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又是黎将军派人来请自己了。

第五十五章：生命与对立

依然是那个路人脸的传令兵，传令兵带去的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待客室，待客室里依然空无一人，空无一人的待客室里时诚刚坐了不到十分钟，马上又是那个依然笑意盈盈的黎将军大步走了过来。

“哈哈，时老弟啊，想见你一面可真难，大忙人啊，”黎将军眉开眼笑的走了进来，和时诚握了握手，“你是不知道啊，这十几天基地里面人人可都是忙的团团转，也就你又不知道躲哪偷懒去了，该不会是提前猜到了才远走避开的吧！”

时诚微惊讶，没想到杀人鬼这一玩竟然就是十多天了，面上全丝毫不显，淡淡道：“看黎将军这么满面春风的样子，想必异能者量产计划进展顺利吧？”

“哎，还是托了时老弟的主意啊，”黎将军连连摆手以示谦虚，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自得神采，“现在经过基地将领和异能者双方磋商的结果，已经同意了面向所有白区居民和其余区域自愿者的异能者异能者量产计划！现已正式更名为‘希望之峰’计划，但愿这些新觉醒的异能者们能成为人类未来的希望吧。”

时诚又问道：“‘希望之峰’计划进行后，是否有和中央报备过？”

黎将军闻言朝时诚眨眨眼，闻弦音而知雅意，时诚特意用上了‘进行后报备’而非‘向中央申请审批’，显然是在试探基地此时对中央政府的态度。

因此黎将军当下也不含糊的直接回道：“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不是我们S军区基地自己围成一桌达成共识就能闭门造车的事情。在隔离区域划分和经手人员初步安排妥当之后已经通电全国，向所有幸存者基地报备告知‘希望之峰’计划。”

黎将军特意在‘通电全国’和‘所有幸存者基地’两个名次上咬重了音，并没有再把数十万军队拱卫的中央军区基地视作领导者，而是把中央军区基地和其余七个地方军区基地并列，统称为‘所有幸存者基地’。

并且黎将军通电全国告知所有幸存者基地的目的，可不是只有压低中央军区基地这一个。不管中央军区基地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从而隐瞒了异能者的出现原因。其余六个被瞒在鼓里的地方军区基地在得知异能者觉醒方式之后，只怕立刻就能醒悟过来，跟着S军区基地一起像模像样的开始量产异能者。

中央军区基地对异能者的态度，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重视或者倚重的倾向。先前那些被国家强行带走的X流感患者至今也没人知道到底怎么样了。不管中央军区基地是把异能者赶尽杀绝了，亦或者还是藏起来准备做一支奇兵，隐瞒其他军区基地的事情都会深深印在基地当权者的心里，让这些本来就因为留守事件而有所不满的大佬们，在以后变得和中央军区更加离心。

现在末日爆发，所有城市几乎全部被丧尸占据，连同全国的主干道们都被丧尸分割成了难以互相连通的断层，八个幸存者基地之间难以轻易见面。

虽然基础通行依然保持畅通，但是在精锐部队撤离之后，中央军区对地方的控制力逐步下降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以前中央军区凭借中央政府和数十万装备精良的陆军，还能稳坐大佬的位置，对地方发出的命令也勉强称得上政行令止。而在异能者量产方法普及全国之后，其他地方军区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就不再是中央军区能轻易压制得住的了。

别看中央军区手握数十万重兵，再加先进装备，对上这些手里只有几万大兵的地方军区基地貌似占尽优势的样子。实际上在丧尸占据大部分国土，对八个基地都形成包围之势的情况下，中央军区想保住自己的基地不被丧尸攻破自然是非常容易，但是想打出来收拾上蹿下跳的地方军区基地，那就是不要想的太多。

中央军区手里虽然还有核武器这一威慑级的法宝，但现在连对丧尸投放都不敢，更别说对只是阳奉阴违的地方军区基地了。黎将军也正是看准了中央军区眼下手脚根本伸不过来的困境，这才敢明着对其他地方军区基地递出橄榄枝。

批量觉醒出异能者这样天大的好事，如果S军区基地一方独占了，那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大错误。但像黎将军这样狡猾的让其他六个地方军区基地跟着他一起发财了，那这大罪过，立刻就变成了法不责众的大好事了。

比起中央军区基地的兵强马壮枪炮齐全，其他地方军区手里就几万大头兵，重武器一样都没有，如果未来爆发丧尸潮那么他们都是城破人亡喂丧尸的下场。眼下正在他们都为此焦头烂额之际黎将军送上了值得一试的解决方法，这些滚刀肉只怕立刻就会跟着黎将军一起热火朝天的来人造‘希望’。

地方军区基地都红红火火量产起了异能者，而本来就对异能者觉醒方式心知肚明的中央基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没办法。要让中央基地也跟着一起搞吧，那他们之前为了隐瞒异能者相关信息而花费的大力气都可是白做工了。要让他们就这么看着吧，以后实力越来越强羽翼渐丰的地方军区基地，恐怕就真的要裂土封侯当起山大王了。

