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聿涵对着女孩笑了笑，“抱歉，是我之前没有跟你说清楚，他不只是心智有些问题，他是我刚从精神病院里带出来的，所以……”柳聿涵说了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
女孩的脸色从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最后的羞涩，“没关系，柳先生，其实……其实他只要不发脾气的时候，还是比较好照顾的。”
柳聿涵看了看仍旧不肯出被窝的那一坨，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个还真的是“比较好照顾”啊……
“把食物给我吧。”柳聿涵忽然觉得自己还真的是够伟大的。他现在还得冒着被景焱发疯攻击的危险，去喂这个曾经的情敌吃东西。
女孩连忙将手中的食物递给了柳聿涵，柳聿涵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皱了眉，“我不是给你钱吗？怎么给他吃这些东西？”
放上柳聿涵手里的是牛奶和蛋糕。
这些东西怎么能给病人吃？
“可是其他食物，他都会打翻的……只有这个……”大概柳聿涵也没意识到自己皱起眉来的时候，表情有多么严肃，女孩竟然又被吓得快哭了。
“你去问一下医生，适合他吃的食物有哪些，然后马上出去买回来。”柳聿涵随手将牛奶蛋糕放到一边的小茶几上。
“我知道了！”女孩如蒙大赦，马上就小跑着出了病房。
柳聿涵转过头，敏锐地发现那一团球形物体动了动，顿时哭笑不得。景焱，你还能再幼稚一点吗？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还会这么小孩子脾气？
“景焱。”柳聿涵走到床边伸出手摸了摸球形物体的顶部。这应该是他的头吧？
被子底下的人动了动，却还是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柳聿涵挑了挑眉，他也不怕憋死在里面。不管景焱愿意不愿意，他都不可能让他一直呆在被子里。
“景焱，你再不出来，我就直接掀被子了。”
被子里的人又动了动，却还是没有出来。
柳聿涵无奈地伸手扯了扯被子，里面的人却一下子就钻了出来。
“不要扯我被子！”景焱气鼓鼓地转头看着柳聿涵，因为生病而瘦了许多的小脸一下子就鼓成了包子。
“你在干什么？”看了景焱现在这副样子，柳聿涵真的很难憋住笑。
景焱露出迷茫的表情，看了看身上的被子，然后恍然大悟一般说：“睡觉啊！”
“你饿不饿？”柳聿涵实在是有些不忍直视景焱现在撅着屁股趴在床上的姿势。
景焱懵懂地看了一眼柳聿涵，然后做出了一个柳聿涵怎么也没想到的行为。
景焱掀起了病号服，露出雪白的肚皮，然后用力摸了摸，蹭了蹭，说：“瘪了。”
柳聿涵揉了揉额角，“景焱，你能先转过来吗？趴着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景焱听话地“哦”了一声，然后撅着屁股动作迟缓地翻了个身，总算是姿势正常地坐在了被窝里。
柳聿涵盯着他，脸色难看地问：“饿了为什么不肯吃东西？”如果将景焱真的当做一个孩子的话，那么对他板着脸也许会更有效果？
这个时候，女孩刚好买了饭回来，她刚一踏进病房，景焱就往后缩了缩，然后伸手指着女孩大喊了一声，“我不要她！”
女孩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她愣愣地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柳聿涵忍不住皱了皱眉，如果这个女孩只是怯弱一些他还能理解，但是这个女孩总是动不动就哭，也没有一点眼色，还怯弱得过了头，看来他真的得考虑换一个护工。
“将食物给我，你可以走了。”柳聿涵冷冷地扫了一眼女孩，完全没有了刚到的病房时的温和模样。
女孩吓得一抖，连忙快步上前将手中打包的吃食递给柳聿涵，“柳先生……我、我……”
“我给你的钱也不收回了，你走吧，你不适合照顾他。”柳聿涵一边淡淡地说，一边拆开了食物的包装。
听到柳聿涵这句话，景焱立马对着女孩笑了笑，两眼弯弯，看上去似乎很开心见到女孩被辞退。
女孩急得白了脸色，但是柳聿涵已经没有看她了，她咬了咬下唇，再不甘也只得离开了病房。
柳聿涵揭开食盒的盖子，抽出了筷子。景焱好奇地伸出手想要去摸食盒里的饭菜，饭菜怎么能被摸，柳聿涵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把景焱的手拍了下去。
景焱嘟了嘟嘴巴，委屈地碎碎念着什么。
“你在说什么？”柳聿涵将包装袋扔进垃圾桶，先用勺子挖了一勺米饭。
“饿了，吃饭饭。”景焱马上收起了碎碎念，转而用委屈和期待的目光盯着柳聿涵。
柳聿涵无奈地摇摇头，他现在差不多当是养了一个宠物了。
柳聿涵将一勺米饭送到景焱的嘴巴，景焱却依旧盯着没有做出半点动作。
这是弱智到什么程度了啊？
“张嘴。”
景焱眨眨眼，跟着张开了嘴，一口将米饭含进了嘴巴里。
“景焱，你吃饭能不发出‘哇呜’的声音吗？”吃饭就吃饭，还学什么小动物？真拿自己当宠物了……
