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红了也是活该!”司维气呼呼地说,“早知道老头会出卖我,昨晚就不该帮他出主意!”
“老头?”海棠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司维说的是谁,“那也是老爷的错,您抽自己干嘛啊?而且,就算梅香夫人知道了是您出的主意又如何?您也说了,面儿上您是大夫人,不管谁掌家,她都不能跟您过不去啊!”
司维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梅香认定了是我有意要找她麻烦,夺取管家的权利,她以后还能让我痛快才怪啊!不行,咱们要赶紧出去躲躲去!”
“主子!”海棠对自家主子遇事就躲的态度很是不满,“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梅香夫人如果有意要找您麻烦,您躲到哪儿也没用啊!左右脱离不了这祁府的!而且,您躲出去还让别人以为您怕了呢!”
司维还没说话,芍药插了进来,“主子,您快看看小少爷吧,尿布是刚换的,奶也喂过了,可还是哭不停,可别是哪儿又不舒服了吧?!”
“来,我看看!”司维抱过湛儿,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又试了试包被里的温度,“不热啊,小淘气,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刚刚大婶儿把你吵醒你不高兴啊?这么小就有起床气可不好哦?”
司维一边说一边拨弄着湛儿肉嘟嘟的小手玩儿。湛儿被吸引了注意力,忘记了哭闹,伸手去抓司维的手指,抓住了还裂开小嘴笑得开心。一大一小玩了一会儿,小家伙的睡意又上来,揉着眼睛瘪嘴,司维连忙将他抱起来在屋子里画圈圈。
芍药连忙上前整理司维的寝具,“还是主子有本事,这么大会儿就哄住了这个小祖宗。不过主子,我也觉得海棠说的对,咱们不该躲出去。不说是不是怕了他们,只说您抱着的小祖宗,侯爷刚刚把他送过来咱们就要出去,带着他又不方便,生病才刚转好呢。”
“有他爹娘呢,我照顾的再好也不能代替了他娘啊!”司维有节奏地轻拍湛儿的背,助他入眠。“实在不行,就只能带着他一起了。”
“主子!”海棠对这个只想逃走的主子已经无奈了,“就算主子你再想走也不行啊,还没出正月呢,年都没过完哪里可以去?!”
“呃……”司维沉吟了一会儿,“这附近有寺庙什么的吗?就用祈福的名义好了……”
正说着话,大门又被拍响了。
“今天这都怎么了,一个个的……”换装来不及了,司维慌乱地想到床上躺下。但是他怀里的湛儿不干了,“唔呃,嗯~”刚刚被拍的很舒服,人家都快睡着了,肿么突然全乱了?小家伙瘪嘴哭了出来。
这下司维更乱了手脚了,慌忙拍抚湛儿,哄他继续入睡,“来不及了,披风,披风罩起来就好!还有包被,用包被盖住湛儿~”
海棠出去开门了,屋里的芍药被司维使唤地也乱了手脚,一手捞过司维的披风,又回身抓起湛儿的包被,给俩人遮了起来。来不及整理细节就听见海棠大声的说:“侯爷,您没出门啊,这一大早的……”
“我来看看湛儿好些了没。”伴随着祁荣霄的话,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响,“母亲起来了吧?”
“啊?呃……”海棠刚想说“没起”,祁荣霄就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说:“刚刚有洒扫的仆人看到梅香夫人从这儿出去了,母亲没起来招呼么?”
“啊?哦,起了起了,刚刚二夫人来之前就起了。”在祁荣霄锐利的眼神下,海棠心突突地跳,哪里还敢编瞎话?!不仅如此,她连多挡一会儿的勇气都没了,小跑着跑进屋里,“主子,侯爷来看小少爷……了。”
第37章:风波前夕
“主子,侯爷来看小少爷……了。”海棠一进屋看到司维怪异的打扮,好悬没咬着舌头,连忙上前帮芍药一起整理。
“母亲要出门?”与海棠一同进门,却在外室留步的祁荣霄皱起眉。这一小一大一个病一个弱,这么冷的天儿是要去哪儿?
