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奕瑜笑道:“我也来沾沾光,受百姓爱戴的感觉可真是好啊。”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没受过百姓拥戴,不知道那种感觉了?”高溍咬牙切齿。
见高溍生气了,高奕瑜讨好的笑笑说:“皇叔你好好的生什么气啊。”高溍不仅不受他哄,还道:“朕会打赏的,毕竟是立了战功的大将军。”但那语气仿佛是要把人放到嘴里嚼碎。
高奕瑄见皇帝生气了,忙行礼道:“皇上,赏赐我不敢当,这次打仗,全是华将军和容将军的功劳,如今他们二人都受了伤,还请皇上重赏两位大将军。”
“受伤了?”高柯听下手中的笔。抬头说:“两位将军受伤了,我那里有从高丽进贡的灵药,一会儿我叫人给两位将军送过去。”
“多谢太子。”高奕瑄拜谢。高奕瑜又要说什么,高奕瑄抓着高奕瑜的手腕带着他从宫里出来。
出了门,高奕瑜甩开高奕瑄的手怒道:“你把我拉出来干嘛?皇叔还没说要赏你什么呢!”高奕瑄有些央求的意味道:“大哥还是不要为我请赏了,我不想要任何赏赐,只要能好好待在王府就行了,我现在什么都好。”高奕瑜从小和地位最高的高溍一起玩到大,哪里懂得察言观色。听高奕瑄这么说,便说:“好吧,既然你不要赏赐,那我就没辙了。”
高奕瑄这才放了心。
且说宇文执回国之后,选拔士兵,调选军队,储备军粮,为下一步的开战做准备。周国国主又一次因为宇文执的失败大发雷霆。全远祺和宇文执在院子里说笑话一样,聊到这件事。宇文执笑道:“这个小屁孩,脾气还挺大嘛。”
“多是因为那韩大宗伯撺掇的。”全远祺想起上次暗杀韩大宗伯没有成功的事来。
“他的事还不着急。现在是高奕瑄的事比较重要。听说那陈瑾然在回去的路上被暗杀了,成功率又高了些。”宇文执嘴角一扬。
“被暗杀了?他带着那么多精兵,怎么可能被暗杀?”全远祺惊。
“陈国国主本来就没想让他活着回去,一个将军连自己的国主都敢反抗,不论拥有多强的能力,国主也不敢用啊。”宇文执摇摇头,“可惜了一个人才啊。”转而又说:“你去拿笔墨过来,我给齐国国主写封信。”
“跟齐国国主有什么好说的?”全远祺说着拿来笔墨。
“老母亲在齐国待的时间太长了,想让他送回来。”宇文执铺纸。
全远祺犹豫一下问:“这不会是您在亭子里跟那昌黎王打的赌吧?”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宇文执笑。
全远祺叹了口气,说:“虽然荒唐,不过我还是觉得您会成功呢。”
宇文执笑道:“这静心池不能白建了啊。哈哈哈……”写完了信,宇文执把信封好,放到全远祺手中说:“快点把这封信送到高溍手里,并找几个人把陈瑾然被周军暗杀的消息散播出去。”
全远祺明了宇文执的计谋,接过信来说:“马上办好。”
齐国国主收到宇文执的信,撕碎了扔在送信人的脸上。怒吼道:“太瞧不起人了,混蛋!我齐国是这种胆小怕事的国家吗?!”
何正茂来觐见,刚好看到这一幕。忙叫那送信人下去,问发生了什么事。高溍指着地上那一堆碎纸怒道:“宇文执居然写信来要我把他老娘给送回去!不然就攻进洛阳城!”