如此一来，黎将军不止把中央军区基地高人一等的姿态往下打压了一番，让中央基地以后发出的命令气势都软了几分。除此之外更是在其他地方军区的大佬面前卖了个好，这些地方军区一起拧成一股绳，饶是中央军区再怎么勃然大怒也只能忍气吞声，拿私自行事的黎将军毫无办法。

不过时诚所不知道的是，黎将军口中的通电全国，可不只是知会了中央和其他地方军区基地。甚至连不少在公众频谱上传出了所在地消息的民间组织小基地，也同样收到了‘希望之峰’计划的相关消息，明摆着是黎将军在对撑起这些小基地的异能者们示好。

不管怎么样，黎将军和中央军区基地明着唱对台戏的举动，还是颇得时诚欢心的。中央军区基地对于异能者的存在一直是一种暧昧微妙的态度，时诚一直都有些担心，会不会某一天中央下令，让所有基地必须将异能者送往中央或者就地格杀。

心中隐约的担忧放下以后，时诚微微一笑，对黎将军笑道：“我看黎将军如此喜色，好事应该不止‘希望之峰’计划顺利推行下去这一项吧？”

黎将军哈哈一笑，对时诚比弄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压低声音道：“实际上，这几天已经处理了数百名的自愿者了，在他们之中，已经有一个人成功觉醒了异能，现在正和安可他们一起学习怎么控制异能呢。”

时诚闻言也忍不住勾了下嘴角，之前他跟黎将军做的估算，是即使觉醒异能者的几率万里挑一，也能在白区居民中收获到数十位的异能者。虽然二者对于万里挑一这个几率都清楚只是保守的一个估计，心里却也没对异能者觉醒的几率有多大期望，毕竟一整个S军区基地里面也就四位异能者不是？

但没想到的是，短短几天之内就又出现了新觉醒的异能者，单纯以概率学来算觉醒几率甚至在千分之一以上。千分之一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S军区在推行‘希望之峰’计划后，加以时日就可以拥有一支上千人的异能者军队！

一支不畏丧尸病毒感染，又身负特异功能的军队，将会成为S军区基地手中的一支利刃。从此基地对上丧尸不再是窝缩防御的被动姿态，主动出击大量收集物资不再会成为难事，甚至就连之前被视作天方夜谭的夺回城区计划也不再不可能！

缩减了除了消耗余量以外无用的幸存者数量，并且凭空多出了一支能用于主动出击的能力，这无论对黎将军对基地亦或者是对心有所图的时诚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

当然，也不能说那些在‘希望之峰’计划实验中死去的平民就不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怨之处。这些将自己的性命卖给基地，堵上千分之一成功几率的平民们固然有为生活所迫的走投无路，但更多的是期待被人帮助被人拯救的不劳而获心思，以及苟且偷安委曲求全的不敢进取。

那些结伴出基地去搜刮物资的‘捞漏子’们可有谁参加了这个千死一生的实验？一个都没有，因为他们已经有了养活自己和家人的能力，跑出安全的基地去丧尸爪子底下‘捞漏子’同样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活计，但生存率比起参与那什么狗屁的实验却是高了不知道几十倍。

处处讲究人权人道的旧世界秩序已经崩塌了，现在没有任何人有义务承担起自己和家人以外其他人的生存需要。

就拿黎将军在白区少量发放救济粮的事情来说吧，即使黎将军某一天下令，停止不再在白区里面发放那点少的可怜的救济粮，也没有任何人有指责黎将军的立场，因为比起养那一大群所在基地里面不敢出去只会内讧抢食物的难民，把稀少的粮食留给保卫基地的军队才是更加正确的选择。

说到底这些不劳而获的家伙其实干的就是消耗善心的事情，等到其他有能力有资产的人心里那点同情怜悯被消磨干净之后，他们也就只能等死了。

已经身处末世却依然无法清醒认识到自身现状，一昧期待乞求着他人的帮助却不敢不愿去自食其力，这样的人，就是死了又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呢？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认知，时诚在短暂的怜悯之后，迅速就想到了压榨出这些胆小者最后一丁点价值的‘希望之峰’计划。而黎将军则在‘本着自愿原则参加’这一提议解决了人道争议问题后，同样迅速的下派任务执行起了‘希望之峰’计划。

弱者固然是值得同情的，但强者却没有必须背负这些不思进取的弱者的义务。而现在留给弱者们的选择，就是面对现实努力变强，或者参与千死一生的恐怖实验，期待那奇迹般的几率降临到自己头上。

黎将军和时诚又唠叨了很久，却只字不提‘希望之峰’计划是由时诚作为最初提起人这件事。对于黎将军把功劳往自己往所有基地高层头上招揽的事情，时诚也是能理解的，且不说人为自己争利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便是黎将军真是个大公无私的人，时诚也不敢让他公开了自己才是发起人。这么大的事情单单放在S军区基地头上都差点成担负不起的高帽子，更何况放在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所谓‘空间异能者’身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众人必非之的道理时诚还是很清楚的，黎将军刻意抹去了自己名字一事既是一种抢夺也是一种保护，如果黎将军真的把他的名字报了上去，那时诚才真的要怀疑黎将军是不是准备捧杀自己了呢。

