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自己雪白色的被子上。自己死了吗？这时顾明醒来后的第一个问题。

“你醒啦？”是乔姐的声音？

声音再一次响起：“能说话吗？”没错，是乔姐的声音！这么说自己还活着。

“能……”顾明张了张嘴，用尽所有力气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女人推了推眼镜：“没死就好。”

当他们感到森林里找到他时，顾明已经有一半身子被埋在雪里了，嘴唇全部发紫，脸色变得煞白。当时的场景可着实把大家吓着了。救上来后把他扛回摄影点时救援队已经到达了。现在他们正在山下的一所医疗站里休息。

梁亮走了进来，见到顾明已经醒了，激动得泪水都要流下来，话到嘴边没了分寸：“哎哟，真是谢天谢地。这丧葬费省下了。”

他坐到病床的椅子上拿起一个苹果削起皮来：“要是您在我这出了什么事故，我梁亮还真担当不起啊。”

这话是个软刀子，谁都知道几年前顾明在拍摄他的电影时他不小心把茶泼到他身上，立刻就挨了对方一顿臭骂，相当大牌。

“呃……那是我太不懂事了。梁导您就别再开我玩笑了。”顾明现在想想觉得很不好意思，他用嘶哑的声音说：“我这不来给您赔罪来了吗？这次我也算是友情出演，您给的片酬我真不敢收。”

乔姐在一旁心里也挺欣慰的，当年因为那事媒体把顾明评论得一无是处，光是在品性上他就在圈内没占什么好处。

梁亮把削好的苹果递到顾明手上：“我也不是什么计较的人。这次我两也算扯平了。”

“那是那是。”顾明连连点头，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在他要走出病房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哦对了，程安可是打了十几个电话给我，算都是询问你情况的。你现在醒了也该得给他打回去了。”他别有含义的说着，嘴边带着的笑让顾明不寒而栗。

乔姐干咳了两声：“我先出去了，你俩好好聊。”

程安正坐在化妆台前，化妆师正在为他上粉，突然化妆台上的手机响起，程安腾地一声拿过手机，白霜粉直接上到他头发上了。

“喂，你他妈怎么现在才打来？打你手机你也没接，到底死了没啊？”

顾明刚开口说话就无来由的挨了一顿骂。可他就是不出声，因为林辞推着郑常砚进来了。

“你怎么了？”程安不安地问。

“没事，我……”顾明想挂电话。

“哦，是程安吗？难道您不想对质一下？”郑常砚笑着问道，他故意提高音调，电话另一头的程安也听清楚了。

“谁在那？”

“郑常砚……”顾明靠在床头，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半饷，程安平淡的语气让他疑惑不已。

“离他远点，我会找个时间跟你解释。我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但在他没拿出任何证据之前你别信。”

化妆师在他的脸上打着粉底，心里很好奇，这通电话程安的神态跨越也太大了。于是乎，他把耳朵凑近一些，试图听到一点蛛丝马迹。

程大少爷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支支吾吾的敷衍了两句后就匆匆挂电话了。他转过身问化妆师：“这节目组怎么回事，我都来这么久了怎么还轮不到我上场？不知道我时间宝贵吗？”

无辜的化妆师心里暗暗叫苦：是谁一大早叫着喊着要先来节目现场的，这还差半个小时节目才开始录制呢。

顾明只想抽自己俩大嘴巴，这姓程的没说错啊。

“郑先生，我和您不熟吧？”

郑常砚歪着脑袋：“是嘛，我一直认为咱俩可以成为朋友。”

“那也就是说目前的情况我们是陌生人。既然如此，在你没有拿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之前别来骚扰我。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如果姓程的真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大可去告发他。至于我……”顾明笑笑，“跟我没关系。”

“这么说您不会帮我？”

“对，我不想掺和这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本是顾明一直以来的想法。可一旦事情牵扯到程安他不免有些担心。说不在乎那是假的，但直觉告诉他郑常砚也不是什么好鸟。

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郑常砚说的是不是真的，顾明不知道。那就先隔岸观火吧！

反正说不准姓程的哪一天倒地不起，倾家荡产了，自己可以趁机包养他。

顾明杀青这天不少人都松了口气，这难伺候的家伙也终于算是有惊无险的熬到杀青这一天了。

梁亮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包了个场宴请所有剧组成员。整个杀青宴人满为患，媒体的层层包围和影迷互动最后还有记者的采访时间。

顾明一个晚上没进一点食，回到酒店直接倒床上了。

自从上次回家后他每天都往家里打电话，有好几次是母亲接的电话，一听到是他二话没说直接挂断。不过顾明没因此灰心，他坚信水滴石穿。

电话响了几下后有人接了：“喂？”

是母亲：“喂，妈，是我。”

