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知道恋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许书凝平静的脸看起来有些茫然。“我从没有过那样的经历……”

“你知道吗？”华晟看着许书凝的眼睛里好像燃着了火。“你突然说这种话的话，我真的会控没法控制自己……”

“什么意思？”许书凝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看起来好像陶瓷一样冷淡、无情，却又让人无法否认它的美丽。华晟突然想到了那张有名的画《爱神和普绪克的初吻》里的普绪克，虽然被丘比特陶醉般亲吻着，也是同样的冷淡、漠然，却也是同样的美丽……

“啊？”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的华晟比许书凝问住了。

“没法控制是什么意思？什么没法控制。”许书凝露出一个好像对合约中的内容无法理解而亟待对方说明的表情。

“你想知道吗？”华晟眯起眼睛。

“当然。”许书凝皱眉。

“就那么好奇吗？”华晟隔着桌子凑近了许书凝的脸。

“嗯。”许书凝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

“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吻你啊……”华晟的脸就要贴上了许书凝的脸。

“这里是公共场合，注意一下影响。”许书凝脸红了。每当涉及到这个方面的话题，许书凝总会脸红，而华晟对许书凝这样的反应也相当着迷。只有这个时候，面前这个看起来完美到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才真正变成了一个人，有血有肉，有感情，有瑕疵，却因此而更加可爱的人。

“真想啊……”华晟单手支腮，叹了口气。“真想把你据为己有就好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也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看见……”

“咳咳……”许书凝刚喝下的一口水差点呛了出来。“你是变态吗？”

“嗯，我是变态，只对你一个人变态。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变态的，你可要负起责任哦。”华晟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我吃完了……”对华晟的这种撒娇毫无抵抗能力的许书凝只好使出了杀手锏。

“咦？这么快吗？你真的吃饱了？”华晟看着许书凝显然没有动过多少的食物，露出一种困惑的表情。“可是，我还没有吃完啊。你必须陪我吃完，不然我现在就要吻你了。还有，你的也必须乖乖吃完。还是说，你想要我喂你吃完呢？”华晟掂了掂手里的筷子，显然是为了表示自己并不是只有说说而已。无法开口的许书凝低下头，默默地夹了一口菜塞进了嘴里。

一向头脑清醒的许书凝发现自从遇上了华晟这颗灾星之后，自己的头脑就经常出现混乱的情况。机械而麻木地将食物一口一口的送进嘴里，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稍微恢复精神的许书凝发现华晟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怎么办？”华晟看着许书凝。“怎么看都看不够呢。”

“那你就一直看下去好了……”许书凝黑着脸闭上了眼睛。华晟那热情而直接的目光让他是在没有办法装作若无其事，闭上眼睛这种行为不过好像是将头埋进沙子的鸵鸟一样自欺欺人。

“走吧。”华晟的声音在许书凝耳边回响，许书凝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一团混沌之中。但这种什么都不能想，不能思考的感觉偏偏又很舒服……

“去哪儿？”许书凝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去取你的车啊。”华晟笑着挤了下眼。

“啊……”许书凝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把车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第11章

许书凝就这样开始了和华晟所谓的“恋爱”，与其说是一种恋爱，对于始终身处于被动状态之下的许书凝来说，倒不如是一种被强迫养成的习惯。让许书凝有些欣慰的是，除了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发生过的那次亲密接触之外，华晟直到现在也没有再提出过有关于肉体上的要求。欣慰之余，许书凝又不免产生了怀疑：“如果说华晟是那种崇尚精神恋爱的人，怎么会在一开始就……可如果说华晟崇尚的不是柏拉图式的爱情，那么为什么可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提出过那种要求？虽说许书凝对于那种事情还是有些抵触心理，但身为男人的他不可能不了解雄性那种轻易就可以被点燃的欲望。那么，难道说华晟其实是在脚踏多条船吗？想到自己竟然有可能被当成了备胎这件事，许书凝不由感到一阵焦躁。

“总裁，听说公司决定要办年会呢。”吴秘书显然没有看出许书凝内心的焦躁，饶有兴趣地和许书凝八卦。

“什么年会？”许书凝皱眉。一听到“会”这个字许书凝就觉得头皮发麻，继而就是紧张和厌恶。

“其实就是聚会娱乐啦。”吴秘书看起来倒是兴致勃勃的模样。

“必须参加吗？”许书凝打了个冷战。

“听说是。我还听说董事长说总裁你也必须参加。”吴秘书笑着将传真放在许书凝的桌上。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许书凝挑了挑眉，这是他思考之前惯有的表情。

“公司的八卦，我什么不知道？”吴秘书笑着扮了个鬼脸。“恐怕除了正事什么都不知道的，就只有总裁你了。”

