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顾志余给的名单才是真的，那为什么死去的人除了李哲以外全部不在名单上面，以及作为整个事件的发动人，李哲为何会这么简单就死去，从胖女生和顾志余的话中，很容易推断出那个背后黑手仍旧活着，领头人李哲就可以排除。

他忽然想起了顾志余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小心身边的人，望了眼不知道神游在哪里的乔泉，他的视线很快又移到了卢雅琪身上，自己刚到这个城市不久，接触的人并不多，排除掉乔神棍以及女友白艳后，剩下的接触最多的恐怕就是眼前这个女孩。

“而你，其实就是李哲的同谋。恐怕在他死后，你依然在为了达成最初的那个目的而活动。”看到对方因为自己这番话而闪现过的诧异，程以皓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断，接着说道，“你应该不会是那个幕后黑手，但是和对方也脱不了干系，很有可能是他的帮凶。”

卢雅琪安静的听着这些推断，依旧保持着她的那番文静模样，脸色素白，深黑的眸子看不出一丝情绪，缓缓说道：“你只猜对了一部分，没有所谓的幕后黑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规划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会引来一只真正的鬼，我最初想要做的，只不过是想让那些人闹一个大笑话。”

第十九章

卢雅琪说的很平静，那些曲折的故事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出奇的平淡，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嘲笑着去尝试那些看似刺激的传说，从一张不知道哪里得来的羊毛卷中得知了一个据说很厉害的阵法，于是用一种玩笑般的态度照着那上面的步骤去实施。

他们最初得到的阵法图上，名字的确是写着七星斗转阵这几个大字，阵法的宿主是根据一个当地的鬼传说找来的，一片大火烧尽后留下的废墟里时不时会出现嘤嘤嘤地哭声，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赶走，就连特意请来的大师都无法消除，因此当地的人们渐渐搬离那块地方，最后徒留下空地上的残渣和周边的参天大树。

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们将这块空地做成了阵法的中心，并且兴致勃勃地在各处寻找所谓的祭品，直到其中的两人出现意外死亡，以及白衣女鬼时不时现身恐吓一番，他们才知道事态的可怕。

一年前的那一次短暂玩闹很快结束，那一次卢雅琪并未参与进去，直到两个月前从其中一人口中得知了这件事，她便有了拉扯那些讨厌的人进去的心思，新时代的大学生很难会相信迷信的东西，至少最初她并未相信那些，将阵法的消息透露出去仅仅是想看那些狂妄自大家伙的笑话。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只鬼想要杀死我们所有的人，不过终究是我将一年前的东西搬出来并牵扯进了那些人，所以，你们要抓我便抓吧。”卢雅琪微微垂着眼帘，她是认了这个无常的命运，心中缺了的一部分怎么也无法填补上来了，她唯有按照既定的计划一直走下去。

两个人，两种不同的说法，他的手中还有着两份不同的名单，程以皓扬起眉头，瞳孔中倒映着卢雅琪那张苍白的脸，随手拿起床头的书本扔到乔神棍身上，说道：“喂，起来把嫌疑犯带回去。”

书本的落点很准，没了清辉的护短后，叮咚一下落在乔泉的额头上，他一把捂住被砸中的地方，从床上翻跳起来，倒是没多说什么，瞅了瞅望着自己的那两人，笑眯眯地俯身到坐着的程以皓的肩头，说道：“阿皓弟弟，对待上司要和气些，这可是人人都得懂的大道理，幸亏你遇上的是宽宏大量的哥哥我，就原谅你这一回了。”

程以皓直接翻个白眼给自我感觉超好的乔神棍，把人从肩上拉开，指了指卢雅琪，再次强调道：“眼睛擦亮点，嫌疑犯在那边。要走就快走，别呆在这里碍眼。”

“喂喂！”乔泉是有些糊涂了，特查科目前能够动用的人手差不多都在这里，把人带回去给刑事科的人审讯，那些外行能审讯出个什么来，他虽不是正规警察，但好歹也在局里工作了好些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捅了捅程以皓的脊背，说道：“你现在一没人证，二没物证，就单凭这丫头的几句话就把人给带回局里，真的是大丈夫？”

