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今宵风雨已歇,迟迟日暮,凭栏遥望丹霞红如血,美人垂珠
红楼,红楼,金雕屋梁玉琢床
歌舞朝朝暮暮
玉郎,玉郎,奴无惧等待,不过时光匆匆
乌木青丝早已如雪枯萎
玉郎,奴前行一程,黄泉碧落依旧等你归来
一曲《红楼》唱罢,被掩埋的是千古绝唱。被带走的是我最爱的你。
云深,你在我坐拥天下却错失所爱的时候出现,竟让我淡忘那段困我数年的恋。
云深,我终是不得不承认,我迷恋你巧笑倩兮温润婉转如同一曲春光;我迷恋你雄姿英发为我征战沙场。
标签:耽美,古典,虐恋
1、戏楼云深
景帝四十二年冬季,五皇子流落在外,京城战火纷纷,一片乱世,此间民生凋敝,苦不堪言,只有那江州的江南烟花巷陌中,歌舞升平,一切如旧。
“噼啪。”炭盆里烧红的炭火时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袅袅升起的水汽蒸腾起来,让人看着眼前的景儿都不大真切。
“晚迳云深雨未乾,爱闲有客过方干。茶瓯之外无祗待,清坐不言松韵寒。”榻上的人手持书卷,肩头慵懒地披着雪白的貂绒毯子,双目微闭,轻轻开口。
炭火盆旁边,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孩儿,白净净的样子,瘦小的身子缩在一个宽大的袍子里,瑟瑟发抖。
“莫要离炭火太近了,燃了你的衣服。”男子从榻上起身,缓缓走到桌前放下手中的诗卷,含笑看着那孩子手足无措地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样子格外惹人怜爱。他伸出手去挑起他的下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长得倒是俊俏,是个好苗子。”
孩子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然噙满了泪水,把头埋在双腿间,消瘦的双肩微微抽动,看起来楚楚可怜。
“有家人吗?”昆穆瞧他可怜,便开口问了句,哪料到这孩子抬起头来,两行泪珠划过,仍是犟着脾气不开口。
“你若是个小哑巴,我这琼瑛戏楼可留不得你。”昆穆双目含笑地看着这个孩子尖尖的下巴,圆润的小脸,纤细的手指,心里琢磨着若这孩子能开得了口,那倒是个唱青衣的料子,若不能到时真真可惜了。
“我……我可以……”一个字正腔圆的纤细声音传进了昆穆的耳朵里,他惊喜的扭过头看了看眼前的孩子,执起他的手。
那男孩儿的目光盯着窗外面飘飘落落的枯叶,不哭不闹,静静地坐在炭炉旁边,门外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从管账那里领了银子,路过昆穆的房门,痴痴地站在那里盯着,半晌不说话,末了,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那孩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猛的转过头去看着门的方向,迟迟不肯收回目光,昆穆看着他眼神中的凄楚,暗自叹气,这世上又多一痴儿。
“云深。”听见了昆穆的声音,孩子转过头看和他,“以后,这是你的名字。”
“云深?”
