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李道博伸手在林木背上拍了拍，帮他捋顺了气，“吃慢点。刚才在屋里的时候就听你咳嗽，不是昨晚着凉了吧？一会儿吃了早饭，我陪你去买两盒药，吃了睡一觉。”

“唔。”这是什么神展开？林木一边继续往嘴里送豆腐脑，一边在心里吐槽个没完。明明之前两人间都是他在掌控主导权，怎么一转眼就翻了个个儿！这不科学。

“噗！”谭云联想到昨晚，自己在监控里看到的画面，突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们会把室内的监控设备清了个干净。大家都是成年人嘛，有那方面需求的时候，可没人愿意被人围观。

于是，这三个人思考问题的角度就像是做了火箭一样，朝着完全不同的三个方向一去不回头了。

“咳，这样，我带来的人里正好有大夫，一会儿让他给你们拿点感冒药。”谭云掩着嘴角，飞快的解决掉自己的早餐，“我还有事，等一下你们自便。等你们回去商量好了，就会到这里找下面的夜场的经理就行。”

“那……那个，昨天那个叫小杰的……”林木装作这时候才猛然想到还有一个叫小杰的人一样，略显局促的挠了挠头，“云少……”

“没事。”如果自己不来，那孩子在这里打哦也算得上是个有靠山的，但现在自己在这儿呢，他的靠山还要仰仗着自己过活，没道理他这个还要寄人篱下的，连大老板的面子都敢折吧？

“云少，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从夜店出来，林木和李道博两个并没有原路返回，去开他们停在不远处的车子，反倒是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在城市里画起圈子。

“我们现在去哪儿？”总在市区里绕圈子也不是个事儿，他们两个又不能一辈子都在这出租车上做窝。“还有，我们现在，算不算无故失踪啊？”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做事情的时候都不考虑后果么？”李道博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某辆一直跟着他们的车子，示意出租车司机将车子停在一家酒店楼下。“下车。”

林木抬头扫了一眼这间看似平常的酒店，不用问也知道，这里肯定有某条特殊的小道，能让他们甩掉后面跟踪自己的人。这种事，他以前也没少做。狡兔三窟，对于他们这种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来讲，从来都是保命的杀手锏。

可是，林木这次真的是猜错了。

李道博带着林木七拐八拐的绕到顶楼去，用指纹打开了一扇紧闭的房门。

“进来吧。这边是队里在外面建立的一处办公地点，你小子命好，这么快就知道了别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秘密。”李道博说着，手上动作熟练的在操作平台上输入了一串指令，他们面前原本黑着的LED屏突然亮起来，从几个不同的视角将整个酒店周边的情况传输进来。

“谭云的人还算厚道，只在外面守株待兔，并没跟进来。”林木一眼就认出了一个在酒店门口装路人的男人，正是昨晚跟在谭云身侧的保镖。“完蛋了，这下被谭云那颗牛皮糖黏上，我们两个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对了，你既然能弄出这么个地方来，是不是应该尽快联系一下你的领导？谭云这种货色，只要想到他会出现在我周围一天，我一天就睡不安稳。”

“说道谭云，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解释？”李道博到是并不急着联系上级，昨晚他出来的时候是留了简讯的。如果今天训练的时候不见他和林木，完全不用着急，自行训练就好。

“李队你这么关心我，不会是真的看上我了吧？”林木没想到李道博会把话题再次拐到这个问题上，打了个啊哈哈就想把它岔开掉。即使上面还有林彦章这尊大佛压着，林木也不敢赌，要是自己是Y国黑手党太子爷的身份被抖出来，李道博还能这么和颜悦色的和自己说话。之前码头上的大爆炸，可是有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才发生的。

“我要是真看上你了，你能老老实实的躺平了，给我、干么？”李道博眼神暗了暗，林木之前留在自己手上的触感可还是十分清晰的。

34.人彘

听了李道博的话，林木跟被迫吃了一盘子苍蝇一样，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让他觉得舒服的。

男人之间，随口说点黄段子什么的，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从前也不是没人跟林木说过类似想要压倒他的话，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的欲望是像李道博那样深沉。

如果他们现在不是在这间类似于监控室的房间里，而是身后有一张床，林木甚至怀疑，若是自己一时不查，难保不会被李道博扑倒直接办了。

“如果你可要先脱光了给我上一次，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你的提议。”林木昨晚出来的本意，原就是想找人上、床的，没想到被凭空冒出来的谭云打乱了脚步。这会儿又被李道博那这个话题恶心了了一把。“这种事，我从来都是喜欢做主导的那个。”