大丈夫和这件案子有关系吗？程以皓明显无法跟上乔神棍那诡异的思路，倒是有几分怀念自己曾经的同僚们，卢雅琪的话明显不能真信，这个女人说话滴水不漏，总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带动他人的思路跟着自己走，想要撬开那张嘴巴并不容易，问的再多只不过是些真假掺半的信息，或许还会影响他的判断，目前最好的办法便是控制住对方的行动，再寻找其他的途径了解事情真相，进而扰乱对方的计划。

若是曾经的同僚们，就算没有真正理解自己的想法，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他而行动起来，眼前这位看似精明的乔科长到底是个肚子里没几两墨水的家伙，看来真的是除了捉鬼以外什么都干不了的笨蛋一枚。

想明白这一点后，程大爷的内心更加鄙视起乔神棍起来，干脆一个电话叫来了交际草王大哥，这一位沟通起来明显顺畅多了，二话不说就带着一条尾巴赶来了宿舍了。

幸亏乔泉不是程以皓肚子里的那只蛔虫，没猜透这小子的鄙视心理，只是觉得眼前的小子果真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嚣张的眼神越看越讨厌，一双眸子转溜了一圈，又是一个整人的想法窜上心头，正待兴致勃勃地去实施。

在王峰大哥到来之前，宿舍里的三人并不是大眼瞪小眼地干坐，程以皓思量过后尝试着从卢雅琪口中撬出信息，包括两份不同名单的事也询问了一遍，得来的答案却是不尽人意，对方给的说法是两份名单指的是一年前和两个月前不同的两拨人，重叠的那一小部分则是两次都有过参与的人。

有关李哲的问题卢雅琪倒是给了一个较为合理的说法，一年前的两人还没有相识，李哲参与进了当年的玩闹之中，直到两人结识以后她便从对方口中获知了这件事，李哲曾警告她不要随便开启那份夺命阵卷，而她却没有听从这份警告从而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这番不太像审讯的审问在王峰大哥到来时结束，顶着一张娃娃脸的法医小哥从王大哥背后探出了脑袋，望了眼屋子里或坐或站的三个人，一双含怨的眼睛望向了身侧的王峰，幽幽地说道：“根本就没有死人，你把我拖过来干嘛？”

“的确是奇怪，之前凡是他们两人打电话准有死人，这一次还真没有，难道是柯南体质失效了？”王峰大哥摸了摸下巴，挺认真地说道。

程以皓一头黑线，指了指靠在床头上坐着的卢雅琪，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是来带嫌疑犯回局里吗？”

王峰枉然大悟般的点点头，一边盯着法医小哥幽怨眼神走向卢雅琪，一边自言自语：“这两人碰在一起不死人真的太奇怪了，我的卜算一向很灵验的。”

或许是为了应证王峰大哥的那句柯南体质，乔泉猛地朝阳台跑去，同时唤出了清辉朝着那边飞出去，然而一切已晚，屋子里的五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从上空跌落下来，摔落在地上迸裂出满地的鲜血，抽搐了几下便了无生息。

“有鬼气，你们呆在这里别乱跑，我去去就回！”乔泉一拳打在阳台边缘的栏杆上，恼怒自己察觉地太迟，给自己打上了一记隐身符咒，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后便纵身跳了下去，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楼底下尸体周边围绕的黑气，双手掐起指决，对准那股黑气指了上去。

“小郑，果然选择把你带过来是正确的。”王峰微笑着对着满脸怨气的法医小哥说道。

法医小哥朝着笑容满面的那张脸瞪了一眼，随即深深叹了口气，望着渐渐被人群围住的尸体，说道：“我又不是特查科的人，为什么非得从被窝里爬起来替他们干事？”

这一句抱怨的话音还未落下，猛烈撞击声传了过来，震得整个房子都在颤抖，屋内的几个人晃动了起来，险些没稳住身子直接摔倒在地，紧接着阳台的落地玻璃窗啪地一下紧闭起来，窗帘也自动落了下来，遮挡住了秋季里的暖阳。

