身和身旁的人讲些什么。

松口气,才方静下心来,对面又发了声,“水寒。”他抬头向晁裛望去,那人才继续说,“还记得八年前的事?”

“记得,怎么?”水寒问。

晁裛微眯了眼,似在思考着什么,“我该不会说过等你大了再打……之类的?”他轻声问着。

水寒眨了眨眼,回头望了姚襄,后者只是挂着笑,他才回过头去,“是说过,但你该不会现在想打……?”他微皱了眉头。

“当然不。”晁裛连忙说道,“现在是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犹如天上人间,谁能将这一切摧毁去?我只是想,那时我们朝内出了些事,说出的话多迫于急躁,不太算数,让你别放在心上。”他轻声说着。

“嗯,我没放心上。”水寒说道,那人牵起笑来。

“那么那事情……”他话未问完,便让一人打断,“那些事情和您没有关系。”

水寒一愣,晁裛低头对一旁的人一声轻斥,“文诤〈殳辞字。”

殳辞只是微皱了眉,“请您管好您朝内的事就好。续朝领地广大,相对的难以管理,要是分心神在别的事务上,说不准下一刻便让人夺了去。”他继续说着。

晁裛一个蹙眉,“文诤!再这么没礼数我掌你嘴巴。”他低声喝斥着,殳辞才侧过头去。

“抱歉,这孩子被我惯坏了。”晁裛歉道。

水寒摇了摇头,“没关系的。”他望向殳辞,“我没想细问的,只是问问那事情解决了没。”他说道。

殳辞抬头望了他眼,“那也和您没关系,还是选在这时打探敌情?”他说着,水寒仍是一愣,晁裛却已然发怒,“你!……”

他一手扬起,就待落下,水寒要出声阻止,姚襄却不知何时已捉上那人手腕,“晁裛陛下,别和一个孩子计较吧?”他轻声道。晁裛见那人眼底多少有些惊恐,才悻悻收回了手,“文诤,道歉。”

殳辞皱着眉头,抬头瞥了水寒一眼,又不满的扭过头去。晁裛又催促了声,殳辞竟向姚襄看去,那人还是挂着微笑,微动了唇,却未发声,殳辞才又回头望着水寒,“非常抱歉,水寒陛下。但若不是您分内的事,还是请您不要过问,这也是为您好。”

他低了脑袋,晁裛怜惜地伸手抚着他的发,又低头在他耳旁说些称许的话,那人才又抬起头来。

姚襄回到水寒身旁,“你别和他计较,那孩子没有恶意的,他只是较直接些。”他轻说,水寒点点头,“我没关系,也不是没遇过这种的。”他忽然想起了张青,有些怀念。

“你们认识么?”思绪停了下,他回过神来,又问。

姚襄微讶,静了好些时刻,“算认识吧……”他偏过头去,轻叹了口气,水寒仍不明白其中原由,只待往后一一探来。

第四章

筵席罢,水寒和姚襄要回书房处理政务,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跟了上来,过了个弯,后方才发了声,“请等一下。”

他们两人回过头去,便见殳辞一人立在身前;他微蹙着眉,战战兢兢,冷汗几滴。

姚襄牵着温和的笑,“什么事情?”他柔声问着,那人张了口,却不发声,欲言又止,一会儿朝水寒看去,回头又直盯着姚襄,一时半刻,几人也在回廊上怔怔站着。

“我们进房里谈吧。”姚襄轻声道,随便找了间空房便走了进去,殳辞跟随在后,还未踏入门,姚襄又开口:“可久在外头待着好。”

殳辞愣了一愣,点了点头,偏过头,“恒初〈须可久字。”轻唤声。

水寒还未明白过来,身边却倏地一道黑影降下,一声不响落了地,倚着墙,向脸色吓得刷白的那人微弯了腰,算是赔罪。

水寒习惯性地回了礼,但还是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只是睁大了双眼直盯着他。

“抱歉,等我一会儿。”殳辞向须可久说道,那人看了他一眼,让他心安,殳辞才走进房里去,掩上门扉。

水寒这才回过神来,心有馀悸地望着须可久,“要在这里等?”他问道。

须可久点了点头,“是。困扰?”他轻问着。

水寒摇了摇手,“没关系的。”他说。

门板碰地一声猛然给人推开,水寒又给吓得一颤,姚襄眼里流露几分怜惜、几分歉疚;水寒捂着胸口,“你开门定这么大声?”他不满说着。

他几声苦笑,几句歉意,待那人定了心,“我的小皇帝,回房处理事务吧。别藉机偷懒喔。”他说。

“谁会?”水寒说着,转身,带着一身的惊吓回书房去了。

须可久仍在外待着,姚襄将门掩上,回头走至殳辞身边,一手抚上他的脑袋,“你长大了呢。”他轻声道,那人只是低着头,紧蹙着眉,依旧一语不发。

水寒朝书房走去,晁裛迎面而来,相互微垂了脑袋,才要至房里去,那人却叫住了他,“有见着文诤么?”晁裛问道。

“和子霄在从这里拐三个弯后再往前算第二间房里。”水寒轻声道,晁裛点头,跨步就要向前走去。

水寒一想,回头将他拉住,“他们在谈事情,应该不会给你进的。”他说着。

晁裛停下脚步,转头望着他,“谈事?谈什么事?”他问。

“不清楚。”水寒回应。

晁裛微皱了眉,“你连臣下和人说什么事也不清楚么?”