“偶尔试一下在下面，也是不错的选择。”李道博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向都是争强好胜的林木，绝对不会是雌伏的个。但，这并不妨碍他心底对于此人的征服欲望。“你难道不知道，越是难啃的骨头，就越是能激起一个男人挑战的欲望么？”

“那也得看想啃的骨头到底是哪一块，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牙口都那么好的，万一骨头没吃到，反倒是硌坏了牙，岂不是得不偿失？”在欲望的一亩三分地上，林木还从来就没想过要退让，何况对面的还是同样是强者的李道博？

林木觉得，被李道博这一刺激，他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一定要把眼前这个妄想将他推到的男人压在身下，让他知道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能够被征服的。

“嗯，我牙齿好坏的问题，我们可以留作以后来深层次探讨一下。”李道博别有深意的瞟了林木一眼后，专心致志的鼓捣起他手里的活计，几个指令输入下去，面前的大屏幕上迅速分出一块不大的区域。

“公安的内部系统？”坑爹的，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对。”李道博对于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并没有任何隐瞒，反倒是大大方方的侧了侧身子，“要过来看看么？机会很难得的。”

“中国有句老话不是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么。你最好少让我知道点这些东西，我还不想英年早逝。”林木一时间有点想不明白，李道博为什么会在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真正战友的情况下，还要让他知道这么多机密。但，这并不妨碍他按照自己正常的推理方式去做推理。

“你倒是看得明白。”李道博手上动作一顿，“不过，你那颗聪明的小脑袋瓜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既然能够进到这里来，本身就已经看到了你不该看的东西，再说什么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话，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你……呵……”林木转身给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李道博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就是再傻也知道，对方这是故意的。让自己知道点不该知道的，可真是一个方便拿捏他的好手段，完全就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策略嘛。

“你有时间在那呵呵，去盯着点左面的监控，我已经打开了。”李道博当然知道林木呵呵后面的潜台词是什么，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手上还有更多没完成的工作要做。这个谭云的出现，完全不在他的意料当中，甚至是之前布置在外面的卧底也没有人提前打招呼回来。看来，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才会让现在的局面变得如此复杂。

“我们什么时候回基地去？”林木扫一眼手边的操作台，再扫一眼李道博手上的工作，最后落在被分配给他管理的监控上，“我不怕实话告诉你，谭云这个变态，我早八百年前能绕着他走，就坚决不去跟他有接触。所以，我们能不能赶紧回基地去？”

“你觉得，我们现在回去基地，是最好的选择么？”

“你不是想留下来到谭云那去做卧底吧？我可跟你说，这么光荣的事，可千万别找到我头上，要做英雄你自己去做好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当军人？军人的使命就是要为了国家付出他的一切，甚至于生命。”

“我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不用为了你所谓的国家使命做到那种程度吧？”林木张大嘴巴，恨不得一口把李道博吞到肚子里去，“你知道，谭云手底下被揪出来的卧底都是什么下场么？我就曾经亲眼见过被做成的人彘，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放置在大厅广众之下羞辱。那样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

“人彘？”

“对，还活着的人彘。”说到这里，林木又不自觉的想到那个男人的惨状，身上的鸡皮疙瘩像是雨后春笋一般，冒起来就没完没了了。“别问我知不知道那个人彘的身份，我当时光顾着恶心了，根本就没工夫去管到底是哪个倒霉蛋，居然犯到了谭云的手上。”

“谭云以前见过你？”又听着林木说了一大通，李道博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林木说的是他曾经亲眼见过谭云制作的人彘。那种东西，谭云不会随随便便的就放到外面去展览吧。

“没有，准确的说，我看到的人彘，是被谭云送到外面来展览的。那个人，四肢，眼睛，舌头，都没有了，唯一还能让人猜得出他身份的地方，就只剩下躯干上还残存的，一点曾经有过结实肌肉的模样而已。”林木揉了揉额角，下意识的用放在桌角的另一只手敲了一条骂人的句子。“另外，你觉得，如果我之前就见过谭云，从昨晚到刚才的饭桌上，他会什么都不说么？那根本就不是他的性格好吧。”

小小的一间监控室里，突然陷入到一种诡异的沉默当中。

35.入伙

林木不说话了，李道博忙完手上的工作，也给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将昨晚从基地出来以后所发生的一切都捋顺了一遍。并没发现什么太过异常的地方。