当屋子里所有的电器发出不小的爆炸后，撞击声戛然而止，气流翻涌起来，形成了一阵刺骨冷风在房间里刮起，带来的不单单是气温的骤降，还有着从心底升起的沁骨寒意。

“有本事就现形出来和老子干一场，别以为你是鬼我就会怕了你！”程以皓漂亮地竖起中指，对着空中一声怒吼，这些天来他被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凶手弄得心头火大起，有可能的话真想给揍上一顿。

大概是被他这话给刺激到了，半空中真的渐渐浮现出了一个身穿旗袍的女人，这只鬼他并不陌生，仔细算一算，这一次算是他们的第四次见面，不去看那苍白的脸色以及布满了水泡的肌肤，浮在半空中的女鬼并不怎么可怕。

程以皓仰起头看了看瞪大眼珠子的女鬼，脑子里忽然闪现出曾经以为是梦境的画面，若那是真的话，或许可以和这女鬼周旋，争取到乔神棍滚回来的时间，眼看着女鬼的脸越发狰狞起来，似要扑下来，他连忙叫道：“锦惠，为了一个负心男人变成这副模样，值得吗？”

这一句话让女鬼停下了张牙舞爪的动作，眼里浮现出一片迷茫，她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慢慢地从半空中落在地上，落地的那一瞬间周身冒出了一片黑雾，遮住了整个身子，那些黑雾仿若活物一般时不时冒出一小团出来，滴落出鲜红的血液，似要将人吞噬进去一般。

屋子里的寒意依旧，黑雾暂时还围绕在女鬼周边，并没有脱离那根缰绳蜂拥而出，只是那些时不时闪现出脸型的雾团在鸣泣，似乎只要稍有动静便会挣脱缰绳，肆无忌惮地展开杀戮，是以屋里的几人都屏住气息，不敢有分毫的举动，生怕弄出一丝声响惊动了眼前还算平静的女鬼。

“锦——惠——是——谁？”破碎的声音像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一般，黑雾也随之消散的干干净净，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女鬼俨然是另一番模样，没了苍白的肤色和破溃的水泡，也没了尖利的指甲和膨胀的青筋，艳丽的旗袍下是婀娜的身躯，乌发垂在胸前，倒像是一个美丽柔情的弱女子。

王峰拉着小郑轻手轻脚地向后退去，悄悄地将金身佛像塞到了法医小哥手中，警惕地看着女鬼的一举一动，数年前的大战让他散尽了一身的灵力，但身手还在，保命的符纸还留着不少，抵挡一阵应该可以。

程以皓则是毫无畏惧地直面女鬼，此时的他心里很清楚，只要能够稳住女鬼等待乔泉归来，便是一场胜战。

“锦惠不就是你吗？”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带动女鬼继续思考着这个问题。

“锦惠？我？”女鬼眼中的迷茫更甚，她呆楞在原地，低垂着头一遍又一遍念着这个名字，好像在很久以前，周围的人就是这般在自己耳边唤着这个名字，尤其是其中一个声音，会带着深深的情意，咬着自己的耳朵，一次次柔声唤出。

“你忘了吗？锦惠是你，你就是锦惠。”程以皓趁机继续带动女鬼的思维，脑子里尽量回想曾经看过的每一个画面以及听到的每一句对话，试着提醒了一句，“曾经那个名噪一时的歌姬锦惠，你真的忘记了吗？”

“歌姬？”女鬼忽的展颜一笑，双手舞动起来，垫着脚尖旋起来，红唇轻启，悦耳的曲调响彻起来，妙曼的身子伴着曲调翩然起舞，霎时成了一幅美人舞动的画卷，一页接着一页展现在众人眼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尽管有美人载歌载舞，但依旧改变不了屋内阴冷的气息以及越来越冷的气温，满地的碎屑被气流卷起，灰尘弥漫了整个房间，使得几个人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然而，这一场鬼舞终究没有撑到乔泉归来的时刻，清脆的响声惊动了沉浸在过往中的女鬼，三双眼睛都循声望了过去，原本一直安静地坐在床上的卢雅琪满手鲜血，床边是碎掉的玻璃杯渣，她的右手紧紧握住一小截尖利的玻璃碎片，恶狠狠地瞪向女鬼。

“阿哲，你看着吧，我一定会为你报仇！”卢雅琪咬着牙喊出了一句，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举着碎片就朝向女鬼奔去。