“是吗？”许书凝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中。

“那我就先处理一下那次工伤赔偿的事去了。”吴秘书知趣地离开了。

“什么年会……不过是一场娱乐性质的聚会而已，为什么董事长会特意强调自己必须出席？是为了增强企业的凝聚力，还是……”许书凝百思不得其解，却忍不住还是要去想。真想亲口问问董事长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想到如果董事长反问自己是如何听到这种不确切的流言的话，岂不是显得自己太不沉稳？

“总裁……”随着敲门声走进来的是人事部部长，一个已经秃顶天天喜欢喝茶的老头。

“什么事？”许书凝重新集中了一下注意力，看着吞吞吐吐的人事部部长。

“是这样……公司里不是要搞一个年会吗？”人事部部长抹了抹发亮的秃头。

“听说了。”许书凝狐疑地看着人事部部长为难的样子。

“那个……董事长说，要总裁你也出个节目。”将董事长拎出来做挡箭牌，人事部部长总算是挤出了想说的话。

“什么？”许书凝差点没拍桌子站起来。

“这可是董事长的意思……总裁，你看……”人事部部长的汗早已滴了下来，说实话，他还真就有些畏惧这位年轻的总裁。不只是他，全公司上下能够不怕许书凝的，恐怕就只有吴秘书了。

“我去和董事长说。”许书凝扔下了人事部部长，飞身奔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托了许书凝这样年轻能干的总裁的福，董事长的工作倒是相对清闲。就在他忙着给自己办公室的花浇水的时候，许书凝招呼也不打的闯了进来。

“许总裁，有事啊？”董事长满脸堆笑。虽说自己是这个公司的董事长，但关于业务方面的操作还是有赖于许书凝，所以就连董事长本人也不敢得罪这个高薪聘请来的总裁大人。

“董事长，年会的节目是怎么回事？”许书凝开门见山地切入到了问题的要点上。

“啊……我想搞一个年会来活跃一下气氛，也有利于员工之间的团结和各部门之间的交流……”董事长避重就轻地打起了太极。

“年会的主意是不错，但我的节目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许总裁……”董事长也开始结结巴巴起来。“是这样……公司里的员工呢都对你有误会，认为你不好接近……所以呢，我想年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正好帮助你打破那些流言蜚语……”

“如果是工作上的安排，我没有任何意见，但这种和工作无关的硬性安排，恕我难以接受。”许书凝干脆直接表态。

“好吧……”董事长立即交枪投降。“节目你可以不出，但是年会一定要参加。”

“知道了。”既然董事长已经痛快地做出了让步，自己也不好再得寸进尺，毕竟自己不过是给董事长打工的高级打工仔而已，所以基本达到预期目的的许书凝打了个招呼，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

虽说推掉了年会上的节目安排，但许书凝却还是高兴不起来，出席年会本身这件事还是让他头疼。“自己公司举办的年会的话，应该就不能像是去参加其他公司举办的那些无聊酒会一样露个脸之后说走就走了吧……”困扰的许书凝微微仰起了头。“今天，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呢……”直到上午都已经快过去的时候，许书凝才偶然发现了这一点。碧蓝色的天空，几抹淡淡的浮云好像飞鸟划过天空留下的羽毛。推开窗让风吹进来，许书凝闭上眼睛沐浴在阳光和微风之中。这样好的天气，最适合情人约会了，可是能够那样做的也应该都是些年轻的情侣们吧？因为像他这样的社会人，恐怕早已失去了在晴朗碧空之下和心爱之人牵手漫步的时间和那份悠闲心境。想到牵手漫步的情侣，许书凝的脑海中几乎是下意识地浮现出了华晟那张年轻的笑脸。那张和最晴朗的碧空相配的笑脸越来越清晰，以至于在眼前挥之不去。明明是让人感到温暖的笑脸，但这心中无法言喻的隐隐不安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胸口闷得难受，就要透不过气来……许书凝用力压紧了胸口，深深吸进了一口吹进室内的冷风……

第12章

和许书凝的不安同样反射出的是华晟的焦虑，觉得自己正身处困局中的华晟挠了挠头。虽说一直以来他都是勇往直前，但却不代表他真的不会疲惫。华晟清楚，错误不在许书凝身上。明明从一开始那个人就告诉了他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明明从一开始那个人就没有任何伪装，反倒是自己一头热似的将他强行带入了自己的生活，但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怨恨？