昆穆妖娆一笑,拉着孩子的手将他引到床上,一只手压住他纤弱的身子,一只手即开他腰间的系带,“我可以教会你唱戏,能让你成为一代名角,只是你要明白,假作真时真亦假,不可妄作执念,不可醉生梦死,不可痴情。他日,无论你身处何处碰上了何等人,都要谨记我的话,我会让你成为京城最红的青衣。”
“我……不懂……啊……”昆穆自那微颤的后蕾进入,满室的旖旎春光,还回荡着孩子的哭喊声,渐渐地也弱了下去,只剩下了沉重的喘息声。
一滴晶莹的眼泪自那孩子的眼角落下,顺着他木然望向窗外的脸颊滴落在枕上,孩子的手紧紧攥起。
一年之后,云深仍旧喜欢如此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落叶纷纷,如同那年他初到时的那片鹅毛大雪。
“云深,你怎么在这。”并未转过头去看,云深只听那声音就知晓是昆穆又寻了来。
“你问到没有……有股梨花的清甜……如此好闻……”那双玉般洁白无瑕的双手伸出窗外去接那些轻飘飘落下的雪花,舌头舔过那些精巧得如同奇迹一般好看的雪花,“雪是梨花香的呢。”
“别混闹了,跟我过来。”昆穆拍了拍他的脑袋,这孩子虽好只是有时太过调皮了些,有时又太过安静了些。
门吱呀一声被昆穆推开,云深抬起头来一眼便坠入了那一汪深紫色的双眸当中,如同一个漩涡一般,瞬间将他的灵魂吸引了去,一袭紫色长袍妖娆地在软榻上展开如同一朵睡莲一般,只是那深邃的双眸透着如此的森森寒意。
“王爷……各位贵客……这位就是云深了,刚来了一年,是我们这唱的最好的青衣了。”
鬼魅一般的微笑绽放在那暗红色薄唇上,“云深……是个好名字。”那名紫衣男子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浑厚,那清冷的目光在云深身上停留了不消片刻,便轻轻阖上。
“云深,云深,这位是成王爷,给成王爷请安。”昆穆轻轻拉了拉云深的衣摆,将他的目光引向旁边一脸和蔼微笑的中年男人,听话地展开一个微笑,轻轻福身向成王爷请了安,只是那目光仍旧忍不住流连在那名紫衣男子身上。
“云深给各位爷唱一曲《长相思》好了。”收回目光,妖娆一笑,缓缓开口,那婉转的唱腔,如同情人般的呢喃似的,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云深的目光从未离开过那人身上,自始至终无论云深唱的有多认真,那人却始终只是阖上双眼,睡去了一般安静,之中最后一句收尾,那人始终都未曾开腔。
“这位爷,云深……唱得不好吗?”银牙紧紧咬着下嘴唇,拳头微微握起,提起了勇气开口问道。
只见那人仍旧是阖上双眼,轻笑一声,“唱腔极为圆润,只是……我不大喜欢这唱词,太过凄婉,听得教人伤心。”那人话音刚落,成亲王便哈哈大笑起来,“孩子,这可是我听到过的从他口中说出的最好的评价了。”
说罢,起身走到云深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一锭银子放在他瘦小的手中,“我觉得你唱的不错呢,是个好苗子,将来一定能成大器的。”
云深心里有些委屈,最后看了一眼那紫衣之人,道谢之后便走了出去。
“成亲王,你就带朕来听这些靡靡之音?”云深刚刚离开,那名紫衣男子便睁开双眼,清冷的目光利剑一般扫过成亲王。
“微臣该死,微臣只是听说琼瑛戏楼的云深这孩子唱得极好,便想着皇上爱听戏,这才……”紫衣男子收回目光,一抹深意的微笑划过嘴角,“唱得不错,这孩子也长得清秀。只是朕没想到,成亲王竟如此有雅致,只是听说了此人,便有如此闲情雅致来替朕寻找,真是辛苦了。”
“臣罪该万死。”
“罢了,我累了,我们早些回去吧。”慵懒地从软榻上起身,扫视了一下众位陪同的大臣,衣袖一摆,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雅间。
2、成亲王
云深从琼瑛戏楼出去一看,没想到成亲王府来接的轿撵竟然如此华美,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此时,丫头们看见云深走了出来,赶紧掀开了轿帘等他进去。
“哎,你们快上后院去找找,赶紧把那个小祖宗给我找回来。”大堂中已经乱成了一片,胡子刘看见阁楼上昆穆铁青的面孔,浑身一哆嗦,赶忙冲着下面找急忙慌的人大喊了一声,“我告诉你们,今日是成王爷要人,你们要是再找不见云深,就全部下地狱去吧。”
