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在家里……我早该知道的，我不该出去……我不该这么多天都联系他……”苏潋华等不到汪棋回答，蹲下去低声喃喃道。眼睛似乎瞥到程颢言正失魂落魄地坐在长椅上，苏潋华猛地站起来冲上去。

一把抓住程颢言的脖子把他狠狠地抵在了墙上：“你为什么要试图和他和好，你不是二十年都没有再接触他吗，为什么现在又出现？难道你不知道，你的每一次出现，都能给他带来不幸？你说你爱着他，是不是直到他死你才不会纠缠才不会说爱他？你说啊，你为什么还要缠着他……”

程颢言似无所觉地任苏潋华抵在墙上，旁边站着的何成空却看不过去了，伸手拉开了他们：“好了，季天王出现这种事，我们都很难过，程总的难过也不会比你少。现在我们只有静等结果，难道你希望季天王醒过来面对的是他最重要的两个人为他而生气的场面吗？”

见苏潋华静了下来，程颢言依旧沉着头坐在长椅上，何成空叹了口气，招呼周跃跟他一起出去。季华扬对程颢言的重要性，自大学起就是挚友的何成空自然心知肚明。这次跟季华扬的和好，他原本是希望有个很好的结果的吧，却还是让季华扬受伤了。看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会有去为季华扬找凶手什么的想法。幸好程颢言之前对自己也颇有些交代，何成空只希望能和周跃一起在季华扬清醒之前，把一切该做的都做好。

周跃在娱乐圈里混迹多年，自然也是有些人脉的。季华扬在闹市发生枪击事件，当场就有几个行人认了出来。若不是何成空事先就带了人去，恐怕现在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医院里也挤满了记者了。为防有心人士利用，周跃还是需要做出些安排。季氏和寰亚的工作，也需要两个人去安排一下。最重要却是追查那些逃窜的人，这自然由何成空包办的。两个人都不是拖沓的性子，简短的做好分工，就分头行动了。汪棋跟季华扬的感情相比周跃也深厚许多，毕竟季华扬刚出道时两个人可以说互相扶持着走过了许多年，虽然年龄上也差的不多，两个人也是一直以兄弟相称，可汪棋的表现真的是把季华扬当做儿子一般了。这次季华扬出事，一向沉稳的汪棋也失了态，到医院的时候几乎晕倒，强撑着才给苏潋华打了电话。看他那样自责痛苦的样子，何成空也不好再叫上他来处理这些琐事了。

手术门被打开，一个医生走了出来。苏潋华急忙冲上去：“怎么样，我爸呢？”

被苏潋华吓了一跳，医生愣了下，才安慰道：“主治医生还在里面手术，幸好没有大出血，应该能挽救过来，要不然以他的血型，可能会很糟糕。”

“什么，血型？”苏潋华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见医生转身离开，急忙拉住了他。

“你不知道吗”，那个医生回头，看着苏潋华他们，“你爸是Rh阴性AB型血，目前我国拥有这种血型的仅占0。034%，既然你是他的儿子，我想你应该知道的。如果必要，最好还是为病人提前准备血库资源，否则到时候……”

“对对，小华，我们都去看一下自己的血型，小季这些天都不太平了，我们要多准备些……”听到那个医生这样说，汪棋急忙上前抓住了苏潋华的手臂，建议到。

“我……”苏潋华一时语塞，呆呆地看着那个医生远走，竟不知道怎样回答汪棋。他不敢和汪棋一起去，不敢让汪棋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爸爸的儿子，怎么可能去为老爸献血？这却是他一下子心慌意乱，竟然没有细想太多。

“好了，我跟何成空打个电话，让他去搜寻一下，为小阳建起来一个血库以供不备。”程颢言先前也是注意地听着他们的交谈，现在看到他们这个样子，不免出声解围。同苏潋华一样，他也不愿汪棋知道，苏潋华不是季华扬的儿子。