意识到自己在无意识间怨恨着许书凝的华晟打了个哆嗦，自己怎么竟然会有如此可怕的念头……但多希望，多希望许书凝也会在偶尔露出那种只有恋人之间才会有的可爱表情，偶尔可以放心地依靠自己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眼前就好像是一条看不见终点的路，却已经走了很远很远……想要停下来，却不甘心就这样浪费了之前的努力，然而继续前行，却又没有任何可以鼓励自己斗志的希望。华晟猛然想起一个事实，这事实让他从心里向外散发出凉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许书凝不是同志。

其实华晟并不是自私的人，他也知道同志的路远比普通人艰辛。如果说不是许书凝出现在那家同志酒吧的话，他绝对不会想要硬去掰弯他。但不是同志的许书凝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样的酒吧，还是在意识完全清醒，也完全了解情况的前提下？这个问题直到今天许书凝也从未给出过一个合理的解释。但不管为什么，华晟总认为在这个问题上自己毫无过错。他不想放手是因为许书凝实在是让他欲罢不能，但一个人的独角戏，比他想象中要难唱得多。

“不如，就这样放手……”华晟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湿。“就这样放手，放许书凝回到正常的生活，即使是那张冷淡的脸上，也会浮现出愉悦的微笑吧……”华晟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紧、揉捏成了一滩烂泥。“可是，毕竟是自己强行闯入了他的生活，如果再这样自作主张地离开的话，会不会又给那个人带来痛苦……”华晟只觉得痛苦让他连基本的呼吸功能都丧失了。他忍不住张开嘴，好像窒息的鱼一样大口喘气。“他会痛苦吗？”这样想着的华晟突然兴奋起来。“如果他觉得痛苦，是不是就证明他对我还是有些在意？可是，如果是许书凝的话，即使是听到自己说要放弃，最大的可能也还是面无表情地说着‘我知道了’然后转身离开吧。”想到这里，华晟突然变得胆怯起来。他不能做那样的试探，光是想想可能失败的结果，就已经让他无法承受。

虽然明知道被讨厌，明知道这样做有些近乎无赖，却还是无法控制住想要去见那个人的心情。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华晟几乎毫不费力就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许书凝冷淡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虽然冷淡，却也会答应他提出的几乎所有要求，但华晟知道那不过是迫于自己的威胁。

“是我……”华晟觉得喉头干得发紧，说起话来有些费力。

“知道。”许书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后，突然开口。“什么事？”

“我……”一种强烈的冲动支配着华晟，他想要知道，想要知道最终的结果，想要了解那一直都在刻意掩盖而小心翼翼保护着不要被揭开的真相。“我最近有点忙……所以，暂时可能没办法和你见面了……”违心的话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脱口而出，华晟想要收回却也知道已经来不及了。有些后悔的同时他在内心暗暗期待着，期待着许书凝的反应。

“知道了。”许书凝那毫不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华晟突然有了一种抓狂的感觉。他想要再说些什么，想要质问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只不过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那我挂了……”已经无法将话题继续下去的华晟挂断了电话。如果结局早已注定，如果这就是事情发展的方向，那这痛苦早来一些似乎比晚来更好，趁着自己还年轻，还没有完全丧失承受痛苦的能力的时候……华晟有种想哭的冲动，湿润的眼中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不甘心……不管怎么安慰自己，还是不甘心啊……”华晟用力捶打着桌面，却无法发泄出这心中的愤怒和苦涩。

“终于来了吗……”许书凝虽然给人以冷淡甚至是冷漠的感觉，却并不代表他不敏感，就真的不过是一个冰冷麻木的机器。虽然华晟的语气明显听起来不太对劲，但许书凝却并没有开口询问。不是因为不关心，而是觉得根本问不出口。“这么快就厌倦了吗？还真是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呢……”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许书凝自嘲地冷笑。虽然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但他对于华晟的热情却已经慢慢习惯了。习惯了被那双热情的眼睛注视，习惯了那样肆无忌惮的表达热情的方式……而习惯一旦养成，又怎么会说戒就能戒掉？那个人就好像一团火一样闯进了许书凝好像冰冻的荒原般的内心，却在冰雪即将消融之际和突然闯入时一样毫无预兆地消失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人……为什么要把别人本来平静的生活搅得一团糟之后，又要好像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离去？许书凝平生难得地第一次想要抓住些什么来挽留自己的幸福，却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在无形之中渐渐丧失了追求幸福的权利。也许，自己真的应该对华晟再好一点……早就知道自己这样的性格会让人乏味，却没有想到像华晟那样的人竟然也会疲惫……许书凝突然明白了，明白了那些曾经跟他有过短暂纠葛的女人们的感受，是不是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曾经还坚持认为不过是女性特有的无理取闹，现在的一切说不定就是对自己的报应。”没错，一定是这样，都是对自己的报应……“无心工作的许书凝静静地看着墙上的表，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走，但这时间对于毫无追求的自己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