原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另一头竟没有挂断，有的只是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半分钟后老太太开口了：“最近……还好吧？”听出了对方担心的语气，顾明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了：“嗯，妈，你呢？”

“你扯什么谎呢？！”突然的怒吼把他吓了一跳，“人没事吧？”啜泣声越来越大，到最后演变成哭喊。老太太想必是在电视里得知儿子出事的消息，心里担心，但又打不通电话，只好等儿子自己打电话过来。

顾明见母亲哭了，心里是又喜又慌：“妈，我真没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真没事。过几天等我忙完了我就回去。”

“真……真的？”

“真的。”顾明说，“只要您肯原谅我。”

老太太叹了口气：“唉，算了算了。”儿子这毛病没准是天生的，谁也治不了。再说自己也狠不下心来断绝母子关系，她只有顾明这么个孩子。

44.程安工作室倒闭

杀青宴刚过，所有人并没有急着回归到自己的岗位。郑常砚打了个电话后就无故的失踪，这让原本想决定下一个取景点的梁亮伤透脑筋。整个剧组也因此陷入停滞不前的状态，拍摄无法继续，剧情无法发展，眼看着这部电影就要烂尾的时候顾明跳出来了。

为了表达自己先前对剧组人员照成麻烦的歉意，顾明在一家香格里拉酒店里订了房间让大家入住，所有一切费用全都自己出。

一向抠门的顾明也由此慷慨的时候，这是要逆天了！看来前段时间媒体爆出顾明向灾区捐献两千万基金的事不是炒作的了。

吃喝住睡有人买单，那也就不用浪费别人的一片心意。大家也就当做散伙前最后一顿晚餐。心里不免又升起几分哀伤。

但当晚餐点菜时，顾明的心就像万箭穿心一样疼痛难忍。

“欸，你们说这郑常砚是怎么回事啊？电影还没真正杀青，怎么就跑了？”副导演手里夹着一块鱼肉问道。

一听这话，顾明竖起耳朵来，仔细聆听。

梁亮嚼着嘴呢喃道：“我也不清楚，他只是打了个电话说是有事不能来，演员怎么想就怎么演。”

有这么不负责的人吗？这翻拍的可是他的书啊。

“我倒是觉得那人奇怪。”副导演揉了揉他那小眼睛，“现在他在国内也算是最有名气的作家之一了，可就算再有多大名气他就是不现身，连书的稿子都是托人寄到报社的。住哪都没人知道，媒体都找不到他。现在一拍屁股走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再出现。”

顾明觉得好笑，这年头谁要出个小名都争先的上镜，让媒体采访。他倒好，过起古代文人的隐居生活来了，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联想起千方百计的想拉着自己站在程安的对立面，心里不禁对这人又生了几分好奇。

对面的一位演员举起酒杯要和他敬酒，顾明点点头，心不在焉地回敬他一杯。

这边的讨论还在继续。梁亮慌张地瞅了下四周，微微佝偻着背凑到边上说道：“我听说啊，那货的父母是干部，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给人害死了。”

这么一听说，这中间的因果关系明了了。

顾明砸吧砸吧嘴，不再去理会。

就在大家伙谈论时，梁亮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一看，笑道：“嘿，说曹操曹操就到。”

在坐的各位都竖起耳朵来倾听，都想好好的见识一下这神秘的大作家。

“喂，郑先生啊。哦……是是是，好我们一定到。”挂了手机后梁亮抬起头来：“他说电影的下一个取景点他定好了。就在C市。”

C市？！顾明咋呼起来：“为什么要在C市？”

众人疑惑的看着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顾明调整好脸上的惊讶。

“从西藏到C市，这跨越也太大了。呵呵……”

梁亮开玩笑道：“我怎么知道，说不定人家看上你了，偏偏选在你住的地儿拍电影呢。”

这一句话让顾明的脑子一片混乱，梁亮不知道是否有意，他的厚掌拍了拍顾明的肩膀，顾明突然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回到C市后的一个星期顾明就像一只被夹在石头缝里的苍蝇，连自己都被恶心到了。每天早晨起来就看见程大少爷身着一身休闲运动服小跑着出现在他眼前。那贯彻奥运精神的燃劲差点没让顾明直接去跑全城马拉松了。

“你跑快点！”帅小伙阳光帅气的脸在背对着升起的太阳。

顾明裂开嘴笑了，追了上去：“好一朵灿烂的太阳花～”

清晨，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偶尔几个路过的人还是会对这对正在晨跑的青年投以目光。沿着林荫道一路小跑过来，两人没说一句话。

“你妈打电话给你了？”程安开口打破寂静。

“恩。”

“她……怎么说？”

“没事了，事情都过去了。”

程安驻足脚步，他双手支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真……真的？”豆大的汗珠从他的下巴尖滴落。