汪棋却不干了，先前对苏潋华的那点怒气一并发泄了出来：“你是小季的儿子就连去看一下血型都不肯的吗？你是不是，真的就因为那什么季雨就彻底忘了你爸了？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就开始照顾你，一直到现在，你看到过他谈恋爱吗，你看到过他因为你的事情犹豫吗？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本来不是跟小季好好的吗……？”

“够了，我根本就不是我爸的儿子。”打断汪棋的指责，苏潋华一手揪着自己的头发，低喊道。如果有一丝可能，他也希望自己没有和季雨出去，没有那些绯闻，他也希望自己一直在老爸身边而不是十天半个月不打个电话企图得到季华扬的关注。

“你说什么，什么你不是小季的儿子，怎么回事？”汪棋不可置信的抓着苏潋华的肩膀，试图晃动着他让他说出真相。

“没有，老爸的血型太稀有，我的根本不相符的，查不查都一样的。刚才只是我一时气愤，气恼老爸受伤罢了。”那句话一说出口，苏潋华就后悔起来，试图挤出一分笑容，弥补之前的过错。

汪棋的面容依旧可怕的吓人：“苏潋华你不觉得你这种借口来骗我太小儿科吗？我只要知道，你是不是小季的儿子？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一样通过DNA测出来。不要以为自己现在大了有能力了就可以唬弄我，如果你不是小季的儿子，那他这么多年的自我折磨究竟换来的是什么？”

见苏潋华面色变得痛苦不堪，汪棋继续刺激到：“如果你真不是他的儿子，我会让他早些结识朋友。他需要一个自己的骨肉，他需要一个家。而不是现在这样，守着一个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随时会因为别人走掉的赝品。”

第40章

苏潋华从未想过，一向温和的汪棋竟然有一天会用“赝品”来形容自己。的确，他算得上是季华扬的赝品，可这一切别人说没关系，老爸的朋友这样说就让他不能忍受。伸出拳头砸向墙壁，他不能向老爸的朋友发泄心中的委屈，也只有靠着肉体的疼痛来缓解心中的痛苦。汪棋见他这样子，一下子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只得狠狠地瞪他一眼，坐到一边盯着手术室。既然苏潋华不是小季的儿子，那么能他醒过来，自己一定劝他找个女朋友才好。苏潋华心上有他，却轻易因为另一个不过认识几天的爱人来抛弃他，甚至还隐瞒了自己不是他亲生儿子的事实。既然身边的人都靠不住，汪棋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让季华扬有个完美完整的家庭。有这个家庭，有了亲身骨血，有了妻儿，想必小季不会让自己再陷入危险当中了。

“爸，季叔叔怎么样了？”一个女孩子跑过来拽着汪棋的手臂，身后跟着一个优雅干练的女子。

“还在手术”，汪棋见到他们两个人，露出了一丝笑容，“小琪，你也来了。”

王琪狠狠瞪了一眼汪棋，没好气地把手中的保温盒放到一边，上前揪着汪棋的耳朵，低声怒吼：“我能不来吗，你说把小季当弟弟照顾的，现在他手术这么长时间我都煲好汤了他还没出来，你这兄弟是怎么做的？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小季的话嫁给你。”

汪棋有心让妻子给自己留点面子，听到后面妻子说的话却也沉默了下来。他和妻子，一个汪棋一个王琪，还是当初经季华扬介绍认识的，他性子温和，王琪性子却很火爆，但最开始很艰难的那一段却是王琪的一手好厨艺征服了他们，所以仅仅认识一年多久结婚了。原本在娱乐圈里就因为脾气不好被很多人排斥的王琪结婚后直接就退出娱乐圈，找了份清闲的工作，更多的时间是琢磨食谱来满足他和季华扬了。后来有了女儿，也是季华扬开玩笑地开始命名“汪棋琪”。可以说，他们一家子在很多人看来都是极为有趣且完美的，可这些有趣与完美，与季华扬有着丝丝缕缕绕不过去的关系。上次小季住院，汪棋正好出国，在电话里对他好一通数落，自己也愧疚的很。这次接到季华扬受伤的时候，他因为怕妻子担心，只好谎称小季生病了，没想到王琪竟然会匆忙煲好了汤送过来，偏偏又要看到现在这副样子，汪棋简直是恨透了自己。