景焱无辜地看了看他，然后将目光统统放在了柳聿涵手中的食物上。
“你之前怎么不这么听话？都这么晚才吃饭，你也不怕饿死。”柳聿涵忍不住口气凶了一些。
景焱瘪了瘪嘴，又碎碎念了一句什么，然后继续两眼发亮地盯着柳聿涵手里的食物。
柳聿涵只得当起了‘饲养员’。
“哇呜……”
“吧嗒吧嗒……”
柳聿涵满头黑线，他是真的很想问一句，景焱，你那良好的教养到哪里去了？你吃饭学动物也就算了，你嚼食物的时候能不吧嗒嘴吗？
但是显然景焱吃得太投入，压根就不会注意到柳聿涵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是无奈还是满头黑线。
柳聿涵亲自出马，喂饭喂得太容易，很快食盒里的食物就剩得不多了。
等喂完饭，他就去让护士把药拿过来。景焱吃了饭，但是今天的药还没吃。
但是还没等柳聿涵将剩下的食物喂完，景焱突然停止了咀嚼，看着柳聿涵做出了一个委屈无比的哭脸，然后柳聿涵就听见“哇”的一声。
景焱吐了他一身……
第十五章
“因为长时间的饮食不规律，他的胃很脆弱，你怎么能给他一次性吃这么多东西？”医生将手中的报告单递给柳聿涵，一脸严肃。
柳聿涵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是我没想到。”
“再晚一点儿给他喝点粥就行了，不过就算是粥，也别喂多了，免得又……”医生打量了一下柳聿涵的惨状，“免得又吐你一身。”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柳聿涵的表情还有些尴尬。
他被景焱吐了一身，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医生离开之后，柳聿涵就走到了床边。景焱正虚弱地窝在被子里，撅着嘴巴很明显地表现出了他的不开心。
“难受……”景焱一看见柳聿涵走过去，就马上娇气地叫出了声。
“肚子难受？”柳聿涵在他床边坐下问。刚刚景焱吐了他一身，他也只能在洗手间匆匆擦洗一下，然后打电话去订了一套西装。
景焱有气无力地掀开被子。
“你干什么？”柳聿涵马上去按他的手，他不会还想着下床吧？
景焱躲开柳聿涵伸过来的手，掀开被子之后就又重复了之前掀衣服的动作，他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皮，表情萎靡，眉毛都快挤一块儿去了，“这里难受。”
柳聿涵“啪”地打开他的手，再给他重新盖好被子，“景焱，你以后不要随便撩衣服给别人看你肚皮行吗？”
“可是……可是难受啊。”景焱无辜地看着他，委屈得要命。
柳聿涵吐出一口气，“……我给你揉揉？”
景焱盯着柳聿涵看了一会儿，看得柳聿涵都有些不自在了。
他不会以为自己是想占他便宜吧？柳聿涵的脑内滑过黑线。
景焱才不管柳聿涵怎么想，他看完以后就手臂一张，以一种拥抱对方的姿势躺倒在了床上。
这个意思是随便他怎么去折腾？
柳聿涵愣了一下，然后压下心底升起的怪异感，将手伸进了景焱的被窝。他还真的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给景焱揉肚子。
柳聿涵的手刚伸进去就被景焱抓住了。
“怎么了？”
“手冰冰的……暖暖再摸。”景焱说完就抬起腿一下子把柳聿涵的手压了下去。
“你干什么……”柳聿涵的手突然接触到一片温热的肌肤，吓得他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景焱，放开。”柳聿涵无奈地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被景焱压在腿下面，压得死死的。
“暖一下啊……”不管柳聿涵怎么做，景焱都只会拿无辜到极点的眼神看他，看得柳聿涵只能在心底默念，不要跟神经病计较，不、要、跟、神、经、病、计、较！
跟神经病是完全说不通的，除非你能狠下心来按着他暴打一通，也许他就听话了，当然也有可能他会突然发疯跟你干一架，最后两败俱伤，他继续玩自己的，压根不搭理你。
“嘭嘭嘭”敲门声突然响起。
柳聿涵回过头去，穿着制服的派件小哥正站在病房门口，手里还提着西装袋。
“请问是柳先生吗？”
“是我。”
“这是您订的西装。”
拿到西装柳聿涵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不用穿着这么一身脏衣服了。
派件小哥将西装递给柳聿涵的时候，景焱就像是害怕主人被抢走的小狗一样，恶狠狠地盯着那个派件小哥，嘴巴里嘟哝着，“讨厌……”
派件小哥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在柳聿涵那里收到钱之后就连忙离开了。
景焱跟打了胜仗一样，这才满意了，嘴巴咧开笑了笑。景焱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柳聿涵刚刚趁机从景焱的腿下面收回自己的手，就看见他挂在脸上的这一抹笑容。
天真无瑕。
要是景焱一直都是这副模样，那倒还不错。柳聿涵的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柳聿涵拿着西装去洗手间换好，出来的时候景焱就又把自己捆成一个毛毛虫了。
