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狗剩收拾了东西,找了一队运货去青蒲镇的马车花了点儿银钱,请人把李大花带回去,三个小的却是留了下来。
“鸡蛋原就是我带的,大草小草再大些怕是出不得门了,留他们在这儿过一阵子,等过些日子我回去办事儿再送回去。”狗剩轻声说道。
商队正在叫叫嚷嚷的检查马车,一刻钟后就要出发。
“这怎么好,来玩两天就够了,哪有……”李大花嘴里推辞着,眼角直往山官那边瞟。
“娘,就依狗剩的,原该把爹娘弟弟妹妹都接来城里过的……”
“说的什么话,可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们狗剩还小,又没有见过啥子世面,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些,他若是犯浑,只管跟我说,我来教训这死小子……”
不等山官说完,李大花就笑着打断了,夸张的摩挲着山官的手交代起来。
狗剩无奈的摇了摇头。
山官偷眼看了狗剩一下,嘴角带笑的只管应下。
一直到商队喊走,山官扶着李大花上了车,狗剩才得了机会,喊了一嗓子,交代两老注意身体等等。
时间还早,山官不急着去军营,陪着狗剩和几个小的慢慢往回走。
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出来的,几个小的格外懂事,远没有同龄的孩子闹腾,最多对着烧饼摊子吮一吮手指,因已经吃过早饭了,狗剩只买了三个与他们一人分了半个,剩下的塞到山官手里。
“垫垫肚子,回去我给你包几个馒头片带去。”
馒头片是前两天吃剩的馒头做的,那几个馒头放了好几天,已经隐隐有了酸气,李大花舍不得扔,就是蒸了新鲜馒头,也只给山官、花伢和小九几个吃,仍带着大草、小草和鸡蛋吃剩的,狗剩实在劝不了,耗了点油,放了些粗盐,把剩馒头切片煎的两面焦黄,立即就成了一道美味的点心,只太费油了,依着这里的油价,便是狗剩自己也有些心疼,是不能常做了。
要给山官带些吃的这事儿,还是狗剩无意中发现每次与几个小的准备的打牙祭的东西耗的特别快才晓得,早晚两顿对正长身体又整日强操练的少年来说哪里够呢!
“我带两个馒头够了,留着给弟弟妹妹们吃哩。”山官放慢步伐,跟狗剩并着肩走说道。
“还多呢,不打紧,一点子剩馒头还不快些吃了……”
“小心,小心,都让让……”
狗剩话音还没落,从集市的尽头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吼叫声,接着一匹枣红的壮马扬着前蹄连连嘶叫着冲了过来。
所有的生物都是逃生的本能,但是人类作为最高级的动物,却往往由于过于复杂的信息处理系统,面对飞奔而来的汽车或者从天而降的巨石,第一反应不是逃走而是呆愣,等狗剩反应过来,疯马已经近在眼前了。
“啊——”
前面一个背着篓子的大娘惨叫了一声,就趁着这一下,狗剩拖着鸡蛋和小草退到了边上,那边山官已经护着另外几个小的避到了后面。
疯马几乎擦着狗剩的鼻子而过,带起一阵腥骚味。
“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山官把人拉到自己身后,连声问道。
狗剩摇摇头,“幸亏躲开了。”
“哎、哎……”
那背着筐子的大娘在地上滚得满身秽物,大腿上血肉模糊,不远处还有不少被蹭到甚至踩到的人哀嚎、咒骂,集市里乱成一团。
山官面上一肃,抬脚就要过去。
狗剩反手拉住山官,用力摇了摇头,“别多事!”
“大哥。”花伢低声叫了一声。
“我们先回去。”狗剩拽着山官快步往前走,“大草,花伢,把弟弟妹妹带好!”
两人应了一声,一人一手牵着一个跟在后面。
山官看着两人紧紧牵着的手,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心里腾起一阵怪异的感觉,眼前这个人还是自己一心渴盼的人吗?那时候,这人自己都时常吃不饱,缩在漏风的柴房里还有心思关照被虐待的花伢,自家糟了难,也是有他帮忙才撑下去,那时候他才多大,七岁?八岁?现在家里有白米鲜肉,坐收租子,却看着人在眼前遭灾而不愿“多事”……
是的,狗剩是真的不愿多事,这样的无妄之灾,集市里大多是些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指不定就胡乱赖上了,这样的事狗剩“以前”见了太多。
“喏,拿着,快些去军营,迟了可不是开玩笑的。”狗剩把油纸包塞到山官手里,推了人一把。
山官盯着狗剩看了会儿,按下心头千般万般思绪,什么也没说大步出了门。
狗剩被那森森的一眼看的心里直发毛,“嘁,一个两个都古里古怪的……”
“来,一人两颗,吃了就不怕了……”
里间,花伢听了狗剩的话,从柜子里吧糖翻出来,正给几个小的分。
小草得了,立即就把两个一起扔到嘴里,美滋滋的啜着。
大草犹豫了一下,也学着小草的样子放到嘴里,眼睛就微微的眯了起来。
小九把糖用帕子包了收好,一本正经的说要回屋看书。
原先那老秀才那里就是按月收的束修,即是觉得不好,这个月也就罢了,暂且在家跟着狗剩学些算术,原就是打算等李大花走了就去寻访个好地方,这两日就该留意了。
“哥哥,吃、吃不吃?”鸡蛋攥着糖,慢吞吞的走出来问道。
狗剩摇摇头,“你吃吧,哥哥不吃。”
鸡蛋遂心安的把糖放进嘴里,用舌头顶来顶去。
小孩子心性来得快去得也快,方才还被接二连三的惨叫和鲜血吓得脸色苍白,不过含了会儿糖就甩到了脑后,几个小姑娘爬到炕上窝在一起叽叽咕咕,鸡蛋则进了书房,跟小九一起煞有介事的看书。
狗剩在院子里呆站了会儿,被山官临走那一眼看的心里没底,连出门去书店的心思都没了,干脆进了厨房“叮叮砰砰”的用力剁起了骨头,准备熬一锅高汤,中午就着汤吃个馒头垫肚子,晚上吃火锅,再有剩下的,第二天早上煮面条也是极好的。
“绍山官。”
大荣提高声音叫了一声。
山官猛地回过神来,慌忙应了。
“其他人继续!”
