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扯向董笛，“你儿子怎么着？学习怎么样？在学校有没有受欺负，现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补习班，补这补那，孩子脑袋都补傻了……”

沈画看向董笛，后面于威说得他都没听见，脑子里只是想着他竟然都有孩子了？

毕业不过三四年，他都有孩子了，还上小学。那他什么时候有的对象？什么时候结的婚？

沈画眼尾低垂，枉自己这边一厢情愿的避着，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楚绪问他为什么躲着，他真以为是不想再纠葛，害怕尴尬……

而现在，心里的这种感觉怎么突然变了？

难道一开始碰上，他就希望他联系他？难道一开始没给他号码，只是探试他会不会多用一份心联系上自己？

真是这样吗，难道自己一直没放下？

沈画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这个俊厉万分的男人，突然乱了。

喝到最后，于威已经明显醉了，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

沈画神智清醒，脚步有些晃。

董笛滴酒未沾，因为局里晚上轮他值班。

董笛和沈画各一边架着这个彪悍的男人，于威三十朝上，已经有了这个年龄段的烦闷和特征。

媳妇娶了，孩子有了，家庭事业两边顾，哪边出点事都得费尽心思、忙到焦头烂额。刚成家立业的新鲜感、满足感磨去，随之而来的是归于平凡中的琐碎和不同寻常的压力。这种压力无可消散，寄托在酒里，寄托于嘴下，寄托于别的不一般的刺激……

沈画看向一边的董笛，只是他怎么没有？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身材也没有婚后的发福……

沈画微微扯开笑，他一向这般严以律己不是吗？真适合做警察。

董笛开车先送于威回去，沈画坐在副驾驶歪着脑袋看外边的风景。

过了会，扭过头盯着驾驶员看。

董笛转过头，嘴角微带着笑意道“怎么？真醉了？”

沈画晃晃脑袋。

董笛道“你要是没醉不会这么看我。”

沈画撇撇嘴。

董笛声音放轻，道“这些年过的好吗？”

沈画别过脑袋，过了会，声音有点哽咽，“不用你这么假惺惺。”

董笛没说话。

过了会，沈画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我没结婚，只有一个孩子。”

沈画又转过脑袋看他，“你没结婚哪来的孩子？”顿了顿自言自语道“未婚先孕？”

“没有婚。”

沈画歪过脑袋“你嫖女支？”

董笛对于他的疑问终于回了个类似白眼的东西。

沈画喃道“不过哪个女支女会给人生孩子……”

董笛道“别胡思乱想了，指路。”

沈画团成团儿卷座上，闭眼。

董笛拍拍他，沈画没动。

沈画再醒的时候，是被脸上毛茸茸的东西痒醒的。

刚睁开眼，就听见一声稚嫩的声音扯着嗓子喊道“爸爸爸爸，叔叔醒了。”

沈画皱眉，宿醉脑袋疼。

躺床上醒了醒神儿，看见身侧一个圆嘟嘟的脸，小身板跪在床头，眼睛滴溜溜看着他。

沈画道“你是谁？”

小孩看见他醒了，好奇的攥着拳头，伸出一个小指头戳他脸“我是爸爸的儿子呀。”

“你爸爸是谁？”

“爸爸说不能说。”

过了会，董笛端着一杯牛奶过来，递给沈画，冲冬冬说“是不是你把叔叔弄醒的？”

冬冬摸着毛茸茸的头发，“不是我，”眼睛往上翻着看头发，指着道“是它。”

沈画笑，董笛无奈的对冬冬说“把桌上的牛奶喝了。”

冬冬从床上爬下来，拽着沈画的被子道“叔叔会走吗？”

“不会，你把牛奶喝了回来还能看见叔叔。”

说完冬冬迈着小腿往餐桌跑去。

董笛把沈画的杯子接过来，沈画微有些羞赧“昨晚……”

董笛站在床边道“昨晚你在车上睡着了，不知道你家在哪，就把你带回来了。”

沈画“我没说什么话吧？”

董笛道“说了……不过，不要紧。”

沈画松了口气。

董笛脸上没什么表情“你起来洗漱洗漱，饭做好了放桌子上，我去上班。”

沈画点点头道“麻烦你了。”

董笛转身关上了门。

沈画刚穿上衣服，就听见外面冬冬拍门，董笛在外面道“叔叔在换衣服，等会就出来。”

冬冬仿佛没听见他爸爸说话，拍门不停“叔叔，叔叔。”

董笛拉他“不要打扰叔叔。”

冬冬不听，小身子还是往门上倾，一边囔道“叔叔是不是走了？”

董笛低身拦腰要把他抱走，冬冬小嘴巴一撇，小拳头打他爸爸“叔叔是不是走了，哇呜呜，叔叔是不是走了，呜呜……”

沈画出门，就看见这么个场景，冬冬眼睫毛上还有硕大的眼花缀在上面。

沈画道“叔叔没走，刚穿上衣服。”

冬冬抿着小嘴，趴他爸爸肩上看沈画，哽咽道“叔叔不走好不好？”