水寒压抑下心底的不满,微微挑眉,“彼此,你连臣下身在何处也不清楚。”

晁裛微微一怔,随即轻笑出声,“抱歉,我没别的意思。”

他伸手揉着水寒的脑袋,后者便是一僵,晁裛这才察觉自己失态,收回了手;两人间尽是尴尬,几刻对望,晁裛先开了口,“你的岁数还较文诤小,不自觉……”

水寒将头偏向一旁,“算了,没关系……”他立即低了头,打声招呼后便赶忙进了书房,将门关上,才喘了口气。

确实他是不清楚臣下的一举一动。

水寒边阅着奏摺边想着,向窗外看去,卫磐拉着宣磬在池畔说着什么,这他自然也不明白。

姚襄更是不用说,他做了什么动作,在想什么,目的何在?文瑀不明白,华琦不明白,说不定连晋瑶也不明白;水寒虽心有不甘,却也无能为力。

那人办事,会将自己摆在一旁,等事情解决后才来向他报告,听起来是挺轻松,真正被丢在一旁,心里哪里好受?

他愈想愈是心烦,双眉都快凑在一块,墨水在本子上滴了两点,最终也只是轻轻一叹。

朝务处理得差不多后,他愈觉眼帘沉重,水寒将笔放了下,将东西都整齐地推置一旁,究竟是抵不过倦意,伏在桌上睡了。

回头他已置身云海之上,坐在一座宏伟的大宫殿前,低头不断搅弄着那柔软的白云,却丝毫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的感觉。

一人乘着浪涛而来,双手捧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他起身即刻奔了过去,直直扑至他怀里。

那人几声轻哄、几声笑,将手上的东西全给了他,陪他坐在这宫殿前玩个几刻,便又站起身来。

“已经要走了么?”他问道。

那人回过头来,温暖的掌抚着他的脑袋,“这是什么表情?我很快就回来了呀。”他柔声说着,另一手轻捏了他的脸颊,蜻蜓点水似的吻,转身,又乘着浪涛离去。

他追了几步,跌了跤,丝毫不疼,双颊却湿了。

“寒……”听得熟悉的声音呼唤,他才缓缓睁开了眼,双眼酸涩。

“怎么了?”姚襄轻抚着他的发丝,问着,眼底多少关心。

“什么?”水寒微皱了眉,不解问着。

“怎么哭了呢?”姚襄捧起他双颊,温和地替他拭去泪水。

水寒轻挣开,用袍袖胡乱抹了,又偏过头去,“子霄……”他开口轻唤。

“怎么了?”姚襄疑惑地应了声,还边用手指替他顺着发,那人皱起眉头,“我现在有种特别不想见到你的感觉……”

姚襄一怔,几声苦笑,“真是抱歉,让你见到了。”他站起身来,一手扶着他右颊,将他扳向正面,轻声道:“我又不会笑话你。怎么,作恶梦了?”

水寒微歪了脑袋,“不算吧?”他回答道。

姚襄点点头,俯首要吻他眉心,却让水寒一手挡下,“我说了,不要总是理所当然地凑过来行不?”

他语罢,姚襄才立起身来,“啊、我给忘了。”他苦笑着,见水寒神色有些张惶,又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没事的话就继续办事吧。”姚襄轻声道。

水寒回头望着桌案,上头的东西与他睡前无异,“哪有什么事了?”他说。

姚襄将桌上的摺子翻了翻,看来果真完事,“那想出城玩么?”他便问道。

水寒一惊,“你想把客人丢着不管么?”他直盯着姚襄,问着,更加确信此生无法猜透他任何想法。

“可以带着客人一起出城呀。”姚襄还是挂着万分灿烂的笑容,看来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

水寒轻叹口气,“人家从西朝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肯定累了,你这么个提议,基于礼数他不会拒绝,可要恨死你。”他满脸认真地说着。

姚襄见他这神情,又是几声笑,“可辞儿说想去。”他轻道。

水寒惊讶的睁大了双眼,“殳辞丞相?”姚襄点点头。

“你们方才就在讲这个?”水寒继续问着,姚襄偏头想了想,“算是。”他答道。

水寒原想开口再问,却又作罢;他想,无论问是不问,他既然已这么答了,也不会有更明白的解释吧?

“他向你提的?”他随即改口问道。

“我提的。”姚襄道。

水寒顿时倍感无力,“所以我说……”语声未落,姚襄又插了口:“我和他说地广物博,兵书如野草,史籍若碎石,俯拾即是。”

“你少诓人。”水寒不满道。姚襄只笑不语,水寒过了会儿才又惊道:“他真信了?!”

第五章

备了马车,水寒及姚襄便在外头等,殳辞说要去知会下自家主上;知会至今都要一炷香的时间了,门后还不见着一个人影。

姚襄轻叹口气,“不是那么容易放人的呢。”他起身下车,回头又望向水寒,“我去看看。”他说。

水寒也早已等不及,跳下车去,“我也去。”便也跟着姚襄进门了。

没走几步便见着殳辞和晁裛站在回廊那争执着,须可久只是倚着墙,站在一旁静静听两人说着,也不劝谁,也不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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