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明现在的身份是盛世首屈一指的大牌经纪人，他认识的娱乐圈牛鬼蛇神比别人都多，那些记者也买他面子，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退开几步，让季晨有条路往舞台上走，季晨拉拉领子，小声和他抱怨，“真是烦人，幸好小恒在剧组里没来，不然看见这样的架势非吓傻不可。”

东明瞪了他一眼，“你还说，怎么把苏文谦也扯进来了？不怕有些人说你借他名气炒作？”

季晨哼了哼，“我需要炒作么，我看他最近攒人气攒的这么辛苦，才给他制造话题的机会，一般人我还没那么好心呢。”

东明看着他无语，同情的摇摇头，“真不明白周先生到底是看中你哪点了，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季晨顿时得意洋洋，“你会明白就怪了，你以为你是我男人么？”你脑袋就核桃大还敢和安晏比！

果然，等上午的开机发布会结束，不少媒体就写了有关《深夜》剧组的新闻，一家媒体还以《强强联手，影帝和人气新人的双赢布局》为标题，吸引了不少人眼球。一时间，《深夜》也变成今年面世的一部备受期待的电影。

第74章

苏文谦也看了这些报道，季晨在一干媒体面前力挺剧组的言辞，已经被很多记者在网页里直接引用，而他说的那番很高兴和苏文谦合作，希望能向对方学习的话，也自然而然被媒体曝光。但就是这番话让苏文谦觉得很不愉快，他觉得季晨说出‘学习’两个字根本是别有用心，是为了嘲笑他这么多年的努力根本是无用功。

他看着季晨勾着嘴角浅笑的照片，嘴唇深深的抿起来。

苏文谦很清楚，自己和季晨关系其实没有那么亲密，别人不知道所以看不出来，以为季晨和自己有很深厚的同门情谊，毕竟当初季晨和玉女郭可心闹矛盾，还是苏文谦出面替他说的好话。但事实上，他们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苏文谦帮助季晨只是为了给东明一个人情，而这个人情后来季晨早就还给他了，苏文谦看的很明白，他和季晨之间还是矛盾居多，而季晨之所以要这样说，就是为了给他挑战书。

他重重合上笔记本电脑，手心握紧了几分，恐怕学习是假，明白自己和对方的差距才是真，他有些恼怒的心想，这个季晨真是不知好歹，自己好歹是出道数年的前辈，有着成百上千万粉丝的喜欢，就凭季晨短短两年积聚的人气，这样挑衅自己，真的不怕自己生气起来和他翻脸？

但转念一想，苏文谦又禁不住苦笑。季晨他有什么好怕的，他不是那种花瓶类型的演员，有样貌有演技，又有周安晏和季家做为后台，何必在乎别人这么想？苏文谦觉得，估计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背景，季晨才会一直这么有恃无恐。

这时候马鑫从外头走进来，站在苏文谦身后敲了敲门扉，“文谦，你准备好了吗？”

苏文谦回过神，“嗯，我就来。”他伸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五官依旧隽秀文静，瞳孔却始终没有神采，好像从上次他在周安晏面前彻底失态后，他就再也不需要伪装那个良好的形象了，苏文谦闭了下眼睛，“走吧。”

马鑫给他递给他一瓶能量饮料，“喝点，等会儿要拍摄你奔跑的镜头，你昨晚那么迟睡觉，现在没精力可不行。”

苏文谦心不在焉的接过饮料，跟着马鑫和几个助理的脚步前往拍摄的现场，说是他自己的助理，实际上是周安晏给他安排的保镖，在他毒瘾犯的时候对他的限制自由的权利，一路上这些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马鑫在他耳边和他说话，“等会儿休息，你就先把外套穿起来，海边风很大，周先生说要注意你的身体……”

他们现在在有名的巴厘岛海滩上拍摄一组有关家居的广告，苏文谦被要求穿着浅色衬衣，赤脚走在拥有细滑沙丘的白色沙滩上。如今的广告都是概念性广告，有时候通篇的故事都和广告想要展示的品牌一点相关都没有，但观众偏偏对这样的广告记忆深刻，所以广告商也很买账。

