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是不能接受邢亦对自己有所企图还是不能接受娈童这样一种身份？

苏恪扪心自问，竟发现心中潮起了一种近乎燥热的感觉，隐隐证明了答案是后一个。

苏恪心中不由有些恐慌，他对于这种异乎寻常的肉体关系的认知仅仅源于那本揭露光明神会辛秘的书，而书中的评价尽是肮脏、可耻甚至是邪恶这一类负面词语。

然而事实的确是这样吗？

苏恪会发出这样的质疑是因为他深知魔法师所收藏的书籍中对于其它职业的评价基于某些原因可能并不会特别的客观，尤其是高高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光明神会常常会被加以这样或那样的苛责，但归根结底是苏恪不愿意相信自己还有邢亦的属性居然是卑劣。

茫然无措之际苏恪突然想到了电脑，这种早先他曾接触过几次后来被邢亦拿来当做理论教材的东西在他心目中似乎囊括了一切的信息简直无所不能，因此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的念头有些匪夷所思他还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念头求助于他了。

搜索，大量的相关男男、同性甚至娈童方面的搜索，并由此不断向外外延，饶是帝国在网络信息方面关于这一点的控制相当严厉也还是被苏恪翻检到了一些有用的内容，其中有一部分观点跟苏恪之前固有的认知相符，尤其是有关14岁以下少年的；另一种却是极尽可能的赞美，放言这种并非因为人类延续的本能而产生的感情才是真正的爱情；最多的则是相对温和的一种说法，只道这种感情与异性恋并没有什么分别，只不过自己所爱的对象恰好是同性罢了。

当然，这最多只是针对相关内容而言，相较于其它海量的信息简直微不足道。

综合看来，似乎这种关系在这个世界当中仍是相当隐晦的一种存在，但他应该不能被归结于不正常甚至恶劣，只能说因为存在的比例太小而显得相对奇特。

分析出这一点之后苏恪的心渐渐安了下来，随后他却突然想笑——他如此迫切的要证实其合理性，难道不是已经将自己归纳进了这个范畴？

到底苏恪从一开始是不是就属于这个范畴谁也不知道，事实上就在那个仅仅局限于额头的亲吻发生之时他心底里还是将之归类为师长的疼爱与亲昵的，彼时心里充溢着的未必不是孺慕之情。

事情的改变从那句玩笑开始，苏恪想借那句玩笑来证明这个吻的存在实际上有多么纯洁，而也许邢亦是真的憋得狠了，总之他不符合苏恪推断的向着相反的方向欢快的奔腾而去，其直接后果是引发了一个刚刚长成的少年内心的骚动。

那种纯粹的雄性气息的侵绕对于一个刚刚对某个领域产生朦胧感觉的少年来说实在难以抗拒，而两年多以来的相濡以沫让他的心中除了邢亦再不会有别人存在，也许下意识间他就认为这个骚动的对象是他了！

不管这种骚动的起因是生理的本能还是心理的期盼，抑或二者皆有之，总之苏恪已经被导入了一个也许是误区的方向，并强悍的为此找到了理论依据，因此，基本上再不会有什么能阻止他在那条路上一往无前。

第二天邢亦再见苏恪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些尴尬的，然而他大大咧咧惯了的，又有足够厚的脸皮假装忘记这件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然后不算温柔地将一张纸条搡进了苏恪怀里：“喏，你要的数据。”

这种纤维纸类跟纸巾一样难得，但苏恪早就已经看惯，甚至最近用了不少给邢亦留字条。他平静地将纸条展开，默默地记诵其中的金属名字和配比份额，确定自己记住了之后才将他归类到平日留下的那些字条里，一边安排早饭一边对邢亦说：“今天我就不出去了，在家里将那些既有的金属改造一下——你给的这几种合金中哪种最先需要？”

“五号吧。”

邢亦沉吟了一会儿说：“有了足够的五号金属之后，其它的甚至可以暂时不用管我就可以让飞船至少能够先飞起来。”

