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听不到。”满耳朵都是快要到耳膜破裂一般的响声，本就是被吵醒的自己更是觉得太阳穴那里抽着痛。

大概是SUN也没听清秦语在说什么吧，凑到秦语耳边一字一顿的说道：“新，年，好～”

“哦……”还以为要说什么呢，真是。

“喂喂，这就是你过年的态度？小心年跑来把你吃掉哦。”

“哪有……新年好。”有些不情愿的，秦语同样在SUN耳边嘀咕着。

“去看烟花吧？等会就没有了。”SUN拽着秦语到阳台上，那些鞭炮声更加强烈起来。

SUN把极其不情愿的秦语拉到怀里，双手捂住他的耳朵，同时把他的头搬向天空。

变得有些橘色的夜空，带着暖暖的色调。

绿色，白色，红色，黄色，各色的烟花交相辉映，咻——的蹿上天空，啪！！的爆开，变成四散的亮点，又渐渐隐去。

偶尔有那么一发，是带着淡淡的紫色，因为颜色很特别，所以变得分外好看。

红色和绿色的烟花重叠在一起，却不会觉得难看，反而因为这色差而更加绚丽起来。

上次看烟花是多久以前呢？

真是不记得了呢。

捂住耳朵的手似乎真的把那些扰人的声响给屏蔽，只留下满目的绚烂。

上一次的烟花还未从视网膜上消散，下一次就已经绽放。

美不胜收。

为什么会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这种时候，应该笑才对吧。

渐渐的，烟火开始变得稀疏起来，直至消失。

四周顿时安静了起来。

捂住耳朵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下，环在自己腰间。

“语，你说，总有一天我们不能再一起注视着这样的夜晚了吧？”SUN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乎带着一丝颤抖的不安。

“你是说……我们会分开么？”心底某处的不安被放大，铺染，顿时被名为恐惧的野兽注视，瑟瑟发抖。

“总有一天，我们会死掉吧。”SUN的话里，似乎带着无奈的笑意。

“你说，死亡是什么呢？”SUN让秦语面对自己，手轻抚着他的面颊。如果死去，便再也感受不到这样的触感了吧。

属于他的，自己深深迷恋着的一切。

“唔……”秦语皱了皱眉，像是在回忆着说道：“死亡是机体作为一个整体的功能永久性丧失吧。”

SUN失笑，面前的人一本正经说着连断句都让人难以下手的句子的样子，为什么会这么可爱呢？

“真不愧是你会给的回答，”SUN看着秦语，想要将此刻的他牢牢的刻在记忆之海中：“我认为呢，死亡，就是无法再思念一个人。别人也会将你的存在渐渐变成回忆，最后连你的面容也无法记清，名字也无法想起。对那个人来说，你就已经是死掉了吧？”

秦语愣了愣，他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回答。

那么，自己也会被什么人给遗忘吧。

对那个人来说，自己就是死者了吧。

没有关系。

作为名为“秦语”这个个体的存在，还是确实的存在于真是之中，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还能呼吸，还能思考，还能运动。

可是，只要想到此刻将自己拥住的人，也许会抹杀掉自己，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起来。

“那么……我会死么？”

“不会，”SUN拿起秦语的手，覆在他的胸口：“在这里，只要我活着，你就永远不会死。”

怦怦，怦怦。

平稳的，有力的心跳。

满满的情愫，似乎都顺着那跳动而传来。

自己的心脏，仿佛也要呼应一般，与那个心跳似乎都同步起来。

好满足。

知道自己能活下去，这份喜悦真的好满足。

噗嗤，秦语突然笑出来。迎上SUN不解的眼神，秦语笑道：“虽然我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可是就医学的立场而言心脏只是作为全身血液循环系统中的中枢，也就是类似泵一样的器官，为血液循环提供动力，要说记忆的话应该是大脑……”