“不是,”芍药整平了司维背后的披风,替司维答话:“小少爷困了,主子抱他走走,外室没有内室暖和,怕一热一冷激着就多穿点。”
“哦,原来如此。”祁荣霄释然,“这外室也还好,不冷的,母亲不必如此小心。”
司维抱着湛儿到外室的茶几边坐下,这会儿工夫,小湛儿已经将脑袋埋在他颈间睡着了。司维给湛儿挪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用一手环住,另一只手轻轻拍抚。
待湛儿睡得安稳了,他才在茶几上的沙盘里写下:“小心驶得万年船,湛儿病才刚有起色,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母亲说的是。”祁荣霄在司维身边坐下。
司维下意识侧身,用侧后背对着祁荣霄。在这男女有别的时代,司维的这种举动再正常不过,但是祁荣霄心里却有一丝丝不舒服。他们是一家人不是么?为什么母亲对他疏离如陌生人一般?
这一丝丝的不舒服,让祁荣霄做出了让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倾身到司维身边,头就在司维肩膀往上三寸左右的位置,他说话时的气息司维都感觉得到。他似乎也闻到了司维身上似有若无的体香。“湛儿睡着了么?”
“侯爷!”泡茶进来海棠大叫一声,让屋里所有的人都哆嗦了一下,小湛儿更是哼哼唧唧地要哭出来,惹得司维连忙安抚。
“侯爷喝茶~!”海棠几步迈到茶几前,将茶盏放在离司维最远的位置。
祁荣霄看看海棠又看看离自己有点点远的茶盏,他明白海棠的意思,但是他不想如她的愿,为什么他就该跟母亲保持陌生人的距离?
祁荣霄坐正身子,手臂一抬就把茶盏端到自己面前,再倾身却险些撞到人。原来芍药已经趁他坐正身子的那短短的时间站到司维身边了。
突然意思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多么孟浪,祁荣霄尴尬地咳嗽一声,端起茶盏做喝茶状,以遮掩自己的尴尬。
“咳嗯~,母亲,”过了一会儿,觉得没那么尴尬了,祁荣霄想起来自己的来意,“早上父亲找我说要给湛儿行抓周礼,是……您的意思?”
为什么所有人都猜到是他出的主意啊?祁老爷这笨货,究竟怎么说的?心里大叫着,面上却不能显露,司维只能尽力淡定地在沙盘上写下“不是家家都会让小孩儿在周岁抓周的么?”
“是,但,我本不欲大办,只自家亲戚来看看就好。”祁荣霄低头盯着沙盘。
事到如今,司维只能跟祁老爷坐一条船。“你如今贵为侯爷,也算衣锦还乡,该与乡亲们正式见见的。”
“这……是不是不太好?”祁荣霄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他认为父亲说的大办抓周宴是母亲提议是在诳他。
“没有不好!”写下这几个字,司维将沙盘抹平,从头开始写:“你衣锦还乡,若是不正式与邻里乡亲见见面,大家会觉得你高高在上、看不起人。湛儿的抓周宴席正是好机会,按习俗,参加抓周礼的人是不用送大礼的,避免了让人家认为你借机敛财。”
“母亲的话有理。”祁荣霄沉吟了一会,“只是,才周岁就如此大操大办,我怕会折了湛儿的寿数。”
司维点点头,表示自己也想到了:“所以,我决定这两天到庙里去,在佛前为湛儿念经祈福。”
“什么?”祁荣霄明白这个“念经祈福”可不是念一遍就算完的,难道母亲要住到寺院去?“母亲,这怎么可以……”
司维摆摆手,制止祁荣霄的话,“其实,我也有私心的。你知道我爱清净,不爱与人交际,既然要大办抓周宴席,那么琐碎小事、闲杂人等肯定不少,你就当我出去躲清静了就好。”
祁荣霄哭笑不得,提议大办抓周宴的是母亲,不喜欢到要出门躲避的也是她。“那让我来为母亲安排吧。”
司维点头同意,他正愁这种天气去寺庙住会遭罪呢。堂堂侯爷亲自给他安排,应该不会太差,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只是,“湛儿怎么办?”