沈画看董笛，董笛一只手抹了冬冬脸上的泪，轻声道“叔叔还得去工作，不然就得饿肚子，你想让叔叔饿肚子吗？”

“可是叔叔走了，没人陪我玩。”

董笛抱着冬冬往餐桌上走，身后沈画跟着。

“不是有陈阿姨吗，你可以跟她玩。”

冬冬扭过脑袋，眼睛一直看着沈画。

“我不要。”

董笛柔声哄道“冬冬听话，改天爸爸带你去警局好不好？”

冬冬环住董笛脖子，声音低落“爸爸不会带我去的。”

沈画坐到餐桌上吃东西，董笛把冬冬放下来，对沈画道“等会我去上班正好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你要有事就先走，等会我打的就行。”

董笛坐椅子上，“没事，正好认认你家门，以后你喝醉了可以直接送回去。”

沈画没再坚持。

冬冬站在董笛腿边，小手一直抓着他爸爸衣袖，脑袋刚过餐桌，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沈画。

沈画吃着东西抽空问道“冬冬今年几岁呀？”

“四岁半。”

冬冬道“爸爸，哥哥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董笛揉着额头，“要叫叔叔。”

冬冬道“叔叔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董笛道“你屋里不是有小猫小兔子吗，还有芭比娃娃。”

冬冬委屈道“可是他们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沈画在一边听着，嘴角抽搐，对于小孩来说，自己就是个能动能说话的毛绒玩具。

冬冬道“爸爸，我好久没跟小朋友玩过了……”

沈画代替冬冬质问董笛“你怎么不让他出去跟小孩玩，他这个年龄正是玩的时候。”

冬冬点头。

董笛摸着冬冬脑袋没说话。

沈画皱着眉看他。

董笛道“同事刚有个孩子被绑架了。”

沈画哦了一声，“那总把孩子放家里也不个事啊。”

董笛道“过段时间再说吧。”

沈画刚想问他妈呢，突然隐隐约约想起来昨天的一点话。

看这情境，果真是未婚孕子啊。

吃完饭，董笛和沈画穿上外罩往外走，冬冬穿着一身粉嘟嘟的睡衣，脚上拖着蓝色小棉拖，头发整个是个齐锅盖，一双黑明明的大眼睛泛着水光，嘴巴往上翘。

沈画穿好衣服，看着这么个小孩空荡荡的待在屋里，总觉得不太落忍。

“他自己在家真的没事吗？”

董笛摸了摸冬冬脑顶，“冬冬听话，等会沈阿姨就来了，你想吃什么就让阿姨出去买，知不知道？”

冬冬咬着嘴唇摇头，滴滴眼珠夺眶而出，打在董笛胳膊上，还在忍着不出声。

董笛大拇指刮拉了几下冬冬脸蛋“乖，不哭，爸爸中午回来看你。”

冬冬憋得脸蛋通红。

董笛起身拉开门走出去，沈画跟着一只脚出去，冬冬再也抑制不住，一声哇破嗓而出，哭噎着道“爸爸……真……的……不能……带我……去吗？”

沈画看着小孩的样子，听着小孩的哭声，自己都想哭了。

一只脚迈进门，蹲下身，环住冬冬身子，手一下一下顺着冬冬后背。

“乖，不哭了，爸爸不带你去，叔叔带你去玩好不好？”

董笛声音渐小。哭着打嗝，眼睛看不清楚人还在问“真的吗？叔叔带我去玩吗？”

沈画回头看董笛，董笛叹了口气，问沈画道“你没事吗，实在不行我把他带警局。”

沈画道“没事，我这几天歇假。”

董笛拉着冬冬去穿衣服，冬冬伸着小手去拉沈画，生怕他走了。

董笛拿着卫生纸凑到冬冬鼻子下，冬冬擤了鼻涕，又带他洗了脸，摸完油，穿上盖住小腿的羽绒服，带上围巾、手套、帽子才算完事。

送一大一小回家的路上，董笛又给沈阿姨交代了声。

进了家门，冬冬端着小腿跑了一圈，“哥哥家没有小兔吗？”

沈画道“哥哥家没有小兔，只有能说话又能动的冬冬和哥哥。”

冬冬哦了一声，沈画进屋里翻找了一翻，确是没什么能给孩子玩的，索性领着孩子出去玩吧，光在家待着也没劲。

出去逛了圈商店，零零散散买了些吃的东西，又买了个小手机给冬冬挂脖子上。

到了中午，领着冬冬去了另一个哥哥家蹭吃。

今天周六，楚绪在家过礼拜天。

开门看见这么个小人，冲沈画道“小三，哪来这么大一孩子？”

冬冬进门就喊哥哥，乐的楚绪合不住嘴。

楚绪脱了冬冬一套冬装，拉着手领进屋，仔细看，这眉眼真是没得说，抱腿上，捏了捏小鼻子道“给我当干儿子好不好？”

冬冬眨着眼睛问“干儿子是什么呀？”

楚绪道“你要是哥哥的干儿子，哥哥就给你买吃的、陪你玩、陪你学习、陪你睡觉。”