“小，语，语！！！！”SUN咬牙切齿。

“嗯，我闭嘴。”秦语满意的看着SUN抓狂的表情，紧紧反抱住SUN。

大概是，最幸福的一次除夕夜吧。

第三十三章

被汗打湿过后的皮肤，摩擦着布料的感觉有一种让人厌恶的黏腻。

粗壮的呼吸声夹杂着些许鼾声，让人烦躁。

沉重的手臂无意识的搭在身上，内脏仿佛都被挤压到了一边去的压迫，十分不愉快。

“呃……”JULY有些不耐烦的拨开男人的手，想要起身洗个澡，把浑身的难受洗去。

也不在乎会不会把另外一个人给弄醒，JULY掀开被子，一丝不挂的朝浴室走去。行走的时候，有一股黏腻的暖流从后面流出，顺着布满红色痕迹的大腿流下。

“那个混蛋……”JULY咬牙，为什么这些人总是不记得要戴套呢，想着那白色的浑浊液体在身体深处流淌着，JULY心底就一阵想吐。

赤脚踩着瓷砖有些冰冷，JULY扯过一条干净的毛巾，先随意的擦了擦大腿上的液体，然后扔在地上踩在上面。

镜子里，是一张憔悴而阴沉的脸。

金色的头发因为疏于管理而变得毛糙不堪，像是一堆恶心的干枯稻草在头上支楞着，眼睛浑浊不堪，眼白处还看得到红色的血丝。双唇因为各种液体干涸之后，变得干瘪，脖子以下的皮肤遍布着或深或浅的印记。

“真是恶心。”JULY勾起嘴角，镜子里的人也对他露出一丝嘲讽。

在浴室里仔细清理了身体，一些容易淤血的地方变成了紫色，触碰的时候便传来一阵钝痛。特别是大腿根部内侧，因为被那个粗暴的男人狠狠的按下去撑开，而留下了大片指印般的淤痕。

“啧，真是过分。”看着腿部的痕迹，JULY又想起刚刚那男人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的记忆，像是破处的小男生一样急切而没有技巧，只顾着自己爽，对于承受那近似暴力的行为的自己，快感全无。

下次绝对不会再找这个男人了，让人倒胃口。

JULY狠狠的挥拳，砸向墙壁。

体内这股焦躁感，究竟是什么？

没有办法。即使夜夜沉沦于欲望之中，却总是无法被填满，反而觉得每一次被贯穿，体内的空洞更加的扩大。

扩大到每一个角落。

“SUN……”JULY终于忍不住，抱住膝盖，将头埋在其中，发出低低的呜咽。

洗完澡后，JULY没有回到那男人睡着的床上，而是到旁边的躺椅般的沙发上裹着浴袍睡着了。激烈的性爱所能带给JULY的，只有沉沉的睡眠。

醒来的时候，JULY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本应该在床上的被子，而那个睡在床上的男人，早已不翼而飞，只留下一沓红色的纸在纯白的床单上，有些刺眼。

“呵……”JULY蹬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地毯之上，拿起那沓红色，点了点，嘲讽道：“没看出来，还是个有钱的主。”

感情是把自己当男女支了吧？难怪下手那么狠，还以为他就喜欢玩这个调调。

无所谓。JULY把心底浮现的黑暗压下，脸上扬起笑容，大声的说道：“今天去玩他个痛快！！！”

把衣服穿戴好，JULY出了酒店。没想到那男人连酒店的钱也结算了，早知道昨晚多叫点客房服务了，也不用现在饥肠辘辘的到处找吃的。

左边一笼小笼包，右边一碗炸酱面，JULY吃的不亦乐乎。吃完了，抹了抹油乎乎的嘴，感觉到腹中被食物填满的感觉，满意的笑了笑，从裤兜里那沓红色中抽了一张结账。

“不好意思啊，有零钱么？”收钱的大爷看了看装钱的柜子，都是大钞，找不开。

“我找找……”JULY翻了翻其他口袋，也就翻出来一张五块的，和两个钢蹦，不够。

“没零钱呢。”JULY摊开手，给那大爷看了自己翻出来的零钞。

“那你等一下吧，零钱等一会就换回来了。”大爷抱歉的冲JULY笑了笑，JULY撇撇嘴，正要找个凳子坐下，旁边就递出一张零钞。

“我帮你付。”清澈的嗓音，带着微妙的熟悉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JULY转过头，看着一个浑身穿着运动装的男生正看着自己。