这一支百人的队伍立即整齐的叫了起来,长枪舞的赫赫生风。
“你怎么回事?魂掉家里了?”大荣厉声问道。
山官嘴唇动了动,“不……”
“去桩上跑五十趟,让脑子清醒清醒再操练。”大荣不等山官说话,绷着脸命令道。
“是,把总!”
山官深吸一口气,快步朝会场左边高高低低的一片木桩跑去。
队列里有人偷偷朝这边看了一眼。
大荣眼风立即就扫了过去,再没人敢分神……
山官到晚上才回来,手里抱着两个带着封泥的坛子。
军营里的跑木桩是大荣新提出的,高高低低或远或近只有半个脚掌大小的木桩连成一条,足有半里多长,跑熟练后,远行军不论怎样的地形都难不住这一营的脚程,来回五十趟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稍不注意,脚下踩不稳就得摔个嘴啃泥再从头跑起,接着还要完成因为受罚耽误的操练,结束后,大荣又陪着山官慢慢走了好几圈,身体松快了才放人。
第七十三章
几个小的被香味引得受不住,不停在厨房晃悠,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狗剩干脆让他们先吃,自己一个人等山官回来在一起吃。
“吃好了,你们先洗脸洗脚后去坑上耍,晓得不?”
“知道,小哥,我去拿盆子进来。”花伢轻快地应了,推门迎头走了出来,惊喜地交道,“大哥,你回来了!”
“嗯,等一下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大哥跟小哥有事。”山官吸了口气,紧了紧抱着酒坛子的胳膊交代道。
花伢听话的应了,招呼大家都打水进屋洗脚。
“饿了吧?快进来吃饭。”
狗剩拨了拨泥炉里面的木炭,又加了几块干燥的木头下去,把火烧旺,片刻,锅里就咕嘟咕嘟冒起了汽泡,把特意留出来的几块带皮肉的熟骨倒进去,头也没抬的招呼了一声。
“正好,我带了点儿好东西回来,今晚我们俩好好享受一回。”山官把酒坛子放下,从碗柜里又拿了两个大粗瓷碗出来。
“哟,今儿可是稀奇了!”狗剩玩笑了一句,倒也没推辞。
说来好久没正经喝一场了,偶尔也怪馋的。
“说是正宗的梨花白。”
山官把封泥打开,酒香立即在不大的厨房里漫延开来,混着香喷喷的骨头汤味儿,勾的人馋虫越发的往上爬。
狗剩咽下一大口口水,快手快脚的盛了两碗汤,“先暖暖胃,我们慢慢喝。”
在弥漫的白雾中,看着对面熟悉的面孔,山官抿了抿嘴,“就依你。”
两人闲来无事,果然就着半锅骨头汤,烫了几样菜蔬,结结实实的把两坛子酒喝了个精光。
“……呵呵,你那、那小时候,整天、成日脸板的、呃、都得罪过你呢……”
对面的人已经喝多了,胡乱的把外面的袍子扯开,露出里面深蓝色的里衣,嘻嘻哈哈的说着以前的事儿,身子东扭西歪的靠在炉子上。
这土炉子是狗剩自己请铁匠打了内丹,外面抹上厚厚的黏土,炉口周围有一圈宽边,如此,山官还是怕那人烫着了自己,慢慢起身,把椅子拖过去靠着人坐下,让狗剩依在自己身上。
尽管神智还清楚,山官晓得自己也差不多喝够了,因为方才起身的时候打了个趔趄,险些没溜到椅子下面。
俩人吃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炉子里的火早就弱了下去,也没人理睬。
“……你、你还板着脸呢,看、看、看什么看……”狗剩摸了一把山官的脸,傻笑着说道,“俊小子……”
说来,山官浓眉大眼,眉角飞扬,天庭饱满,鼻梁笔挺,嘴唇厚实,唇线分明,经过几年的锻炼,便是藏在衣服底下也能看出来从头到脚都线条分明,其实正是上一世狗剩最爱的类型。
没等山官反应过来,忽而又变了脸色。
“俊小子都是、是坏心肠,人说、说蛇蝎美人呢……”
山官哭笑不得把乱动的人搂住,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厨房,也只能等明天一早收拾了,打了半盆热水,胡乱的给两人擦了擦手脸,滚到了炕上。
狗剩把衣服扯开,扭成一团乱麻扔在炕脚,嘴里嘟囔个不停,两颊熏得通红。
山官也躺下来,舒服的呼了一口气,给狗剩把被子盖好腿夹着腿,胳膊压着胳膊,把乱动的人固定住。
“狗剩,你老实跟我说,这几年在柳树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觉得怀里的人不对劲后,山官早跟几个小的和李大花打听了好几遍自己不在时候的事情,只还是想确认一下。
“呵呵……”狗剩迷迷糊糊的看了山官一眼,又傻笑起来,“我养兔子,赚的钱够吃好穿好还买了地、呃……”
话被卡断后,挣扎着把手抽出来摸山官力挺的鼻梁,脸上的傻笑越发明显了。
“喜欢?”山官心里一动,捉着狗剩的手问道。
“唔、唔……”
山官轻笑了一下,“是不是你睡着的时候有什么问题?”