说完这个他又伸出食指敲了敲桌子，问道：“你有没有办法在这些金属里面加一些其它元素？比如碳什么的。”

苏恪想了想，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据我分析碳元素应该归类为木系元素，但是你知道的，除了眼前这些纸我基本上再没有什么机会接触过什么木元素，连感应都成问题，就更不用说凝结和修复了。”

邢亦了解的点点头，感慨道：“现在普通住宅区的绿化跟古地球时候比起来相差太多了！”

“Fe1363号H栋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绿化。”

苏恪淡淡地更正。

“呃，是。”

邢亦尴尬地捏了捏鼻子，他总是习惯于高屋建瓴地评价问题而忽略眼前的事实。

接下来似乎再没有什么话可说，邢亦再次捏了捏鼻子。

苏恪知道他在为什么感到不自在，心底里有些好笑，同时又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平静，似乎两世为人的经历让他对一些事物的接受强力强悍到了一定地步，比如被遗弃的事，比如这次的事，其中略差一些的大约就属两年前邢亦突然离开的事，但究其实，后来所发生的一切还是表演成分居多，内心深处绝没有那么大的反应。

总之苏恪的表现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不正常过。

也许有，那就是他对邢亦的照顾更加无微不至了，不过因为往日的照顾已经足够无微不至，其间些小的差别根本不足以引起邢亦的重视。

吃完饭后邢亦又回去飞船上折腾，苏恪回房试图改造既有的那些金属。

因为是在大楼里，安全方面基本没有什么顾虑，因此他放心的将全部金属投入到了手上的金属中，细细分辨那些略显不同的金属元素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再对照电脑上获得的相关各种金属特性的描述，心中或有感悟，还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至少知道金元素已经不纯粹如他一开始所理解的一样只是锐利与坚硬，还有诸如柔软以及延展性方面的特质存在。

苏恪没有急着动手改造合金，一直等吃透了那些元素的特性才开始尝试，一一剔除相对过量的金属元素，在剔除的过程中他对于金属元素特性的了解越来越深厚。

等苏恪将家里现存的金属慢慢都改造完，他又恢复了之前每天出去的安排，只是H栋周围的变异生物越来越多了，就算苏恪已经足够谨慎，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多了几道伤痕。

这天，苏恪回来后去卧室里用上次剩下的伤药、绷带和消毒水为自己处理伤口，之前他遇到了一只牛鼠，属于D级变异生物，还好牛鼠并不是澳兔兽这类D级变异生物中相对难缠的，费了些事，总算解决了他，只是自己也被它锋利的牛角刮到了，留下两道深深的伤口。

这时候邢亦正好回来，他算了算时间苏恪此刻应该正在进行体能锻炼，可是他却没听到相关的动静，不由就有些不放心。

苏恪的生活安排得相当有规律，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偏差，在应该的时间里没有做应该的事，这一点难免让邢亦觉得不正常。

所以，邢亦不假思索地寻到了苏恪的卧室，恰好碰上了苏恪正在对着伤口皱眉。

长长的伤口斜拖着一直从胸部左侧延伸到胸部右侧，长得实在有些过分，但这还不是最难处理的，最难处理的是伤口比苏恪想象的要深，皮肉都翻了开来，要想让它自动愈合比较困难，最好要用针缝一下。

苏恪手头并没有针，所以他一直在犯难，却正好把自己的伤口暴露在了邢亦眼前，而那样触目惊心的伤口，邢亦只一看到就暴怒了，他不由分说地大步走过去把苏恪捞到了怀里，上下翻检了一下又看到了两个——一个已经结痂，一个正在愈合的伤口。

这两处伤痕都不算严重，但总是伤痕。

“这些都是怎么一回事。”