“嗯。”顾明回过头来应了他一声。

顾明算是失而复得，但程大少爷这边可就不好过了。一踏进家门接了个电话就出事了！

打开电视，正好看到父亲被带走调查的新闻：“卡尼尔总裁吉恩·卡尼尔被警方怀疑参与一起国内特大外洗钱案而被带走调查，截至记者发稿前没从警方处得到更多的消息。”

程安瘫坐在沙发上。原以为父亲仅仅只是私生活不检点，对待妻儿不负责任，可没想到他竟胆大到违法乱纪这种地步。

不过很快他就开始担心另一个人了。他急忙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你妈没怎么样吧？”看着他焦虑的眼神，顾明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这件事她还不知道。我在想要怎么瞒着她。”

于是，程安把这几天所有的工作全都推掉，买了飞机票就直接回家了。公司也体谅他，不过他们却不大同意程安这么做。如果回家被记者认出来了呢？那他是吉恩·卡尼尔的儿子这件事情也就曝光了，对他有什么影响是可想而知的。

当他踏进家门，一个烟灰缸就朝他飞了过来，他躲了过去，烟灰缸正正的砸在墙壁上。

哑姨一边担心他一边把他的母亲拉住。

“妈，妈，是我，是我啊。”程安拉住母亲。

女人一头的散发遮住她的脸，看上去就像个疯女人，她冷静下来，用手指了指儿子：“你是”又指了指自己：“我儿子？”她脸上写满疑惑。

“对啊，我是程安啊。”

“哦……”她想是想起来了，“小安安，我儿子。”

几个躲在一旁的佣人懦懦怯怯的不敢靠近，大理石的地板上几处地方堆着一些黑色的物体，给人一种翔一般的感觉。程安回过头来问道：“今天又没有记者过来？”

“没有。”其中一个佣人答到。

“那好，你们回家吧，工钱我算给你们。”

方毅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三人，程妈妈和哑姨很和蔼的对他笑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我妈现在情绪不太稳定，我只能这么做了。”程安把咖啡递到他面前。

“你这不是背着一颗炸弹吗？要是记者找来了，那不就完了。”

程安摆摆手：“我自有办法，再说了，那男人这些年来也没顾过我们母子俩，那些媒体应该不会找到这来。我看要担心的恐怕是他的现妻和女儿了。”

“那工作室这边……”方毅欲言又止。

偌大的企业集团的董事长出了事，就像一座大厦刹那间断了一根基柱。一夜间股票大跌，程安的工作室也属于公司中的一部分，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今天又传出消息称工作室旗下的演员因为被主办方取消演出而大发雷霆，不惜违约也要离开。

“那就让他们去吧，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像是在赌气，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决定了工作室的去向，也决定了顾明工作室的发展。

秋天已经来临，顾明钱袋的春天却刚刚临近。

先前孙钱没少叫人在程安工作室里蹦跶，里面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几个前景较好的艺人基本上已有向他这边倒的趋势，可心里的天平却摇摆不定，怕的就是违约金和名誉上的损害。现在工作室的搁浅给了他们一个大好理由。

看着影视公司和名气杂志不断抛向自己工作室的各种橄榄枝，顾明心里暖洋洋的，虽说这对程安来说很不厚道。那也只能怪他运气背，商场无父子，更何况是情人。

为了庆祝工作室的大好收获，顾明给员工们加薪，顺便掏钱包去外头庆祝。结果被新来的艺人们一杯接一杯的灌醉。

凌晨一点他酿酿跄跄地走出酒店的时候，乔姐双眼冒火的站在车前看着他。

“乔姐早。”知道自己又犯事了，顾明装疯卖傻的说道。

“这是你打算怎么办？”乔姐让开车窗问道。

虽然喝到伶仃大醉，可还未到达极限的顾明重影看着车窗内的人被吓得清醒。

“你怎么在这？！”他打开车门一把拽出陈恒。紧随在身后的还有王远。

“小远？”

“小远，真是你啊，你，你怎么在这？”无视一脸煞白的陈恒，看着眼前落魄样的表侄子，顾明心里的疑惑更大了。

“表叔，您能不能……帮帮我们。”

一听这话顾明知道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了。他赶紧问：“怎么了，是不是又惹你爸生气了，所以离家出走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王远闯最大的祸。

“不。”下唇被他咬得发白，他的脸在一片黑暗中愈显得苍白：“我杀人了……”

王远说这句话时很轻，好像下一刻就会被风吹走一样，顾明倒是希望如此。脑袋嗡嗡作响，他甚至还可以听到到太阳穴跳动的的声音。

“杀了谁？”他很佩服自己竟然还能如此淡定的问。

王远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个人来问我讨债，结果我就拿起桌上的水果刀……”他没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