沈画翻眼“这不一三陪吗？”

楚绪瞪了沈画一眼，哄骗小孩“怎么样，愿不愿意？”

冬冬歪着头靠楚绪胸前，小手抓着他衣领，“真的吗，哥哥不会让我自己在家里玩吗？”

“你想的话也可以。”

冬冬摇头“我不想自己在家玩。”

楚绪道“那就不玩，哥哥陪你玩，怎么样？”

冬冬点头。

楚绪道“你答应了？”

冬冬嗯一声，环住楚绪脖子。

沈画坐沙发上旁边道“你猜这是谁孩子就拐？”

楚绪转过身问“你爸爸是谁？”

冬冬一五一十交代“我爸爸姓童，我叫冬冬。”

“童？……童笛？”

沈画点头，过了会楚绪道“三儿，你心真宽。”

冬冬从楚绪身上下来，够沈画买的零食袋。

楚绪帮他拉过来，道“叫声干爹来听。”

沈画剥了包装，把巧克力塞冬冬嘴里，堵住了他要开口的嘴。

“这么想要孩子让晋玉给你生一个。”

楚绪呦呦笑道“不会这孩子早认你当干爹了吧，这么吃醋？”

沈画翘着腿给自己剥了块巧克力“怎么着，羡慕？”

楚绪道“是啊是啊，怎么那么羡慕呢，喜欢的人生了孩子认自己当干爹，这便宜占大发了。”

沈画拿着块糖砸楚绪身上。

冬冬转着大眼睛来回看。

楚绪手机响了，晋玉打得，问需要什么东西，正好拐超市一趟。

沈画抱起冬冬坐自己旁边，嘀嘀咕咕的跟冬冬嚼舌根，期间冬冬眼神一会清醒一会迷茫。

楚绪给冬冬烫了个苹果，沈画剥皮拿给他吃。

过了十几分钟，敲门声。

冬冬一溜烟跑去开门，晋玉一声“绪绪”刚出口就愣住了。

冬冬眨着眼睛问道“叔叔，你找谁？”

晋玉站门口，皱眉问道“你是谁？”语气肯定算不上好。

冬冬道“我姓楚，叫冬冬。你是谁？”

晋玉石化几秒，马上眼神凶恶至极，从牙缝中间逼出来“你姓楚？你爸爸是谁？”

冬冬歪着头，一脸天真道“我有两个爸爸，你问哪个？”

晋玉咬牙切齿“两个？”拉过他就往里面走，叫道“楚绪？你给我出来！”

到客厅，发现沙发上坐着个人，晋玉扫了一圈，没理沙发上的人，往里面走。

楚绪在厨房正做饭，听到声音出来，就看见晋玉沉着脸，腿处的冬冬委屈的撅着嘴。

楚绪上前扯开晋玉拉着冬冬的手道“你干吗拽着孩子？松开，看，快哭了，肯定把他拉疼了。”

晋玉道“你给我说清楚，这谁的孩子？”

楚绪道“我干儿子怎么了？”

晋玉气道“你什么时候种出来这么个种儿，这都几岁了，满的够深的啊！”

楚绪皱眉看他“什么我的种儿，刚认的儿子，三儿领的童笛孩子。”

晋玉愣了会，脑筋终于转过来，瞪了冬冬一眼，恼羞成怒的转身往门外走。

楚绪过去拉他，“怎么了，一回来这么大气性？”

晋玉道“你不是早想要个儿子，这回来了个，正好趁了你的意？”

楚绪道“哪儿的话？赶紧洗洗手，准备吃饭。”

晋玉别开楚绪的手，“我不吃了。”说完就往外边走。

楚绪喊道“晋玉？”

然后就听门咣的关上了。

客厅里的主谋者起身过来，吐吐舌头，乖乖认错“我错了。”

楚绪白了他一眼“算了，不关你事，他心情不好。快过来吃饭。”

冬冬站在旁边，呆呆看了这不明不白的一出，完全忘了刚才的委屈。

沈画抱起冬冬，天上扔了两下，脑袋蹭着他的肚子道“没事没事，有个哥哥吃醋了。”

冬冬道“什么是吃醋，爸爸说吃饺子的时候才能蘸醋啊。”

沈画摸了他一下耳朵，道“就是哥哥对你太好，那个哥哥心里难过。”

“为什么哥哥对我好，那个哥哥会难过？”

“因为……因为爱情啊。傻小子，别问了，等你长大就知道了。”沈画无奈借助一句大人常对孩子的好奇心说的话。

一顿饭三个人默默的吃完。只有冬冬的小脑袋里在琢磨相对高深的问题：爱情是什么。

沈画道“晋玉那真没问题吗，用我跟他解释吗？”

楚绪道“你别添乱就行。”

沈画小声道“我怎么知道他醋性这么大，小孩子也不放过。”

楚绪瞪他一眼。

沈画噤声。

第6章

下午，三人窝客厅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吃零食，期间楚绪教冬冬玩手机。

到了四五点钟，沈画说要领冬冬出去吃饭，然后把孩子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