一番双方都彼此满意的交谈结果自然是无比的投机，谢绝了黎将军宴请午饭的邀请后，时诚这才准备去看看那位成为‘新同伴’的新任觉醒异能者。

虽然刚才黎将军有提到过，这位新晋异能者正跟着安可三人在学习控制异能的方法，却也没有详细提及现在正跟着谁。时诚没有把这问题向黎将军问出来，也是觉得这并不什么值得问出口的大问题。

不管新晋异能者现在正在跟着谁学习，安可对时诚亲密度好感度最高的事实都不会改变，有事情先去找安可已经变成了时诚的习惯。所以比起仔细问过以后在贸然找上门的尴尬做法，时诚更倾向于先找安可打个招呼再让她带自己去找新晋异能者这一选择。

当然，如果时诚找上安可的时候，那位新晋异能者也恰巧在安可那里就更好了。

关于异能者对自己普遍存在的诡异亲密信任态度，时诚还想在这位新晋异能者身上再加以验证一番呢。

第五十六章：生命与始外

时诚轻车熟路的摸进了安可住着的小院，被惊喜不已的女孩迎进去以后，自然又不免被数落撒娇了一番。

“时诚真是大忙人，想见你一次都真不容易呢。”安可撇嘴，眼睛却贪婪的盯着时诚不放。

时诚面无表情的求饶：“我出基地在附近走了一趟，这不是一回来就跟您老人家报备了么。”

和说出口的话完全对不上号的表情看得安可直接一愣，反应过来以后惊道：“时诚你一个人出基地了？没事吧？”

“没事，”时诚无所谓的回道，“反正我别的不行，逃命还是很厉害的。”

“是这样吗……”安可担忧的目光在时诚身上回转，确定了真的没受什么外伤才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一个人贸然出基地还是太危险了，就算你是空间异能者万一被大群丧尸包围了也很难脱身的，以后要出去的话一定要和人一起，记住了吗？”

时诚不自然的别开视线，根本没有诚意的淡淡道：“哦，我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你这哪里像是要注意的样子！”女孩气鼓鼓的嘟起了嘴巴，“下次要出去一定要带上我！不然不准出去！”

“是是，下次出去一定带上你，”时诚一点都不实诚的敷衍道，“这样你总能放心了吧？”

安可又盯了时诚一会，才悻悻然的摸鼻子说道：“好吧，这次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时诚对于自己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行事作风并没有什么感觉，因此他也没有在意女孩泛着酸气的抱怨，径直开口道：“我听黎将军说‘希望之峰’计划进行后，已经有了一位新觉醒异能的人？”

见时诚把话题引到了新同伴的身上，本来还有些不满神色咕咕哝哝的安可，一下子就变得雀跃了起来。兴冲冲的说道：“你也听说始外的事情了？等会跟我一起去见见她吧，现在她正跟凌修一起在学习控制异能的方法呢。”

“始外？”时诚默默在嘴里把这个怪异的名字翻来覆去念叨了几次，朝兀自兴奋不已的安可问道，“你说的始外就是‘希望之峰’计划中新觉醒的异能者吗？”

“是的是的！始外也是个很好的人呢，”安可精神抖擞的大声道，末了突然又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瞅着时诚脸色补充道，“但是安可最喜欢的还是时诚了……始外和凌修张哥他们一样，对安可来说都是家人和同伴……”

时诚不置可否，只提出想和女孩一起去凌修那里看望新同伴。

安可磨磨蹭蹭很不情愿，时诚这才刚回来和她还没说多久的话呢，就要被第三者第四者强势插足了。不过女孩再不情愿也没办法，眼看着时诚一副你不陪我去我干脆就自己去了的架势，只得捏着鼻子带时诚走了，心里却把这笔账记载了凌修和头上，大大迁怒了一番。

以至于等到安可和时诚登门拜访的时候，久未见到时诚颇为惊喜感慨的凌修还没搞清楚安可怎么老对自己臭着个脸，说话都冒酸气呢。

不过不管安可的迁怒还是凌修的二丈摸不着头脑，都不在时诚关心的范围之内。自从进门以后，他的精力都集中给了凌修屋中唯一一个他还不认识的人。

恩……怎么说呢，大概就是和时诚脑中初始印象那个轮廓完全不搭调的人吧。

因着‘希望之峰’计划刚刚启动，参与进来的基本都是已经确认感染的检查不合格者，以及实在活不下去了来混口饭吃的白区居民，因此时诚在得知其中有人觉醒了异能者后，脑子里面最先出现的就是饿瘦的肌肉如柴，见着食物都能眼冒绿光的那种。

当然，是男人。

这倒不是时诚对性别有偏见，而是在这个混乱的世道中，女子本身体力和耐力上就已经很劣势了。再加上又因为月事的血味道容易吸引来更多的丧尸，很难独自存活下来，基本都是靠着丈夫或者家人的保护，才能一路有惊无险的进入基地。

而这些有亲友的女子们，也不大会在‘希望之峰’计划堪堪启动的现在就沦落到走投无路，只能豪赌一场的地步。是以时诚根本没想过初期参与‘希望之峰’计划的实验人员中，竟然会有青年女子。