汪棋琪毕竟人小，虽然算是号称进入娱乐圈打拼了，却因为父母呵护的好没有苏潋华经事那么多。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氛围，汪棋琪伸手拉了汪棋一下：“爸，季叔叔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够了，小孩子什么时候学会多嘴了？等会儿季叔叔醒过来我们再去看他”，见汪棋琪不满地在一边翻起白眼，王琪暗暗骂了声不争气，“看小季这手术的时间，手术过后肯定挺长时间不能吃东西了。反正你们等的也累了，就把这些东西解决了垫垫肚子，等小季醒过来好好赔罪。”说这话时她是看着汪棋的，可却是说给其他两个人的。

见苏潋华和程颢言依旧面无表情呆坐着不回应她，王琪也不再扯皮，拿出几个饭盒就分好了仍旧热气腾腾的汤。她知道季华扬最喜欢喝鱼汤，这次虽然赶得急，却依旧精心的把汤熬得浓白清香，诱得汪棋琪都耸动着鼻子深吸了两下。

“好了小华，你先把这汤喝了。等小季醒过来你可要眼也不眨地盯着他几十天不能休息的，现在你再怎么表孝心也没人看得见。赶快喝了，要不然你是让小季心里不舒服吗他最担心你了？”虽然不满于苏潋华这几个月来的行为，然而季华扬受伤事大，有什么恩恩怨怨她自然会在小季醒过来彻底康复再一件件替小季讨回来。

见苏潋华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饭盒。王琪“切”了一声，把另一只饭盒放到地上，“你要想办法，把这碗鱼汤给灌到那人嘴里去。到时候因为虚弱不能照顾小季的话，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说完，王琪也不再看向他们二人，盯着汪棋，让他讪讪地喝下了剩下的所剩无几的汤底。等到王琪再回头看向那两个人，两只饭盒都已经空了。

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手术灯灭了，几个人连忙围到手术室门前。门被打开，季华扬被推了出来。

主刀的医生也不急着向他们交代手术之后的事宜，一直跟着他们走到了病房安置好，才对着那几个一脸忧心的人说：“病人情况还好，但也要悉心照料。这几天不能进食，偶尔用水沾沾唇就可以了。如果你们工作忙，最好请几个特护。另外，我知道病人身份特殊，但是，有些不必要的例如让粉丝探望的事情，在病人病情还不稳定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做。”

医生说道后面，苏潋华几个人均抬头戒备的看向他。那个医生仍是一脸平静的模样：“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他是季华扬的。我们这里，有很多都是他的粉丝呢，但绝对不疯狂，你们尽可以相信我。”见他们几个人都缓下神色，医生才笑笑，走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季华扬的枪伤并没有伤到要害，枪击他的人似乎临时偏离的方向致使子弹离心脏还有一公分左右，但也凶险的很。刚接受过手术的季华扬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鼻子上还插了氧气管，脸色惨白的似要和医院里的床单融为一体了。这样虚弱的季华扬，哪里像自己平时熟悉的季叔叔？汪棋琪终究还是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王琪也不再训斥她，红着眼眶将汪棋琪揽进了怀里。

医生办公室。

“远哥，小季哥怎么样了？”林染一边为肖远按摩，一边焦急地问。

那个一脸享受的人，自然就是为季华扬手术的医生肖远了，而那个为他按摩的医生，就是第一次从手术室走出来的那个人了。

“放心，你的小季哥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你就那么喜欢他？”肖远转过头去，专注地看着林染。

