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序
温瑞不知道他该做什么,来回应当下发生的事情。他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混沌,棕褐色的眸子里写满了惊愕与张皇,但即便如此,他的神情是惯见的倔强。
直到他的皮带被抽走,长裤被褪到膝盖,温瑞才被这不寻常的凉意召回了理智,用力抬头想要反抗,却被压在身上的男人更大力压制回去,他愣了一秒,仿佛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可怕。这样的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承受范围,他牙关轻颤,不知道是因为痛恨还是害怕,在那人有进一步动作之前,质问:“温海林!你把我养这么大,就是为了做这个?!”
被直呼其名的温海林并没有动怒,他狭长的眼睛里藏着深沉的欲望,单手按住温瑞试图逃脱的手腕,另一只手捏着温瑞形状好看的下巴,像是在欣赏被自己关在牢笼里折足的宠物。他伸出么指轻轻扫过温瑞的下唇,“如果你要这么想,我也无所谓。”他没有再给温瑞机会,说更多倒人胃口的话。低头吻住那张太过能说会道的嘴,他用灵活的舌头撬开温瑞的牙关,手更是一路向下,剥掉了温瑞最后的遮挡。温瑞知道这回他真正惹怒了温海林,虽然他始终想不明白,从来没因为他所闯的祸而动怒的养父为什么会这样轻易生气,他只是和几个早熟的朋友,去了酒吧而已。
就如那些与他同年的男同学所说,他已经不小了,早晚需要了解男女方面的事情。在温瑞的认知里,这事比他中学时,同地痞斗殴的事要小太多,根本是微不足道的。可连他聚众斗殴这种事情都能轻轻放过的温海林,这次却真的动怒了。温瑞脑筋里很乱,他想不到任何借口,只能用泄愤来形容温海林的行为。虽然温瑞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在温海林面前他太弱小了,认错服软,才是最好的方案。他理清楚思路,收起了前刻质问时的尖锐,等温海林放过他的嘴唇,立刻服软道:“爸爸,我错了,求你不要再生气了。”
温海林果然稍微停住了动作,打量温瑞因为前刻暧昧的缠吻而微微发红的脸颊。他看见自己的轮廓,清晰地印在温瑞棕色的瞳孔里。
眯起眼睛,温海林突然觉得好笑。他怎么教出这样笨的儿子?这个时候说这样服软的话,只会让他自己更危险而已。温海林这样想,眼睛却并没有离开温瑞有些湿濡却依旧发亮的眸子。
“这是我一贯的主张,我认为最有效的管教就是疼痛,现在你最需要的不是语言上的教育,而是教训。”温海林生在名门,一路过来都处于高位,说起教训人的话来自有一派腔调,温瑞被教训得有些发蒙,来不及回应,就又听到温海林接着说,“之前是我太过纵容你了,温瑞。”温海林说着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他的行为却没有那样光彩,他用膝盖强硬地分开温瑞的双腿,略低温的手掌裹住温瑞的欲望中心,“更何况,温瑞,你觉得我做这样的事情,仅仅是因为愤怒么?“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像被刻入了温瑞的骨肉里,温瑞突然觉得很冷,接连下来的便是真正入骨的疼痛。被从内部撑开的钝痛和世界失衡的悲哀,瞬时让绝望和消极占据了他的胸腔,他快不能呼吸了。他第一次觉得”爸爸“也可以这样的危险,他想到要逃,可实力的差距让他清楚的知道,这样的想法有多么的愚蠢。更何况他无处可逃,这是他最后、唯一的”家“,他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他能逃到哪里去?