“哟,胡子刘,他们都下地狱去了,你不得一起去陪着啊,免得我们昆穆师傅失了那么多银子到时候那你撒气啊。”一个月牙白长山的少年一双娇媚的桃花眼眼含笑意,眼波流转,有意瞟了一眼楼上面的昆穆。
“小祖宗,你可算来了,再找不见你我们就真的都下地狱去了。”胡子刘瞧见云深款款从楼上下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他的胳膊就使劲哭诉。
“行了行了,怪恶心人的,说吧,成王爷今日要听哪出戏啊?”扇子柄毫不留情地拍掉胡子刘的手,展开扇面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遮住那双朱唇。想着成亲王,忽而脑海中浮现出那双深邃的紫眸,心底里竟一阵期待。
“成亲王点了《送君出征》和《长相思》。”胡子刘站在一旁搓着手陪着笑脸,眼前这位主耍起横犯起浑来可是一点都不含糊,他们这些小人物哪个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哟,我还正纳闷儿着呢,这成亲王可从来没点过我的戏,怎么今日里来专门请我,原来是有人找不出能唱这两处难上加难的戏了,才想起我来的。”云深吊着嗓子故意把那‘有人’两个字说给上面的昆穆听的。
“你可别忘了,你有什么东西攥在我手里面,你要还想知道他们的下落,那最好乖乖听话。”腰间被一个坚实的手臂缠住,温吞的空气在他耳畔流转,云深微颤了一下,咬着牙瞪了一眼放在他肩上的那个讨人厌的嘴脸,冷哼一声,挣脱开他的手臂。
“胡子刘,你可小心着点抬着轿子,免得我们家小祖宗颠得难受了,到时候唱不出来了。”昆穆双臂环胸,挑衅地叮嘱着胡子刘。
“呵呵,我这唱不出来啊,还不是有人教的不好,是吧师兄。”眼见着大师兄沈炎准备好了从楼上走下来,眼珠一转,走上去挽着他的胳膊,拿腔怪调地反击着昆穆。
“你怎么还没化好妆呢,快点去,师兄在轿子里等着你。”沈炎拍了拍云深的脑袋,然后一边理着衣服,一边往楼下走去。
大门外,成亲王府来接的人早已经在外面恭候多时了,一个留着络腮胡子四十多岁的老管家走进来趾高气昂地厉声对昆穆喊:“昆穆师傅,又不是什么角,你家这些个小小戏子也太耍大牌了吧,这是把我们家王爷置于何处?”
“孟总管你多担待着点,我家云深还是个的孩子,不懂事,我们这些个长辈总得多担待着点,不然谁也保不齐谁日后就飞黄腾达了,到时候再因为这些个旧账被踩在脚下面那岂不是冤枉死人了。”昆穆笑着说,但那话中浓浓的讽刺和威胁倒让人听得真真切切的。
“你……”
“行了,我们走吧,孟总管是吧,我已经耽误了这么些时候了,要是真的迟了,到时候成亲王怪罪下来恐怕我们都得遭殃了,是吧孟总管。”
从楼上下来的云深已经着了妆,那妖娆多姿好似女儿家一般娇羞动人。
孟管家朝着一唱一和的两人狠狠啐了一口,然后转身走了出去,身后的云深莞尔一笑,紧接着也跟了出去。
云深没想到成亲王府来接的轿撵竟然如此华美,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从云深第一次进琼瑛戏楼到现在这一年,他见过不少达官贵人,从来未曾有一个人出手如此阔绰,又或者应该说,从未有人亲自派人来迎接的,大多都是派人前来知会一声,到时候昆穆自会带着他们前去,正是因为如此,云深更加对这个成亲王感到好奇了。
轿子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便来到了成亲王府门前,成亲王府今日是家宴,请的都是成亲王府的门客,场面极为壮观,云深跟着师兄于洪从侧门进入大堂。
“哎哎,我告诉你们啊,小心着点表演,要是砸了演出,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孟管家看着云深悄悄探出头去往会场里面看,冷哼一声,鄙夷地交代着云深。
“孟管家放心吧,我们定然会好好演出的。”于洪老实巴交地一口一口答应着孟管家。
“那是当然的了,就算是为了我们孟管家的前途未来我也得好好表演不是,不然的话要是连累了孟管家丢了饭碗怎么办。”
