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两个人竟然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墨寒想问的是……为什么有这个胆子要来青楼？却没想到池妄以为他还是来报复自己当初那一剑。

『我喜欢你，池妄……』

血腥味霎时大盛了一倍不止。

四处有野鬼哭嚎。

池妄心下一跳，心说要死了要死了，你死了还要拉着我做个垫背的啊，暗魔一绝气多少鬼怪惦记着呢！

『池妄池妄池妄！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字读起来是什么，痴枉啊……亏我痴痴的枉费一场心思……没料到却是……害了你……我不管了，池妄，池妄！我就是喜欢你！池妄！池……』

池妄用唇过去堵住了这个祸害精的嘴巴。心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流这么多血，但是好歹自己还想好好活着呢……第一世被自己的亲哥哥钉死在诛仙台上，没来得及下界好好走动，历经了那么多世磨难好不容易得道成仙就遇到了仙魔之战，战后自己就又他娘的堕魔了，堕魔就算了最后还伤害了身边的人得罪了这么一个要命的主儿……

『哎，哎，即墨寒你醒醒啊你妈的，老子上一世就够苦了，这辈子还没玩够本儿呢，你别死啊，外面的鬼都蠢蠢欲动了你挺住啊！慕容没跟你一起来么？你怎么流这么多血啊……』

『你不想跟我死在一起？』

池妄一惊，几乎是以前被即墨寒TJ管了，顺口就溜了句：『想啊。』

内心狠狠给了自己一大嘴巴子。

随即恼羞成怒嚷了起来，心说死就死吧，死前好歹在你这个小兔崽子面前有尊严一回啊：『我呸，刚刚那句是放屁，小兔崽子我告诉你，老子非常的不想死，老子还有很多大山没有爬还有很多河流没有游……唔。』

池妄住了嘴是因为有一只鬼已经爬到窗边了……

『哦？你好歹不顺着我的话尾说了，我还以为你被我在床上教惯了呢……呵呵呵……』

『即墨寒，你他妈不许死听到没？老子上一次差点死在你身子下面，这一次又赤身裸体的跟你死在一个桶里，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啊……』

『阿妄，你终于用跟纪车云胤华他们交谈时一样的语气来跟我说话啦。』

『阿妄，其实我比你大，真的……』

『阿妄……唔你……』

池妄是疯了，他现在脑海里想的就是索性即墨寒被一群饿鬼当着自己的面咬噬啃啮，还不如自己把这件事办了！

总之他就是想象不了别的东西伤害即墨寒的画面……

怎么说呢，那么强的人，怎么能被别人干掉……

一张口，就狠狠往肩膀上咬去，连血带肉的，却意外的尝到了硬硬的东西。

这时池妄才看出不对来。

水是血色的……但是只有左边肩膀一片红，右边露出来的肩膀还是好好的麦色么……

一瞬间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心说这货成了现在这样不是跟我有关吧不是吧不是吧……

他哪里知道，即墨寒为了见到他不昏倒，硬是走了一条无人走过的路。

用舌尖轻轻感受着刺的位置，张口，毫不犹豫连血带肉的咬下去，却见即墨寒只是虚弱的靠在桶上，却似没感觉一样，轻轻抚摸着池妄的头发，眼神温柔的像是在注视着一件易碎品。

池妄莫名的就想起以前被逼跪在他面前吞吐他那个东西的时候……他在视奸自己！

娘的！

只是略一错眼就从嘴里拿出一根刚刚的情人泪来狠狠往窗棂上的饿鬼扎去，反正暗魔在这儿，他没死你们就不敢动我！

一边忙不迭的把剩下镶嵌在肉里的情人泪一一咬下来，眼睛还要滴溜溜在周围转上一圈确保其他饿鬼暂时不敢动才把视线恶狠狠的瞪上这个变态色狼面上！

『你刚刚在想什么，阿妄？』

对视着即墨寒一派清澈温柔的目光，池妄一愣，难道刚才自己真的想歪了，再一转念想，不由心中一寒。

情人泪……那多疼啊……难怪他刚刚都不疼的……他是不是已经分辨不出普通的痛觉了？心中莫名有点难过，嗯……好像是错在自己多了些么……

『我会活着，我想陪你……走过万水千……』

一时间风声烈响，蠢蠢欲动的饿鬼终于一扑而上。

第21章

『嘀灵……』

一层层荡开的音像是催魂的符咒，那些饿鬼瞬间被打散消失于无形。

然后就听到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道：『胤华每次当着你的面儿骂你可狠了，回去听到你有事还不是第一个蹦过来的。』

『我救得是即墨寒可不是你这个祸害精！我救活他就是为了让他祸害你！』

纪车云尴尬的立在窗边笑了笑平复气息，胤华早已拿出一大堆上好的止血圣品一股脑倒在了即墨寒左肩上，随即按住他右肩缓缓输了一股真气进去。

『杀了他岂不更好，这样仙魔就算再次开战，魔界还少了个能打的，不然看看咱们仙界现在啊……多潦倒，原先唯一一个能打的就是我了，嗯阿云还行些么，虽然打不过以前的我，不过胤华你算个什么？你能打过谁？』池妄笑眯眯的靠在另一侧桶壁上挑衅胤华。