何正茂想了想说:“皇上,这件事要慎重考虑啊。宇文执可不是好惹的主。您仔细想一下这次的怀州战。华将军和容将军几乎是打了败仗,若不是昌黎王去谈判,怕是那怀州早就是宇文执的城池了。我觉得这次怀州战是宇文执让了步。前些天陈国大将陈瑾然带兵回城,半路上被人暗杀了。听说那宇文执是绝不会吃亏的人,他虽然把陈瑾然放回去,半路上还是把他杀了。陈瑾然那是以一敌百的高手,还是被宇文执给暗杀了,可见他能力之强。”
“你的意思是我要听他的话把那老女人给送回去了?”高溍瞪着何正茂,“你们怎么都要跟朕对着干?奕瑜反抗我也就罢了,你也想……”
“皇上息怒。”何正茂跪下来,“反正那老夫人对宇文执也完全形不成威胁,您想啊,他老母亲还在咱们手里呢,不也一样毫无顾忌地攻打咱们怀州?把他老母亲送回去对我们也没什么影响啊。”
高溍考虑了好一会儿,说:“好吧,安排高奕瑄去悦川宫把那老太太送到洛阳去,不能有任何差池!”
“传皇上口谕,今命昌黎王高奕瑄,将悦川宫武氏,送至洛阳,交由周国大司马宇文执。即日启程,不得有误。”传谕的太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高奕瑄愣是跪在地上呆了半晌才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齐国国主会如此怯弱,竟然连找大臣商议都没有商议,就直接答应了宇文执的要求。
高奕瑄跪在地上,无力道:“宇文执你到底是有什么通天的能耐?让这天子也能答应你的无理要求?”
传皇帝口谕的时候,高奕瑜也在,自从见到郑远汐之后,高奕瑜就隔三差五来昌黎王府,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时候看天晚了,就直接住在昌黎王府。每天就陪郑远汐下下棋,写写字,画画花鸟。高奕瑜还把自己最宝贝的画拿来送给了郑远汐。郑远汐有高奕瑜的照顾,身体恢复得挺快,这几天都可以在院子里给高奕瑜弹琵琶了。两个人成了知己,郑远汐的笑声也渐渐多了。
高奕瑜得知皇帝传的内容,拍案而起,当即就备了快马冲出昌黎王府,高奕瑄拦都拦不住。不过高奕瑄觉得高奕瑜跟高溍感情好,任高奕瑜怎么闹,高溍也不会为难他,也就没再追。怎么不愿意,也不能违抗皇帝的命令。高奕瑄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召集人去悦川宫。
容成耀听说了皇帝的命令,大怒。在家里发了一阵脾气之后,穿上战甲,带了些信得过的士兵,跟上高奕瑄跟他一起去洛阳。容成耀和华羽先总是形影不离,高奕瑄以为华羽先会一起来,却不见华羽先的踪影。
“他的伤还没好,在家里养伤呢,我陪你去就行了。”容成耀说。
高奕瑄看过华羽先和容成耀的伤势,容成耀明明比华羽先伤得还要重,怎么可能容成耀的伤好了,华羽先的伤还没好呢?便道:“大哥的伤若是还没恢复,你就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我的伤已经没事了。倒是你,宇文执可不是个好惹的主,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陪着你总可以有个照应。”容成耀对自己的伤毫不在意。不过看他骑马的姿势,倒真的不像是伤还没好的样子。便问:“二哥不是伤得不重吗?怎么现在还没恢复?”
“伤应该没事了,那小太子送了高丽进贡的药给他,应该比我好得要快。许是觉得这种小事我们两个就能办到,就不来了。”容成耀大大咧咧毫不在意。
“嗯,那就好。”如此高奕瑄便放了心。可是想到跟宇文执的打赌,心中还是难安。高奕瑄不是不守承诺的人,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如果宇文执找他对峙,他也只能无赖了。
为了以防万一,高奕瑄带了五百骑兵,让他们悄悄跟在高奕瑄和容成耀的车队后面。容成耀和高奕瑄身边看得到的士兵还不足一百人。两方在洛阳城外见面,宇文执只带了全远祺和唐胜等几个心腹,见到高奕瑄的时候,满脸笑意。他跳下马,迎到高奕瑄面前,得意道:“怎样?”
高奕瑄也不理他,从马车里扶着老夫人下来。老夫人抓着高奕瑄的手,恋恋不舍:“孩子,我要走了,你要好好保重啊。”高奕瑄答应着。老夫人摩挲了高奕瑄的手好一会儿,又嘱咐了一些官场上应该注意的事,全远祺来劝了一下老夫人,老夫人才松开手,由全远祺搀着,上了宇文执的马车,一步三回头。
送走了老夫人,高奕瑄上马就要走。宇文执拦住他吼道:“高奕瑄,你忘了我们俩的约定了吗?!”