男生挺高，大概185以上，大概是爱运动的缘故吧，身体显得很结实，站在刚过170的自己面前有种异样的压迫感。

“查查，不认识我了么？”男生看着JULY一脸呆滞的表情，略露出失望的神色笑道。

“才不是查（cha），是查（zha）！”JULY下意识的反驳道，下一刻，JULY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男生，喊道：“赵海斌？！”

“你还记得我嘛。”男生顿时脸上笑开了花，扯着JULY就往外走。

“哎呀，没想到最后还是我比你高嘛，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仗着身高天天虐我，终于可以出口恶气了。”赵海斌笑嘻嘻的和JULY并肩走着，用俯视的视线看着JULY，笑道。

“哼。”JULY一咬牙，懒得和他计较，扭过头去不说话。

“不过你怎么还是一张娃娃脸啊，长都长不大的样子。”

“要你管！！”JULY有时候真讨厌这张娃娃脸，虽然因为很可爱能招不少女生喜欢，不过却给很多人一种不可靠的感觉，也被不少人讽刺过，真是让人不爽。

“气鼓鼓的样子，像个小学生一样。”赵海斌戳了戳JULY的脸颊，笑道。

JULY拍开他的手，没有说话。

真是奇迹一般的再会，JULY心想。

赵海斌是自己的初中同学，个子小小的，又不太爱说话，因为是中途转学过来，早就已经结好自己的帮派的男生根本容不下一个“外人”，很简单的，他被孤立了。

不过JULY当时没想太多，只是觉得他一个人天天窝在他的位置上的样子实在叫人有种莫名的烦躁，有一天就跑了过去，想看看他究竟在做什么。

然后就看到了他手里的漫画，最新一期的火影忍者，正是自己最爱的漫画，不由的就聊开了。自那以后，就和他成为了好朋友，直到他再次转学离开。

赵海斌就像个过客，在JULY短短的学生时代留下了一年多的痕迹，就这么消失了，之后虽然也有过几次联络，但因为频繁的换电话之类的通讯工具，最终还是失去了联系。

本以为永不会再相见，结果却在一家面馆遇到，真是让人感叹下命运啊。

“我开始还没认出来你，一头黄毛，还打扮的那么另类。”赵海斌没有察觉JULY已经飘远的思绪，自顾自的说道。

“哪里另类了？”JULY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服装，破洞牛仔裤，皮靴，夹克加T恤，棒球帽，灰色围巾，很正常啊。

“唔，头发的颜色，耳朵上一堆亮晶晶的东西，帽子上的图案，还有那块格子布吧。”赵海斌上下扫视了片刻，说道。

“装饰啦，装饰。”JULY扯着挂在牛仔裤上的红色格子布，说道。

“那么多耳洞，不痛么？”赵海斌做了个龇牙咧嘴的搞怪表情，问道。

“还好吧，我还有唇钉哦。”像是炫耀一般，JULY扬起下巴，抿着嘴唇给赵海斌展示那个小小的洞。

“嘶……看着就好痛！！！”赵海斌退后半步，一脸难受。

“是挺痛的，而且开始的几天吃东西很痛苦。”JULY回想起那段有些凄惨的日子，苦笑道。

“为什么要这么虐待你自己？”赵海斌皱了皱眉，问道。

“虐待？”JULY一挑眉毛，扯开嘴角说道：“我才没有虐待我自己，我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是么……”