马鑫说了半天，见苏文谦都没什么表示，以为他是拍广告太累的缘故才精神恹恹，他安抚自己的艺人，“文谦，你再在这里工作几天，等这次的拍摄结束，我给你放个大假，到时候你就能好好休息了。”

苏文谦是盛世的台柱子，又是周安晏的友人，故而盛世对他的待遇一直很高，马鑫自然也不敢苛待他，他主动提出给苏文谦放假的事情，以为这样做对方就会高兴一些。

不料苏文谦却突然说，“不了，拍完这组广告，我们还是快点订机票回国吧。”他看着不远处被阵阵海浪拍打的沙滩，眼睛眯了眯，“《深夜》剧组已经开始拍摄了，我是里面的男二，这时候不去听导演说戏似乎不好。”

马鑫飞快的看了他一眼，“你真的可以坚持下去吗？其实休息几天也没有关系，我早和葛路导演说好了，你可以迟一个星期再去剧组报到，文谦，说实话你已经足够努力了，偶尔停下来放松一下没什么不好，以前斐济给你安排的通告都太紧，好像要压榨你全部精力一样，这样其实对你的健康有很大影响，劳逸结合很重要，你的身体才是你的本钱。”

“我不需要。”苏文谦神经质的抖抖手指，“我现在还撑得住，等有机会再考虑放假的事情。”

看着马鑫一脸不赞同的表情，他又淡淡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听说整个剧组除了我以外，其他演员已经报到了，他们准备就绪等待开拍，我却迟迟不来，你说导演和剧组的其他人会怎么想我？一部戏不是一个演员就能支撑起来的，需要大家的配合和体谅，如果我这时候选择在家里休息，而没有去和他们磨合，那么以后还怎么同他们共事，这根本是顾此失彼的做法。”

马鑫没说话，看样子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大牌明星时间安排不过来是常有的，苏文谦的口碑已经很好了，葛路的剧组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剧组，在这个注重辈分的圈子里，苏文谦即使开拍一半再过来补他的戏份，也不会有人说他不是，因此他才给苏文谦安排了一个星期的空挡。

苏文谦瞥了他一眼，心里微微叹口气，马鑫不是东明，和季晨没有接触过几次，看不清里面的厉害关系，但他确实明白这部戏的意义是因为季晨，周安晏是想用这部电影给季晨造势，所以即使，他也会让这部戏。

他又对马鑫解释，“这这部戏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所有媒体肯定也在关注剧组的进度，说实话，现在媒体都对我挺不客气的，如果这件事被他们知道，报道出来对我的名声也有影响。”

听到这话马鑫才恍然大悟，宣传手段肯定是从开始就打好的，苏文谦不去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有媒体指责他耍大牌，不过他还是说，“哪有媒体会乱说你的事情，盛世一向是优先顾虑你的声誉。”

苏文谦笑了笑，“谁知道呢？”

他知道，自己早就不是盛世最要紧的那个人了，从新闻上传递的只言片语来看他就明白，季晨才是这部戏的主角，这个主角不止指的是他拍的影片，包括宣传，包括策划，他都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媒体那边更不敢道季晨的是非，苏文谦不知道盛世的公关团队怎样替季晨运作，但无疑从中周安晏出了很大力气，保护季晨在舆论方面的优势。

他心里有点嫉妒，季晨从不会和媒体打花腔，想到什么就开口说什么，得罪了对方也不怕，难怪会让周安晏喜欢，他本来就喜欢单纯简单，不爱耍心眼的人，自己原先也是那样子才会吸引他的目光，但和季晨不一样的是，他的简单单纯并不是真实的，是虚假的，是他表演出来给别人看的，就好像戴着一张面具，人们永远看不见面具下面的脸孔是如何。

可苏文谦有什么办法呢？他只是普通芸芸众生的一员，为了出人头地而苦苦挣扎，自然没季晨那样好命有个哥哥牵线搭桥，季晨有资本让自己肆意妄为，但自己却要多生几个玲珑心才能在这个舞台站稳脚步，他们是不一样的，所以当假货和真货站在一起对比，那差距就显示出来了。