邢亦哑着嗓子质问，面色阴沉地几乎要滴下水来，手上却没有一点耽搁，利落地处理起苏恪胸口那两道新伤来。

他手头并没有针线，也没有惯常用来处理撕裂伤口的蛋白粘合剂，只好先帮苏恪将伤口抹上药束缚住，等回头他去飞船里拿了相关用具再进行二次处理。

苏恪认真地看着他不算温柔地对待着自己伤口，心底里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因此故意轻描淡写说：“遇到过几次变异生物，当时有些大意了。”

“你觉得我会信吗，信你会大意？”

邢亦更加生气了。

苏恪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歉：“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他妈要对自己负责！”

邢亦粗鲁地说，连带手底的动作也有些粗鲁起来，苏恪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只一刹苏恪就硬生生地又把眉平复了回去，轻轻地说：“我会对自己负责的，这个对不起是——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第18章

这样的解释似乎朦朦胧胧地捅破了什么，两个人都有些不大自在，沉默了一会儿，邢亦有点害羞似的，低着头低声嘟囔：“你说你，就为那么点破合金，值得吗？早告诉你五号合金够了就已经能飞了的——五号合金不早就够了，你还这么卖命做什么！”

“没有卖命。”

苏恪认真地解释：“我是确定没有太大的危险才会继续这样做的，今天的伤其实也只是看着可怕，并没有伤筋动骨。你放心，我不会不爱惜自己。”

邢亦沉默地继续帮苏恪处理伤口，直到把伤口都处理好，他才又开口：“不准再出去了，还有，这几天的体能训练也缓一缓，等好差不多了再说。一会我再回飞船再拿点合适的伤药来。”

“你这算是……”苏恪奇异地看向邢亦，顿了顿，终于下定决心问道：“溺爱么？”

“……溺爱？”

邢亦疑惑地重复了一次，或许他的反应过于紧张了些，但是溺爱……渐渐地，邢亦笑了，他意味深长的回答说：“对于活该被操练的孩子我从来不会溺爱，从不！”

“嗯，那就好。”苏恪浅浅的，也是一笑，又印证似的问了一句：“其实今天我的伤并不算什么，是吧？”

邢亦笑着看他，如他所愿般回答：“皮外伤，男子汉的勋章，的确不算什么。”

这样隐晦的确认并没带来什么改变，接下来的日子依旧。邢亦自诩没那么禽兽，自然不肯对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下手，苏恪更是冷淡惯了的性子，邢亦不要求，他也绝不会主动去做点什么。

日子平静地像水一样，除了邢亦更忙了，除了H栋附近的变异生物似乎越来越多了，一切与早先都似乎没什么改变。

这些日子邢亦可以说是完全地投入到了飞船的修缮工作当中，无论是维修材料的收集状况，还是日益嚣张的变异生物，一切都在催促着他抓紧时间。飞船因此日趋完善，虽然离完好无缺还有着相当长的距离，但是距离能开却似乎已经指日可待。

苏恪和邢亦都清楚，他们离开这栋大楼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但他们还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

那一天从一开始就有点不大对劲，天刚刚亮大楼外就一片飞沙走石，阳台的玻璃无一不被敲得砰砰作响，苏恪却没有心思去担心它们会不会大量被打破，从而给他们将来的能源供应带来灾难性的的打击，他只是警惕地注视着大楼外越来越多的变异魔兽。

变异魔兽以鼠类为主，多属普通变异老鼠，其间夹杂着诸如澳兔兽、牛鼠之类的D级变异生物，甚至还有飞行类变异鼠类，有长着蝙蝠翅膀的，也有长着鸟类羽翼的，最先出现的就是这些长着鸟类羽翼的飞行类变异鼠类，仿佛小团队里用来探路的盗贼，更像是大规模战斗前派出来的斥候。