02
“温瑞?温瑞?“徐琛喊了好多次,温瑞都没有醒,他小声地嘟囔着:“怎么累成这样。”低头看了下手表,一时间有些困扰:“在这样下去公司电梯就要停运了。”正当他想再试着叫醒不知怎么在上班时间睡过去的温瑞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到俞文婕越过他,直接把温瑞摇醒。他正想着这样也未免太粗鲁了,却看到温瑞有些惊慌地醒过来,防备地看着他俩。那种无由生出的戒备和警惕让徐琛不由稍微退后了几步。比起徐琛,俞文婕要镇定地多,她像是没看到温瑞那不正常的神情,“温瑞你收拾一下准备回家吧,都下班半小时了。”
温瑞依旧发怔,徐琛也接了话:“是啊,电梯再过十分钟就要停止运行了,我们又要走楼梯了,这可是二十三楼。”温瑞这才缓过神,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身后的壁钟。“已经下班了么。“他的思绪还有点迟钝,因为梦境太过真实,连眼睛都有些泛红,看上去非常疲倦的样子。
“是啊,你快点收拾一下,昨晚去抢劫了么?累成这样,我和徐琛先去按电梯。“俞文婕拖着徐琛往门外走,像是不放心似的,又回头强调了一遍:“你快点啊。”温瑞的嘴动了一下,才说出一个“好”字。
他回头看了一眼被睡得乱七八糟的桌面,又有一点晃神,却勉强收拾了一下要带回家的文件,套上挂在椅子靠背上的外套,伸手按掉了电灯电源,整层办公楼的灯光立刻暗了下来。在黑暗里,温瑞轻轻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怎么会做这样的梦,他抬眼看到电梯门打开,俞文婕和徐琛向他招手,让他快些过去。
这样的梦,再做,未免就嫌矫情了。事情已经过去七年,他早就释怀了。
“你快点温瑞!”徐琛看着表,“还有五分钟就停运了,快点过来!”
温瑞的影子在黑暗里停驻了几秒,最终迈步向电梯走过去。
三人下了楼,徐琛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又要走楼梯了,还好赶得上。”比起他的松懈,走在他左右侧温瑞和俞文婕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这才想起来温瑞前刻惊醒的样子,安静了一小会儿,还是没忍住,“温瑞你刚刚是做恶梦了么?”
温瑞愣了一下,却垂着眼睛往前走,沉默着。俞文婕眼睛看着前,仿佛一点都不关心:“他做怎样的噩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能在上班期间睡过去呢。”徐琛的重点也被转移了,同俞文婕一道逼问温瑞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温瑞知道这两个人在给自己台阶下,笑了起来,随口答:“当然是去抢劫了,不然靠公司的这点薪水,这辈子都没法美女香车了。”徐琛被他逗笑了,俞文婕却一在一旁泼冷水,“还美女香车呢,你还是先能买得起辆像样的车再考虑美女的事情吧!”
他们仨的车在地下停车场并排停着,停在最左侧的是温瑞的“爱车”,几万块的售价,还比不上很多纨!子弟买的机车,温瑞装作沮丧地挠头:“也有道理,明明我也挺有干劲的,可混了三年,为什么还不涨薪水啊!”
徐琛开了自己的车门,看着温瑞故作的沮丧,笑了起来。俞文婕也坐进车里,按下车窗,看着还站着抱怨的温瑞:“能在上班期间睡着的员工,没被炒鱿鱼就已经不错了。”
温瑞低头叹气,“连徐琛都买了十多万的车了,文婕你更是买了几十万的车,我竟然还是只能这样混日子。”他的幽怨把俞文婕都逗笑了,徐琛更是出言提醒:“你刚进公司的时候,不是说一定要大干一番,确保连年升职,最终挤掉部门经理的吗?”