……

略过苏文谦这边不提，葛路这边的筹备工作却十分顺利，摄影棚建设完毕，演员名单也向媒体公布，一干剧组人员在和媒体会面仪式结束后就早早入驻影视基地，等着下午开拍第一幕的场景。

葛路把孤儿小星和廖叶见面的场景放在开拍的第一场，小星穿着由救济站统一分发的白色衣裤，在修女嬷嬷的带领下第一次进入孤儿院的世界，他的父母刚刚在车祸当中去世，没有其他亲戚愿意抚养，因此只能被送到孤儿院由政府机构照顾，就在这里，他遇到前来做义工，伪装成正常人类一般无二的主角廖叶。

廖叶是个外表俊朗，言谈风趣的男人，他有着一份待遇优渥的工作和一个娇美可爱的未婚妻，平日深受上司器重，可谓是前途远大，养父母过世后，唯一的妹妹对他敬重有加，周围朋友也十分和善。可以说，无论在职场还是生活上，他都属于天子骄子一样人物。

但即便如此成功的人生，他却对人类并没有多少感情，相反，他是一个内心阴暗，喜欢玩弄人性的危险分子，本身十分无情，却伪装出健全的人格，潜伏在一群正常人中间。就和魔鬼一样，为了潜入人间，不得不给自己披上一层人皮，来孤儿院做义工也是如此，他并非对孩子有特别的喜爱，只是为了好名声和好地位，才选择来孤儿院给孩子们帮忙，因此才会有这个故事的开始。

但他遇到小星，并且得知他的故事时候，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小男孩格外的有兴趣，为什么这样一个突然遭遇不幸的孩子，却仍然可以用这样纯洁的眼神看待世界，明明被亲人踢皮球一样的推来推去，但本身却始终善良可爱，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他曾遇到很多恶魔一样的男人，他们有着相同的气场，靠血腥，暴力和折磨来排解自己的愤怒，那是属于堕落者的人生，孤儿院也不乏恶魔一样孩子，他们也即将成长为那样的男人，可是小星却不一样，他是真的和白纸一样单纯洁白，即便被人如此对待，仍然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和无辜。

抱着这样的感情，他开始去关注这个男孩，但越了解，小星就越发成为心中的独一无二的象征，这一点他的未婚妻不能给他，他的亲人，如今唯一仅存的妹妹也不能给他，给他带来这种感情和信仰的是这个年仅七岁的男孩。

廖叶说，“我总算明白当初我养父的意思，这个世界如果有这样一个人，你还能怎样对待它呢？即便是汉尼拔医生，也有他的克拉丽丝，也许我们不能为此放弃掉心中那头噬人的野兽，但我们却能远离那些无辜的人类，把手段用在那些肮脏理应遭受惩戒的魔鬼身上。”

葛路的意见是，这部戏要拍的暧昧却不猥琐，无疑在原本的剧本当中，廖叶是对小星一见钟情的，但是在这里，因为观众接受度的原因，这个恋童的情节要被砍掉。好在小恒和季晨十分熟悉，以前也一起搭过戏，两人之间的配合默契，倒是把那种温情脉脉的感觉演出来了。

第75章

《深夜》这部戏里，最出彩的人物无疑就是季晨扮演的主人公廖叶，他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人物，一举一动都蕴含着特有的意味，作为一个连环杀手，他神经质，敏感，纤细，作为一个事业青年，他又风度翩翩，优雅出众，观众根本无法想象他在前一刻还以残酷手法虐杀他人，后一刻可以和自己未婚妻在高档的法国餐厅笑语盈盈的用餐，这时候的他和每一个普通年轻人一样，健康积极，阳光向上。这种反差赋予了廖叶这个人极大的人格魅力，这让观众在即使知道他此刻不会杀人，也有后背发凉的感觉。