云深一行刚赶到,就有家仆来知会了成亲王一声,云深在戏台上一亮相,众多的目光便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目光一遍遍在人群当中寻找着那个紫色的身影,只是万千之人,却寻不到那人,只好惺惺地收回目光。
自始至终成亲王的目光都聚集在云深的身上,从第一折戏一直到第四折戏,成亲王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手中的酒杯自刚开始时就一直分毫未动,他的目光一直打量着台上的云深,他的每个眼神,每个腔调,每个手势动作都尽收眼底,手着酒杯划过。
云深从未想过成亲王会这样留意自己,那个眼神自始至终都是一种欣赏,不带有一丝的猥亵,那句‘身在温柔富贵乡,心思桃源竹林中。’他听得那么认真,让他如此惊讶,从来人们都是盯着他的身段流口水,从未有过一个人真真实实地听着自己的每一句唱词,听得懂自己的每一句唱腔,这个惊人的发现,让云深心底有着一丝动容。
“怎么了云深?”沈炎把手轻轻放在云深的肩上,云深表情中的落寞他看的清清楚楚,也由衷替他难过。
“没……没什么,师兄我今天的戏唱的怎么样?”云深扭过头去微笑地王者沈炎。
沈炎在他身边坐下,从怀里拿出一个烧鸡腿递给云深。
“吃吧,我从戏楼里带来的,师傅还在晚宴,我怕你饿了。”沈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看着云深。
云深可万万没想到沈炎能在这个时候从怀里面掏出一只鸡腿来,诧异的接过鸡腿不是该如何是好。
“师兄,你怎么还带着鸡腿呢?”反应过来的云深扑哧一笑,他这一笑,弄得沈炎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你喜欢看书,原本师兄还给你带着书来的,只是走的时候太匆忙了,只顾着给你带上吃的,忘记带上书了。”
云深的笑容就如同那弯明月一样皎洁,他白皙的皮肤和姣好的脸庞在月光下更是显得格外清幽好看,看的沈炎一阵痴迷。
“你们在这里呢,王爷请云深小公子到书房等他,您跟我来吧。”忽然一个声音插入两个人此时的暧昧气氛,沈炎扭过头去看见一个十四五岁长相清秀的丫头站在旁边。
“云深,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王爷说,请云深小公子一人前去。”那小丫头倔强的瞪着于洪一字一句地说,像是警告他一样,语气强硬。
“没事,师兄,你到宴会上去吧,我一个人去可以的。我看这个成亲王是个好人呢,没事的。”
云深拍了拍挡在他前面的沈炎,然后缓缓走到那个小丫头旁边,扭过头冲着于洪摆了摆手。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沈炎握紧拳头,总是在心里有种不大好的预感,但是他也没说什么,片刻之后还是兀自像大堂走去。
云深痴痴地盯着成亲王书房那个巨大的书柜,那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自己从未看过的书,他一时激动,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惆怅人间》来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看着,越看越觉得津津有味,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当成亲王安顿好了门客,推门走进来的时候,竟看到一个纤弱的人儿捧着一本书站在书桌前的油灯前面看的津津有味,这样一幅画面让他一愣。
“你若喜欢的话,可以留在府中,我这里的书你都可以看。”突然在身后响起来的声音,吓了云深一大跳,他惊恐地转向声音的来源。
“对……对不起……”浑身一震,整个人丢下书就跪在地上。
“傻孩子,我吓着你了?”成亲王上前扶起愣愣的看着他出神的云深,笑的像是个慈祥的父亲,一时间看傻了云深。
成亲王捡起掉在地上的书,笑眯眯地翻了翻,“你也喜欢这本惆怅人间啊,也是我最欣赏的一个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