“事情光有干劲是没用的,我看温瑞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回家睡个好觉,别再想着靠夜里抢劫致富了,能保证在上班时间不睡着,才是取代经理位子的第一步。”俞文婕发动了车子,说了句“明天见”,就踩了油门开走了。徐琛也跟风说了句“再见”赶忙开溜,留温瑞一人望着他的“小破车”出神,愤愤地钻进车里,说了句“太过分了。”
三人之间这样的戏谑是经常上演的戏码,虽然温瑞经常是众矢之的,但他却非常享受这样肆无忌惮的相处模式。相比较和俞文婕、徐琛在一起经常被揶揄这种事情,他更加讨厌一个人在家里,对着空荡荡的客厅和冷冰冰的卧房。
虽然没有美人香车,但温瑞所住的公寓却位于城市豪华地段的高楼大厦里。寸土寸金都不足以形容这高得离谱的房价。在这样的空中国度里,温瑞名下有套近三百平的复式公寓。实际上它并不是温瑞唯一的资产,自他成年后,他名义上的父亲,便不断送他一些车子和地产。虽然,他也有强调过,他并不需要这些,而温海林也总是说“知道了”,可这样的礼物却从来没有间断过。温瑞懒得和温海林对着干,久而久之便也就默许了这样的赠送,反正他没有损失。
温瑞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开到了小区的入口。他车内内置的刷卡系统,这几天出了点问题,遮挡栏杆没有办法自动感应升降。不过他的车子在这样的小区里倒是“独树一帜“的,门口的保安早就都认识他了。他摁了一下喇叭。却看见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拿着出入车辆的登记表过来敲他的窗,他下了窗户。
“先生麻烦你做一下出入登记好吗?“这个人像是新来的,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丝青涩。温瑞刚想解释,就看到保安部的负责人走出来,他记得这个男人,于是出声直接同他打招呼:“你好……”开了口却不知道怎么称呼那人,温瑞有一点点尴尬,却也只能等人家走过来。等男人走近了,温瑞快速扫了一眼他胸口的胸牌,默默记下男人姓“孙”。
看了一下温瑞眼前毫无动静的车辆遮拦杆,孙保安热络地随口聊,“温先生你车里的感应系统坏掉了么?”温瑞有点不好意思:“是啊,已经通知过物业了,最近比较忙,没时间去重装呢。”站在一旁的新人保安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尴尬地站在原地,小声嘟囔着:“原来是业主啊。”
孙姓保安拉了拉那个新人,介绍道:“阿兴,这位是住在A栋13层的温先生。”被称作阿兴的男人很尴尬,是他没记全业主的车牌号,才发生这种事情,他连招呼都有些不好意思打了。孙保安拍了拍他说的肩,朗声笑了起来:“温先生人很好,别这么紧张。”阿兴这才开口小声地打了个招呼。
温瑞笑得也有点尴尬,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家洗个热水澡,他实在是太累了。把车开进门的时候,他窗户没关,耳尖地听到阿兴在问孙,“住在这样小区的人,怎么会开这样的车子呢?”孙保安的回答,温瑞一点都不想知道,他加重踩了油门,车子急速地开进了小区。
温瑞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房子凭他那点可怜的薪水,把嘴缝上,不吃不喝一辈子也攒不够首付。
03
回了家,冲了澡,温瑞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穿着宽大的白衬衫,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上在讲母猪的繁殖过程,他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倒像是真的很感兴趣。以至于家里电话响了好几下他才懒洋洋地拿起听筒。“哪位?”这种话几乎也是白搭,全世界知道他住址电话的也就那么几个。
“是我,顾雅。”电话那头的女声充满了活力,温瑞也很难想象在温海林身边工作的顾雅,要怎样才能保持这样愉悦的状态。“哦,顾雅,你好,你找我有事?”明知故问是温瑞的拿手好戏。
“当然不会有其他事情啦,温海林先生说他今天会回家住,让我电话通知你。”顾雅绕着电话线,期待温瑞给点像样的反应,兴奋或者排斥都可以,毕竟温海林已经快三个月没回去过。
可温瑞却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他只是平静地说:“知道了。”轻描淡写得好像温海林回不回家都和他没有关系似的。顾雅不由在心里叹口,还想再多说些什么,温瑞那头已经挂电话了。盯着听筒愣了好几秒,顾雅才抱怨起来:“真是的!明明早些年的时候,只要一知道温先生回家就欢天喜地的。现在变得真冷漠啊!”