『我呸你个伪君子，还什么来看花儿，还有你个呆子整天除了吃和喝会干什么？群芳会群芳会，你丫的还好意思来人间混过几年，青楼都没进过么？青……阿云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你去过奥？』纪车云有些郁闷的坐在窗台上摆弄铃铛。

『我、我在人间历劫过么，自、自然爬模滚打了几年……喂你摆这个憋屈样干什么？谁他娘的像你生来就是仙家啊？我到现在这么努力还不是为了能配得上你么你还这么不理解我再说那是我为人的时候么……』

就在池妄觉得挑衅成功舒舒服服准备看场好戏的时候，那两人默契收了声，彼此交换下了视线回头看着池妄，异口同声道：『你来青楼干嘛？』

『哦，要听实话？』

池妄自然不想说实话，说实话很容易被他们误会他也喜欢即墨寒么。

『当然。』胤华毫不犹豫道。

纪车云暗叫了声不好，还未来得及阻止，就见池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阿云你没告诉胤华啊？』

『那个花魁娘子曾经被池妄救过然后……』纪车云慌张解释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啦。』池妄笑着打断。

『那是什么？』紫衣少年外头困惑道。

『你不是想让我再借一次情人泪让我按到你身上然后你想让胤华试试能不能拔出来于是想知道你到底喜欢谁么？』

『纪！车！云！你明明……你明明答应过我……』

纪车云在心里把池妄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赶紧哄住要暴走的胤华，此时却听另一个气喘吁吁含了笑的声音道：『明明真话是想问花魁娘子这情人泪是否真有万无一失的不破解之法，池妄啊池妄，你怎的就不肯说一句真话，还天天惹着另外的人？』来人正是风尘仆仆的慕容，他身边还带了一个已经昏头转向的娇艳女子。

原来慕容问了那么么池妄说的话之后就立马往花妖哥哥那里赶去了。法力高强也要一天一夜的路程，硬是被他压缩成了一夜时间还戴着一个拖油瓶，生怕回来晚了就害死了墨寒。

可他哪里想到墨疯子最后竟然那么任性的池妄池妄喊个不停……心下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两个祸害精。

于是慕容看看墨寒命暂时保住了命，便喝了口茶顺气，大体讲了下这五百年墨寒是怎样变态到以痛止痛算是有一半疗效的过程。说完便累的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那花妖也愣了愣，一路上她几乎被慕容护着除了昏和快便没其他知觉，现下可以大展身手了——只是结果却出乎意外：

『恩人直接咬掉了？』

『那个……我想说比起他被饿鬼咬死不如被我咬死比较好……』越说声音越小。

『就是这个办法啊！不然解不了的！我白来了一趟么！还累得慕容公子那么辛苦……』语毕还是拿出一朵小白花来，对着墨寒左肩转了转，确认没有变颜色便收了回去。

『没事了？』

『嗯！』花魁姑娘好高兴的，心说不仅见到了暗魔主还见到了无善帝君和鬼蜮山庄少庄主慕容公子！还有仙界这两个大名鼎鼎的神仙，好赚喏！

完全没联系到，那两个泡在血桶里的人到底为什么会呆在同一个桶里还赤身裸体……

也完全没注意到，一旁那个喋喋不休解释的胖子和一个紫衣服的傲慢少年……

池妄无奈又无奈的吐出口气，只能指望这个单纯的傻姑娘了：『魁魁啊，还有房间么，给我……唔嗯。』

池妄吃痛的住了嘴低了头，眼泪大滴的砸在水面上，荡起一层层涟漪，慢慢的扩散开去……池妄心道还好这是血水看不清下面的情况，不然……

花魁好奇的凑近低了头，眨巴眨巴眼，又看了看仍旧歪垂着头在那里像是睡着的暗魔：『恩公你哭什么？』

『我……』池妄平复下口气，尽量显得平稳，『给那个胖子和他对面的人再准备一间房就行了，我们三个就呆在这里。』

『恩公，这水都凉了……』

『无碍无碍，胤华给的药就在水里才有作用，我今晚就陪他泡一宿。你把慕容放床上睡去吧。』

慕容看来是真累大了，花妖施了个小术法让慕容飘到了床上睡好也没见他醒来。花魁道了声晚安就退出门去，却悄悄躲起来，就听——

恩公压低了嗓音的求饶：『放、放手啊阿寒。』

『嗯？怎么现在又开始叫我阿寒了？』

『阿寒，轻、轻些……疼。』已然开始抽抽搭搭起来。

『这就疼了？我现在连痛都不知道是什么了……呵。你刚刚想说什么？』虚弱却有力的声音。

『没、没什么……』

『师父，我觉得我又要从新开始教你了……』

嗯嗯，师父？天呐，无善帝君竟然是暗魔的师父？这样看来仙魔真的和平了！那像自己这样的小妖类也不用再卷入战争了，太好了！

『阿、寒、寒……我再也不跑了……我以后都陪着你……』

『师父，您说话不算话的时候太多了。』

『啊嗯，不、不要一起……』心里一边暗骂胤华到底撒的什么疗伤圣药上去啊见效这么快……

却听对方的音又陡然一寒：『你若是说话再不算，我就不会像上次一样废你一只手那么简单，我直接把你下面这条腿给废了！』说罢狠狠一捏。

断续的抽泣越来越响却又被极力压抑着。

心中大惊一下赶紧逃走，花魁娘子拍着自己的酥胸边走边自言自语道：『暗魔主果然太可怕了……流那么多血还能打得过无善帝君……再说了，把一个师父欺负成那样，实在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胤华关好房门听着那花魁娘子的话语渐渐飘远，终于对着月亮缓缓又缓缓的舒了口气。