“这些日子家里想必会很热闹,大概没人能顾得上湛儿了,所以,湛儿还请母亲多多费心。”祁荣霄对自己的妻子真的失望了,他宁可让儿子跟着母亲住到外面去,也不放心让他跟着妻子。
不知道湛儿究竟是谁的儿子啊!司维在心里吐糟。反正早就盘算下实在不行就带着湛儿的,而且湛儿并不难带,自己也挺喜欢这个聪明的小家伙,带着就带着吧。
等祁荣霄离开,司维就派海棠去跟祁老爷知会一声,他和芍药整理行李。其实主要是芍药在整理,司维主要负责抱着湛儿监督。不管怎样,司维嫁人之后第一次出门算是轻轻松松地定下来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在司维欢欢喜喜地带人收拾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也有人在心中骂遍了所有脏话、咬牙切齿地交出库房的钥匙。
不用说,这人自然是梅香。她的举动直接造就了唯一一个心情可以与司维媲美的人——侯爷夫人刘敏仪。
自从回到这里,刘敏仪就没真的开心过。在京城的祁府,她是家里的女主人,在家里大事小事都是她说的算。可是在这里,她不仅要侍奉公婆、到比自己更小的婆婆跟前立规矩还要被一个偏房管着花销用度,这如何让她不气闷?
如今,公公将管家的权力交到她的手里,她一定要让这群乡野村妇知道知道什么才是掌家!
此时的景岚苑就像独立于祁府之外,院子里的人丝毫没有感觉到祁府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司维欢欢喜喜地打包带着荞儿、湛儿和两个丫头离开祁府去山上的寺庙祈福。
所有人都想不到司维一行人的离开拉开了祁家大小风波的序幕
第38章:入寺祈福
祁荣霄到底是侯爷,办事不仅漂亮而且迅速。当天晚上,他就亲自带人将司维一行人送进了山上寺院后院的客房。
庙里的和尚睡得都是大通铺,后院的厢房是专门为上山礼佛的女眷设立的,条件稍好些,但也是土炕,睡一宿能在身上硌出青来那种。
住宿的条件虽然没司维想象中星级水准,但是也达到了农家乐的水平,好歹他还带了海棠和芍药,该知足了。
庙里都是统一准备的素斋,不用他们自己生火做饭,但是取暖什么的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好在柴火都现成,海棠和芍药一人一间很快生起火,屋子里有了暖和气儿不再是像地窖一样的阴冷潮湿。
“暂时委屈母亲在这里住几日了。”祁荣霄没忽略司维脸上的勉强,那一刻,他忽然想就这么把人再接回去好了,不要让她在这里遭罪。不过,最后他忍住了,因为这是母亲的要求。
司维微笑着摇头,在炕桌上写下:“不委屈,这里不错,谢谢你!”
“这是我该做的,母亲不必说个‘谢’字。”祁荣霄环顾一下四周,简单的摆设,如果是他自己住他觉得完全足够,但是住的人换做娇弱的母亲,他就觉得这里简陋的很。“我会时常上来的,母亲觉得有什么短少就跟我说,我给送上来。”
“这里真的挺好的,不……”司维还没写完,海棠就偷偷扯扯他的衣摆。
“有的!这里夜风大,晚上会很冷,被褥却都不够厚实……”芍药在司维耳边小小声说道。
这间厢房不大,所以就算芍药已经很小声了,她说的话也一字没漏的进了祁荣霄的耳朵。
“芍药说的没错,这里晚上很冷,应该盖得厚实些。我去跟主持再要两床被子,母亲今晚先将就一下,明天我给母亲送自家的被子过来。”祁荣霄仍保持从军时候雷厉风行地作风,他的话说完不等司维拒绝就去找被子了。
司维看着祁荣霄出门,转头横了俩丫头一眼。祁荣霄不是很聪明么,怎么看不出来这俩丫头是故意的呢?