“走吧，按照正常计划安排，我今天回基地以后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去做。”

“既然我们现在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能选择不跟你回去了么？”林木并没有像是李道博想象中的那样，安静的跟在自己身后，而是选择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不跟我走，你是想到哪里去？”李道博别有深意的瞄了他一眼，有点想不明白，这个已经被和他绑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怎么会蠢蠢的想要独自朝着相反的方向蹦跶。“有的时候，我是真心替你的智商感到着急啊！你聪明的时候，我手上的高科技似乎也是难不倒你，怎么蠢的时候，连个孩子都不如？”

“你觉得现在说这些有意思么？”林木前二十年也不是白在黑道上混的，身上属于上位者的气势散发出来，倒也和李道博斗了个旗鼓相当。

“刨除掉谭云的元素，你现在就这么走了，难道就没想过林队的感受么？他坚持不懈的找了你二十年，好不容易有一天他这个失踪了二十年的儿子能够回到他身边来。当然，这个回来的方式并不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但是，你要是在回来以后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再消失掉，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哪有那么多过分和不过分？过去的二十年没有我，大家不是也都过来了？”从小就见惯了世态炎凉的林木，并不觉得亲人在侧，牵挂多了就会更加幸福，孑然一身，自己独自奋斗，就是不幸的。有多少人在人生的三岔路口，正是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所连累、所抛弃的？“我承认，你会觉得我的想法很偏激，但他们已经形成了。”

“林木……请允许我现在还能称呼你林木。”李道博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思路，“我能不能知道，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帮派，过去的二十年，我是在Y国黑手党教父身边，被当成继承人来培养长大的。这个解释，不知道李大队长你满意么？”为了能够顺利离开，林木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把自己现在的身份抖了出来，“接下来，你不会是想问我，为什么那天会出现在码头上了吧？这个问题，我是不会告诉你答案的。”

李道博闻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是真的不知道该说林木点什么好了。不过，也多亏了他还没傻到把自己的身份到处宣扬，不然，别的先不论，但就是他后面这几句话，就够把他自己送去蹲小号了。

话说，他当时救人的时候，怎么就没仔细看看呢？弄了这么大个麻烦回来，真的是硬生生的将自己推到悬崖边上，就等着一阵风过去，直接去地狱报到了啊！

“今天的话，我希望就到此为止，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在感性和理性的博弈间，李道博决定顺从一次自己心底的私欲，“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

“你的意思是，我该谢谢你不会计较的我隐瞒，也不会去告密么？”林木自觉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利益都是相对的，他用他手上仅有的一点赌注，想要换取短暂自由，却不认为李道博在听过他的身份后，会毫无动作。“我唯一的要求，只要你今天能放我独自离开这里。当然，你可以选择在我离开以后马上用任何一个借口围捕我，我能不能逃出升天，都和你没有关系。”

“林木……”

“OK？说了这么多，我觉得我的中心思想应该是表达的很清楚了吧？”林木站起身，微微活动了一下四肢，同时一边注意着李道博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一边把刚刚在监控上看到的周边路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大概勾勒出了一条可行的离开路线。

“我觉的，我说的也很清楚了。”近几年一直站在高位的李道博，还是第一次被人呛的如此的彻底，他此时的感觉一点都不亚于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的痛苦，“在你的胞兄被我们找回来以前，我希望你能够代替他，站在他的位置上演好一个好儿子，好士兵的角色。同样，作为交换，我同样不会将今天我们之间的谈话，告诉给第三个人知道。包括你的父亲。我想，他比我更加不想听到，他找寻了二十年的儿子，竟然会是个混帮派的。”

“你这么说……”林木伸手夸张的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仿佛是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抓住的模样，大张着嘴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了。

“就像你说的，我们两个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现在看似是我手上正抓着你的把柄，但你手上，不是也同样捏着我的小辫子么？如果要出事，你大可以一走了之，我要面对的惩罚，可是比你严重上几百倍了。”李道博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捏着自己的软肋往别人手里送，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

“说实话，我觉得，作为一个领导，尤其是一个特种大队的领导，你现在这种做法，完全就是在把你手底下带的兵往火坑里推。”林木觉得，这一刻，自己也一定是疯了，为什么这种时候，自己居然还在和李道博讲大道理？

“如果……”李道博原本想着再多说两句的，奈何口袋里的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他只能先停下来接听手机。“唔……唔……什么……这个我不能马上答复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