而小星这个人物的特性则在后期才会表现出来，原来他并非正常意义上的儿童，他的智商只有七十左右，属于弱智人群，他会笑，会闹，会说话，但智商和感情方面永远就停留在八岁，也正是如此，他才有如白纸一般纯洁，为此廖叶赞美他是落入凡间的天使，需要放在圣坛上面敬仰，每次廖叶对目标动完手后，都会跪在他脚边亲吻他的小腿，让对方把手放在他的头上，他在向小星忏悔，而小星则会在他的引诱下说出，“你没有罪，你被宽恕了。”

但他们的不同寻常的相处引起了警探甄西华的注意，甄西华是《深夜》里面一个十分功利的角色，他有着渴求成功的野心和超乎常人的意志，表面上温和谦逊的他，内心其实十分冷酷无情，为了破案不择手段，他不是一个坏人，但也不能算纯粹的好人，因为他没有一个警员该有的正直，积极和同情心，反而处处以自己事业和名声为重。

为此，在S市小学生连环被害案陷入瓶颈的时候，甄西华在使用了非常的手段，他没有依照传统取证，走访周围民众等方法查案，而是采用了诱供，设计等方法，力图证实他心中假象的凶手，他知道如果这次破案成功了，他就会在警司部门获得更上一级的资格，这是他梦寐以求的荣誉，所以他不能和其他警员那样碌碌无为，这也是后来他不求证据就直接射杀廖叶的原因之一。

甄西华分析，凶手将被害儿童的目标锁定在贫民窟，孤儿院，救济站这样弱势群体上，是因为他性格胆小，怯弱自卑，不敢将目标定位在普通阶层和富裕人家身上，而仅仅几星期一次的血腥洗礼，对凶手来说是肯定是不满足的，因此为了回味那种控制和暴力的感觉，他很可能留恋于犯罪现场。所以甄西华对现场人员的来回去留十分注意。正是如此，他注意到了前来现场数次踩点的廖叶。这个男人冷静自持的面容让甄西华从本能就开始警惕，他自觉这个人有问题，对方的眼神平静却毫无感情，其中蕴含的视线更是阴冷无比，故而甄西华对他的印象十分深刻。

在默认廖叶就是凶手后，甄西华无数次试图抓住廖叶的马脚，但无奈对方太聪明了，根本不给他一点接近的可能，因此甄西华只好把注意力投放在和廖叶关系密切的小星身上，他本来只是希望从小星那里得到廖叶不为人知的秘密，后来为了刺激廖叶，甚至提出要以小星为诱饵试图引诱凶手，终于成功让廖叶的愤怒爆发。

实际上，廖叶只是一个和甄西华抱有相同目的的男人，他和甄西华的想法一致，即凶手会回归犯罪现场重温他犯罪的过程，同为没有心的人，他当然了解彼此内心野兽的本性，在对方把魔爪伸向孤儿院，并威胁到他心爱的孩子生存的时候，廖叶也和被激怒的野兽一样凶狠的露出獠牙。廖叶很清楚自己并非正义的存在，所以他需要要比甄西华快一步找出凶手是谁，这样他就可以完成他的狩猎活动，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面。

他的确做到了，但同时也让甄西华有机会对他开出致命的一枪，在片尾，甄西华已经不在乎凶手到底是不是廖叶，无论是不是，廖叶都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甄西华预感自己会从他身上挖到一个大案子，而观众们则会疑惑，在这个故事中，残酷无情的一方到底是谁，甄西华所作所为和杀害幼童凶手又有什么区别？而一向认为自己没有感情的廖叶，就真的没有感情吗？这也是葛路拍摄本片的目的所在。

……

苏文谦赶到基地的时候已经是剧组开拍的第五天，季晨和小孩儿拍完了两人初遇的片段，开始拍摄后续几人冲突的剧情，为了照顾小恒的作息时间，所有和小星有关的片段都优先拍摄，因此苏文谦得到的通知也是首先和对方配合。不过苏文谦根本不知道扮演小星的小演员是谁，还以为是普通的小童星，结果他一到片场见到小孩儿，整个人就懵掉了。

他愣住的原因也很简单，周致恒长得和周安晏实在太相像，不需要说明他就可以认出他和周安晏有血缘关系。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合作的对象除了季晨还有周安晏的儿子，一时间心里五味成杂的很，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