“是啊，而且我现在是乐队的吉他手，怎么做都没问题哦。”

“乐队？！”

“一个小乐队啦，在酒吧驻唱什么的，”JULY解释道：“不过偶尔会开演唱会哦，地下的那种，听众不算少，也有固定的粉丝。”

“看样子你过的还不错。”赵海斌像是放心一般，舒了口气感叹道。

JULY猛地抬头，不错么？自己这个样子，能被称之为不错么？

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自己只能拼命掩饰着的情绪，却还要和他朝夕相处，看着他和他的情人那么甜蜜，就像是刀，狠狠地捅向自己，不停的翻搅着，在还未愈合的伤口上再次划下一刀。因此而一蹶不振，夜夜买醉，和不同的男人上床，甚至堕落到被人以为是男女支的地步，这也能是不错么？

瞪大的双眼，就那么看着赵海斌那张比记忆中成熟了太多的面容，涌出了泪水。

第三十四章

“你怎么了？！别哭啊！！”赵海斌看着JULY的眼泪，顿时慌了手脚，连忙左翻右翻的找出一包揉的皱皱的纸巾，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抽出来一张递给JULY，JULY却不接，就那么任凭泪水滑下来。

赵海斌只得拿着纸，伸手帮他擦着被哭花的脸。

本就是一张娃娃脸的JULY，这么一哭，就变得更加稚嫩起来，再加上虽然另类却非常帅气的打扮，以及那张咬牙倔强的表情，不知怎么，竟让赵海斌手一颤，竟不敢用力起来，只得以自己最轻柔的动作，擦去他的泪水。

赵海斌第一次感觉到，时间竟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令曾今站在自己面前保护着自己的背影，此刻却如同被丢弃的小猫一般，让人不由的想要去怜爱。

本以为早已遗忘的情愫，竟在瞬间就挣脱了这么久以来自己不断给它添加的枷锁，疯狂的生长着，填满了所有的空间。

这一刻，赵海斌知道，自己再次中毒了，名为查艾翎的毒药深深的着入自己的体内，与每一丝血液所混合，再也无法戒毒。

顾不上路人怪异的眼光，赵海斌将JULY拥入怀中，轻轻的安抚着他。

“别哭了，翎，不要哭。”

有多久没有听见别人叫自己的名字了呢？

这么温柔，满怀着心疼的声音。

像是一潭温热的水，将自己包围，暖暖的热气，仿佛是能把所有一切的伤痛赶跑一般。

自己所希望，不就是像这样一个拥抱，和一句安慰么？

但是却傻乎乎的用另一种形式，让别人拥抱了自己。

不断，不断的增加身上的伤口，胸口一次比一次更加疼痛，怎么也无法治愈。

真是，傻透了。

揪着赵海斌的衣襟，JULY忍不住失声痛哭。

等JULY发泄了一会，声音变得平静了些许，赵海斌笑道：“别哭啦，大街上的，丢人了哦。”

“嗯……反正丢人的是我。”JULY用袖子擦了擦鼻子，像只小狗一般抬起不服气的脸。

“是，是。我家在附近，要去坐会么？”赵海斌无奈的笑道。

“嗯……谢谢。”浓重的鼻音，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也许，是可以拒绝的吧？

可是这样被他轻轻的，以朋友的距离环住的气息，让人觉得无限的留恋。

两人走了十几分钟，走进一栋比较破旧的住宅楼。

“你住在这里？”JULY有些惊讶，因为他知道赵海斌的家境很不错，不大会像住在这种老旧的房子的人。

“我找到工作之后就从家里独立了出来，所以只能住这种地方啦。”赵海斌苦笑。老实说最开始的时候真的很不习惯，老房子有一种很特别的气息，那种旧旧的，充满岁月的感觉，带着一点点潮气，和见不到阳光的阴暗。可是等习惯了之后，除了很容易见到蟑螂之类的东西之外，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