“那是当然，远哥不知道吗？医院的女孩子都爱我，我和医院的女孩子都爱小季哥”，没有察觉到肖远的目光，林染一脸痛惜的表情，“就是因为看到是小季哥我太紧张了，所以才让手术让给你做。远哥你可要一定让小季哥重新活跃在银屏上。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41章

“老程，听我说，季天王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的，你需要休息一下。”和妻子小美一起把程颢言按在沙发上，何成空劝到。

程颢言挣扎了一会儿，终究是靠在了沙发上。不过是几天，程颢言就瘦了一大圈儿。小美递给程颢言一杯水，说：“没想到，医院还是减肥的好地方。”

何成空无奈地瞪了她一眼，见她自知失言的样子，一时间也不好再板起脸来。只好看着程颢言把那杯水喝下去。

“老程，我不知道季天王什么心思，可你这辈子都是要跟他纠缠到底了。现在季天王发生这种事，我们都不愿的。可你既然决定要跟他在一起，你自己的身体是一定要照顾好的。”接过已经空了的杯子放到茶几上，何成空也坐到沙发一边，开口重复自己说过不知道几千次的话。

“对呀，你看小季哥还是那么年轻的样子，你要是再折腾自己，以后他真看不上你了，本来长得就没有小季哥好看。”小美是在国外长大的，何成空出国后才认识的彼此，说话一向是大大咧咧的，最开始知道程颢言喜欢的是季华扬时还大大地鄙夷了程颢言一番。却是因为现在对季华扬死忠的粉丝太多，而小美也算其中一个生力军了。

何成空生怕小美再说出什么刺激到程颢言的话，虽然她这说话不经大脑的个性自己挺喜欢，可程颢言受不了啊。急忙出声说：“好了，小美你现在该休息了。休息不好生出来的孩子可不好看。”

小美自从怀孕后，一直希望自己生个像季华扬那样漂亮的男孩儿，现在听了何成空的话，连忙站起来向卧室走去，连告别的话都忘了说。

“抱歉，你也知道，小美就这副说风就是雨的个性。”何成空目送小美走进病房，才又重新看向程颢言。

看着虽然口称抱歉却一脸幸福的何成空，程颢言心底涌出些羡慕来：“有时候想想，真想也有那么一个让自己爱的女孩，像你们一样有个家，也像你们一样期待着一个孩子。”

“你，后悔了？”何成空惊讶地看着程颢言。

“后悔？爱上小阳的时候我不后悔，决定和小阳和好的时候我也不后悔”，程颢言轻轻地说，“我只是，怕了他因为我一次次受伤。我爱他，今生今世只要有他这个人的存在，只要有‘季华扬’这三个字，我就没办法再接受其他人了。可是，你知道吗？我也会后悔，如果爱上的不是他，而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女孩子，就像你一样有个家有跟其他人完全一样的生活，我的生命力没有出现过季华扬，而我对这一切并不知晓。如果真是这样，一无所知的我们，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定会幸福太多……”

“老程？”似乎被程颢言悲伤的样子感染到，何成空鼻子也有了丝酸意。

“你知道吗？小阳他吻我了，就在车上，他吻了我一下。结果，我错过了挽救他的机会。他的吻，那么美好，只是蜻蜓点水的触碰，就能让我忘乎所以。我那么爱他，那么想要保护他，可是”，程颢言的嗓音渐渐哽塞，“小的时候常常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偷偷吻他，还要担心窗外是不是有人。似乎在见到他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他了呢，每天想的就是找机会吻他一下。那个时候，他还没满月呢。呵……你说，我是不是有病？怎么可以这样子纠缠小阳，怎么可以，让他一次次受到伤害？”

程颢言仰头，伸出一只手捂着眼睛，泪水仍旧透过指缝流了出来。

何成空感觉嗓子痒的很，试着干咳一声，却什么都咳不出来。“老程，别这样。我们都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