如此有组织的行为，苏恪不相信只是一种自发性的行为，背后肯定有一个智囊或者说黑手在指挥，只是他不知道背后指挥的这只黑手到底属于更高级的变异生物，还是属于人类。

苏恪的判断更倾向于后一点，因为他实在想不通这栋大楼对于变异生物来说有什么战略价值，可邢亦就不同了，他是皇子。

就算他没有亲历，帝国内那些皇子间争权夺利的事总也是知道一点的。

这些普通以及D级魔兽的存在显然不是针对邢亦的，他们应该比他更了解邢亦的实力，而如果只是针对他就给出这样的阵容的话，苏恪简直无法想象此刻的邢亦到底面对着什么样的危险。

他们会这样针对自己，应该是对邢亦目前的状况有所了解，因此目的不应该只是杀死自己，而是活擒以用作牵制邢亦的后手。

甚至他们并不清楚邢亦跟自己之间的关系究竟怎么样，只是未雨绸缪地要控制住目前他身边唯一的一个人类。

会设定这样计划的人应该如同自己一样谨慎，那么这个人应该知道只凭这些变异生物很难完成活擒这样一个战略目标，所以要么有一个人正隐藏在这些变异生物当中等着随时控制住他，要么干脆这就是一个老掉牙的围点打援，以自己为饵，诱使邢亦来救，从而在路上设伏。

然而，那个人真的足够谨慎的话就绝不会将期待只放在邢亦对他的在意程度上，所以，这些变异生物当中一定隐藏着一个可以控制住这些变异生物的人，而他的目标就是控制住这个人！

苏恪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知道邢亦在这里的，也许是邢亦修理飞船的时候启动过哪个信号系统因此被捕捉到了踪迹，也或许是他们一直在追踪邢亦，终于找到了这里来，不论是哪一种原因事情已然发生了，何况，他根本也没时间追究这些。

苏恪耐心地通过一个个阳台多方位地观察着那些变异生物，却始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也并不着急，只是慢慢地等着，等着夕阳西下，不再有变异生物赶来，等着晚霞的余辉渐渐散尽。

天将黑微黑之际，苏恪动了。

苏恪全身武装，又将一套青黑色的衣服套在太空服外，悄悄地爬上了大楼的顶端。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简陋的伪装能起到什么作用，他只是竭尽所能的将一切做到自己所能做到的完美。

大楼顶端，视线开阔无比，而变异鼠类的分布他早就记在了心里，苏恪集中精神，闭上双眼，微不可闻地吟唱起流沙的咒语。

托前阵子不断在矿洞里凝聚金属的福，他对夹杂在其中的土元素的了解比以前高了不少，因此虽然流沙这种中阶的范围性攻击技能原本大魔法师才能使出来而他离大魔法师似乎还差了那么一丝，却也能够将将使用出来。

这是一种自信，也是一种必然的突破，魔法的突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偶然性，其中这种几近极限的压力也是一种，此时此刻，他毫无退路，必须将这个法术使出来！

苏恪从来就不是个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的人，但此时此刻，是别人没给他留任何余地！

苏恪吟唱的速度并不快，不过每一个音节都注入了绝对的专注，慢慢的，绵长艰涩的咒语终于念完，苏恪这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异变从苏恪睁眼的刹那开始，一个流沙的漩涡以大楼为中点，迅速地向外蔓延。

如果可以的话，苏恪当然不希望这个法术影响到大楼，可是他此刻并没有别的办法，他还达不到那样的精控制着流沙避过整栋大楼——就算有，他也顾不上，他的整个精神力通过风元素全部外散，仔细地观察着因为流沙而引起的异动。

因为MZ13号的元素太过稀薄，又或者只是因为MZ13号可控元素太过稀薄，在魔法世界里几乎无往不利能坑杀除去飞行魔兽以外所有魔兽的中级土元素攻击技能流沙并没有给围着大楼的变异生物带来多大的伤害，只是突然变软的脚下，莫名吸扯的陷坑还是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恐慌，纷乱在变异生物中随着流沙的蔓延而像波浪一样有规律的向外蔓延着，只是这种恐慌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片刻，那些变异生物就恢复了平静，这时候，流沙也已经消失不见，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除了大楼毫无声息地向地下沉了要有一尺左右，其他没有任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