高奕瑄勒住马,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会遵守,但不是现在。”
宇文执以为高奕瑄要反悔,跳上马,长枪一挥,挡住高奕瑄的去路。怒道:“好你个昌黎王,居然想要食言!”
高奕瑄抱拳道:“我不是要食言,只是我们都不是只身奋战,我需回国向皇上讲明。不然天下人还会以为我是周国安排在齐国的细作呢。”高奕瑄一直不是鲁莽之人,不过这么说,有些缓兵之计的意味。
宇文执可不听他说这些。吼道:“你若是不乖乖跟我走,休怪我不客气了!”说罢就将自己的长枪刺出。宇文执的想法就是不听话就强行绑回去!高奕瑄往后一仰,躲过宇文执的枪。取出腰上的十三连随即挥出。十三连打在枪头,叮当响。
第三小节
容成耀见情况不对,向身后的士兵们大喊一声,带着几十个士兵杀过来。高奕瑄带的人多,以多敌寡很占优势。高奕瑄喊道:“我们是为了两国友谊才会把老夫人送来的,你身为周国的大司马,不遵守两国之约可不好吧?”
宇文执自知打起来自己得不到什么好果子,于是收了枪,带着人走了。上了马回头对高奕瑄喊道:“你不遵守约定会后悔的!”
高奕瑄什么也没说,他知道,宇文执应该不仅仅是放狠话,他的行动应该很快就能看到。本还想送走了老夫人去洛阳城的老家,看看死去的母亲的,看来是不行了。必须要时刻盯着宇文执的一举一动。洛阳城的百姓就要先由高奕瑄带来的五百骑兵保护了。
半路上,全远祺开玩笑道:“看来那昌黎王还是个会钻漏洞的人呢。”
“既然他毁约在先,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宇文执咬牙切齿,“去通知袁慈,让他带兵今晚到洛阳城。”
“将军,咱也不急在这一时,咱们的士兵和将军们刚经历了怀州战,怕是没有完全恢复好,现在攻进洛阳,怕是对我军不利啊。”全远祺劝道。
“就算我们的将士再不济,难道还打不过高奕瑄带的那几十个人吗?他们一个精兵都没带,怎么赢我们?”宇文执怒道。已经不能再放纵高奕瑄下去了。全远祺劝他不住,回到客栈之后,便去把老夫人搬出来。宇文执是孝子,见到母亲自是会听话些。老夫人倒是很偏袒全远祺,全远祺的请求马上就答应。老夫人叫宇文执来到自己的房间,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既然齐国已经答应把我送回来了,你的目的也达成了,还跟齐国计较,这是毁约,你不怕失信于天下?”
“现在天下还不是我的,等天下是我的了,母亲再跟我说这句话吧。”宇文执并没有收回自己命令的意思。
用硬的对付宇文执不行,老夫人用软的,擦着泪说:“娘已经跟你有多久没见了?我自己都记不得了。娘命苦,死了两个儿子,现在身边就只有你了。这么久没见着,想念得不得了。如今娘回来了,你连茶水都还没给娘到一杯,就要去打仗。”装可怜是女人特有的招数,无论是对丈夫和儿子,都很有效。宇文执从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水,送到老夫人面前。然后对自己的母亲说:“打仗是男人的事,您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还是先回去吧。袁慈到了之后,就叫他把您送回长安。”说罢就出去了。
全远祺彻底没辙,只能按照宇文执的命令,去通知袁慈。
袁慈带着十万大军夜渡黄河,一路向东,第二天一早到达洛阳城,驻扎在洛阳城外。高奕瑄生怕宇文执有什么极端的举动,派人顺着宇文执来的路一路向西,打探宇文执的下一步行动,所以袁慈带着军队过河的时候,高奕瑄就得到了消息。马上命人回都城请求支援,容成耀又连夜去郑州调兵。高奕瑄则是让五百骑兵驻扎下来,随时准备迎战。
第二天一早,洛阳城的守卫看到城门外驻扎了那么多士兵,吓得不敢开城门。到了开门的时间城门还没开,宇文执便按捺不住了,命人把城门撞开,士兵们有的撞城门,有的用梯子和绳索往城墙上爬。洛阳城内的士兵不多,弓弩手誓死抵抗,但是根本就抵挡不了多久。
这时,远处一群装甲骑兵大喊着从宇文执军队后方攻入。装甲骑兵以一敌百,好不厉害。宇文执只听得后方乱成一团。有士兵慌慌张张跑来报:“将军,不好了!一个带面具的齐兵带着几百装甲骑兵从后方杀入,我军都是步兵,已经死伤很多了!”