第二十章

所谓的额不自量力说的大概就是卢雅琪这种飞蛾扑火的行为，屋子里的三个大男人有种恨不得把这姑娘狠狠踩上一脚的冲动，不过到底是自持身份没有做出这般不合时宜的举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美女一瞬间变成女鬼，漫天的黑发飞舞，一卷卷粗细不等的发丝四散开来，所过之处一切物品皆被摧毁，留下一地的残屑。

王峰备好的符纸率先冒着火苗子飞了出来，可惜这些苗子在女鬼眼前太过渺小，除了在她的肌肤上闪耀过一瞬后便消散的干干净净。

女鬼的目标看似是陷入到仇恨疯狂之中的卢雅琪，但是闪到几人跟前时陡然转了一个方向，身形忽的消失，很快又出现在了程以皓的头顶，整张脸能够见到的只有那张血盆大口，尖利的牙齿暴露在外，对准程以皓的脑袋直扑下去。

“程以皓，闪开！”王峰大叫了出来，正准备将压箱底的宝贝给拿出来之际，不料一直被他护着的法医小哥猛地冲了上去，在女鬼触碰到程以皓之前将人撞飞了出去。

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滚了好一段距离，直到撞到床沿才停下，程以皓更是倒霉地撞到了脑袋，感到一阵头昏眼花，眼前冒着无数闪闪金星。

“后面！”王峰的第二次叫声还未落下，法医小哥眼疾手快抓着身前的人来了一个后空翻，动作够标准，直愣愣地把程以皓给摔了出去。

此时的女鬼双眼已经泛红，脸上散发出腥臭味的水泡咕噜噜地流出黑水，蹲在床上扬起了脸，视线紧紧胶着在程以皓身上，竟是完全无视近在眼前的法医小哥，刷的一下朝前追着程以皓飞了出去。

“这下离得太远，我没法了。”法医小哥尝试着去抓女鬼的腿，结果是直接穿了过去，他无奈耸了耸肩，叹道。

程以皓的后背直接砸到了电脑桌，幸亏他护住了自己的脑袋，没给再添上一道伤口，一抬眼就见到了近乎贴在了自己鼻子上的女鬼，一股冷流霎时间从脚底窜到了头顶，身子一时间竟是无法移动半分，无数的黑发一圈圈卷到了他的身上，像是蚂蚁在身上爬一般，对准他的脖颈蔓延过去。

“真他妈的倒霉见鬼了！”程以皓气不打一处来，脖子处的发丝勒地越来越紧，单是这句抱怨都是费了不少劲才完整吐出，看着女鬼一次又一次死缠着自己，他忽的想起了乔神棍曾说过的一句话：女鬼已经在你身上做了印记。

去你妈的印记，就这么死掉实在太窝囊，不过就是一个鬼罢了！满心的不甘升起，他狠狠瞪着一心置自己于死地的女鬼，那张原本美艳的脸早已腐败不堪，鲜红的眸子倒映出自己因缺氧而逐渐扭曲的神情，靠人不如靠己，就算是鬼，小爷也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概是神明亦或是上帝被他的怨恨给刺激到了，一股充满了温暖的力量忽然在身体里流动起来，一点点地驱散了散布在全身的寒意，一时间浑身充满了活力，双手间凝聚起了一层薄薄的白光，缠绕在他身上的乌发被渐渐耀眼的白光驱除，他大喝一声，双手猛地抓住了女鬼的双肩，一股刺鼻的焦味从两人相触的肌肤处传来出来，女鬼凄厉地嚎叫起来，混杂着滋滋地声响。

在身体里涌动的力量将女鬼驱开时，他的脑海忽的闪过了一个画面，原本青春美丽的女子成了垂暮老人，孤零零地躺在狭小的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这股力量来的很突然，去的也很突然，当认定了他的女鬼再一次扑上来的时候，双掌间的光芒早已消失，程以皓爽快的选择扭头就跑，逞英雄这类事傻子才会干。

还没跑出几步，房门处发出哐啷一响，照设进来的亮光驱散了屋子里的阴暗，女鬼也被飞来的铃铛击中，惨叫一声很快消失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