另一旁正蹲着眼巴巴望着胤华手里空酒壶一脸愤懑加哀怨的纪车云，内心不禁苦叹道，胤华是这个月第二十二次倒空了他的酒呢……

嗯，您问今儿个几号？

二十三号啊……花好月正圆~

——正文完——

番外：师傅，别调皮，我会暴走的。

因为即墨寒那一身骨头看上去实在太是吓人，陪池妄走了不到几个村庄就成功吓昏过去一片后，池妄只能暂时放弃了游山玩水还拖着个酱油瓶的大计，和墨寒一起回到了鬼蜮行宫，逼他多吃饭。

即墨寒由最开始一天五顿饭，到最后一天七顿饭，他都开始怀疑当初纪车云是不是就是这样活生生从原先一个标准少年长成了现下这样一只可爱的团子。

又夹了只团子扔进嘴里，视线却又不由自主落到了池妄握着筷子的左手上，右手安安静静的放在桌边，桌边摆了一只小酒杯，可是拿不起来了，只有放下筷子，拿左手去喝了，再拿起筷子。

池妄正对着桌上样样素素的菜品挑着呢，忽觉腰间就被扯住了，然后结结实实的落进了对方宽大的怀抱里。

下意识的放下筷子，伸手到他身上乱摸了一把，池妄蹙眉道：『你快点再多吃一些，要不然这得到猴年马月我才能出去玩。』

即墨寒不说话，一筷子一筷子凑到池妄嘴边，喂他吃饭。

又被逼着多吃了一盘菜的池妄郁闷的在他怀里开始不安分的挣扎起来，心说看着就剩下一堆骨头了隔人的很呐。

即墨寒就觉得那白发在眼前晃啊晃的，心下也突然白茫茫一片。

抱紧了，不许动，不许挣脱，不许离开，不许走，不许骗我，不许说话不算话，不许……不爱我。

『师傅，我喜欢你啊，师傅。』喃喃的声音如同婴孩般的呓语，反反复复不停的念叨着就如身中情人泪的时刻天天刻意提醒自己铭记一样愚蠢。

『哎呀知道了烦不烦。』池妄郁闷的抽出被他攥在手里把玩的发丝，心下也不有点戚戚然。

即墨寒温柔起来真是要人命……发起脾气来也真是要人命……

不过，现在再也没见他发过脾气了，天天这么温柔的来上一两句，真是……浑身上下都痒，觉得怪怪的。

『你从来不肯回应我。』闷闷的音从背后发出。

还未等池妄顺口溜一句我也喜欢你啊徒弟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千万别再说话不算话了，你要知道，从今往后，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必要记得，都必要信守你的承诺。所以，我喜欢你啊池妄，你喜不喜欢我？』

池妄愣了愣，淡淡道：『你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喜欢你；你是碧莲宫那个听话的徒弟时，我也喜欢你，但你若是即墨寒，大概……不喜欢了吧。』

即墨寒没再话说，只是拿侧脸不断的去蹭这个瘦弱的后背——我们当初误会太多，我们当初都身份太多，现下，你只是我的池妄，我只是你的即墨寒，这就够了。

半晌，又听池妄低声笑道：其实你温柔起来的时候，我真挺喜欢的，特有成就感，觉得那么残忍的魔头就那样被自己驯服了。』

『以后我都听你的。跟以前一样。』即墨寒淡淡道，声音中却有不可撼动的坚定。

『嗯。』

『再等我几天，我这些日子尽量多吃些东西赶紧把肉长起来，就带着你出去玩。』

『嗯，好呀。』

可是……好景只持续了三天……

三天后。

一袭蟒青色袍子的细腰男人哀怨的出现在了鬼蜮行宫的寝殿里。

即墨寒端坐于桌前四平八稳的塞着食物，试图忽略对方那臭到不行的脸色。

『慕容又去凡间办事情了。自从你师傅来了之后，他去凡间办事情次数就特别多。』

我忍。

『你家师傅三天两头跑我家慕容那里找他带着出去玩。』

握着鞭子的手紧了紧，咬牙继续吃饭。

『你现在只是瘦的吓人，又不是没得灵力了，不然你回来继续做好你暗魔的位置，让我去跟慕容一起带你家师傅玩？』

继续忍。

『慕容跟我说过，他第一次见着你家师傅，不是在圣战上，是有一次有狼群围攻胤华，你师父上前去搭救，他跟我说他觉得你师傅说话的嗓音真好听，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