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醉酒中的狗剩却愣了愣,呆呆的眼角就淌下了泪水。
“坏心肠、呜呜……”
山官皱着眉头,轻轻给狗剩擦去眼泪,“你跟我说是怎么了?”
狗剩哭的身子一梗一梗的,虽然说话含糊不清,到底断断续续的把以前那一段事说了。
读书人常把“子不语怪力乱神之事”,绝大部分人却又是极其信奉这个的。
山官听明白后,几乎立即就得到了一个几乎接近于事实的结论——狗剩这是还记得上一辈子的事情!
“哈,现在你又愿意理我了,我才、才、呃,不相信坏心的家伙、唔……”
狗剩双手捧着山官的脸,早就醉的模糊的双眼不知看到了什么,胡乱说着狠话,却大胆的靠过去用力亲了一下,发出“吧唧”响亮一声。
这一做法更给了山官一个错误的讯息,是了,明明以前狗剩就只喜欢跟自己一起的,现在这样子定是因想起了上一辈子的事才如此,而自己说不定就是那个“黑心肝”的坏人才引得狗剩这样矛盾的态度,如此一来,什么都说得通了,莫名其妙的昏睡了半个月,变得冷心冷肠……
“我明白了,你放心……”
山官用力呼了一口气,轻轻用嘴唇碰了碰狗剩的鼻尖。
上一辈子的事是记不得了,凭白升起的愧疚感其实也没多少,重要的是把事情弄清楚了,而这一刻还跟他在一起,山官满意的把怀里的人抱紧。
没想到狗剩傻笑着追了过去,乱七八糟的在山官脸上啄个不停。
经过了几乎整整一天的剧烈运动,身体原就处于兴奋状态,再加上酒精与“事实”的刺激,小兄弟早就立正行礼许久了。
怀里的人又主动靠过来!
“以后,我会对你好的,你不愿意帮助别人这也没什么……”山官嘀咕道。
“呃,你、你说的,再、再用力看我,我挖、挖你眼珠。”狗剩抬手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插的动作,却软绵绵的落在了山官额头上,变为了抚摸。
山官轻笑了一声,捉住狗剩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后送到嘴里轻轻咬了几下,“好,以后再不会了!”
这双还没完全定型的手已经因为常年劳动生了不少老茧,连指尖处都没幸免,摸着微微有些刺手,却叫山官欲罢不能,根本舍不得松开。
狗剩“呵呵”的笑了起来,也不把手抽回来。
山官得了允许,越发大胆,手慢慢伸到了狗剩怀里,拨弄着胸前的两个小粒子。
狗剩浑身一颤,嘴里就发出一声拐了弯的低叫,显然那里是敏感处。
在酒精的作用下,两人都顺从了本能,借助一盒还剩下一半的搓手用桂花膏,直到了最后一步。
“别、唔,不要、嗯……”
狗剩软绵绵的胳膊无力的推着山官结实的胸膛,随着身下的顶弄,被过度的快感弄的眼前一阵阵冒金星。
初尝禁果的少年哪里晓得节制,翻过来颠过去把人做的浑身都像抽了骨头,直到最后也筋疲力尽的睡了过去才罢休……
如此,等第二天狗剩昏昏沉沉的醒来,身后的胀痛根本不容忽视,身子微微一动,仿佛全身被石头碾过一般酸痛,后面那不属于自己的物什“啵”的一声溜了出来。
狗剩脸立即就黑到了脖子。
山官翻了个身,这才慢慢清醒过来,接着,一股狂喜涌上心头。
“你别动,我看看!”
狗剩脸上的黑气已经有了具象化的趋势。
“没事,就有些肿,没出血……”
“你、你……”
山官说话和呼吸喷出的热气打在凉飕飕的屁股上,扰得人恨不得连心里都痒痒起来。
狗剩打了个哆嗦,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今天你在炕上好好休息,我去倒水给你擦一擦,有什么话等我下午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