“不用我给你揉肚子了？”柳聿涵扯过床头柜上的纸巾擦了擦手。
景焱点点头，然后乖巧地闭上了眼。
这是什么意思？柳聿涵凑近了一些轻声问：“想睡觉了？”
景焱睁开双眼，嘴巴里重复着一个字，“揉……”
柳聿涵只得认命地又将手伸进了他的被窝，景焱开心地笑了笑，然后又闭上了眼。柳聿涵这才知道他是要闭上眼享受的意思。
“景焱，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柳聿涵苦笑，将刚刚被景焱暖得温热的手伸进了他的衣服下摆。
大约是有些痒，景焱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身上裹得紧紧的被子也散开了来。
就这样一个瞬间，柳聿涵就忍不住呼吸重了一下。
景焱身上穿的是淡蓝色条纹的病号服，因为这段时间的折腾景焱瘦了很多，病号服穿在他的身上就更显得宽大，连带着锁骨周围一大片皮肤都裸-露在了外面。
少年养尊处优惯了，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白皙得要命，就这么看上去还真的让人有一种想要在上面印下痕迹的冲动。
就算没和杜牧泽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也从来没有喜欢这款的啊。柳聿涵连忙移开视线，心脏却在同一时刻出卖了他，怦怦作跳起来。
景焱是个很出色的人，柳聿涵怎么都不能否认，不自不觉地柳聿涵在景焱的肚皮上下手就重了一些。
“嗯……”不知道是不是柳聿涵揉的力道正好舒服，景焱竟然闭着眼睛懒懒地呻-吟了一声。
“……”柳聿涵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给情敌揉肚子，情敌还TMD舒服得呻-吟了……
柳聿涵突然很郁闷之前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地说要给他揉肚子的，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柳聿涵的手停止了动作，景焱不满了，他又扭了扭身子，“揉揉……”
柳聿涵却再也没有了揉下去的心思了，他迅速抽回自己的手，给景焱盖好被子，“睡觉。”
景焱猛地睁开双眼，不满地盯着柳聿涵，“不要。”
“快点睡觉，睡醒了起来吃东西。”
景焱这下是真的不开心了，他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殆尽了，他专注地看着柳聿涵，漂亮的眼眸里透出一股执拗。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超高分贝的尖叫声在病房里响起，柳聿涵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终于知道熊孩子是什么样子了！
“那你想要什么？”柳聿涵烦躁地怒声问。
“我要揉揉！”景焱的分贝一点都没有降下来，他依旧定定地看着柳聿涵，脸上写着“我讨厌你”四个大字。
“……不行。”柳聿涵毫不客气地拒绝。
对景焱做这么亲密的事情，他柳聿涵是做不出来第二次了。
“啊啊啊！”景焱像个小疯子一样扯开嗓子尖叫，柳聿涵头疼得要命，他毫不怀疑再让景焱这么喊下去，等会儿都有人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命案发生了。
“景焱！你别叫了行不行？”柳聿涵果断回转身关上门，然后快步走到景焱的床边，黑着脸怒吼。
景焱执拗，但柳聿涵也不是轻易会妥协的人。
景焱喊了一会儿，有医生护士听到声音忍不住来敲门，结果都被柳聿涵打发了。景焱叫得嗓子都哑了，发现还是没有半点效果。
“亦亦……”景焱收了嗓子委屈地喊了一声，柳聿涵还是冷着一张脸，就这么看着他。
景焱盯着柳聿涵的脸看了一会儿，见他的冰山脸半天都没有要融化的意思，瘪了瘪嘴巴，再次扯开嗓子跟个小破孩一样，“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哇……我要揉揉……”
“啊……痛痛……”
景焱哭得越发厉害，到后面还一边打嗝一边哇哇大哭。
你能想象一个十九岁的已成年人扯开嗓子大哭是什么样子吗？高分贝＋胡搅蛮缠，TMD吵死人了好吗！
柳聿涵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他最终还是捏了捏鼻梁，猛地掀开景焱身上的被子，“行行行，你别哭了，我给你揉……”
第十六章
五彩绚烂的灯光下，烟雾迷绕，音乐震耳，无数男男女女在舞池中央扭腰摆胯，很是疯狂。
杜牧泽皱着眉走进这一家夜店，一边的服务生连忙上前迎过了他，“杜先生是来找我们老板的吧？”
杜牧泽点点头，脸色并不大好。他不太喜欢这种疯狂糜烂的氛围。
“杜先生请跟我来。”那个服务生走在前面。
杜牧泽跟在他的后面，完全没有要打量这家夜店的意思。
这家夜店的老板叫何秋元，跟杜牧泽是多年的好友，何秋元这人就喜欢这种舞厅的氛围，所以他旗下的酒吧舞厅夜店多得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