“戴面具的?”宇文执想想似乎对带面具的齐国将军并没有印象。便调转马头,冲到军队后方。
远远地看到那凶神恶煞的面具,宇文执面露笑意。喊道:“把那戴面具的给我活捉,其他人一个不留!”喊着便提枪冲上前。
那面具不正是宇文执给高奕瑄舞剑的时候戴的面具嘛!高奕瑄不遵守约定在前,在战场上用真面目直面宇文执,心有芥蒂,便把自己府上的面具带上,这样杀敌的时候也不会手软。神秘的事物总会让人有惧怕心理。高奕瑄凶神恶煞的面具,加上宇文执的命令,竟让周国士兵有些惧怕。
容成耀从郑州调兵,距离不远,两军开战没多久,容成耀就带着七万士兵赶来了。容成耀带的兵数量很多,宇文执不得不主要抵抗容成耀的部队。高奕瑄借此机会,带着五百骑兵,像一支长矛,直穿过宇文执的部队,一路打到洛阳城门口,把破坏城门的士兵杀了个片甲不留。
洛阳城城墙上的士兵被这大阵势吓坏了,看到穿着红衣的齐兵来了,也不敢开城门。尤其看着高奕瑄戴的那凶神恶煞的面具更加怀疑,高奕瑄让他们开城门迎战,他们也不敢,只在城墙上喊道:“你从周军的部队里出来,谁知道你是不是齐国之人?!”
高奕瑄无奈,摘下面具,喊道:“昌黎王在此!命洛阳城内的士兵出城作战。”看到高奕瑄的脸,城墙上的士兵才放了心,大开城门。洛阳城内的士兵与高奕瑄的装甲骑兵一起,和容成耀带的兵对周军两面夹击。宇文执见情势不妙,慌忙差人去请援军,宇文执撤军,战事暂停。
周军退兵五里,齐军驻扎在洛阳城外。华羽先拖着尚未痊愈的身子,在马车上指挥军队前进。华羽先背上有一处刀伤,在军营里紧急处理缝合,回到邺城之后,太子赏赐的药很有用,用了没多久伤口就愈合了。又经过在邺城这段时间的修养,伤口看起来已经痊愈了,但是身子一直不如意,总是感觉乏力,而且伤口深处常常会隐隐作痛,就仿佛在伤口缝合之前,有人在伤口内留了一些小虫子,整日啃咬华羽先的内脏。虽然高溍有说过让别人代替华羽先去洛阳,但是华羽先放心不下高奕瑄和容成耀,非要亲自带兵。
夜里,众将士都已经休息了,高奕瑄还在帐中点灯看战势图,猜测宇文执可能用的战术和援军攻来的线路。夜半,月光倾泻。高奕瑄准备休息的时候,隐约嗅到一股异香,仔细一嗅,竟手脚疲软,有些站不稳。高奕瑄扶着桌子坐了下来。慌忙喊:“来人。”
宇文执穿着齐国士卒的服饰,从外面进来,抱拳笑道:“王爷叫在下有何吩咐?”这是两个人初相见时两人的装扮。高奕瑄明晃晃的铠甲,宇文执火红的士卒军服。
果然嗅到的是迷香的味道。高奕瑄坐在椅子上,虽然身上没有力气,气势上却绝不输人。盯着宇文执质问道:“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宇文执双目含笑,“王爷又不是第一次见我这样的装扮,也不是第一次见我在齐国的领域了。上次我这么穿的时候,王爷对我可是很不错呢。”宇文执的话又让高奕瑄想起之前两人在昌黎王府发生的事,高奕瑄咬牙道:“之前的事就不要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