真是糟心,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似乎越来越僵了。顾雅撇撇嘴,不由地朝温海林的办公室瞥了一眼。她是少数知道这对父子猫腻的人,不同于常人的“大惊小怪”,作为温海林的贴身秘书,她把两人这些年相处的点滴看在眼里,她明白温海林对温瑞的“与众不同”,也知道温瑞对温海林也不见得就是“父慈子孝”,因此她不反感父子间的亲密关系。相反,她私下一直期待着,期待两人能“修成正果”,别再生出变数。可是这两年,两个人之间相处模式却让她越来越觉得,要这两个人“好好在一起”是决不可能的。
挂了电话,温瑞爬回沙发继续看他的母猪繁殖,脑子里却不停想到温海林的脸。他伸了个懒腰,换个更舒服的姿势睡。
他和温海林,自己法律上的父亲,有性接触大概已经有七个年头了。真是有够不知不觉了,温瑞撇着嘴,真心觉得,时间是很奇妙的东西。由最初的恐惧排斥变成食髓知味的享受贪恋,再到现在的麻木无感,竟也只过了七个年头。第一次的时候,明明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接受和原谅,到了现在也不过如此。那时那种透骨的痛恨和排斥,现在,让作为当事人的温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有些事情,虽然非常可耻,但他必须承认。在时间点点滴滴的侵蚀下,他的价值观也变得畸态,对这样一段曾经让他恶心的感情,他曾莫名地投入,默默地付出。不过,还好顾雅及时地救了他,让他不至于蠢过了头。
温瑞是真的非常累了,以至于在想这些多少带着几分情色的往事时,竟然也能觉得困,他看着电视屏幕上的母猪,眼皮越来越沈,画面也变得渐渐模糊起来。
温海林回家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空调温度打得很低,他的温瑞穿着一件宽大得可以罩住两个人的白衬衫,在沙发上睡得正酣,电视上的节目也从母猪的繁殖转播成了小猪仔的饲养技巧。温海林没有开灯,摸黑走进客厅。
他刚从一个酒会上回来,虽然面上依旧是不动神色,心里却很烦。几位多事的生意合作人,在听说他有个已经二十多岁的儿子后,都积极表示,可以让自己的女儿同温瑞相处试试,虽然说得非常含蓄,但对方话语里头要用“联姻”来亲上加亲的意思,却很明确。温海林觉得自己胸口闷着火。他很少这么生气,但光是想象温瑞要和别的女人交往的场景,他就很难一笑置之。温海林甚至一度把这股无名火,迁怒到对此毫不知情的温瑞身上。他第一次觉得懊恼,后悔自己没有更加低调地收养温瑞。而顾雅那个女人在知道他今天要回家的时候,还明示暗示嘲笑他是急着回家确认、宣誓主权。其实温海林并不在乎那种伤不了他分毫的揶揄,更何况,他确实打算这么做。
温瑞在沙发上已经睡得很熟了,但或许有点冷,他抱着膝盖,蜷着身体,看上去有点可怜。
温海林一把捞起已经只比他矮小半个头的温瑞,往主卧移去。虽然他很想在沙发上就强调一下他的主权,可温瑞在他身边这七年里成长了很多,他比七年前更加知道如何倒人胃口。——面对电视上一群的小猪仔,温海林没办法有这样好的“情趣”。
温瑞突然被拎空,因为轻微失衡变得非常没有安全感,他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见男人刀削一般的轮廓及不同于普通男人的偏白肤色。他又眯着眼辨认了一会儿,确定来人是温海林后,放心地又睡了过去。
温海林看见他那个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把温瑞扔在床上,扯松了自己的领带,摘掉了手表。
温瑞却没有意识到危险性,他趴在床上,睡得依旧很踏实。直到温海林的手指伸进他宽大的衬衫,捏住他小巧的乳头,他才算有了点反应。“别闹,我很困。”温瑞侧了侧身子试图躲开这种亲密接触,他连眼睛都没睁,随手一指:“你去洗澡,洗完就睡吧。”温海林这么急忙地赶回家可不是为了“洗澡、睡觉”的,他变得很危险,他从来不喜欢温瑞拒绝他的亲近,尤其是在现在——他心情很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