不过,那天晚上幸好有祁荣霄为他们找来的被褥,不然一觉起来司维觉得自己的骨头会散的捡不起来。明明在孔家老宅的时候他和荞儿也是睡土炕的,当时没这么痛苦啊!
除了睡觉痛苦些,山上确如司维所期望的那样清静,清静到司维只能数手指头玩儿。他也曾试着真如他所说的去佛前念经。不说那声声的木鱼响分明是催眠的节奏,就是让他在蒲团上坐一上午他都会腿麻,更遑论跪着了。所以,只半天,司维就放弃了。
与司维被所在后院的无聊正相反,荞儿少了在祁府的拘束,像只被解了项圈的小狗狗四处撒欢。
日子像白开水一样平淡了几日,几个人都受不了。“我可以忍受日子像白开水一样没滋味,但是我不能忍受饭菜也跟白开水一样没滋没味!”能说出这样的话的自然是司维。
司维身边的芍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家主子,其实自从吃惯了主子做的饭菜,她也咽不下去这里滋味寡淡的饭菜了。不过这种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给自家主子漏气了,所以她努力笑笑,“也许今天的饭菜好些呢?不知道海棠今天会带什么好吃的回来。”
推门进来的海棠恰巧听到芍药的话,“今天两个菜,白菜炖萝卜丝和萝卜丝炖白菜。”
“有区别么?”荞儿停下逗弄湛儿,从他身边爬起来问。老实说,他甚至开始怀念煮羊奶的味道了。
“当然有,前者白菜多萝卜丝少,后者萝卜丝多白菜少!”海棠一边摆碗筷,一边问荞儿,“荞儿少爷要吃什么?”
“白菜炖萝卜丝好了。”其实,荞儿什么都不想吃,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吃哥哥会担心,只好胡乱塞一些。“我吃饱了,我去找智清玩耍了。”
司维也明白弟弟不爱吃这些饭菜,就没勉强,最多等饿了之后再想办法就是。他也随便塞了些到肚子里,反正在屋里运动量小,少吃些也没关系。
见俩主子都吃不下饭,海棠和芍药很着急,但也无奈,这毕竟是在山上寺院里,比不得在自己家里那么方便。
“主子,出来这几日也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回去吧?您和荞儿少爷都吃不进这里的饭食,日子久了,再出什么毛病就不好了。”海棠和芍药眼神交流了许久,最终还是海棠开口。
司维也是有些气馁的,这里跟他想象中的差太多了!“海棠,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和荞儿原先在清水村的时候吃的也是萝卜白菜、睡的也是土炕,也没觉得吃不下去、睡不香甜啊,怎么到了这儿之后,饭也吃不香了,觉也睡不实了?”
“这还用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睡惯了自己的床榻,换地方自然睡不好。至于饭菜……,老实说,主子,尝过你的手艺之后,连我和芍药也不爱吃这里的饭菜了。”海棠越说越小声。
“要不,咱们回去?可是回去也不一定好过啊,而且荞儿在这里似乎很快乐,”司维戳戳炕中间像只翻盖的乌龟一样蹬着小腿的小娃娃,“还有这个,你看,都胖了一圈儿。”
“主子~”海棠觉得无力,“小少爷在这里吃的睡得跟在家里的时候一模一样,在这里和在家都没区别吧?”
“那,荞儿……”正说到荞儿,荞儿就从外面推门进来了。
“哥哥,哥哥,伸出手来,快些!”荞儿一脸笑容,丝毫看不出刚刚吃饭时候的苦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